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墙那边

黎漾捧着书坐在暖阁里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她今天没有带首饰,只是草草的挽了一个发髻,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冬裙,袖口和领口装饰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围边。

动物们相互熟悉起来的速度很快,前几日她刚从兽舍回来的时候大黑还有些抗拒浑身带着血腥气味的小狼崽,如今就已经能够接受狼崽子在自己肚皮下滚来滚去。那身沾了血的裙子苍术本来准备拿去烧掉的,却被黎漾拦了下来:“浆洗一遍之后就收进柜子吧。”

“可是姑娘,染了狼血的地方洗不出来的呀。”苍术只从辛夷哪里听了个一知半解,她捧着衣裙瞧着黎漾还有些低落的情绪,小声说道。

“没关系,以后也不会再穿了。”黎漾的怀里还抱着已经睡着的小狼,不是很柔顺的皮毛微微刺痛着她的手心,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黎漾和黎煜默契的没有让今日的事情打扰母亲,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过暖阁的时候白术和苦参才喂了大黑一家拎着空了的木桶有说有笑的出来,看见黎漾的时候也是笑脸相迎,却瞧见站在黎漾身边的辛夷朝他们摇了摇头。

三日修朝后,今天怕是有一大推事等着皇帝处理,大约被提及最多的应该是就几日前在军营兽舍里的事情了。黎漾一早就让辛夷去打听消息,应该快要回来了。

小虎是这一窝奶狗里面长得最好的也是最不怕人的,它咬着黎漾的裙角向后拽着。黎漾回过神来时自己的裙角已经被口水沾湿,她低头看着小虎和自己裙子较劲,脚尖微微一动小虎就翻了个跟头。它摇了摇头又一次扑向了刚刚让自己吃瘪的那块布料,它可是堂堂狗大爷怎么能被一条裙子打败!

黎漾索性放下了书卷,专心致志地和小虎玩闹了起来。“姑娘。”辛夷撩开帘子,端着茶果走了进来,她凑到黎漾耳边小声说着今日左相被御史台的人弹劾了,“那顾二姑娘之前就被罚跪了一夜,还禁足到现在。今日等顾大人下朝估计又要受责罚了。”

黎漾用脚尖再一次拨翻了小虎,这一下这只狗霸王终于知道原来不是裙子的问题,它一个飞扑抱住了黎漾的绣鞋,整只狗趴在了她的脚面上。随着黎漾小腿一上一下的动作小虎也被带离了地面,四肢悬空后嗷呜嗷呜的叫着。

“这可是她自找的。”黎漾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也许是昨天夜里睡得不好的缘故,所以她今日也是恹恹的模样。黎漾弯下腰将小虎抱到了腿上,她看着辛夷安静的模样有些奇怪:“右相府里没什么消息吗?”

“苦参昨日守了一天没听到什么消息。”辛夷听见自家姑娘发出一声冷笑,随后黎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向后靠在软垫上,远远的看着被阳光包裹着的窗棱,在热的人冒汗的暖隔里她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只是听说二皇子不知哪里惹了文瑞王的不快,被打断了手臂。”辛夷附在她耳边说着让他觉得惊讶的事情。黎漾有些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和辛夷确认到:“打断了手臂?”

“是的,这几日太医院的胡太医一直在二皇子府中没有离开。”黎漾只觉得是沈珏的报应。只是他想不明白,沈琮怎么对自己的侄子下手这么狠呢?

“姑娘!姑娘!”苍术一路欣喜的一边小跑一边叫着黎漾,她在院子里没看到黎漾就知道她一定在暖阁里。“姑娘,早上的时候您不是让我去看看哪里这么热闹么?”苍术没有看出暖阁里稍微有些不对头的气氛,她还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原来是文瑞王府上正在除尘。说来也巧明明文瑞王立府这么多年了,我倒是头一次发现原来那王府和我们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苍术看着自家姑娘和辛夷都仔细地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耳朵:“看着我做什么?就是府里最远的那处院子,前几日姑娘嫌那处院子偏僻所以没有上去看。” 黎漾倒是不知道原来国公府和文瑞王府只隔了一道墙,单从外面的布局来看两府之间可不止一条街的距离。

黎漾晚些时候独自来到了那堵墙边,这处院子不知道原本是做什么的,此时被当作了杂物堆砌的地方,虽然偏僻却依旧每日都有人打扫倒也不算脏乱。

暗卫十七已经盯着这堵墙四五天的光景了,每日除了国公府里那来做扫洒的圆脸小丫鬟就没再见到旁人。他不过打了个呵欠的功夫就瞧见了拎着气死风小心翼翼地摸进来的黎漾。他从唐叔那里听说过这位县主,自己也在茶楼说书先生那里听到过这为县主,所听闻的评价无一不是“不过尔尔。”“中规中矩。”之类的话,所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让自己日日守着国公府的动静呢,而不是和以前一样直接守在茶心阁门口。

黎漾刚摸到墙边准备听一听墙那边的声音的时候就听到树上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头朝树上看去,在那晃动的树影间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个人影。黎漾抬手从墙壁上扣了一小块石子,手腕翻飞将那石子弹了出去。

“哎哟,你怎么还搞偷袭啊。”十七的屁股被石子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侮辱,明明是个不过尔尔的姑娘怎么也会弹石子砸人这一出。

黎漾举高手中的气死风,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她半边脸颊,十七有些不满地看向黎漾,他看得出这位县主绝对不是什么不过尔尔的人,就从她弹出石子的手法和力道来说她以前一定很用功的习过武,不过想想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又怎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呢?

“哎,是你家王爷让你在这里的?”黎漾晃了晃手臂,火苗晃动将她的影子模糊了几分。

“县主想说什么?”十七抱着手臂避开了黎漾的话,却看见自家王爷裹着墨色的裘衣站在树下听着二人说话。吓得他手里的剑都差点没握住。

他吞了口口水,在沈琮冰冷的目光中僵硬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却看见这位县主将灯笼放在地上,自己吃力地搬起到在墙边的梯子,摇摇晃晃的将木梯搭在了墙头。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十七有些慌乱的想要从树上下来,却听见黎漾已经踩在了梯子的横杠上,一边向上一边说道:“我和你打过招呼的,不算强闯王府,你放心我得到答案之后就会走的。”

十七一边瞧着沈琮脸上的表情,一边担心黎漾会触到王爷的霉头,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淮燕县主,但是他与县主往日无怨近日无愁的,虽然她才用石子打了自己,可是自己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就在十七正抓耳挠腮的想对策的时候,黎漾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墙头。

她的手心里有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浅浅的一层茧子,虽然母亲总说女儿家的手应该是软嫩细滑的,但是她却是知道的,母亲的手上也有着茧子,那可和绣花弹琴摸出的茧子不一样。

“若是蔓蔓未来的夫郎不喜怎么办?”黎夫人曾抚摸着她手心里的薄茧问她,黎漾笑嘻嘻的收拢五指道:“若是不喜又怎会成为夫郎呢?”

黎漾撑着手下粗糙的墙头,一个用力翻身坐了上来,她还没有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沈琮,朝着树上的十七扬了扬下巴道:“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可是经常翻墙的,已经很熟练了。”说着就要往王府那边跳下,手腕微微用力,她从高处一跃而下的时候正巧对上了沈琮高深莫测的眼眸。

要遭。她在心底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撒泼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