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琮已经上了马车福全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
黎漾却已经在马车上做好,沈琮弯腰上车却没看见她身边的侍女,还没等自己问起黎漾就先解释道:“我让她和车夫一道,先回去了。”沈琮看着她,小脸藏在斗篷外的那一圈白色兔毛里,本来就小的脸看着更小了。沈琮也不拆穿她,坏了的马车如何先回去?
黎漾跟在沈琮的马车上,却并不是突然间的心血来潮,她有些好奇当初谢太傅所犯何事,竟连累到阖府上下无一幸免。她还在想着应该怎么开口才好,沈琮却像是已窥探到她心中所想一般幽幽开口:“若是县主想要问有关谢家的事情,怕是要让县主失望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问谢家的事情?”黎漾等着沈琮解释,难道真的和传言一样文瑞王手眼通天?自从之前兽舍一事后,黎漾在沈琮面前也渐渐的放开了,也许是因为有沈珺的皇叔滤镜在相处得久了,她倒是觉得沈琮与传闻相差甚远,果真是传言误人。
“当年谢家小郎君与江家嫡女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许是在寒风中面具带久了不舒服,沈琮抬手调整了一下,黎漾却被面具上的纹路再一次吸引了注意:“王爷好像格外钟情与穷奇纹路,只是穷奇到底是凶兽寓意多有不好,不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听不清楚了。黎漾在沈琮看过来之前移开了视线,罪过罪过,她怎么就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黎漾还在懊恼,就听到沈琮以不咸不淡的语气接过了她的话:“不若什么?”黎漾看沈琮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不悦,她大着胆子继续道:“不若换个纹样?臣女那里正巧有一枚同王爷手上材质差不多的红玉扳指,纹样却是麒麟踏火,若是王爷觉得可以臣女晚些时候给王爷送去。”
沈琮看着黎漾说话的样子,恍惚间想起了她小时候将扳指递给自己的时候私下里说的话。
“这枚扳指纹样不好,等我找到瑞兽纹样再换与小叔。”她那时候唤自己总是有事小叔无事沈琮的,机灵的紧。说起话来脸颊梨涡若隐若现,如今长开了倒是没有梨涡了,却多了几分年幼时不曾有的姿态。陛下曾经同自己说过若是黎漾一直想不起儿时的记忆他要如何,那时自己并没有回答,毕竟与他而言答案是唯一的。
早在黎漾递来那半块枣泥糕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放不下了。
“麒麟是祥瑞之兆,与我这般杀孽过重之人并不相称。”沈琮有些随意的靠在马车厢壁上,语气平淡的好像是在评价别人,黎漾看着他皱眉,他说的满不在意可是黎漾却是知道所谓杀孽不过是些贪官污吏,若真是冤魂讨债也断然讨不到沈琮身上。
“若是陛下听到王爷的话怕是又要背地里伤心了。”黎漾皱着眉,她有些不喜沈琮说出这样的话,她说的有些慢,却足以掷地有声。她在宫中几年却是知道这位皇帝最是玻璃心,皇后姨母一点小小的嫌弃都会让他抱着年幼的自己扭扭捏捏半天,她看着将自己大半个身子藏在暗处的沈琮,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的心上,“兴庆宫里的小佛堂总是点着为王爷祈福的酥油灯。便是单单这两点,王爷也当得起祥瑞之兆。”
黎漾说完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揪住了自己的裙子,心里有些忐忑。明明暗暗的光交错的从沈琮的脸上略过,明暗交错间黎漾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应当是没有生气的吧。
“谢昀的祖父当年是沈珺的太傅,你应当也有些印象的。”就在黎漾摸不准他的心情而忐忑的时候,沈琮的声音闯进了她的耳朵,“当年的谢家可谓如日中天。”
那位谢小郎君曾有半年的时间作为太子伴读而常常来往与宫中,他虽然年岁尚轻却饱读诗书,待人和善说起话来也让人如沐春风。拳脚功夫也未落下乘,当年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许,默默的嫉妒着那位江家嫡女。
黎漾却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撬动了这位的嘴,不过沈琮既然愿意说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后来谢乾成牵扯外族,被判诛,罪连九族。”沈琮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带过了谢家所犯之事,他坐起身看着黎漾,“谢家一案牵扯颇深,其余的县主不便知晓太多。”
马车吱呀着停下,沈琮看了一眼黎漾,道:“已经到国公府了,县主还不下车难道是要与本王一同回王府不成?”
黎漾捏着裙子张了张嘴,却看到沈琮已经偏过头去,一副不会再多说什么的样子,她只好咽回想问的话:“多谢王爷,臣女告辞了。”
她才刚刚站稳,身后的马车就已经动了起来。黎漾只能有些生气地看着马车远去,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神深色影子。
“王爷。”黎漾才下车不久,马车就在一处巷子里上了另一人。他一身黑衣,隐藏在车内的阴影里,声音却是如山泉般清润。沈琮轻嗯一声,道:“纵使见了她又如何,你如今早已是个死人了。”
“只要她一切安好,我是不是个死人又有何妨。”男子回道,“此次还是多谢王爷。”
沈琮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马车内又恢复了安静,沈琮的手边放着从临江阁带出来的食盒,内里装的不过是在寻常不过的枣泥糕。他拈起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着,最后只是叹息道:“可惜,太甜了。”
第二日宫里传出了将在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于昭和殿宴请百官与北夷使团的消息,黎漾昨日还腹诽这义渠铮真不会挑日子,非要赶在除夕当天到。今日就到果不其然,年节里要找一个好日子设宴可不就要等到上元那天了吗?
黎漾倒是有些关心顾芷柔昨日回家之后又得到了怎样的惩罚,只是到了这个时间左相府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她正疑惑的时候苍术就悄悄地趴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她冷笑了一声道:“顾怀之那个老狐狸,竟想了这么一出来报他那个老来得的女儿。”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那位鲜少关注的病弱嫡女的底细了。
她前几日才刚刚惹了祸,这几日在家中却是乖巧的很。这一日黎漾正在家中抱着小虎看画本子,看到里面写着云片糕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想吃北街的那家云片糕了,但是那家的云片糕味道最好的时候是刚刚做成的时候。
思及此,黎漾将手里的画本子放回书架上,将小虎递到苍术怀里,自己则拉着辛夷挑起了出门要穿的衣裳。自从五日前黎漾在街上动了手之后她就再也不愿意拘着自己的性子了,行事愈发大胆起来。
当天晚上回府的时候她本来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惹了父母不快,却没想到她阿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有些激动地语无伦次,黎漾还有些诧异的时候就听到母亲轻咳了两声将父亲拉开了:“别与你父亲一同胡闹。”黎夫人将黎漾拉到身边,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轻松。黎漾被母亲拉着走在府中的小路上,一路上黎夫人绝口不提她今日在街市上动手的事,只是问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黎漾却是随母亲走了这一路明白了为何今日父亲和母亲看起来如此激动了,她从小的时候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再加上自己也暗暗的吃了许多亏,性子就愈发的安静了起来。
原来竟让父母忧心了吗?黎漾看着母亲已生了细纹眼角,挽着母亲的手臂将头搁在了黎夫人的肩膀上,小声道:“阿娘,蔓蔓以后会活得更自由的。”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母亲微微湿润的眼角。
辛夷见黎漾盯着那件杏色的襦衫出神,便寻了一件与那卦衣颜色搭配的裙子问道:“姑娘今日穿这件如何?”黎漾点了点头,任由辛夷和苍术给自己换衣服梳头。“要我说姑娘早就该想通了,不需要过多规矩自己的日子多自在,凭白受了诸多委屈。”苍术一边给黎漾带着簪子一边说道,辛夷在一旁举着镜子,神色赞同。
“不受诸多委屈,哪里想得明白。”黎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弯了弯嘴角,“好了,我们出门吧。”等苍术将最后一枚簪子簪好黎漾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屋子。今日轮到苍术跟着她一同出门,苍术是个嘴闲不住的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北街再往前走一条街就是宣京城的花街,三步一座青楼五步一间琴阁。黎漾趁着苍术去买点心的间隙有些好奇地看向花街的方向,却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瞧见了自己熟悉的身影。等不来苍术,黎漾便同车夫说过之后自己跟了上去。
江宁栀那日归家之后借着从义渠朵儿那里得来的勇气,在嫡母的屋里开门见山的询问了自己的婚事,却得到了庶妹的讥笑:“不过是得了皇后娘娘的一次赏赐,长姐就觉得自己能做那枝头上的凤凰了?要我说林家郎君虽然喜爱玩乐,但那也是因为家中没有妻子管理,等成了亲人便成熟了。”
江宁栀确实不愿相信,她问嫡母兄长可知晓,得到的却是嫡母不以为意的回答:“怎么我如今做事到时要先问过儿女的意见了?”看着嫡母的样子江宁栀自知再说下去不过自讨没趣。于是她今日的了消息早早的便在花街等这那前来寻花问柳的林家郎君。
江宁栀和桃儿换了衣衫,悄悄的跟在了林良鹏的身后。眼见着他走进了那如意坊,江宁栀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这如意坊是花街里最大的青楼,里面出了卖身的姑娘倒是也有只卖艺的伶人。她本来是想将林良鹏的丑事揭露好让嫡母改变主意,只是看着那站在门口衣着清凉的姑娘们她有些隐隐的生了退意。
黎漾远远的跟了上来,瞧见江宁栀上前和那门口的姑娘说了句什么,走进了如意坊后,她也在附近的成衣铺子里换了一身男装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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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很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