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好意思,可她这会要走三四里地,确实不容易,只好先让他背着了。江满想想自己的体重,觉得有点对不起这公子。
沈青篱扶稳江满的双腿,没费多大劲,就将她背了起来。还好是缓慢的下坡,能省些力气,江满惴惴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是要回家的样子,阳光变的金黄而柔和,照在眼前人的侧脸上脖子上,江满能清楚的看见他脖子后面的碎发,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江满搂住沈青篱的脖子,因为紧张而不敢乱动,有些僵硬。路程走到一半时,沈清篱的额角与耳后,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
江满不动声色的,用袖子给他轻轻擦拭,沈青篱感觉背上的姑娘动了一下,碰到了他的脖子,痒痒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背了一个木头,这姑娘自打趴上他的后背就没动过,双手双脚一直是最开始那个姿势,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两人就别别扭扭的硬是走了二三里地。
其实这会的江满,已经好了不少,感觉自己走也没问题,看着累的够呛的少年,有些于心不忍。刚要开口说,自己没事了,能下来走时,沈青篱感觉她动了一下,以为她不舒服了,便偏头说道:“快到了,在坚持一下。”
又将背上的人调整了一下,江满刚要说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三人踉踉跄跄总算是看到了沈府的马车。
就一个赶车的家仆,在车前等着沈青篱,见少爷与两个姑娘一起回来的,一颗八卦的心瞬间燃起。
就见他家少爷,连忙将背着的姑娘,小心的放到车厢前,两位姑娘互相搀扶的上了马车。
“沈公子,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不如将贵府的地处,告知小女,改日必将登门拜谢。”琳娘是真诚的想与这公子道谢的。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前面人多眼杂,我就不与二位姑娘同行了,望二位珍重。”沈青篱说着,便吩咐家仆将二人送到府上。
车帘撂下后,沈青篱目送着马车离开,隐约听到车厢里传来,那姑娘沮丧的声音。
“啊啊啊,为什么平日里我要吃这么多,怎么办,怎么办,琳娘那公子一定会偷偷笑话我太重的,对不对!!!”江满肚子好些后,开始懊恼,为何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神仙一样好看的公子,还给他添了麻烦,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怎会,那沈公子是真正的君子,定然不会笑话你。”琳娘看江满一副瘪了的茄子模样,不忍心在打击她。
沈清篱站在马车后,隐约听到那姑娘说的什么,嘴角忍不住的勾起,这懊恼的声调,与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样子,差的有点多,原来一直不说话,是觉得自己太重,不好意思开口吗?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他也该去找辆马车回府上了,好在这里平时就是人们游玩祭拜的地方,找辆拉人的马车并不难。
于是就这样,几人分别回了家,只是回到家的江满,少不得江母的一顿毒打,可江母看到她里衣上,那片片的鲜红后,和颜悦色的给她炖了补汤,这一顿打也就搁下了。
晚上,从来不知道,人长大为什么非的要成亲的江满,忽然对两情相悦,举案齐眉,这种美好的婚后生活,有了强烈的向往。
只是初次见面后,江满再也没找到与沈青篱见面的机会。琳娘父女,在江府住了半个月后,也回了渝州城。
江满后来知道了,那位沈公子,名唤沈青篱,是沈中书家的二公子,那是个顶大顶大的官老爷,她一个猪肉脯家的姑娘,如何也嫁不到沈府的。
明白两人的差距后,她沮丧了好久,琳娘回了老家,她也无处述说心里的烦恼,小人整日像个苦瓜一样,唉声叹气,可她将这点小心思隐藏的很好。江父江母,只知道孩子最近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后来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将自己收拾一番,提着小蓝子,来到他出门的必经之路,装作赶早集的女子。
没成想她运气是真的好,第一次踩点,就将人等到了。只不过他与友人一起出游,并没注意到她,她也不能贸然的上去与他说话,二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不过三四个月没见,沈公子好像又长高了。初见时比她高了半个头,这会都将将要高她一头了。
只一件简单的,月白色暗纹长衫,便将同行的三两个友人,趁的跟小厮一般。发髻上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更是给人扑面而来的清爽。
见路两旁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沈青篱身上。江满叹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长了眼睛,好在没一会沈青篱几人就看不见了。
这次虽然没能与他说上话,江满依旧开心极了,像个满血复活的宝宝。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江满也遇到过沈青篱几次,可都很不凑巧的,无缘与他相认。江满觉得沈公子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与他相识,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她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六岁了,姑娘家十六岁了,还没个婆家,在她娘那里,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可江满心里有了意中人,怎会心甘情愿的嫁与旁人。所幸这一年来,她与江母斗智斗勇,吓跑了一沓有求娶意向的小伙子。
本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沈公子说明心意,若是他明确的拒绝了,她江满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毕竟在江母的高压下,她真的不能再拖了。
正当她想破釜沉舟之际,就得知沈府惹了滔天的祸事,沈公子捡了一条小命,却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这叫江满如何接受。每每想到他的名字,都会感到心里堵了棉花,满是意难平。
最后原本打算,与沈青篱破釜沉舟的江满,与江福禄破釜沉舟了。
申时三刻,裴八叔还没从铺子里回来。等到草药的江满,直接让琳娘给她的脸上,手臂都涂上。这样直接换好了厨房的短褐,悄悄的离开了裴府,琳娘再三叮嘱,有事一定要给她报信,才放她回去。
哎,早知道会是如今这个样子,当初她就累死,也亲自将那小混蛋给扛回去好了,这下不知如何收场了。
江满回到春风楼时,正好与何六撞个正着,何六见出去一天,回来就变成土豆色的江满,震惊道:“妹子,你今个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哦,没什么,就是卖香粉的铺子,说新出了面霜,想找个人试试效果,说不要钱白送一瓶。结果新面霜调制失败了,她们就赔了我银子。不过不用担心,用不到一个月会好的,我这贪便宜的事,你可别给我往外传啊!”
“不是,你说你贪这便宜干啥,如今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整的跟个小蛋子似的。”
“六哥,我在你眼里,竟然还是个好好的姑娘,我真是太荣幸了!”
“少跟我在这贫!”何六笑道。
江满靠近何六,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干活,更方便吗?”
何六盯着江满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确实方便。”
“这就对了吗,是不是?”
“是………”何六心想,你是那怕不方便的姑娘吗?
这边沈青篱,向鸳鸯展示了抚琴与下棋的才艺,这新来的几人当中,只有沈青篱与风谷会些才艺,干他们这行的,会些才艺尤为的重要。
鸳鸯便同意了沈青篱,让他将后厨的人调到身边。原本去后厨要人时,听说是个姑娘家,鸳鸯顿时就要反悔的,可看到江满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就这么一个,长的比楼里的小公子都壮实的姑娘,又黑不拉几的,远远比不上,他给其他几人挑的小厮,既然清欢想让她伺候,那暂时就先将人带去吧。
能让几人,老实的给楼里挣银子,比什么都强,就先给那几个小的点甜头。他对清欢抱有很高的期待,到时候他若是不听话了,这看着怪牙碜的姑娘,没准还能是个牵制。
江满没有卖身给春风楼,所以当管事来要人时,大厨悄悄的对江满讲道,要是她不愿意,她可以不去。对于这个灵巧又讨喜的小姑娘,大厨其实很喜欢她,也不想她去趟前院的浑水。
江满心下领了他的情,可能去沈青篱身边,是她来此处的目地,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同意。
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大厨无奈道,厨房旁边的小屋,还给她留着,免得她一个姑娘家住的不方便。
听见还能住在后面的小屋,江满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下次出门,还给大厨带黄酒。
大厨被哄高兴了,晚上还特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江满开了欢送宴,一开始就与她不对付的采买,对此不屑一顾。这段时间他与江满,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会她要去楼里做活,他巴不得回头去瞧她的热闹,想到江满在前楼得罪人后,凄惨的下场,就觉得这顿酒都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