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说客

义渠朵儿双手抱在胸前生气的扭过脸去不看黎漾,白术在一旁低头忍着笑意。

马车还吱吱呀呀的往前走着,苦参根本没有发现马车里多了个人。黎漾看着义渠朵儿因为说漏了话,而选择不在开口的模样在心里叹气,怎么就没忍住玩过头了呢?

“公主?”黎漾试探的叫她,却只换来了义渠朵儿的冷哼。黎漾有些无奈,她还没有和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相处的经验,只能想着江宁栀照顾迁就自己的模样,然后依葫芦画瓢的安抚这位小公主,“朵儿?”

义渠朵儿转了过来,她指着黎漾,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委屈:“我兄长说的没错,你们大齐就没有好人。”她看着黎漾,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我还以为淮燕县主和那些弯弯绕绕的人不一样,可结果你一上来就套我话。”

小姑娘发起脾气来确实很难哄,黎漾有些头疼,她观察着这位北夷公主,从她刚才伸手摸向腰间的动作来看,那里原本应该是有东西的。

“好了,是我错了。我给公主赔不是。”黎漾在义渠朵儿含着水汽的视线下投了降,她等一下还要把这位小公主一个人六在马车上,如果这会哄不好晚些时候就更难哄了,“还请公主不要和我计较了。”她把顾芷薇之前道歉的话挑挑拣拣的说了出来,然后瞧着义渠朵儿的反应。

义渠朵儿睁着大眼睛看着黎漾为难的模样,她纠结了一会然后说道:“好吧,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只是你实在是学不来那顾家大姑娘的矫揉造作,淮燕县主应该是有着不输男儿志气的模样。”

义渠朵儿做事想来只凭心情好坏,说起话来也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惹的旁人不快,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牵着黎漾的袖子一口一个阿姊叫了起来。

“公主的一声阿姊,臣女可当不起。”黎漾实在是怕了这个公主,看样子她应该比自己年幼几岁,但她却拥有自己所没有的勇气,“臣女斗胆,想问一问公主是如何得知臣女与顾家姑娘不和的。”

义渠朵儿看着黎漾,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她还是低着头小声地说:“那,我告诉县主,县主会帮我保密吗?”

黎漾有些诧异道:“这要看公主是否有不妥的行为。”

“好吧。”

义渠朵儿从北夷王庭偷溜出来之后,本以为兄长会直接和黎将军一同前往大齐所以她从小路一路向着京城方向走来,没想到却比兄长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等发现入城的军队是黎煜带队的先行军之后义渠朵儿想要重新在城外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却被黎漾发现了端倪。

“所以,我那一日碰到的老妪是你假扮的?”黎漾惊讶的看着义渠朵儿,她以为易容之术只是传闻罢了,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嘿嘿,我扮的像吧连我王兄都不知道呢,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替我保密哦。”义渠朵儿在黎漾的目光下自豪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脯,之后又在白术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低下了头,“然后我就只能在城里寻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躲着,谁知道那里竟然靠经京郊大营,我不敢靠经只能在周围活动。”

后来她用自己镶嵌着宝石的酒囊换了一身衣服,扮作孤儿混在了大营附近的乞丐窝里,也幸亏有老乞丐的照顾她才没有被其他人欺负。那日顾家的马车和黎漾兄妹先后去往兵营,她认得黎煜的样子所以知道和他一起的是黎将军的女儿淮燕县主,之后她看见最先进去的马车慌慌张张地从军营里出来,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淮燕县主和顾家二姑娘因为几只小狼产生了冲突。

她是在北夷大漠里长大的孩子,自然对大漠里的生灵充满了敬畏。最开始她偷溜进燕破城的军营也是为了救下那一窝被带走的狼崽子,结果被黎煜当成刺客抓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母狼记得我的气味,我的胳膊都要被黎煜拧下来了。”义渠朵儿说着还有些后怕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事情就是这样,县主阿姊,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啊,不让被我阿兄知道他会生气,他一生气就很可怕很可怕的。”想起兄长生气的模样义渠朵儿还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黎漾沉思片刻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义渠朵儿还想替自己争取一下就听见苦参在外面喊道:“姑娘,咱们到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铺子门口,一股明显的脂粉味道飘了过来,义渠朵儿的鼻尖微微皱了皱,她抬手揉了揉鼻子小小的打了一个喷嚏。

黎漾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义渠朵儿,然后才跟在白术身后下了马车。

义渠朵儿也想跟着下车,却被黎漾拒绝了。

“公主在马车里稍待片刻。”黎漾扭头看向在一旁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苦参,嘱咐他道,“你就守在这里。”

苦参还疑惑什么时候马车里多了个人,他刚想开口问问就被白术狠狠的碾过脚指:“嗷!”苦参抱着脚□□,他有些愤愤的看向白术,“姐,我是不是你弟弟,下手这么狠。”

“你要是敢乱说话,看我今天回去怎么收拾你。”

黎漾不理会姐弟俩的打闹,要是那一天这两个人不闹上一场她反而要奇怪。

黎漾名下的铺子有几个,这一家是生意最好的脂粉铺子。掌柜身后的架子上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都是销量最好的货物,黎漾朝着看向自己的掌柜微微点头后和白术一起朝二楼走去。她这一次坐在了二楼最里间的房间里,从窗户里正好可以看见自己的马车。她可不觉得义渠朵儿提前出现在京城里是一件巧合,至于她刚才说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

白术去与账房比对账目,黎漾在这里想看看这位北夷公主想要做些什么。却有人先来扰了她的清净。

“你果然在这里。”一身石英色圆领袍的沈珺打着扇子走了进来,带进来了满身的香气。黎漾斜斜地乜了他一眼,“大冬天的打什么扇子?”沈珺哈哈笑着坐在了黎漾对面:“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世家公子大都随身带着一把折扇。”

他刚一坐下顿时一股呛鼻的香辛味道冲进了黎漾的鼻腔,她连忙将手边的窗户开的大了些,有些嫌弃到:“你像是从香料罐子里爬出来的。”

沈珺收起扇子,不穿朝服的沈珺少了些作为太子的威严,多了些风流倜傥的书生味道,他拎起茶壶给自倒了杯茶一边说着一边好奇的顺着黎漾的视线看去:“别提了,我今日去拜见皇叔,谁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狸花猫,早些时候一爪子打翻了厨房的香料罐子,我去的时候正带着满身的香粉在府里上蹿下跳。”

黎漾轻笑,她将茶杯递到自己嘴边:“那也是你去的不凑巧。小心那猫儿爪子锋利伤人。”

“那也该是小叔头疼的事。”沈珺瞧着黎漾对文瑞王府毫不感兴趣的样子,无声的摇了摇头。

“你刚才说世家公子大多配扇?这是从哪里来的说法?”黎漾有些好奇,她兄长是武将,书房里这几日却也多了几把折扇。

沈珺随手将折扇往桌上一丢:“传闻中的握瑜先生,他写的文章不知怎么突然就火了起来,前些时候沈珂还拿来给我看了。”

黎漾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位握瑜先生,听沈珺这么一提她也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文章尽然都传到了宫里,皇伯伯知道吗,没说什么吗?”

“他啊,现在因为淑妃和幼子沈瑁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没空理会这些。”然后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提到任何有关淑妃和她那个出生的很是时候的幼子,“不提这个了,你可知道北夷的新帝今日来信,说他们不日就将抵京。信上还提到了他最是顽劣的小妹偷跑出了王庭,此刻怕是早已经到了京城,希望我们见到了就把这位公主好生看顾起来,若是捅了篓子等他到了自己处理。”

黎漾闻言眼皮轻颤,她轻笑一声,看来这位小公主对自己说的话倒是有些可信了:“所以,你派人去找了吗?”

“难啊,京城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如何能轻易的找到一个惯会躲藏的人。”沈珺见黎漾总是盯着马车,福至心灵般的开口,“你总是看着自家的马车,难道是在马车上藏了人?”

就像是随意的玩笑一般,沈珺笑着等黎漾跳脚的样子,却见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没错。”

这一次就轮到沈珺惊讶了,与他的不敢置信相反的是黎漾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差点咬了舌头:“你把谁藏在马车里了,沈、黎煜可知道?”

“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啊,太子殿下。”黎漾倒是很久没有见过沈珺脸上的表情这么精彩了,她弯起了眼睛笑眯眯的给沈珺填了茶,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扇子给他扇着风,“不过是北夷的那位小公主罢了。”

沈珺觉得黎漾实在是个胆大的人,在陌生人跑山马车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怀疑对方是刺客,而是将对方藏在了自己爹马车上。

黎漾看着沈珺因为激动到呼吸急促的样子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将茶杯端起递到了他的面前,扇着扇子的频率也加快了起来:“别生气嘛,我也是瞧着她年纪小才敢与她攀谈的。”

“你们说了些什么?”沈珺抿了口茶水正色道。

黎漾隐去自己答应替她保密的那无伤大雅的部分,然后将剩下的全部都讲给了沈珺,她看得出来这位小公主虽说性格跳脱了些,但本质上还是个孩子。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她没有对自己说谎的基础上。

“我会着人去查她说的是否是真的,但在那之前孤应该将这位公主安排在哪里好呢?”沈珺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应该把这烫手山芋丢到哪里去。

“殿下可有想好地方,若是没有,我便给殿下指一处好去处。”黎漾放下水杯对上沈珺看向自己的眼睛,缓缓吐出让沈珺不敢考虑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

“不过,想让孤给你当说客至少得要两瓶自酿才行。”沈珺咧嘴嘿嘿一笑,半点没有作为当朝太子的稳重,他想起去岁秋日黎漾埋在她院子里的几坛子梨子酒,肚子里的酒虫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成交。”黎漾一点也不心疼自己酿的酒,本就是在沈珺生辰那日埋下去当作生辰礼的东西,既然他想提前喝到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有劳殿下了。”

黎漾回到马车上的时候义渠朵儿已经打起了瞌睡,听到声音的她一下子惊醒,然后在看到黎漾和他身后的男人的时候投来疑惑和好奇的视线。

“咳,我有一个好消息何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公主,公主想先听哪一个?”黎漾一上车就卖了个关子,白术和苦参一同坐在车辕上,给车厢里的三人腾出足够的空间。最主要的还是白术实在是不太敢和太子殿下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别看她平时性格泼辣,但实际上是黎漾四个大丫鬟里胆子最小的。

义渠朵儿眨了眨眼睛选择了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公主私自进京的事情已经过了明处,之后可以随意的行走在接上了。”黎漾坐在义渠朵儿的身边,看着她身上仍有些单薄的冬衣,继续道,“当然,公主随身之物也可以拿回来。”

“那坏消息呢。”义渠朵儿明白黎漾身后的男人身份定然不低,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自己就可以随意上街,她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莽撞会给刚刚即位的王兄带去麻烦。

“坏消息就是,北夷新帝已经知晓了公主私自入京的事情。”义渠朵儿听到她的话猛地抬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我王兄的。”

“是你王兄来信,托孤在皇城里找寻你的消息。”沈珺适时的开口,他看着义渠朵儿拉着黎漾衣角的模样像极了好不容易找到靠山的幼兽,在见到这位北夷公主之前沈珺以为她应该与黎漾年纪相仿,谁知道这位北夷王族的小公主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王兄很了解你啊,把你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一列了个遍。只是他与孤都未想到公主竟然会闯入县主的马车。若是旁人,恐怕你此刻已被当作此刻扭送大牢了。”

“呜。”义渠朵儿将整个人埋进了黎漾的怀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黎漾抬眸有些不满沈珺说的这样吓人,她轻轻的拍着义渠朵儿的后背一边让沈珺不要再吓唬人了。

沈珺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马车驶进了镇国公府,在那之前的小巷里沈珺先下了马车:“孤去替你做说客了,别忘了你答应给孤的报酬。”沈珺拿着折扇敲了敲黎漾的发顶,一甩扇子就朝着巷子外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多多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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