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入虎口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冲鼻的香粉味,将沈青篱呛的浓眉紧锁。断断续续的头疼,让他脑子里的片段也不是很清晰。

隐约记得他跟几个女子一车,被拉到一个很热闹的地方,随后一个戴着大花的婆子,伸手就要捏他的脸,被他一把推开。

并质问对方是谁,可他浑身无力,嗓音沙哑,那婆子更是,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又伸手直接摸上了他的喉结,随后让两个男人将他关进了单独的屋子。

二人在屋子里,好像验身一样,对他毫不客气,看清他确实是个男子后,都骂骂咧咧的去向老鸨汇报。

在车上颠簸了两天两夜,本就神志不清的他,又被绑上手脚,塞进一辆不太大的马车里,等他再次醒来时,就是眼前这个情况了。

这是哪里?他好像被卖了?多荒唐的想法…………,沈青篱用手按住眉心,轻柔着。

脑海中清晰的记忆,还停留在喝了舅舅送来的那杯酒,后面的记忆,除了知道有一个妇人对他,一顿打量后,将他像麻袋一样扔到了马车上,就在无其他了。

干渴的喉咙,极为不舒服,见桌子上有一水壶,便踉跄的起身,在确定是清水后,一饮而尽。两天没怎么吃饭的沈青篱,胃部有着焦灼的疼痛感。

他一手按着心口上方,慢慢的坐回了床上。

因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抄家,高堂具被斩首,兄弟姐妹被分离,沈青篱微睁着疲惫的双眼,呆呆的看着乌漆麻黑的房顶,一动不动,一时间脑袋空空,不知要为沈家的遭遇悲痛,还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见门外有动静,沈青篱连忙,将身上的那块墨玉,拿出扔进了床底的细缝里。

墨玉刚被扔到床底,木门便“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沈青篱抬眼,向外看去,只见走来两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

“呦,公子,你醒啦?”一个说话油腔滑调男子,看着沈青篱开口道。

沈青篱看着他那油腻的眼神,浑身不舒服。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他出声询问道。

“这公子还不知道呢吧,是怡红楼的秦姨,把你卖到我们春风楼来的,我们馆主看公子长的标志,可是花了大价钱,把你买下来的。”

“怡红楼?”沈青篱声音微微有些拔高,他为什么会在青楼?他不是应该去流放的吗?

自从他喝了王贤那杯酒后,就不省人事了,在联想一下前后,脑子嗡的一下,有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在脑子里。

“这春风楼也是妓院?”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这里要是妓院,还买你来做甚?哈哈哈哈。”那人笑得前仰后合。

“既然公子醒了,就快点出去吧,我们馆主还等着呢!”男子催促道。

男子的话,沈青篱好像听明白了,又不想明白,他定了定心神,动了动酸麻的手脚。

二人上前,就要伸手过去拽沈青篱起身,沈青篱连忙道:“不劳烦二位兄台,我自己起身就好。”

“哈哈哈,都到了这里,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见外的。”那人龇着一口大黄牙,眼神在沈青篱身上乱瞟。

二楼的尽头处,有一处偌大的房间,沈青篱被带到门口后,直接被推了进去,随后房门被咣当一声,又关上了。

刚站稳的沈青篱,一抬头便见前方有个三旬左右的男子,消瘦的身体歪坐在榻上,眯起满是鱼尾纹的眼睛打量着自己。

他身后还有两个打手一样的人,手里拿着鞭子与棍棒站在那,像两个木头桩子一样,等着前面那人的吩咐。

“醒了?”那人说话声音拉着长调,像一把刚刚要起头的胡琴。

“坐吧!”男子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位置说道。

“在下站着就好,有什么事情,请馆主直说就是。”沈青篱心存侥幸,想着也许此事还能有转机。

馆主久经生意场,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斜勾,不屑的笑道:“别想那有的没的了,进了我的地盘,那就是进了盘丝洞,想出去,除非是一堆白骨。”

听了这话,沈青篱眼中凉意四起,冷声道:“我乃朝廷待罪之人,你们把我扣在这,就是窝藏重犯,要是朝廷追究下来,都得连坐入狱。”

那馆主听了沈青篱的话,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好的一双勾魂眼,不适合做出这么冰冷的表情。”

随即开始打量,新买来的摇钱树。眼前的小公子,有着标准的美人轮廓,多一分则硬朗,少一分则太过柔弱。下颚线精致又清晰,整张面皮非常完美。

浓密的眉毛,衬得一双凤眼格外勾人,微微上挑的眼尾,总给人一种媚眼如丝的感觉。

攻击性不强的凤眼,反而给他增添了君子如玉的感觉。

真是一张可清冷,可妖娆的脸,只是现在还年纪尚小,眉眼间看起来,干净的很。

淡粉色饱满的嘴唇,无疑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这初看温润如玉,再看阴柔魅惑的脸,给馆主看的心里发酸,想着要是自己当初长成这样,他那没良心的相好,怎能舍得推他出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馆主不禁摇摇头,又继续向沈青篱的脖颈摸去。本就心有戚戚沈青篱见他要上手,一把将人推到一旁,那馆主也不生气,只是给身后那二人使了眼色。

那二人便,一边一个抓住沈青篱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慌什么,不过是摸摸你的筋骨,莫怕。”馆主轻佻的说道。

一双没多少肉的手,专挑沈清篱身上的骨架处摸索,从锁骨,到后腰,再到胯骨。手法熟练,力道不轻。

沈青篱反抗不了,只觉得好似,有条毒蛇在身上一圈一圈的绕紧。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绷紧的身体,青筋暴起的手臂,几息之间,又似没有尽头,心下屈辱,眼底愤怒。

压抑着心中的不适感,怒瞪着眼前之人。

“哎,本来是个上上成货色来着,有点可惜了,这年龄有点过了,要是在小个两三岁的,我定能将你捧成千金难求的角。”馆主挥挥手让那两人放开沈青篱。

“不过,就如今这状态,也是难求了。”馆主丝毫不在意,沈青篱的愤怒,自顾自的说着。

“你 休 想”沈青篱退后两步,一字一顿道。

馆主收起漫不经心的眼神,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尖锐又道:“给你三天时间,尽快接受现实,别想着朝廷会来找一个重犯,你在他们那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也别想着逃出去,后果你承受不住。”

“把他送回去,这两天教教他规矩,我可警告你们还有外头那两个,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敢偷偷的坏了我的规矩,我让你们滚出八千里,收起你们那猫见了鱼的眼神。”说完后,馆主迈着莲步,款款下了二楼。

被警告过的几人,没敢在出什么幺蛾子,老实的把人关回了小屋。

这会没人了,沈青篱还是害怕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接触过,三教九流的人。尽管父亲疏忽,继母伪善,可他依旧是努力好学,谦和有礼的长大,学着哥哥对他的样子,对待弟弟妹妹们。

谁知就以为一切都刚好的时候,命运开了这么大一场玩笑,直接将他打入地狱,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他靠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角,骨节因用力,微微泛白。将头枕在手臂上,眼角晕湿了衣袖。

快速奔跑的骏马,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将官道两旁的树木,远远的甩在身后,卷起的沙土,四下飞扬。

马背上的女子,身姿笔直,一手甩鞭子,一手挽缰绳。平稳且快速的飞驰着,要是有人路过,也绝对不会吝啬一句“真是英姿飒爽”。

渝州城与京城,并不算远,前面的官差押送罪臣的官眷,也就用了两天两夜。这会江满骑马,那更是没多远了。

天黑之前,江满找了一户农家借住,第二日,天刚刚见亮,江满留下银子后,又出发了。

早在来渝州城之前,她就使了银子,打听好了,接收罪臣家眷的地点。这会更是直奔目标,半刻不想停歇。

风尘仆仆的到了渝州城后,江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简单的找了一个馄饨摊子,祭了五脏庙后,按照官吏说的位置,找到了怡红楼。

江满绞尽脑汁,只想出一条女扮男装的法子,如今这身打扮正好,想进去看看沈青篱,是不是已经在这怡红楼了。

将长发重新用一根乌木簪子,利落的盘在了头顶,看了看身上灰扑扑的男装,齐活了。

将马匹安顿好后,迈着大大方方的步子进了怡红楼。

此时还没到下午,怡红楼还不是很热闹。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进出出的。

“呦,这哪来俊俏小爷,可是有那相好的姑娘?”老鸨扇着团扇,拉着长声,上前打量着新来的陌生面孔。

“没有,不过小爷我只要新来的姑娘,像上了年纪的老菜帮子,就不要往爷面前领了。”江满大刀阔斧的坐在了桌前,将包袱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上挑着黛眉看着老鸨。

“哎呦喂,,,,,小爷,你这口气也忒大了,就是不知道你这钱袋子,是不是也跟你的口气一样阔绰。”

老鸨瞧这小子不像经常来的样子,倒像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虽说穿着一般,可气势上,还是值得她在观望观望的。

江满不想跟个苍蝇一样,没头没脑的在怡红楼里乱翻,就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见老鸨这般说,她一言不发直接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老鸨上前,见是一百两的大票子,眼睛瞬间眯成了笑眼。伸手就想把银票拿起来,只见对面一只手,迅速的将银票收了回去。

“人呢?你在这跟小爷逗乐子呢?”

“爷,您可真会说笑,不过今个您算是来着了,咱怡红楼这两天啊,刚刚来了一批新货,都是官家的小姐,个个的都是清官人,端看小爷舍不舍得花这兜里的银票了。”老鸨边说边往江满的包裹里面瞟。

江满一听,这不正中下怀吗,眼神亮了亮,说道:“只要小爷我喜欢,这银子不是问题。”

”成嘞,还不快去,把新来那几个姑娘,都叫过来,让这位小爷高兴高兴。”老鸨拍着腿,叫人把姑娘们带上来了。

虽说新来的小姐们,还没调教好,可有钱不赚,王八蛋,其余的事情都好说。

江满,满怀期待的望着那头,即将出场的姑娘们,心下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