沈听宜心知肚明,但对于绯袖的话却没反驳,皱了下眉,“岳贵人?”
汝絮适时地道:“岳贵人也住在衍庆宫,她是从五品,比您低了两级,除了贞妃,便只有她没来贺礼了。”
沈听宜看着登记在册子上各宫的贺礼,道:“再等等吧,许是离的有些远,还在路上呢。”
汝絮笑道:“您有所不知,衍庆宫与昭阳宫就隔了一座凉亭,您在这儿还能看得到呢。”
沈听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见到了一座宫殿。
她喃喃自语:“是有些近了。”
绯袖见状,便离开了。
汝絮继续道:“岳贵人依附着贞妃,贞妃不喜荣妃,恐怕也不喜欢昭嫔您,岳贵人应是为了迎合贞妃的喜好罢了,您莫要多想。”
“咱们主子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知月轻蔑地道:“汝絮姐姐你也忒小人之心了,不过是小小贵人的贺礼,主子还看不上呢。”
“说什么呢?”沈听宜“啪”地一下将册子扔在桌子上,“岳贵人虽位分比我低,可她也是贵人,我岂会瞧不上她?知月,你今日怎的如此口无遮拦?”
知月咬着唇,“她是贵人,您是昭嫔,她凭什么不给您送贺礼?奴婢还说错了不成?”
沈听宜叹息:“她的想法我不知道,可你却不该这样说。”
“知月,你先下去吧,我这里有汝絮伺候就够了。”
见知月忿忿不平地走出去,汝絮犹豫着开口:“主子,知月是您带入宫的,与您的情分非常,您这样,恐怕会寒了她的心。”
“汝絮,知月她性子急躁,远不如你稳重,她啊,这一时半会怕是改不掉了,须得静一静,好好想想。”沈听宜摇摇头,“这是皇宫,我只是小小昭嫔,这般行事出了什么差错,便是荣妃娘娘也保不住的,我进宫来是帮衬娘娘的,不是给娘娘找麻烦的。”
汝絮由是笑道:“荣妃娘娘若是听见了您的话,定然十分高兴。主子,您且宽心,有奴婢在,一定帮您看着知月。”
话音刚落地,繁霜眉眼带笑地从外头走进来,“主子,乾坤殿来人了。”
沈听宜赶忙起身,“快去请来。”
来的是乾坤殿太监副总管刘义忠。
刘义忠生得瘦小,白白净净的,一脸书生模样,倒不像个宦官。
“奴才见过昭嫔,陛下今晚招您去乾坤殿。”
这便是让她今晚去侍寝的意思了。
“多谢公公。”
沈听宜正想掏出一个荷包给他,他却甩了甩拂尘退下了。
“刘公公这是何意?”沈听宜不解。
繁霜去送他时,汝絮小声解释道:“奴婢听闻刘公公从不收主子们的打赏,今日一见,竟是真的。”
在宫里还有不收银子的宫人,真是独特。
沈听宜回想起传闻中的那件事,大抵有了几分明了。
……
沐浴后,汝絮陪同沈听宜坐上轿子前往乾坤殿。
从早到现在,她一直没歇过,一想到等会还要应付帝王,就更是疲乏。沈听宜扭了扭脖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汝絮的声音忽然响起:“主子,前面有人挡了道儿。”
“去瞧瞧是何人。”
沈听宜说着,坐直了身子。
这是去往乾坤殿的宫道,这个时辰,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拦在这里。
恐怕,是针对她的。
“主子,是岳贵人。”
汝絮说完,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妾身请昭嫔安,昭嫔恕罪,妾身不是故意拦住您的。”
岳贵人?
沈听宜掀开帘子,借着月色瞧了她一眼,“岳贵人可是有事找我?”
岳贵人抬眼看向沈听宜,眼神慌乱,声音有些颤抖:“是,妾身方才路过御花园,瞧见了明妃……明妃她在与一个男子……”
她的意思是,明妃与人私通?
沈听宜静默了一下。
明妃与她几乎没有交往,但前世在她被人告发谋害皇嗣时,明妃替她在皇后面前说了句话:“殿下,妾身以为仅凭一封信不能断定给二皇子下毒的是沈贵嫔。沈贵嫔膝下无子,与贞妃无冤无仇,何必要毒害二皇子?”
后来,皇后要搜钟粹宫时,明妃还积极举荐了自己身边会医术的嬷嬷。
那时她便觉得奇怪,明妃好似很在意她的清白,搜宫的时候神情比她还要紧张。
“岳贵人,你说你瞧见了明妃与别的男子接触?”
“是,妾身瞧见了。”岳贵人一脸笃定地道。
这是前世没有过的事,沈听宜虽然不了解明妃,但仔细想一想,后宫里面怎会出现除了帝王之外的男子呢?这必然不可能的。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岳贵人有撒谎的必要吗?
很快,她有了决策:“岳贵人,那便劳烦你带我们去看看。”
汝絮急忙道:“主子,您还要去乾坤殿,这是要耽误时辰的。”
沈听宜走下轿子,淡淡道:“此事关乎明妃名声,我怎能不去?”
岳贵人心中一喜,忙道:“昭嫔,妾身带您过去。”
抬轿子的小太监中有位有眼力见地赶紧跑向乾坤殿。
沈听宜扶着汝絮的手,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汝絮压低声音:“主子,您相信岳贵人的话吗?”
沈听宜踩着青石砖,听着树叶的婆娑声,低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你不觉得这件事颇是有趣吗?没想到我第一天进宫就能瞧见这么有趣的事,看来,皇宫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汝絮诧异地看了眼沈听宜,这主子竟觉得遇到这种事有趣?
沈听宜表现得兴致很高的样子,其实手心已经浸了汗意。
明妃一向独来独往,没听说与贞妃有恩怨。
岳贵人既然是贞妃一派,这件事总不至于胡编乱造,还将她扯进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才入宫,今日应该侍寝的,岳贵人忽然出现拦住了她,是故意为之吗?为了什么呢?总不能只是阻止她今日侍寝吧?
……
汝絮手上提着一个从引路太监手中拿来的六角宫灯,照着沈听宜脚下的路。
青石路两旁的树梢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个灯笼照明,只是灯光微弱,月色浅淡。即使有岳贵人在前方带路,沈听宜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