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年以前,我已经有一个意思要想发表我的宗教思想;我很明白处理这个题目的困难,所以经过这样考虑之后,决定留到年纪大一些来做。我想把它当作我对于世界各国公民的最后贡献,而且在那个时候,引导我写作的动机的纯洁,就是在不赞成这个作品的人,也不会有所怀疑。
现在法国所发生的情况,就是完全废除了全国性的僧侣体制和一切强迫性的宗教制度有关的东西,废除了有关信仰的一切强迫性的东西,这种情况不但促使我的写作意图急转直下,而且使这样一种作品成为非常必要,因为恐怕在迷信、虚伪的政体和虚伪的神学整个地破灭之后,我们会看不见道德,看不见人道和真正的神学。
正象我的同事之间已有好几个人,并且在法国的公民中间也有人给我做出榜样,把他们个人的信仰自愿地揭露出来,我也要这样做;并且我在这样做的时候,要完全出于但白真诚,好象一个人在脑子里自己对自己所说的一样。
我相信一个上帝,没有其它的;并且我希望在这一生之外还有幸福。
我相信人类是平等的;并且我相信宗教的职责在于做正义的事情,爱仁慈,和力图使我们的同胞得到幸福。
但是为了免除误会以为我在这些事情之外,还相信许多其他的东西,所以我在写这本书的中间要声明我所不相信的事情,以及我为什么不相信的理由。
我不相信犹太教会、罗马教会、希腊教会、土耳其教会、基督教和我所知道的任何教会所宣布的信条。我自己的头脑就是我自己的教会。
一切国家的教会机关,不论是犹太教的,基督教的或是土耳其教会的,在我看来,无非是人所创造出来的,建立的目的是在于恐吓和奴役人类,并且借此来垄断权力和利益。
我这样的说法并没有意思要谴责那些有相反的信仰的人;他们对于他们的信仰正象我对我的信仰有同样的权利。但是为了人类的幸福,一个人在思想上必须对于自己保持忠诚。所谓不忠诚不在于相信或不相信;而在于口称相信他自己实在不相信的东西。
思想上的谎言在社会里所产生的道德上的损害,是无法计算的,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当一个人已经腐化而污辱了他的思想的贞洁,从而宣扬他自己所不相信的东西,他已经准备犯其他任何的罪行。他做宣教师是为了利益;并且为了获得做这个职业的资格起见,他必须从撒大谎开始。试问我们能否设想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一个对于道德的破坏更大呢?
自从我在美国出版了那个小册子叫做《常识》以后不久,我就看到很有可能在政治制度的革命以后会跟着来一个宗教制度的革命。教会和国家一旦勾搭起来,发生了龌龊的关系,不论是犹太教,基督教或土耳其教会,就会非常有力地用痛苦和处罚的方法来绝对禁止议论已确立的信条,以及宗教上的主要原理;除非等到政治制度有所变革的时候,这些问题就不能适当地和公开地在世界面前提出来;但是不论何时,如果能够做到这点,就会跟着来一个宗教制度上的革命。人为地创造出来的东西和僧侣的诡计就会被发觉出来;因此,人就会回到纯洁、没有搀杂也不受污染地信仰一个上帝,而没有其他。
每一个国家的教会或宗教,都是假装着遵循上帝付托给某些个人的特别使命而建立起来的。犹太人有他们的摩西;基督教徒有他们的耶稣基督,他们的使徒和圣徒;土耳其人有他们的穆罕默德,好象通到上帝的道路是各不相同的。
那些教会各有一套书籍,他们叫做启示录或圣经。犹太人说他们的圣经是由上帝当面传给摩西的;基督徒说他们的圣经是通过圣灵而来的;土耳其人说他们的圣经(《可兰经》)是一个天使从天上带来的。那些教会互相指责别的教会的不信神;就我自己来说,我对它们全都不相信。
按理说应该把正确的观念放到言词里去,所以我在进一步讨论到本题以前,我先提供一些关于“启示”这个词的不同的看法。“启示”这个词用于宗教时,意味着由上帝直接传授给人的某些东西。
谁也不会否认或争论“全能的上帝”有权力来作这样的传授,如果他喜欢这样做的话。但是,即使承认有这样的事例,就是说有些事情曾经启示给某一个人而不曾启示给任何其他的人,那么这个启示只是给某一个人的。当他把这个启示告诉了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又把这启示告诉了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再告诉第四个人,这样的传过去,并不等于说这是一个给其他一切人的启示。这仅仅是一个对于第一个人的启示,至于其他的人只是听到人家的传闻罢了,所以他们没有一定要相信它的义务。
如果任何一件事情,是从第二手传到我们的,不管是口头的或书面的,而称它为启示,都是在术语和观念之间存在着矛盾。所以启示必须限于第一手的传投——在此以后,只是听别人传述据说是对他的启示;虽然他本人可以认为有相信的必要,但是我没有义务要象他一样地相信;因为这个启示不是对我而发的,我只不过听他说他曾经得到那样的启示。
当摩西告诉以色列儿女们说他从上帝的手里接到了两张十诫的表,他们没有一定要相信他的义务,因为除了他这样的说法以外,没有其他的根据;至于我除了某些历史家这样告诉我以外,也没有其它的根据。十诫本身并没有内在的证据来证明它们是属于神的;它们含有某些好的道德的教训,但这是任何合格的法律颁布者或立法者都订得出来的,不必依靠超自然的干预。
当有人告诉我《可兰经》是在天上写好以后,由一个天使带给穆罕默德的,那样的说法跟上面所讲的那种传闻的证据和第二手的根据太相象了。我没有亲身看到那个天使,所以我有不相信它的权利。
当又有人告诉我说有一个女人叫做圣母玛利亚,据说她没有跟男子同居就生了一个孩子,她有一个未婚夫叫约瑟,而这些又据说是一个天使告诉他的。我有权利相信或不信相;这种情况,除语言以外,应该有更有力的证据,但是我们甚至连约瑟或玛利亚自己所写的东西也没有;只凭别人的报道说人们曾经这样说过——这是传闻的传闻,我是不准备把我的信仰寄托在这样的证据上面的。
虽然,我们不难了解说耶稣基督是上帝的儿子这样一个故事的意义。当耶稣出生的时候,异教的神话在世界上还相当流行,那样的神话可以期望人民会相信这样一个故事。一切生活在异教神话之下的非常的人,都会被人看作是他们的诸神中间某些神的儿子。所以在当时相信一个人是从天上降生下来,并不是一件新奇的事情;神和妇女交媾在当时是一种惯常的说法。据他们的传说,丘辟特曾有几百个妇女和他同居过;所以这一个故事一点也不新奇或猥亵;在一般所谓异教徒或神话学者当中,这一个故事是跟他们中间流行的意见相符合的,也惟有那些人才会相信它。犹太人严格地只相信一个上帝而不信其它,他们永远不相信异教的神话,也决不相信这个故事。
我们如果把所谓基督教教会的理论怎样从异教神话的残余中产生出来研究一下,那是一件新奇的事情。把它直接采用进去的第一个例子就是把传闻的创始人说成是从天上降生下来的。三位一体的说法只是多神论的缩减罢了,以前的神大约有二万到三万之多;玛利亚的形象只是继承了以弗所的女神狄爱娜的形象;英雄的封神转变为使徒的被列为圣徒;神话学者说每一事物都有神,基督教的神话学者则说每一事物都有圣徒:教会里充满着这一种圣徒,正象万神庙里充满着另一种神一样;罗马这一个地方两者都有。基督教的理论比之古代神话学者的偶像崇拜相差无几,其目的都是为了权力和收入;所以还需要理性和哲学来除去这双重性的欺骗。
这里所说的话,即使以最不敬的态度来说,也绝对不适用于耶稣基督的真正的品格。他是一个有德行而和蔼可亲的人物。他所宣传而实践的道德是最慈善的一种;虽然在他多年以前有孔子和某些希腊哲学家也曾宣传类似的道德体系;以后又有教友派和历代以来的许多好人,但是任何人没有胜过他。
耶稣基督关于他本身的事情,象他的出生、父母或任何其它事情,没有写过什么记载的东西;在所谓《新约》中,没有任何一行是他亲自写的。他的历史完全是别人的作品;关于他的复活和升天的记载那是他出生故事的必然的配合部分。写他历史的人既已把他从超自然的方式带到世界里来,就不得不从同样的方式把他重新带出去,否则故事的第一部分就变为一败涂地了。
这故事的后半部分的叙述,在各方面都比前半部分要拙劣得多。前一部分是一个奇迹的概念,不是一件容许公开的事情;所以讲述这一部分故事的人占这一个便宜,就是说他们虽然不一定能取得人家的信任,人家也无从发觉他们的不对。因为这不是一件容许证明的事情,所以也不能期待他们加以证明;而且也不可能叫他们讲到的人自己来证明。
但是一个死人从坟墓里复活转来和他从空中升天,这和可以容许的证据大不相同,和看不见的胎儿在母体里怀胎的情况也不相同。复活和升天,假定有过那样的事情,应该有公开而看得见的证据,象气球的上升或象中午的太阳一样,至少在全耶路撒冷都看得到。一件事情要使人人都相信,应该具有使大家普遍可以看到的证明和证据;这后半部分所描写的故事有了大家可以看到的证据,才可以前半部分得到承认,正因为后半部分从来没有提出证据,所以整个故事就站不住了。没有证明,只把一小撮的人,不超过八九个人,介绍出来作为全世界的代表,据说他们曾经看到过而要全世界其他的人都相信它。但是看起来多马对于复活并不相信;而且据他们说,他不是亲眼看到,亲身接触到就不会相信。所以我也不相信,其理由正和多马不相信的理由和任何人不相信的理由是一样的。
要把这件事来加以掩饰或伪装是没有用的。这个故事,关于超自然的部分,在它的面上到处都有欺骗和隐瞒的烙印。究竟谁是它的作者,我们现在无法知道,正象没有人可以向我们证明记载这种故事的书确实是由书中有他们名字的那些人写的一样;我们现在所有的关于这一件事的最好的存在着的证据就是犹太人。他们是当年据称复活与升天发生时生存着的人们的正式的子孙,而他们却说这不是真实的。我久已觉得要引用犹太人来证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是一个奇怪的矛盾。正象一个人说我可以证明我所告诉你的话是真实的,却举出了一些说它是假的人。
当时有耶稣基督这样一个人存在着,而且是被钉在十字架上,在那时候确有这种处死的方法,这些历史关系是严格地在可能范围之内的。他宣传了最优良的道德和人类的平等;但是他也宣传反对犹太僧侣的腐化和贪欲,因此引起了整个僧侣阶层对他的仇恨与报复。那些僧侣们对他提起的控诉是指控他对于罗马政府的阴谋叛变,当时的犹太人是向罗马政府称臣纳贡的;而罗马政府对于他的主张所发生的效果,或者和犹太僧侣一样,暗中有所恐惧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在耶稣基督方面要想把犹太民族从罗马人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这一个有德行的改良家和革命家在这两者之间丧失了他的生命。
在这样一些记叙明白的事实上和以后我要提起的另一种事例上,那些基督教的神话家自称为基督教会,曾经建立了他们的寓言,其荒诞与夸大在古代神话中是没有能胜过它的。
古代的神话家告诉我们巨人族跟丘辟特打仗,他们中有一个人一次就掷在他身上一百块石头;丘辟特用打雷来击败他,并且后来把他关在埃得纳山下,那个巨人每次转一个身的时候,埃得纳山上就喷出火来。
这里容易看到由于山的情况是一个火山就引出了这个寓言的思想;而这个寓言是与这情况相适合并且以这种情况为终结的。
基督教的神话家告诉我们,他们的撒但跟全能的上帝打仗,上帝把他打败,后来把他关在地狱里而不是关在山下。这里容易看出第一个寓言引起了第二个寓言的思想;因为丘辟特和巨人的寓言是在撒但的寓言好几百年前就有了。
这样说来,古代的神话家和基督教的神话家彼此之间的区别是很小的。
但是后者打算把事件竭力加以扩大。他们打算把耶稣基督故事的寓言部分和从埃得纳山发生的寓言结合起来;并且,为了使故事的各部分联系起来,他们就设法利用犹太人的传说;因为基督教的神话一部分来自古代的神话,另一部分来自犹太人的传说。
基督教的神话家,已经把撒但关在地狱里之后,为了使寓言继续下去,又不得不把他放出来。把他变为一条蛇或毒蛇放到伊甸乐园里去,在这样的形状之下,他跟夏娃作了相熟的谈话,夏娃毫不惊奇地听这条蛇的讲话;经过这场密谈,他引诱她吃一个苹果,而一吃那个苹果之后,就使得全人类遭殃。
自从给撒但对于整个创造的这个胜利以后,有人以为教会的神话家总要仁慈一些把他送回地狱:若不这样做,也得把一座山镇压在他上面(因为他们说过他们的信仰能够移山),或者象以前的神话家所做的那样,把他关在山的底下以防他再混入妇女中间造成更大的危害。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做,他们让他自由,甚至于也不教他具一个结——这里边的秘密在于他们少不了他,当他们不再能驾御他时,竟行使贿赂来留住他。他们允许给他一切犹太人,还预先允许给他一切土耳其人,十分之九的世界和穆罕默德以作为条件。
这样以后,谁还会怀疑到基督教神话学的宽大无边。
所以起初在天上经过叛变和作战以后(在这场战争中,作战的双方都没有受到伤亡),——就把撒但关入地狱——又让他跑出来——使他对于整个创造得到胜利——又因为他叫人吃了苹果使全人类有罪,这些基督教的神话家把寓言的两个头连结起来。他们把这个有德行而和蔼可亲的人耶稣基督在一个时候代表着上帝和人,又代表着上帝的儿子,自天上降生下来,专诚为了牺牲而来的,据他们说因为夏娃在想望之中吃了那个苹果。
现在把一切因荒诞而引起发笑或因亵读而引起厌恶的事情搁置不谈,让我们只把故事的各部分加以审查,我们觉得不可能想出另外一个故事比这个故事对于全能的上帝诽谤得更厉害,对于他的智慧更不符合,对于他的权力更相矛盾。
为了要把它形成一个上升的基础,编造故事的人不得不使他们所称为撒但的这样一个角色具有和上帝同样大的权力,如果他不比上帝更有权力的话。他们不但使他在他们所谓失败以后有权力把自己从地狱里放出来,而且以后的权力越来越大,大至无穷。在他失败以前,他们只把他当作一个天使,他的存在范围是有限的,跟其他的天使一样。但是据他们的叙述,他自从经过失败以后,变成无所不在的了。随时随地都有他。他占据了整个无边无际的空间。
他们把撒但加以这样的神化还不满足,所以又叫他以被创造的动物之一的形态用策略来战胜全能的上帝的一切权力和智慧。他们把他说成已经迫使全能的上帝有迫切的需要或者把全部创造交给这个撒但去管理和统治。或者亲自降临地上以人的形态暴露自己于十字架上以表示投降赎罪。
假如故事编造者作相反的说法,就是说,全能的上帝迫使撒但以一条蛇的形态把它本身暴露于十字架上,作为重新犯罪的惩罚,那个故事就比较不会那样荒谬——矛盾少些。但是他们不这样做,而让犯罪者得胜,全能的上帝失败。
我并不怀疑,已有许多好人相信这一个奇怪的寓言而在这种信仰之下过着很好的生活(因为轻信是不犯罪的)。第一,他们是受到教育来相信它的,而且他们会以同样的方式来相信任何一件事。也有许多人因为想到上帝对人的无穷尽的爱,牺牲了自己,所以发生这样热情的狂喜以致为了这个狂热的思想而禁止或阻碍自己去审查这个故事的荒谬性和污辱性。任何一件事情,越不自然,越容易成为惨淡欣羡的对象。
但是如果感激和羡慕的对象是我们的愿望,它们是不是每一小时都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们能不能看到美丽的创造在我们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准备迎接我们——一个世界送到我们手上,什么也不用花费?是不是由我们来使太阳发光,把雨灌下来,并且使土地得到丰收?不论我们是在睡眠或醒着,宇宙的大机器仍旧在那里运行。这些事情和它们所指出的将来的造福是不是跟我们无关呢?我们的总的感情,除掉悲剧和自杀以外,能不受其他题目的激动吗?或者人的暗淡的骄傲是不是变成这样的不能容忍,以致于除了牺牲造物主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能奉承它吗?
我知道这个大胆的研究将会惊动许多人,但是如果为了这个缘故就放弃不做,那对于他们的轻信,未免恭维过分了;时代和题目本身要求这样去做。
怀疑所谓基督教会的理论是出于捏造的,这在各国已经非常普遍了;对于那些在怀疑之下摇摆不定,不知道什么应该相信和什么不应该相信的人,现在看到这个题目的自由研究将得到一种安慰。所以我接着要审查称为《新约》
与《旧约》的书。
这些书,自《创世记》起到《启示录》为止(所谓《启示录》是一本谜语书,它本身就需要一种启示来加以解释),据人家告诉我们,就是《圣经》。
所以我们应当知道谁这样告诉我们的,使我们可以明白这样的报道有多少可信。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没有人能够说明的,除了我们彼此相互转告以外。虽然如此,这件事情,在历史上看起来好象如下面所叙述的:
当教会的神话学家建立他们的体系时,他们把能够找到的文件全部收集起来,然后照他们的意思加以处理。究竟现在被称为《新旧约全书》中的作品就是这些收集者所说由他们找到的原物呢,还是已经由他们增删、改换或加以粉饰了的,这是一件完全不能肯定的事。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他们由投票来决定,在他们所收集的书中间,哪些属于《圣经》的,哪些却不是。他们抛弃了若干种;还有些经投票决定是有疑问的象他们称为“伪经”的书;而那些得到大多数票的,就被认为是《圣经》。如果他们的决议是另一种,那么一切自称为基督教徒的人,就得有另一种信仰——因为一个人的信仰是由别一个人的投票而来的。究竟谁干了这一切事情,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把自己总称为教会;关于这件事我们所知道的就尽在于此了。
除出我所提到的以外,我们既没有其他外界的证据或根据使我们相信这些书就是《圣经》,而上面所提到的也绝对算不得什么证据或根据,我在下面就要审查这些书本身所包含的内在的证据。
在这篇文章的前一部分,我曾经谈到启示——我现在要进一步讨论这个题目,以便把它运用到所要讨论的各书。
启示就是告诉被启示的人一件他在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因为我如果已经做了一件事情,或者看见过做这件事,那就不需要启示来告诉我,我已经做了或已经看到了,也不需要它来使我能够讲出来或写出来。
所以启示不能适用于地球上所做的任何事情,关于那种事情,人自己就是演员或证人;因此在《圣经》中几乎占全部的一切历史性的或奇闻逸事的部分都不在启示一词的涵义和范围之内,所以也不是上帝的启示。
当参孙拿了迦萨的城门柱子而跑的时候,如果真有其事,(他曾否这样做,与我们无涉)或当他去探望他的大利拉,或捉到他的狐狸,或做任何其它事情的时候,这些事情跟启示有什么相干?如果它们是事实,他自己能说出来;或者他有书记,可以让书记写出来,如果真有讲出来或写出来的价值的话;如果是虚构的,启示也不能使它们成为真的;至于究竟是真是假,我们在了解这些事情方面,不比别人更好些或更聪明些。当我们默察到上帝的无穷无尽,他是在指导和治理一个不可思议的整体,而我们人类对于这整体的认识,充其量也只能发现了一部分,我们把这些不足取的故事称为《圣经》,应当自觉惭愧。
关于创造的叙述,《创世记》就用它来开头的,从表面上看起来,完全象以色列人在进埃及以前在他们中间流行的传说;自从他们离开那个国家以后,他们就把它作为他们历史的开端,也没有说明(那是很有可能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得来的。根据记事开端的方式,显出它是出于传说。它的开头是很突然的:没有说话的人,也没有听讲的人;不是对什么人讲的;没有第一人称,也没有第二人称或第三人称;它完全符合传说的规格,它也没有凭证。摩西在开始讲到自己的时候不曾用象在别处常用的一种套语,就象:“主吩咐摩西说。”
为什么把它叫做摩西的创造记事,我想不出来。我相信摩西对于这些题材是非常善于鉴别的,决不会把他的名字放在那个记事上面。他曾经在埃及人中间受过教育,埃及人和当时其他民族一样,很擅长科学,特别在天文学方面;摩西对于这种记事守着沉默而谨慎,不肯予以证实,就是一种良好的反证,证明他既没有讲过,也不相信它。——事情是这样的,每一个民族都曾经是世界的创造者,以色列人和任何其他民族有同样的权利来建立创世的事业;摩西既然不是一个以色列人,他可能没有意思去反驳这个传说。这个记事显然没有什么害处;而这句话对于《圣经》中的许多其他部分,却不能这样说。
不论何时,我们读到那些猥亵的故事,放荡淫佚,残酷而折磨的处死方法,无情的报复,《圣经》中一半以上充满了这些记载,与其称它为上帝之道,不如称它为魔鬼之道较为贴切。那是一部邪恶的历史,曾经用来使全人类变为腐化和野蛮;就我自己来说,我真诚厌恶它,好象我厌恶一切残酷的东西一样。
直要等到我们读到《圣经》中混杂的部分,我们所遇到的,除了少数成语不计外,除掉使我们发生厌恶或轻视的东西,就很少有别的东西了。在那些不具名的作品里,《诗篇》和《约伯记》,特别在后者里面,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崇高的感情,恭敬地表达了上帝的权力和仁慈;但是比起同样题目的许多前前后后的其它作品来;它们并没有高出一着。
《箴言》据称是属于所罗门的,虽然很可能是一种汇编的作品(因为人们发现一些生活上的知识,按照他的处境,他是不会知道的),是一连串的道德上的格言。它们在敏锐方面比不上西班牙人的格言,在聪明和简约方面也并不能胜过美国富兰克林的格言。《圣经》中其余一切部分,大家知道都是用“先知”的名字来命名的,它们是犹太诗人和巡回传教者的作品,他们把诗、轶事和祈祷混合在一起——那些作品虽然在译文之中,仍旧保持着诗的气氛和风格。①在整部称为《圣经》的书中,没有一个字描写我们所称的诗人,也没有一个字描写我们所称的诗。事情是这样的,“先知”(proph-et)这一个名词后来人们赋予它以新的意义,而在《圣经》中这个名字的意义就是诗人,而“预言”(prophesying)一字的意义就是作诗。“预言”也可当作把诗谱成曲调用乐器来演奏的技术讲。我们读到用萧管、小鼓和号角来演奏的预言——用竖琴、用弦乐器、用铙钹和其它一切当时流行的乐器来演奏的预言。
假使我们现在谈到用小提琴或用萧笛或用小鼓来演奏的预言,这样的说法将成为毫无意义,或者将使人发笑或者将受人轻视,因为我们已经把这个名词的意义改变了。
《圣经》上告诉我们扫罗在先知中间,并且说他作了预言①;但是没有告诉我们他们说了什么话,也没有提到他说了什么话。事情是,没有什么话可说;因为这些先知是一班音乐家和诗人,扫罗加入了这个乐队,这就是所谓作预言。
在这些以“先知”的名字命名的书里的想象力是完全属于诗的。它是虚构的,常是夸大的,而且除诗以外,在任何其它的写作中是不能容许的。
为了指出这些写作是由诗的组成部分所构成的,我要拿出书中的十个音节,写成一行音节数目相同(大胆的措施)而末一字应该押韵的。这样可以看出那些书的组合是诗的方式。我所要举的例子是从“以赛亚书”里来的:
①《旧约·撒母耳记》中说:扫罗“在先知中受感说话”。——译者
——“听啊,喔,诸天,听啊,喔大地!”
这是上帝本身唤起注意。
另一个我要引述的例子是从“耶利米哀歌”中来的,为了完成那个比喻,而指出诗人的真意,我又增加了另外两行。
喔!我的头上是水而我的眼睛泪如泉涌正象天空的澄明;于是我要让有力的巨流奔放,为人类哭成洪水的波浪。——作者
这件事的记载见于称为《撒母耳记》的一书中,书中说扫罗遇见一班先知;整个的一班先知!他们带着一个弦乐器、一个鼓、一支笛和一把竖琴一起来,说了预言,并且扫罗也和他们一起说了预言。但是后来显出扫罗说预言说得不好:就是说,他演这个角色演得不好;因为据说有一个“从上帝那里来的恶魔”
①附在扫罗身上,而他就说了预言。
假如在称为《圣经》的书中,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章节指出我们已经失去了“预言”一词的原意而被另一种意义所代替,单是这个也就够了,因为我们如果照后来加上去的意义而使用这个词,就不可能把“预言”这个词用在这个地方。按照它在这里的用法,是完全剥夺它的宗教上的意义,而表示在那时候一个人可以成为先知或者可以说预言,正象现在说起来,他可以成为一个诗人或音乐家,而同他品质方面的道德或不道德毫无关系。这个词原来是个科学上的术语,可以随便应用于诗或音乐,而且不论诗和音乐的题目是属于哪一种。
底波拉和巴拉被称为先知,并不是因为他们预言了什么事,而是因为他们做了有他们名字的诗或歌来庆祝一个已经做到的行为。大卫是属于先知之列的,因为他是一个音乐家,并且是有名的“诗篇”的作家(虽然说不定是十分错误的)。但是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不叫做先知;据我们所有的任何记载,都没有说他们会唱歌,会演奏音乐,或者会作诗。
他们告诉我们先知有大先知和小先知。照这样说起来,他们也可能告诉我们上帝也有大小之分;因为照现代的意义来说,预言不能分大小。——但是诗是有程度上的不同的,所以那个语句是跟当时的情形相符合的,当我们了解它为大小诗人的时候。
自此以后,完全没有必要再来提出对于那些称为先知的人所写的东西的评论。马上就把斧头斩到根,就是要指出那个词的原意被人误解,因此在那错误的意义之下从那些书中所得到的一切推论,对于它们所表示的虔诚的尊敬,和辛苦地为它们而作的注释,都不值得加以争辩。虽然如此,在许多事情上,犹太诗人的作品应该有一个较好的命运,而不是象现在那样滥用圣经的名称,把这些作品和一些伴随着它们的废物结合在一起。
如果我们要我们自己对于事物有正确的观念,我们不但必须把不变的观念,而且要把用任何手段及经过任何意外都绝对不会发生变化的观念,放到我们尊称为圣经的那种东西里去;所以圣经不能存在于任何着作或人的言语之中。
文字的意义不断地发生新的变化,因为缺乏一种全世界通用的语言,使①那些自称为神学家和注释家的人,很喜欢彼此迷弄,我让他们去争辩那个语句的第一部分,就是关于“从上帝那里来的恶魔”。我仍旧守住那个题目——我不放弃“预言”一词的意义。——作者
翻译有其必要,而翻译又可能有错误,抄写者和印刷者的错误又在所不免,再加上故意窜改的可能,这些事情的本身就足以证明人类的语言无论讲出来或印出来,都不能成为传达上帝之道的工具。圣经存在于另一些东西里。
那被称为《圣经》的一部书,在思想和表达的纯洁方面是不是胜于世界上现有的一切书籍呢,依照我的信仰的法则来说,我不能认为它是圣经,因为使我受骗的可能仍旧存在。但是当我看过这部书的绝大部分,除了是一部粗野的罪恶史,和最卑鄙无聊的故事的搜集以外,很少有别的东西,因此我不能称呼它为圣经以亵渎我的造物主。
对于《圣经》
①已经讲得多了;现在我要继续讨论那部叫做《新约》的书。
新约就是新的旨意,好象造物主有两种旨意。
如果耶稣基督有建立一个新宗教的目标或意图,他无疑地会亲自把那个体系写出来,或者在他活着的时候用着述的形式把它介绍出来。但是没有一种现存的版本可以证实是用他的名义写的。一切称为《新约》的书是在他死后写出来的。他生来是个犹太人,他也自称是个犹太人;他是上帝的儿子,正和任何其他人一样——因为造物主是一切人的父亲。
最前面的四本书,叫做《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约翰福音》。这四本书没有交代耶稣基督的一生的历史,只讲到一些他的不相连接的轶事。从这些书看来,他作为一个传道者的全部时间不会超过十八个月;而且只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那些人跟他熟悉起来。他们提到他时,他已十二岁,他们说他坐在犹太的博士中间,向他们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他们开始认识他的许多年以前,很可能这个轶事是他们从他的父母那里得来的。从这个时候起大约有十六年没有关于他的叙述。他住在哪里,或者他在这一段时期里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很可能他在搞他父亲的行业,就是以木匠为业。看起来他不曾受过什么学校教育,而可能他不会写字,因为他的父母是极端贫穷,因为看来当他出生的时候,他们连一张床都买不起。
这件事有些奇怪就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三个人,他们的家庭出身都不大明白。摩西是个弃儿;耶稣基督是生在马房里的;穆罕默德是一个赶骡子的。
他们中间第一个和第三个是不同的宗教体系的创立者;但耶稣基督并没有创立新的体系。他号召人实践道德的行为和信仰一个上帝。他的品性的最大特点是博爱。
根据他被捕的情况,可以看出他在当时是不大为人所知道的;也可以看出他和门徒的集会是秘密举行的;并且说明那时候他已经放弃或停止公开传教。犹大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把他出卖,只有供给情报说他在什么地方,并且在去逮捕他的官吏面前指出了他。至于为什么要利用和收买犹大来做这一件事情,其原因所在就是上面所已经提到的,他不大为人所知道,而且他的行踪是隐蔽的。
关于他的隐蔽的观念,不但跟他的被称颂的神性极不相称,而且带有一些卑怯的意味。而且他的被出卖,换一句话说,他的被捕是由于他的门徒之一供给了情报,这说明他并不要被捕,因此他也并不要被钉于十字架上。
基督教的神话家告诉我们,基督是为了世界的罪孽而死的,并且说他就是为了死而来的。那么他如果死于热病,死于天花,死于年老,或因任何其①此处系指《旧约》。——译者
它事情而死,是不是会一样呢?
据他们所说,对于亚当所宣告的处分是如果他吃了苹果,并不是你必定要死在十字架上,而是你必定要死——只是判定死罪,而没有说明死的方式。所以死在十字架,或任何一种特殊的死法,并不是亚当所要受的死罪的一部分:因此,就是依他们自己的策略来说,也不能说基督的代亚当而死是所定的死罪的一部分。患热病而死将和死于十字架上无所区别,只看机会如何。
照他们所告诉我们的,对于亚当所宣告的死罪,它的意义必不出于两者之一,或者指自然死亡,就是生命停止,或者指神话家所称的定罪;因此耶稣基督就死的一个行为,按照他们的体系来说,一定为了防止临到亚当和我们头上的上述两种事件之一。
那显然不是为了防止我们的死亡,因为人人要死;如果他们的关于长寿的故事是真实的话,自从十字架事件以后,人却比以前死得快些,至于第二个解释(包括耶稣基督的自然死亡在内,作为全人类永久死亡或定罪的替代),很不适当地表示造物主因死的一字作双关戏语或作曲解而取消或收回所处的罪刑。双关语的制造者,圣·保罗,如果用他的名义的书是他写的,对于这个双关语起了帮助作用,因为他在亚当一字上面,又作出了双关语。
他造成了两个亚当:一个事实上犯罪而由他人代为吃苦;另一个代人受罪而事实上吃苦。一个宗教这样地混有曲解、遁辞和双关语,容易使宣传宗教的人学会这一套本领来加以运用。他们学得了这种习惯而不知道它的原因。
如果耶稣基督真是象神话家所告诉我们的那样一位人物,说他到这个世界上来是为吃苦的(这个词的意义,他们有时用来代替去死),那么他真正要忍受苦楚的话将是活在世上。他活在世上等于从天上被放逐或流亡下来,他要回到他原来的国家里去,只有死的一条路。——总之,在这一个奇怪的体系里面,每一件事情跟它所要假装出来的效果,适得其反。它是真理的反面,而我对于检查出它的矛盾和荒谬,已经感到非常厌倦,所以急于要把它结束,才可以进一步讨论些更好的东西。
在称为《新约》的书里面,究竟有多少或哪几部分是由用他的名字作为书名的人所写的,我们一点也无法知道,我们也无法肯定它们原来是用什么语言写的。这些书里现在所包含的东西,可以分为两类——轶事和书信往来。
前面已经提到过的四种书,《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
和《约翰福音》,完全是轶事体裁。他们讲述已经发生过的事迹。他们叙述耶稣基督所做的和所说的,也讲到别人对于他所做的和所说的;而且在有些事例方面,他们对于同一事件用不同的方法讲出来。那些书断然谈不上启示;不仅因为作者之间的见解不同,而且因为启示不适用于由亲自看见的人来叙述的事实,也不适用于亲自听见的人来叙述或记载的任何谈话或会话。称为《使徒行传》的一本书(一本隐名的着作)也属于轶事部分。
《新约》中一切其它部分,除了那本称为《启示录》的谜语书以外,是收集的书信,总称为书信的书。书信的伪造在世界上是很普通的一种习俗,所以究竟是真是假,至少有各占一半的可能。虽然,有一件事情不用多疑,就是从那些书中所包含的事件,加上某些旧故事的帮助,教会已经建立起一个宗教的体系,这体系跟教会所标榜的那个人的品格十分矛盾。它所建立起来的宗教是注重于豪华与收入,而假装着要效学一个生活谦虚和贫穷的人。
涤罪的发明,依靠祷告及用钱从教会那里赎罪,把灵魂从那里释放出来;出卖赦罪符、免罪符和特赦等等都是税收的法律,虽然名称上和形式上并不如此。无论如何,事情是这样的,那些花样都起源于十字架事件的发作,而从那里所得出的理论是:一个人可以代替另一个人,并且能够为他做功德。
所以,所谓赎罪(据称已由一个人代替了另一个人的行为而得到完成)的全部理论或教义也许原来就是故意捏造出来,以便引出和虚构出其它一切次一等的和金钱上的赎罪,而且赎罪理论的观念所由建立起来的书中各章节。也是为了那个目标而制造和捏造出来的。当教会告诉我们那些书里的每一部分都是真的,为什么我们对于这件事情要比它所告诉我们的其它一切事情,或比它所说的已经做到的奇迹,给予更多的信任呢?说教会能够捏造写作是肯定的,因为它能够写;而且讨论中的作品的写作,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一种;至于说这些作品确是出于教会的捏造,比较它告诉我们它能够并且已经做出奇迹,是具有同样的可能性的。
从那个时候起,经过这样长的一段时间,迄今没有能够提出外界的证据来证明究竟所谓“赎罪论”是不是出于教会的捏造(因为这样的证据,不论是正面的或反面的,同样可以怀疑它是出于捏造的),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参考事情本身里面存在着的内部证据;而这方面可以提供很有力的推定,认为它是出于捏造的。因为这个内部证据证明,作为赎罪的理论或教义的基础的观念,是金钱的正义,而不是道德的正义。
如果我欠了一个人的钱而不能还他,他就以让我去坐牢来威胁我,另外一个人能够承担这笔债务而代我去还;但是如果我犯了一个罪,那情形就完全不同;道德上的正义不能把无辜的人来代替有罪的人,即使无辜的人自己挺身而出也不行。如果以为正义可以这样做,就破坏了它自己存在的原则本身;这样就不成其为正义;它就变为不分皂白的复仇。
经过这样的简单思考之后可以看出赎罪论是仅仅建立在金钱的观念上,相当于欠债的情况,可以由另一个人代为偿还;而且这种金钱上的观念既然又可以适应于第二种赎罪的制度,即把金钱付与教会来购买免罪符,可能就是同一班人捏造了这两种理论:而实际上井没有象赎罪那样的事情;那是虚构的,人和他的创造者之间所处的相互地位,还是跟自有人类存在以来一样,人作这样想就是他的最大的安慰。
让他相信这一个,比较相信任何其它的体系,他会活得更和谐一致而富有道德。教导一个人的时候,如果要他把自己想成为一个法纪以外的人,一个被逐出的人,一个乞丐,一个被抛弃于粪堆上的人,跟他的造物主相隔得无穷的遥远,如果要与造物主接近,一定要向中间人卑躬屈膝,匍匐而行,露出畏缩卑怯的状态,那末,这样或者使他对于宗教上的一切事情怀着蔑视的念头,或者变为冷淡,或者转变成为(象他所说的)虔诚。在后者的事例中,他把他的生命消磨于忧伤憔悴之中,或者是过着假装的生活;他的祈祷是谴责;他的谦逊是忘恩;他把自己称为蛆虫,把肥土称为粪堆;把对于生命的一切祝福,统以忘恩的名称,叫做虚空;他瞧不起上帝所赋与人的最好的东西——天赋的理性。他力图把理性所反对的一种体系的信仰强加在自己身上,他忘恩负义地把它叫做人的理性,好象人能够把理性给与他自己。
虽然他有了这样一切奇形怪状的谦逊和这样地看轻人类的理性,他却冒险进入于最大胆的推断;他在一切事情方面吹毛求疵;他的自私自利永远不会满足;他的忘恩也永无止境。他自己起来指挥全能的上帝做些什么,甚至于在宇宙的治理方面;他的祈祷是独裁式的;当阳光照耀的时候,他祈祷下雨;当下雨的时候,他祈祷出太阳;他在祈祷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循着同一的观念;他的一切的祈祷究竟是什么内容呢?只是试图使全能的上帝改变他的意思,而做和他现在所做的相反的事情。他好象要说——你没有我那样懂得透。
但是有些人恐怕要说——是不是我们不会有上帝的道——没有启示!我回答说:有的,有上帝的道;有一个启示。
上帝的道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创造:而且在这个道里面,没有人的创作能够加以伪造和改变;上帝说话是对着全世界的人而说的。
人类的语言是地方性的,而且是常在改变的,所以不能用作传达不变的和普遍的消息的手段。据他们说,上帝差遣耶稣基督从大地的这一端到那一端来报告大喜的信息给世界各国,这种想法仅仅是与某些人的愚昧相一致的,这些人不懂得世界的范围有多大,或者相信(象那些世界救主们所相信的)而且经历几个世纪之久仍继续相信(这和哲学家的发现及航海家的经验有矛盾),认为大地是象盘子一样平的可以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的。
但是耶稣基督怎样能使任何事情为一切国家的人民所了解呢?他只能说一种语言,就是希伯来语;而世界上共有几百种语言。两个国家说同一种语言或是彼此了解的是很少的。讲到翻译吧,凡是懂得一些外国语的人都知道从一种语言译成另一种语言不可能不把一大部分的原意失去,而且往往把意义弄错;除这一切以外,在基督活着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印刷术。
这是永远必要的:完成一个目标的手段应和那个目标的完成相符,否则目标就不得完成。就在这里边可以找出有限的与无限的能力和智慧之间的区别。人往往因为对于某种目标缺乏自然的能力,并且也往往因为缺乏适当地运用固有能力的智慧,而不能达到他的目的。但是无限的能力和智慧不可能象人那样会失败。它所用的手段是永远和目的相符合的:但是人类的语言,特别由于没有一种普遍的语言,不能用作传达一种不变和统一的消息的普遍手段,因此上帝不会把它当作手段来向全世界的人表现自己。
惟有在创造之中,可以把我们对于上帝的道的一切观念和概念统一起来。“创造”说出一种普遍的语言,人类的说话和语言尽管是多种多样的,都与它无涉。这是一个永远存在的原本,每一个人都能读的。它不能被伪造;它不能被冒充;不会遗失;不能改变;也不会被禁止发行。它不是根据人的意志来决定要不要出版;它把自己发表出来,从地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它向一切国家和一切世界宣扬出去,而这种上帝的道把人类对于上帝必须知道的一切都启示给人。
我们要不要想到他的能力?我们从“创造”的广大无量可以看出。我们要不要想到他的智慧?我们从支配着不可思议的整体的不变的秩序中可以看出。我们要不要想到他的慷慨?我们从充满地上的丰富物资可以看出。我们要不要想到他的仁慈?我们从对于忘恩的人也不拒绝给他丰富的物资可以看出。最后,我们要不要知道上帝是什么?不要去查那本称为《圣经》的书,那是随便什么人的手都可以写得出来的,应该去研究那称为“创造”的《圣经》。
人可以和上帝的名称联系在一起的惟一的观念,就是关于第一原因的观念,即一切事物的原因。虽然什么叫做“第一原因”是不可思议而难以叫人想得明自的,但人们终于相信了它,由于不相信它的困难还要大到十倍。要想象出空间不能有止境,其困难是无以形容的;但是要想象出有一个止境却更为困难。我们称之为时间的东西会永久延续下去,这也不是人的能力所能想象出来的;但是要想象出一个没有时间的时间,却更加不可能。
在同样的推论之下,我们所看到的每一件事物都有一个内在的证据,证明它不是它自己所造成的。每一个人对于他自己来说就是一个证据,证明他不曾造成自己;也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祖父,甚至于他的同类里的任何一个人所能造成他的;也没有任何一棵材,或任何一只动物能够自己造自己;就从这样一种证据所产生出来的信念,使我们象过去一样不得不信仰一个永久存在着的“第一原因”,这个信仰的性质跟我们所知道的任何物质的存在完全不同,并且一切事物都凭着它的能力而存在;而人把这个“第一原因”叫做上帝。
人惟有依靠运用理性,才能发现上帝。离开了理性,他将什么东西也不能了解;在这种情形之下,即使读了那本称为《圣经》的书,一个人和一匹马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些人怎么会假装把理性抛弃掉呢?
在那本称为《圣经》的书里,能使我们得到一些上帝观念的惟一的部分是《约伯记》里的几章和《诗篇》第十九篇,据我所记得的,没有其它的了。
那些部分是真正的自然神教的作品;因为它们是通过上帝创造的东西来论究上帝的。他们把“创造”的书当作上帝的道,而不用其它的书,并且一切的推论都从那本书里得出来的。
在这里,我插上爱迪生把《诗篇》第十九篇译成的一篇英文诗。那散文我记不得了,而且在我写这本书的地方我也没有机会可以看到它。
广阔的穹苍高高在上,碧蓝的天空一片无量,
灿灿的诸天,光耀的框框,
他们的伟大的元始的宣扬。
不厌不倦的太阳,一天又一天,
施展着他的造物主的威权;
把全能的上帝手创的杰作,
传布到地上每一个角落。
不久茫茫的暮色笼罩大地。
嫦娥开始述说她的奇异故事,
夜夜说给大地仔细听,
她出生的故事,反复没有停。
群星围月似火烧燃,
诸大行星轮番更换,
边转边证实嫦娥的消息,
把真理从这一极传到那一极。
虽说是一片庄严的寂静,
围着这个黑暗的地球驰聘;
虽说是无声与无音,
在他们的发光体中无物可寻。
然而理性的聪耳听来都喜悦,
发出了光辉的音节。
当他们照耀着就永远歌唱,
创造我们的手属于至高至上。
除出造这些东西的手或能力是属于神的,是全能的,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知道?如果他容许他的理性活动起来,让他凭不可抗拒的力量来相信这一点,他的道德生活的规则自然会跟上来。
《约怕记》中的暗示全部跟这诗篇有同样的倾向;就是从已知的真理中演绎出或证明一条真理,而不如此就不会知道这条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