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世罗·胤禛(1678——1735),康熙第四子。在康熙死后,以阴谋取得帝位。史载:胤禛天表魁伟,举止端凝。即位后,他严厉镇压了争夺皇位的兄弟,禁锢杀戮了拥戴自己的科隆多和年羹尧,并屡兴文字狱,强化思想统治。在位十三年,卒,葬泰陵(今河北易县泰宁镇),庙号世宗,史称雍正皇帝。
注释
①芸编,书的别称。古人藏书多用芸香驱蠹虫,所以称书签为“芸签”,称书籍则为“芸编”。
赏析
这是一首写景的格律诗,写读书环境,写园林春色。
作者很像一个风光片摄影师,十分讲究取景方法及摄象角度的变换。首联第一句“一片芳菲上苑东”用广角镜头。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景象是葱茏的百草、流芳的百花。“芳菲”的含义并不是单一的,既可以指花草之香,也可以指花草之色。“一片”,同样不是规定了恒量的计数词,既可言其多,群芳百卉;也可言其盛,姹紫嫣红。“一片芳菲”,正是一派春色。这是总写,仅此四字,便渲染出了“春色满园关不住”的环境氛围。这儿特别能吸引人,于是人们眼前又切入了一个特写镜头:一个书生,手捧芸编,似读非读,似看非看。满园的春色令其沉醉、痴迷、长坐,晷移时逝而不觉,他似乎在遐思,又似乎在静听。风不动,但他确实听到了,落红掷地有声。“昼长人坐落花风”,诗人再现的果真是一个“人闲桂花落”的境界吗?
值得注意的是,诗中闲坐者是一个审美主体,他在仔细观察他周围的事物,欣赏那美丽怡人的春色。因此随着他视点的不断移动也便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分写镜头。
“蒙茸细草侵阶绿,浓艳夭桃映阁红。”颔联是写植物。先写草,草是不断进取者的形象,生于古原者则“离离”,生于江洲者则“萋萋”,只是庭除堂阶往往不肯提供“草”之生长的条件。不过“蒙茸”之草尽管柔细,却毕竟不是弱者。一个“侵”字表明了草之延展与渗透的不屈个性,一个“绿”字则更显示了它自己的合理存在,这正是“远芳侵古道”,“更行更远还生”的精神。再写桃,桃爱浓抹盛妆,不甘当配角。着一“映”字突出了桃与阁的互为宾主的关系,一个“红”字则更展示了它花枝招展,以艳取胜的优势。作者以诗情画笔,调彩敷色,确实收到了“万绿丛中一点红”,“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点化效果。
接下来的颈联是写动物:“香惹游蜂窥几席,晴薰舞蝶傍帘栊。”春花流芳,招来了忙碌不巳的蜜蜂,它们到处探寻春的泉源;春光明媚,陶醉了兴高采烈的蝴蝶,随便一个美的所在它们都留恋忘返。这里,“窥”与“傍”两个动词,写绝了蜂、蝶——这对春园小天使的憨朴、可人。“几席”、“帘栊”,两个名词,前者叠韵,后者双声,又赋予了诗句以秀奇与灵动的声韵节奏,仿佛镜头画面间不时还伴响起几个轻快跳荡的动人音符。这诗,真可谓美妙的声与画的艺术!
一个个分镜头的艺术性的组合剪接,立刻产生了蒙太奇的效应。这“春园”充满了进取的活力,充满了人间的美好,可亲、可爱。接着,末联出现了一轴意想画图:“韶光脉脉春如海。”“韶光”,就是美好的时光,“脉脉”,状其柔情丽态。“春如海”,既是形象的比喻,也是对春天韶光的礼赞。如果说“韶光脉脉春如海”是对“春园”描绘的总束,那末应该说“讽咏芸编兴不穷”才是对诗篇主题的馆结和升华。写“讽咏芸编”也就是写“春园读书”。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头方悔读书迟。园中赏春,使“闲坐者”颇获启迪,于是讽咏有声,兴致无限。作者摄下这令人蓬勃欣跃、畅快热烈的最后一幕,大大深化了“春园读书”这一主题。如此写来,也才使作者对春园景色的描画变得更富于生活意义。
《春园读书》一诗,取景长于择选,写物准确传神、维妙维肖,藻绘设色富于诗情画意,不仅思想意趣上励人奋发进取,而且艺术形象中也给人以充分的审美享受,真是一首值得讽咏的佳作。
作者:姜剑云
赏析
泰山素有“五岳之长”、“五岳独尊”之誊,因而别称岱山、岱宗。中国历代帝王于登基之初、太平之岁,多来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祭告天地。他们也常常为泰山的磅礴山势与壮丽景色所惊服拜倒。汉武帝刘彻尝有赞曰:“高矣,极矣,大矣,特矣,壮矣,赫矣,骇矣,惑矣。”列举岱宗特点虽有八个之多,只可惜太抽象了。清世宗雍正皇帝《望岱》一诗则主要抓住岱山之“高”这一特点,作出了极为形象的描绘。
诗为七律。首联是“芙蓉万仞插丹梯,海上群峰莫与齐。”“芙蓉”,或谓芙蓉城,据说为仙人所居之地。宋苏轼有诗云:“芙蓉城中花冥冥,谁其主者石与丁。”相传石延年、丁度、王迥死后为芙蓉城主。泰山自然也不妨称为“仙山”,道教典籍《云笈七签》将“东岳太山洞”划为“三十六洞天”之一,泰山上还有很多“仙迹”,诸如可望不可及的“仙人桥”、古称群玉庵的“王母池”、“冉冉古生竹、结根泰山阿”处的“万仙楼”、玉女修真处的“黄花洞”以及据传游人过此即可得道成仙的“升仙坊”!等。因此,作者胤禛才将泰山与海上蓬莱、方丈、瀛洲诸神山相类比。说泰山就像万仞丹梯,直上九霄,上摩仙界,可仰步三天胜迹、俯临千嶂奇观,这种崇峻气势与境界是海上仙山所难以相比的!
于是有第二联:“九点青烟看野马,五更红日候天鸡。”古代中国被分为九州,但从岱宗仙界“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过是“九点青烟”罢了。李贺《梦天》云:“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胤禛此处化用其句。“看野马”,此用《庄子·逍遥游》语,野马,犹尘埃。“天鸡”,神话中天上的鸡。郭璞《玄中记》记载说:“桃都山有大树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出照木,天鸡即鸣,天下鸡皆鸣。”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曾有“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的描述,胤禛于此借用,但“候”与“闻”的时感不同。从整个第二联来看,作者虽接连用了前人语句,但并非简单的沿袭或搬用,而更集中地创造了岱宗所特有的那种神奇境界。较之谢灵运状泰山高大的“崔崒刺云天”(《泰山吟》)句,胤禛这一联不仅突出了感性形象,而且充满了浪漫色彩。
第三联写山上胜景古迹:“云封峭壁松多古,藓积残碑字未迷。”前句写壁奇松古。泰山松树层层迭迭,尤其是对松山一带,双峰对峙,古松生于绝壁,云出其间,时隐时现.风起则松涛轰鸣传响,令人心荡神驰。雍正的这一发现和描绘似乎在后来的乾隆诗中得到了印证:“岱宗最佳处,对松真绝奇。”后句写碑残字古。岱山碑碣甚多,向有“碑林”之称,其间甚至还有秦二世的诏书残石。元人郝经曾有诗句咏叹:“拳如钗股直如箸,屈铁碾玉秀且奇,千年瘦劲益飞动,回视诸家肥更痴”(《太平顶读秦碑》)。胤禛诗与郝经诗异曲同工,他说尽管碑残“藓积”,但其字却还“未迷”可辨。就“云封”一联来看,胤禛观察认真细致,描写生动逼真。静细逼真的描写透露了诗人对神奇高古的泰山的向往与赞叹之情。
末联写泰山文化历史的悠久。“仙坛”亦即仙人所居之地。唐元结诗云:“九疑第二峰,其上有仙坛。”“金泥”,乃以水银和金粉为之,用来封印玉牒、诏书等,多于封禅时用之。岱宗传为“东岳泰山神”的所在,据称夏、商、周三代即有七十二个君主来此祷祠,秦始皇以后更是封禅不断。泰山极顶玉女池旁即有由李斯篆书的秦二世谕诏碑刻碣石。这首诗以“冉冉岭头笙鹤下,仙坛曾此降金泥”一联作结,表现了雍正的帝王身份与求仙幻想。
诗从写山之高峻雄奇着笔,结合历史故事,穿插神话传说,描画胜景古迹,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灵神高古、令人向往的泰山形象。其艺术手法上,对仗严饬工整,用典灵活贴切,韵调朗畅,达到了清而不浅的境地。
作者:姜剑云,金正丰
注释
①穿杨,谓善射者之羽箭能穿透杨柳之叶。典出《战国策·西周》;“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
②猎猎,指风吹动旒旗所发出的声音。李白《永王东巡歌》:“雷鼓嘈嘈喧武昌,云旗猎猎过浔阳。”云梢,“梢”与“旓”同。古、代旒旗下边悬垂的饰物如飘带等可称之为“旓(shāo)”或“旒(liú)。《文选·张衡<西京赋>》:“栖鸣鸢,曳云梢。”薛综注云:“云梢,谓旒旗之旒飞如云也。”
赏析
这首七律,是一幅“沙场秋点兵”的雄壮图画。
诗开头第一句就先声夺人:“风拂榆槐晓角鸣。”仲夏之辰,天刚破晓,霎时间战鼓阵响,号角齐鸣,大有狼烟纷起、边关报警的紧张气氛。这个开局很有悬念感,一下便攫住了人们的心灵。第二句继而做了交代:“筑坛选将命专征。”古代将帅经过特许得以自行出兵征战,称为“专征”。要取得这种资格,首先要经过“筑坛选将”,这就要举行隆重的“大阅”,即军队大检阅。
雍正七年(1729),岁在己酉,清王朝因噶尔丹策零屡次骚扰喀尔喀,而且藏匿青海叛首罗卜藏丹津,廷议发兵征讨。于是,“五月甲寅,上阅车骑营兵于南苑”,筑坛选将。“辰时,靖边大将军傅尔丹等令车骑营车骑、火炮、鸟枪,并马步军士,各按方位旗色,于晾鹰台前,排为阵式。巳时,上御晾鹰台黄幄,升座,赐诸王大臣等坐,鸣海螺,排列处,亦相继鸣海螺,直达营所。营内乃击鼓,南面红旗举展,诸军分队向前,火炮、鸟枪一时齐发。”(《清实录》雍正朝)这首诗的第一联所描述的正是这一场面和气势。
《清实录》记载阅兵:“金鸣众止,由是而东、而西、而北,各依旗色,次第操演。又两旗交展,两边分发,首尾相应,阵如长城。演毕,军士呐喊凯旋,乃归本阵。队伍次第井然,不失尺寸,军容绵亘整肃。”(同前引)这里写得很细致,但也很琐碎。不如看雍正这首诗第二联的描写:“飕飕羽箭穿杨巧,猎猎云梢耀日明。”“飕飕”,拟羽箭奋飞之声,“穿杨巧”,即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极赞战士弯弓引射的技艺高超,这是从正面表现劲旅勇武。“猎猎”,摹写战旗飘展之响,“耀日明”,是形容阵伍中旌旗交展飘舞,与日争辉,这是从侧面喻扬士气军威。诗句的跳跃,不是新闻记录片式的繁琐写实,而是艺术影片中的蒙太奇,概括、集中、典型,尽管夸张,却不失实,每一个镜头都抓住了事物的特征。尤其是作者借助工整的对偶句法,更利于渲染“筑坛选将”的特有环境氛围,因而较之史书实录更富有艺术感染力。
第三联写悬想中的情景:“万里玉关平虏穴,三秋瀚海渡天兵。”“玉关”,即玉门关,在今甘肃敦煌县西北,为边关要塞。诗人突出玉关万里,在于显示平叛远塞的悲壮和神圣。“平虏穴,即要直捣敌巢,寝明这场征战的直接目标。“瀚海”指沙漠,唐人陶翰《出萧关怀古》诗云:“孤城当瀚海,落日照祁连。”瀚海沙碛,历来总是象征和表现征人作战条件的艰苦,但作者再出以“渡天兵”这一惊人之笔,以神话中的天兵天将来比喻和赞美征战将士的勇猛与神奇,读来不能不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而倍受鼓舞。这一联亦用对仗,不仅工巧而且自然,不留斧凿痕迹。
末联则写雍正帝的叮咛与嘱托:“裹粮带甲须珍重,扫荡尘氛远塞清。”“须珍重”之叮咛,表达了对征战将士的关心与爱护。“扫荡尘氛”则显示彻底平叛的决心和意志。雍正对噶尔丹策零的“狡狯狂诞”深有警觉,认为“若不及时剪灭,实为众蒙古之巨害,且恐将来贻国家之隐忧。”所以指令将士对叛军“速行歼剿,水靖边陲”(同前引)。诗末“扫荡尘氛远塞清”这一句,正表明了雍正坚决统一祖国、实现民族团结的高远理想。
这首诗在表现手法上的特点是对仗技法娴练圆熟,并且擅于借助对仗艺术,抓住富有特征性的景物来烘托那种严整威壮的军队出征气氛。全诗用典不多而语句平易,但作者对征战将士由衷的关怀及其深切的希望又无不包含于其中,所以感情真挚,毫不伪饰,不失为一篇优秀诗作。
作者:姜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