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微微支着下巴,朝着那骑跨在马上的人扬了扬下巴问道:“这人是谁?”
那人一身衣袍装扮皆极为考究,用的都是极为昂贵的布料,黎漾瞧着他那如花架子一般的骑马姿势在心底就看不上他。
辛夷也正在思索这位郎君的身份,就听到江宁栀说道:“你不喜宴会喧闹,自然不认得他。但你却绝对听过他。这位就是那礼部尚书家的小郎君,名唤林良鹏,是个惯会寻花问柳的主。”说着江宁栀只觉得心烦的皱了皱眉。
黎漾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位小郎君风评本就极差,此时再一看街市上的场景和人物,一处大戏已然浮现在黎漾心头。
“只希望他是个长眼的,不要去触这位北夷殿下的霉头,不然那可真是神仙难救。”黎漾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
江宁栀早先就听闻北夷新皇和镇国公一同入京,却不知道原来黎漾与北夷公主还有过交情。“长不长眼的不知道,只是有这位顾家姑娘在霉头便是一定要触的。”江宁栀比黎漾更了解这位眼高于顶的贵女,仗着左相老爹的庇佑整日混迹在各个宴会中,妄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那枝头上的凤凰,“说起来,顾芷柔时常找你麻烦不会是因为嫉妒吧?”
黎漾丢开手里的瓜子皮,她一边看戏一边解释道:“嫉妒?那倒不是,对顾芷柔来说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每一个与她而言有威胁的姑娘。她想做太子妃,但却不是一定要嫁给沈珺。”这话说着就有些大逆不道,黎漾看向江宁栀,两人眼里都浮现出了然的神色,默契的止住了话头。
街市上义渠朵儿将那衣着单薄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她一身北夷戎装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的,此时正手拿鞭子指着那坐在马上一脸居高临下的林良鹏。
“姑娘怎么还握着鞭子,这等物品做工粗糙,小心伤了姑娘的纤纤玉手。”林良鹏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马前的两人,略微有些浮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有意无意的忽略义渠朵儿身上的北夷装扮,宣京里喜爱外邦服饰的人也不再少数。他翻身下马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抓义渠朵儿的手,却被她一鞭子抽在了脚边。
林良鹏止住了脚步,他却是没想到这拿着鞭子的小美人竟然真的敢动手。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那双眼睛里的神色马上变得狠毒,他抬起下巴站定了后朗声道:“本公子见你年幼不与你一般计较,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一身北夷装扮在年节时分出现在我大齐宣京本就行迹可疑,若是不识抬举就小心要去那大理寺走上一遭。”说着他又缓和了声音道,“不过我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只要小美人和我回府我定会保住美人的性命。”
义渠朵儿听着他调笑意味明显的话,直觉得恶心,她冷哼一声,手里的鞭子毫不客气的落了下来。林良鹏躲闪不及,被一鞭子抽到了手臂。
顾芷柔坐在马车里,除了最开始的那声怒喝一直没有出声。她因为兽舍的事情被父亲责罚后心里本就忿忿不平,又听说顾芷薇那个病秧子去找黎漾替自己道歉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心里本就窝着火,此时又听到那呼呼的辫子挥舞的声音,一时间积蓄多时的怒意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林良鹏你个废物滚一边去。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北夷细作,若反抗就地格杀。”
黎漾和江宁栀一时顿感无语,这两个人出门是不带脑子的吗?黎漾偏头让辛夷下楼将义渠朵儿请上来,自己则皱着眉看着这场闹剧。
“奴儿多谢这位姐姐,可是这两人不是奴儿招惹得起的,连累了姑娘是奴儿的不是,姑娘快些离开吧。”一身白衣的卖花女抓着义渠朵儿的衣袖抽抽嗒嗒的哭着,她本就是贱命一条,犯不着这位姑娘以身冒险。虽然大齐不拒绝番邦人来往,只是前段时间大齐和北夷还兵戎相见,此时这位姑娘的身份装扮确实有些微妙。
“你别怕,他们伤不了我的。”义渠朵儿安抚的拍了拍奴儿的手背,她站在那里看着得了顾芷柔的命令围上来的人,顾芷柔义渠朵儿却是不怕的,她出门前王兄告诉她除了皇家人和镇国公府不能惹,这大齐可没有比她身份贵重的了。
“呀,不好。这北夷公主若是真的被刀剑伤到可是大事。”江宁栀本来还在等着看义渠朵儿耍着漂亮的鞭子,将那顾芷柔的脸面狠狠的踩在脚下,却没想到这顾芷柔竟然蠢笨嚣张到这种地步,张口就是要打要杀的。她抬头去看黎漾,却发现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县主已经踩着椅子从二楼旋身而下。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义渠朵儿还没来得及亮明身份就看到黎漾从一旁的茶楼上一跃而下的身影。“淮燕县主在此,还不快住手!”辛夷一见姑娘竟然直接翻窗,就连忙扒在窗边大声喊道,一边转身往楼下跑去,江宁栀也没了心思饮茶带着桃儿也连忙往楼下走去。
辛夷的一嗓子威慑力十足,周围的府兵纷纷丢下刀剑哗啦啦跪了一片。黎漾却落在那马车上一掀帘子将满脸惊吓的顾芷柔从马车里扯了出来,她一松手那顾芷柔就摔倒在了义渠朵儿的脚边,她一抬头就想要说黎漾凭什么这般对自己,却瞧见黎漾眼里浓烈的愤怒,只能低着头瑟缩着身子。
黎漾将视线移到林良鹏身上,淡淡的道:“这位郎君,见了本县主怎么不跪呢?”黎漾的手里提着软剑,话语里满是威胁。
话音刚落,江宁栀三人也来到了人群中,她也没见过黎漾盛怒的样子,只让桃儿和辛夷快些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打发了去。
此时这条原本还热闹的街市上顿时没了旁人,还站着的除了刚刚下楼的江宁栀三人,以及黎漾和她身后被护着的义渠朵儿和那个小姑娘就只剩下林良鹏一人了。他看到黎漾手里的长剑吞了口口水,膝盖一软也跪了下来:“县主饶命,县主饶命!”
黎漾将软剑收回腰中,转身看向双眼亮晶晶的义渠朵儿,松了一口气,还没说话就听到义渠朵儿有些激动的声音:“蔓蔓阿姊来的真巧,咱晚一点我就拦不住他们了。”
黎漾却朝着义渠朵儿行了礼:“是臣女的错,竟然公主陷入危险。还请公主恕罪。”
义渠朵儿看着黎漾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她将自己的鞭子收了起来扶住了黎漾的手臂,轻咳了几声道:“和蔓蔓阿姊有什么关系,本就是本公主心急没有说明身份。”她将视线移向脸色惨白的顾芷柔,“倒是这位姑娘,张口就要拿下本公主,这件事本公主倒是要向大齐皇帝讨个说法。”
这样一顶高帽子扣下来,顾芷柔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她此时顾不得羞耻抓着黎漾的裙子不住地哭着:“黎……不,县主。县主臣女知错了,臣女知错了,还请县主救我。”她狼狈的环顾四周,在看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的林良鹏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将脏水全部都往他的身上泼,“是他。公主,是他指使我的,是他,对是他。”
黎漾垂眸看着一贯高高在上的顾芷柔如今这副模样,看着她力图想要将自己从泥淖中拔出的样子只想逃得远远的,她就是讨厌如此才事事避让。义渠朵儿却是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黎漾的衣袖。
林良鹏一听到顾芷柔不管不顾的将一切往自己头上推也急了眼,他敲到被桃儿护在一旁的江宁栀一时间就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张本就有些虚浮的脸上此时挂满了涕泪:“江姑娘,江姑娘你替我求求情吧。看在我们两家即将交换庚帖的份上,你帮帮我。”
江宁栀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的身型有些不稳,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黎漾却在听见林良鹏攀住江宁栀的时候就叫了一声辛夷,纵使辛夷动作利索的将抹布塞进了林良鹏的嘴里,也还是让他把话说了出来。
黎漾本来想好好让这二人长长记性,却触及到江宁栀不太好的脸色之后只草草的打发了他们二人,着人给这两位府上好好的把话带到,然后带着尚不能理解嫡母为何如此行事的江宁栀回了二楼的雅间。
义渠朵儿在辛夷的解释下明白了为何这位姑娘神色大变,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坐在一旁。奴儿跟在义渠朵儿身后,此时正一脸惶恐不知该怎么做。
江宁栀颤抖着手抓住茶杯就猛饮了一大口茶水,她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本以为至少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我能有个好归宿,却不曾想竟然是他。”说着手指用力地握着茶杯,那力道带着势必要将茶杯捏碎的架势,“她如今仅是连面子都不想维护了。”
黎漾害怕江宁栀伤到自己,从她手里将那杯子抢救了出来,重新给她添了杯水送到了江宁栀的手边。
江宁栀平复了心情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两人一脸担忧的神色,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是我失态了,让你们担忧了。”接着她看到了那个被黎漾和义渠朵儿一时忘记了的卖花女。此时她正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辛夷和桃儿身边。
“这位姑娘,公主可想好如何安置了?”她提醒两人,这里还有个尾巴等着处理。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北夷公主一时间犯了难,她问黎漾:“我应该怎么做?”
“是你救了她,自然是你说了算,在那之前先问问这姑娘家在何处吧。”黎漾轻轻支着下巴,打量着这位姑娘,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衫,身形看起来略有些营养不良,脸倒是生久了一副好颜色。
“民女名叫奴儿,是宣京东面张家村的人。”她一听到黎漾的话就跪了下来,“民女家中只民女一人,愿意跟在姑娘身边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黎漾低头喝茶不做声,江宁栀也避开了小公主的视线。义渠朵儿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位姑娘收下,她正犹豫的时候就听到一道声音先替她做了决定。
“既然县主说了叫你自己做主,那就把她留着到时候随我们一同回北夷。”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没有评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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