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陈留谢家(1)

听到黎漾的话沈珺立刻就变了脸色,他三两步走到黎漾面前在她不解惊讶的视线下,语气有些凝重:“你是从那里听到这件事的?”

和沈珺深知前因后果不一样,黎漾早已经不记得当初谢乾成获罪的导火索。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谢家案,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黎漾是聪明的,从沈琮讳莫如深的言辞中她就隐隐的猜到了什么,但是之后他不还是告诉了自己一些事情吗?

“那倒不是。”沈珺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努力的压下自己眼里的戾气,“说起谢家案,皇叔才是知晓最深的人,与其从旁人那里捕风捉影不如直接去问他比较好。”

黎漾嘟嘟囔囔的反驳着:“我能不知道去问他吗?那不是什么也问不出吗……”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黎漾却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既然明路上走不通,她就只好选择曲线救国了。

王府上方两只信鸽正在空中低低的盘旋着,一只通体雪白,另一只尾巴处有些黑色的杂毛。两只鸽子飞着飞着落在了镇国公府与文瑞王府中间的那堵围墙上,在沈琮看过去的时候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振翅而飞。

白色那只落在了沈琮的手边,睁着红色的眼睛咕咕地看着他。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啄着因为狸花猫的跃起而被带到桌上的碎石子。书房里的两人还没有出来,从那紧闭的木门中传出闷闷的细碎声音。沈琮微微侧着头,说话的人虽然刻意的压低着声音但是他还是听了个大概。

“谢家案……”如果可以沈琮倒是不愿再去回忆这桩因为党争而产生的本可以避免的事情,谢太傅奄奄一息的躺在杂草堆上的模样这些日子还能在梦中见到,他赶到大理寺囚牢的时候这位老臣身上的白色囚服早已被道道血痕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谁准你们用刑的?”他那一年不过一十二,还没有带上黄金面具,过于出色的容貌让他的话失了些威严。狱卒虽然惶恐却并没有多少惧意。

“是老臣。”宋执牵着沈珏的手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岁月雕刻的痕迹,一双眼睛却仍然炯炯有神的盯着他,“谢乾成一步踏错导致满盘皆输,淮燕县主落水那日他就应该知道自己阴谋败露,迟早会有这样一天。”沈珏站在外祖父身边,那双眼睛看向沈琮的时候有些躲闪,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宋相的手未免太长了。”沈琮看着这位老人,鹤发苍苍,牵着沈珏的手站在那里,乍一眼看上去慈眉善目,但仔细的看他的五官却能发现他本就是阴狠无比的人,如若不然又怎么能在右相的位置上熬过两位帝王。

沈琮站在牢门前,他看着步步紧逼的宋执。

“王爷说的是哪里的话,老臣也是担忧县主才不免着急了些,二殿下应当也是忧心县主身体才允了老臣权能的。”沈珏的手被捏了捏,他看了一眼外祖父,将视线移到了沈琮面上,还带着童音的声音说着也许他自己也不是很理解的话:“宋相说的没错。吾担忧蔓蔓病情才请了外祖父审理谢氏逆党,如今逆党已认罪,皇叔只需依律处理便是。”

沈琮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继续想下去。那日之后,他带上了面具来遮掩情绪,等到自己可以波澜不惊的处理手下的每一条人命的时候,当年谢乾成跪伏在自己脚边欣然赴死的模样依旧会时常入梦。“老臣深知难逃一死,只愿以老臣一条微不足道的贱命以换我那孙儿一命。”他不能拒绝,亦无法拒绝。

国公夫人一早就知晓黎漾的行踪,晚上宫宴不好让黎漾与王爷一同出现,所以黎夫人让黎煜去王府将妹妹接上一道宫里见。

黎漾和沈珺聊完有关谢太傅的事情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黎漾一抬眸就看到了坐在石桌边的黎煜就有些慌张的找着庇护的地方,却在兄长的一声蔓蔓之后,乖巧的低着头走到了他面前。

“阿兄。”黎漾有些摸不准黎煜的态度,她自从上次醉酒之后就很少能够在家中见到黎煜,细细算来今日竟是二人难得面对面说话的时候。

“阿娘让我来接你一同进宫。”黎煜握着腰间的长刀,身上是还未换下的官服,黎漾打量着黎煜一身的装扮,眼睛里慢慢的露出惊艳。黎煜长相随母亲,但因为在边关几年身上萦绕着京城里那些文人所没有的硬朗,配上右卫率的官府和腰间的标配长刀,一眼望去也难得母亲早早的就已经担忧起了他的婚事。

“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沈珺倒是没有发现黎漾居然看着自家兄长都能看出神去,他瞄了一眼沈琮,却发现他只是端着茶杯自顾自地饮茶,没有分出一点视线。

“末将便带着妹妹先告退了。”黎煜起身告辞,说完话就转身往外走,丝毫不理会黎漾有没有跟上来。他心里有气,自然对沈琮没什么好脸色,沈珺知晓这一点便随黎煜去了,可黎漾却不知道。她抱着首饰匣子,看了看黎煜的背影又瞧着沈琮的表情,一时间停留在了原地没有立刻跟上。

“本王还不至于这般小气,且去吧。若是慢了,黎小公爷还不知道要怎样编排本王了。”沈琮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黎漾的芙蓉面,道,“礼物我很喜欢,多谢县主。”这是他第一次在黎漾面前没有用本王自称,沈珺默默的撇了撇嘴角,黎漾却在微微愣神之后转身追赶黎煜。

“你今日怎么这般着急?”黎漾小跑着追上黎煜,扯着他的袖子强制让他慢了下来,“你和沈琮有私怨吗?”

黎煜放慢了脚步,低头看着黎漾因为跑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皱了皱眉否认道:“我与王爷平日里见不到几面哪里会有私怨,倒是你,我今日才听说你竟然点着了如意坊?”

“哪里是我做的!我离开的时候那栋楼还好好的,一定是沈珏那伙人嫁祸给我的。”黎漾一听这件事就气的牙痒痒,“我就不知道了那么多双眼睛看见的事情,他也能颠倒是非。”

“不就是因为右相那个老头是他外祖父吗?就因为外戚权大所以沈珏就觉得自己能踩过太子了,整日里就知道以权力施压,等什么时候他犯了大错我看他还怎么用鼻子看人。”黎漾突然止住了话音,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没发现什么别的人之后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口无遮拦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马车边,辛夷和苍术将马车帘子拉起,黎漾嘿嘿笑着搭着黎煜的手臂借力上了马车。她坐好后挑开了窗帘子,看着兄长坐在马上的身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骑马时该有的样子,那个林什么的姿势实在是不堪入眼。”

黎煜看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恐吓的举起了手里的马鞭:“行了,快坐好。”

黎漾嬉笑着缩回了脖子,帘子才一放下她就收起了笑容,抬手接过辛夷递过来的茶水,她低头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茶叶,润了润嗓子才小声地问道:“我让你们去打听有关陈留谢家的事情,可有眉目?”

苍术点头,她压低了声音伏在黎漾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闻言黎漾原本还不在意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原以为沈琮说谢家案牵扯甚广是在诳自己的却没想到,原来竟然牵扯到了这二人。

“姑娘,还要继续打听吗?”苍术看着黎漾的神色,有些忐忑,“奴婢发现最近除了我们还有旁人也在关注陈留谢家的事情。”

黎漾将手指抵在下巴处思索着,她朝着苍术摆了摆手示意她最近先不要再打探消息了,她需要先理一理思绪。

黎漾跟在兄长身后一路畅通无阻的和比他们早一些到的父母会和,黎夫人看着黎漾身上月白的衣裙有些皱了皱眉:“怎么穿的这个颜色?”黎漾展开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裙子上织银的花纹在夕阳下反着缤纷的色彩,她挽上黎夫人的手臂道:“这是之前姨母赏赐的布料,蔓蔓今日不会失仪的母亲放心。”黎漾说话间小心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挡着了那一小块被猫爪子勾开的花纹。

“这有什么?我家蔓蔓穿什么都是好看的。”黎晁呵呵笑着,他看了看周围,又轻声说道:“若是沈雍敢说我家蔓蔓不好,为父明日就辞官,这边关谁爱守谁守吧。”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黎夫人的一记眼刀,看着父亲连忙讨饶的模样,黎漾拽着兄长的衣袖捂嘴偷笑。

今日席次有所变化,黎漾入席之后才发现自家席位对面坐着的竟然是讨人厌的顾芷柔。她今日倒是不似往日里那样夸张,一身藕粉色的衣裙乖巧的坐在嫡姐身边,脸上不难看出施了很厚的一层脂粉,想来这几日她过的并不好。黎漾看着她有些素雅的样子有些不习惯的扭过了头。

随着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大殿里也逐渐变得吵闹了起来。黎漾也终于在人影交错中瞧见了江宁栀的身影。因为隔着些距离所以黎漾只能看见江宁栀穿了一身山岚色的衣裙坐在一身大红大紫的江夫人身边,脊背笔直的如一杆青竹。

江宁栀微收着下巴一副乖顺的模样让江夫人心情颇好,她已经在着手与林家交换庚帖的事情了,虽然是为了她家涵育的官路,但是却也不好过分的在女儿的婚事上做手脚,虽然林小郎君的名声不好,但好在爷娘疼爱,她家栀栀嫁进去也不用想着如何争夺家产,继承祖上之类的事情,只要想着早些生个大胖小子,还愁日后分不到家产吗?

想着她侧头又看了一眼乖顺的江宁栀,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当娘的哪能害了自己的儿女。

黎漾东张西望的样子落在了沈琮眼里,他以前倒是从未发现黎漾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举动。他今日换了随从,谢昀一身侍卫装扮站立在沈琮身后,目光却越过重重人海落在了一身青衣的江家姑娘身上。他知晓江宁栀说了亲事,虽然不知道是哪家郎君,但是以江涵育对妹妹的疼爱程度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品行不端的人,这一次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能够不加掩饰的注视着她了。

“收收你的视线,”沈琮轻轻敲着桌面,“这宴席上不知道多少人曾见过谢家郎君。”

“属下明白。”谢昀不得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的身形落在阴影里,脸上神色难辨。

不久,福财公公拿着白色的拂尘从最上端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属于内侍的尖锐嗓音穿过整个大殿:“陛下娘娘驾到!”

随着众人的跪拜,帝后携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与帝后二人一道的是抱着沈瑁的才出月子的淑妃。淑妃的头上带着深色的抹额,一身水红色的襦裙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黎漾看着她的穿着嫌弃的移开了视线,这样的装扮放在如今还时不时下雪的正月里怕是有些过于清凉了。

皇后只是看了一眼淑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着皇帝一同落座,沈雍一落座便朗声请北夷使团入席,穿着北夷服饰的义渠铮和义渠朵儿一前一后的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

黎漾看到顾芷柔的脸在看到义渠朵儿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这位顾姑娘这几日接连吃了几次亏,如果她有脑子那么之后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不然若是真的犯了大错那可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黎漾的视线随着义渠朵儿移动,义渠朵儿的位置在沈琮附近,这位王爷竟然在自己离开后又换了一身衣服。黎漾咂嘴,正想要在心里调侃几句却被他身后那个眉目清秀的小斯吸引了目光。

“咦?”苍术没忍住疑惑出声,黎漾扭头去看她,却发现她也正看着文瑞王身后的那位脸生的小厮,黎漾有些好奇地打趣她:“你可是见过人家长得好看生了凡心了?”

“姑娘可别打趣奴婢了,只是这位公子与当初送江姑娘的那位谢坊主有些相似罢了。”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串了起来,黎漾回头的有些快,她发间的步摇因为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盯着沈琮的方向,那些她在马车里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就明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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