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发展中国家与平坦的世界
(DevelopingCountriesandtheFlatWorld)
第十章圣母瓜达鲁佩
不是我们变得越来越像盎格鲁-萨克逊人那样野蛮,而是事实逼迫我们必须迎接挑战。
——德国报纸《法兰克福汇报》的出版商弗兰克〃席尔马赫尔在《纽约时报》上为德国工人接受再培训并延长工作时间的做法作出解释。
到中国去学习知识。
——普罗菲特〃穆罕穆德
随着我写这本书的工作逐渐深入,我在各地采访的时候越来越愿意问当地人们一个问题,即他们什么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世界是平坦的。
2004年的春天,我在墨西哥城与几位墨西哥新闻工作者共进午餐,席间我又问他们这个问题。一位墨西哥记者说,他曾在墨西哥媒体和因特网上看到一些报道,墨西哥人的守护神圣母瓜达鲁佩的小雕像竟然是由中国人制造的,并经过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港口运到墨西哥。从那时起,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生活在一个全新的世界了。
墨西哥是以劳动力成本低廉而闻名的,可是墨西哥人却从中国进口守护神的小雕像,这是因为即使考虑到横跨大西洋的运输成本,中国人制造这些雕像的成本也比墨西哥本地工厂低。这个事实说明,你生活在一个平坦的世界。
在墨西哥的中央银行,我问行长吉耶尔莫。奥尔蒂斯,他是否知道有这种事情,随他眨了眨眼睛告诉我,他察觉到充满竞争的世界舞台正在变得平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墨西哥正在失去其毗邻美国市场的天然地理优势。“2001年的统计数据显示,20年来墨西哥对美国出口首次下降,”奥尔蒂斯说,“这是真正的当头一棒。我们从市场中获得的收益开始下降,并进而失去市场。世界确实发生变化了,而这种变化却与中国有关。”
尽管北美贸易协定使墨西哥在对美贸易上占有绝对的有利条件,尽管墨西哥就在美国的家门口,中国依然在劳动力成本的低廉程度上超过墨西哥,并于2004年取代墨西哥成为美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加拿大仍然保持着第一位)。机械设备出口比如汽车、汽车零部件以及冷冻机等的运输成本是很昂贵的,虽然墨西哥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其节省了大量运费,但是中国更低的劳动力成本仍然使其在电脑配件、电器部件、玩具、纺织品、体育用品和网球鞋等领域把墨西哥产品挤出市场。更糟糕的是,在墨西哥国内,一些中国制造的产品也开始挤占墨西哥本土公司产品的市场份额,各地商店货架上都可以看到中国制造的服装和玩具。
难怪一个墨西哥记者跟我说,有一天他采访了一位来自中国中央银行的官员,那位官员对他说的关于中美贸易关系的话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最初,我们还怕狼来了——来自国外的竞争,后来我们与狼共舞,现在我们也要作狼。”
从墨西哥回来几天以后,我与一位来自埃及的朋友拉米斯。埃尔。哈迪迪在华盛顿共进早餐。拉米斯。埃尔。哈迪迪在开罗长期从事财经报道。我很自然地问到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世界是平坦的,她告诉我仅仅是在几个星期以前,穆斯林神圣的斋月期间。在斋月期间,埃及的学生和孩子们按照传统习俗都会给他们糖果或其他礼物,颇像美国的万圣节。这个传统可以追溯到埃及的法蒂玛时期。拉米斯。埃尔。哈迪迪当时为微软全国广播有线电视公司作了一个关于这种灯笼的报道。几个世纪以来,这些小灯笼都是由开罗附近年久简陋的小作坊里生产的。
直到最近几年,中国生产的灯笼像洪水一样迅速地占领了市场,那些小作坊的日子不好过了。产自中国的灯笼是由塑料制成的,由电池供电的灯泡取代了蜡烛。拉密斯说:“他们以创新的方式改变了我们的传统,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这些灯笼源自我们的传统,源自我们的灵魂,但是中国制造的灯笼却比我们自己做得更有新意,更先进。”拉米斯说,当她问埃及人是否知道这些灯笼是哪里制造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答不上来。但随后,他们会把灯笼转过来并发现它来自中国。
埃及自己生产的灯笼由玻璃制成,并用金属边包住边缘,里面点蜡烛。许多像拉米斯一样的母亲非常感谢中国生产的灯笼更加安全。中国生产的灯笼用的是塑料和灯泡,其内部还有一个电子芯片,能够播放埃及斋月期间的传统歌曲,甚至当前非常流行的斋月动画系列片Bakkar的主题歌。埃及的美国商会出版的《商业月报》在其2004年12月号中报道说,从中国进口灯笼的埃及企业家不仅是在和同行竞争,同时也是在和几百年来的埃及传统工业竞争。不管怎样,中国制造的灯笼注定是要流行起来的,一位著名的出口商塔哈。扎耶特说:“进口灯笼减少了传统灯笼的销售额,其现在的市场占有率不到5%.”与埃及传统灯笼行业有关的人都认为中国在制造方面有明显的优势。中国可以用更高级的技术进行大批量生产,从而使生产成本更低。埃及自己的灯笼产业是由一系列各自从事不同工作程序的作坊组合而成,有的作坊安装玻璃,有的刷油漆,还有的焊接和安装金属边。“这么多年来,他们制造的灯笼一成不变,我认为将来有一天埃及自己生产的灯笼会彻底绝迹的,”扎耶特说,“他们无论如何是无法与中国的产品竞争的。”
像中国一样,埃及有大量的低收入工人。它紧邻欧洲,跨越苏伊士运河。它本可以并且应该像中国台湾地区那样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经济,但是埃及却把市场份额让给了中国,埃及穆斯林最受重视的宗教民俗工艺品却要中国制造。进口中国灯笼的埃及商人易卜拉欣。埃斯瓦让《商业月报》参观了他在埃及回教购物区穆士奇(Muski)镇的货栈。2004年,他从中国进口了16种不同的灯笼。
“在穆士奇(Muski)
镇喧闹的人群之中,埃斯瓦向他的一个雇员打了个手势,那个伙计迅速打开一个落着尘土的箱子,拿出一个塑料灯笼,外形是电影《狮子王》中小狮子辛巴的头像。这是1994年我们进口的第一款灯笼,“他说。接着,他打开了开关,蓝色的狮子头亮了起来,灯笼里传出了《小小的世界》的歌声。
自我反省这本书的前两章主要是讲了公司与个人,特别是美国人,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应对世界平坦化带来的挑战。这一章主要讲述发展中国家应该采取什么政策为本国的公司和企业家创造有利于在平坦的世界中生存的良好环境,当然,我在这里所说得很多观点也适用于发达国家。
当发展中国家开始思考来自平坦世界的挑战时,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自我反省。
所有国民和领导人都必须客观地看待自己,寻找自己在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中的位置,看看自己在导致世界平坦化的10种因素中处在什么阶段。人们要扪心自问:“我的国家有了多大程度的进展?它已经被平坦的世界落下了多远?他在多大程度上顺应了发展的潮流并利用了竞争与合作的新平台?”正如那个中国的央行官员所说的,中国是一匹狼。在导致世界变得平坦的10个因素中,中国打入世界市场后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和许多发达国家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在劳动密集型产品的生产中,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得比中国更好,而且中国会逐渐在资本密集型产品的市场取得同样的成功。
随着中国因素和其他9个因素产生的作用日益强大,如果一个国家不能够客观地认识自我,那么它势必将被平坦的世界淹没。
所以,我认为今天的世界应该效仿嗜酒者互戒会。我们把这个俱乐部叫做发展中国家自省互助会。嗜酒者互戒会的会员最初见面时,你要先起立,然后说:“我的名字叫托马斯。弗里德曼,我是个嗜酒者。”在发展中国家自省互助会,每个国家在初次见面时也要先起立,然后说:“我的名字叫叙利亚,我还是个发展中国家,”或者说:“我的名字叫阿根廷,我还没有充分发掘自己的潜力。”
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不管是发达的还是发展中的,都应该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就像我指出过的美国的毛病一样。(“你好,我的名字叫美国,我还没有开发出更先进的技术。)”“每个国家都应该做出深刻的自省,因为如果不做X光胸透,不了解自己的位置和潜力,任何国家都不会有所发展,”墨西哥主管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工作的路易斯。德拉卡列说。没有跟上发展车轮前进的国家也像无法自拔的酗酒者一样,如果想追上大家就必须对自己有深刻地反省。发展是一个自愿的过程,你需要坚定的决心和争取的步伐,自省是第一步。
认真而仔细地审视一下自身的优势和劣势,并清楚地了解在一个平坦世界中这意味着什么。
“当你我出生的时候,”德拉卡勒对我说,“我们的竞争者只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邻居。而今天我们的竞争者则可能是一个日本人或一个法国人或者是一个中国人。在平坦的世界中,你能很快了解你在竞争中的地位……现在你正在与其他的人竞争,在平坦的世界中最有才能的人将获得更多,”如果你不合适的话,有人会替代你,而且替代你的这个人不会再是那个住在你街对面的人。“通过批发型改革实现发展正如我试图通过这本书所要讨论的,当世界变得平坦时,一个国家的发展依赖于做好三件基础工作:基础设施——从便宜的网络宽带和手机到现代机场和道路,因为正是这些基础设施将本国人民与平坦世界平台联系起来了;正确的教育——将更多具有创造力和合作精神的人民带入平坦世界平台;正确的监管——从财政政策到法律法规——以可获得的最有成效的方式来管理你的人民与平坦世界平台间的互动。
在20世纪90年代末,尤其是在柏林墙倒塌以后,很多国家开始探索新的发展道路。在全球化2.0版本时期,随着世界逐渐缩小,批发型改革的时代来临了。
所谓批发型改革就是指广泛的宏观经济改革。中国、墨西哥、巴西和印度等国是推动批发型改革的先行者。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利用自己的权威释放社会上原本束缚的市场力量。
他们推动自己的国家转变为出口型国家、自由市场经济国家,同时国有企业改革。放松金融市场管制,吸引国外直接投资,减少津贴、进行降低保护性关税以及制定更加灵活的劳动市场政策。埃内斯托。塞迪略在1994年到2000年期间担任墨西哥总统,在其担任总统之前还曾担任财政部长。有一次,他对我说,开放墨西哥经济的所有决定都是由三个人做出的。当中国要从计划经济向自由市场经济转变的时候,也是邓小平一个人力排众议说:“致富是光荣的”:“不管黑猫白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1991年,印度财政部长曼莫汉。辛格采取试探性的步骤如加强对外贸易、促进投资和鼓励竞争开放印度经济。这种政策并没有经过全国性的大讨论,但由于印度经济过于僵硬,对外国投资者没有吸引力,当时印度的外汇已经几乎枯竭。当戈尔巴乔夫开始进行改革的时候,也是依靠着克里姆林宫赋予他的权利以及领导层内少数同盟者的支持。相同的情况还曾发生在1984年玛格丽特。萨切尔夫人决定推行批发型改革以重振英国萎靡不振的经济的时候。
摆在所有领导人面前的事实是,建设更加开放和有竞争性的市场是一个国家摆脱落后的唯一手段。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新思维、新技术和最优操作方法可以很容易地渗入国家经济的各个层面,从而使私人企业、甚至政府能够感受到竞争激励,愿意接受创新并通过创新创造出新的工作岗位和产品。就像戴维。多拉尔和阿特。克赖在他们写的《贸易增长和贫穷》中总结的:“经济增长是世界上反贫穷的最好手段。”
世界银行报告说,1990年,中国大约有3.75亿人生活在极端贫困状态,每天人均支出不到1美元。而到了2001年,中国的极端贫困人口已经下降到2.12亿人。
如果这个趋势保持下去的话,预计到2015年,这个数字将下降到1600万人。在南亚,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极度贫困人口从1990年的4.62亿人下降到2001年的4.31亿人,预计到2015年这个数字会下降到2.16亿人。然而在撒哈拉非洲恰恰相反,那里经济全球化的脚步非常缓慢。极端贫困人口从1990年的2.27亿人上升到2001年的3.13亿人,并预计继续上升到2015年的3.4亿人。
当一个国家基本上完成了批发型改革之后,又会出现新的问题。在20世纪90年代,一些国家曾经认为,只要全面实行批发型改革,比如国有企业私有化、解除对公用事业的管制、降低税费、鼓励出口等等,那么中国就将从此走上经济发展。但是随着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平坦,中国开始在制造业领域里同世界各地的对手竞争,印度开始向世界各地出口其科技人才,公司可以把业务外包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个人前所未有地同世界上每一个人展开竞争。所有这些情况表明,如果一个国家想继续保持经济增长,仅仅靠批发型改革已经不够了。更深层次的改革——一个能以更为深刻的方式改变教育、基础设施和监管的改革需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发展的唯一途径是进行零售型改革如果世界缩小成一个城市,那么它看上去会是什么样子?我会这样描述它:“西欧是一个有着良好生活设施的住宅区,一群老年人在这里被土耳其护士照料着,享受着天伦之乐。美国则像是一个安装着大铁门的社区,门口有金属探测器,很多人坐在前院抱怨别人是多么懒惰,却谁也不曾注意,篱笆围墙上被来自墨西哥和其他国家的移民扒开了豁口,并且由于这些人的工作,这个戒备森严的社区才能运转得很好。拉丁美洲是这个城市的娱乐场所,俱乐部云集,每天晚上10点开始工作,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这里是最适于居住的地方,没有商业的嘈杂,除了在智利人聚集的街道,你看不见有什么新的商铺开张。这里的老板不会对产业再投资,而是把所有的利润存在银行。
阿拉伯的街道十分昏暗,除了几条叫做迪拜、约旦、巴林、卡塔尔和摩洛哥的小巷,外人不敢在这里逗留。在阿拉伯的街区里,唯一的新商行就是加油站,其所有者也像拉丁美洲的老板一样,很少热心于扩大投资。在这里居住的人总是拉着窗帘,关闭百叶窗,并在其前院的草坪上插上牌子,上面写着;‘小心狗咬,闲人免进。’亚洲则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是一个新兴的大市场,有许多小型商店和仅有一个房间的小工厂组成,其间夹杂着卡普兰(Kaplan)美国大学入学考试培训学校和各种工程技术学院。他们都生活在大家庭中,所有人干起活来都不睡觉,他们想靠努力和勤奋改变命运。在名叫中国的街道上,没有强制的交通法规,但所有的道路都被铺得整整齐齐,没有坑坑洼洼,路灯也总是亮着。
印度的街道则相反,没人修理破损的路灯,路上到处都是被车轮压出的沟槽,但是警察却忠于职守,严格执法,你要是想在街边开一家柠檬水商店,必须要出示许可证。幸好,你可以通过贿赂当地警察办成你想办的事。在这里,所有成功的企业家必须自己配置发电机以保证工厂的电力需要,必须自备移动电话与外界通信,因为本地的电线杆都倒着。非洲的街道很悲惨,这里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人口预期寿命在下降,唯一的新建筑是卫生诊所。“有一点需要注意,每个地区都有其自身的优势和弱点,都有必要进行一定程度的零售型改革。什么是零售型改革?我们刚才谈到了推进对外贸易、促进投资以及改变宏观经济政策等批发型改革,零售型改革是指在批发型改革的基础之上,对4个关键的社会政策进行调整,这4个方面包括:基础设施、管理机构、教育和文化建设。这样,人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去革新、创业以及积极地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合作。
由世界银行下属的国际金融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迈克尔。克莱因率领的团队完成了一份报告,对零售型改革的很多方面作了深刻分析。我们从他们的工作成果中得到了什么?首先,使每个人都有工作并不能保证你的国家能够摆脱贫困。
每年,埃及都会保证大学毕业生100%就业,但经济近50年的缓慢增长已经使国家陷入贫困的泥沼。
“如果摆脱贫穷仅仅是工作岗位数量的问题,那就太简单了。”克莱因和比塔。哈吉迈克尔在他们为世界银行所做的研究《发展过程中的私营部门》中说,“比如,如果需要的话,国有企业可以吸收所有的无业人员。真正的问题不仅仅是就业,而是在有效率进行生产的前提下实现的就业,这种就业才会提高生活水平。国有企业和接受国家补贴的私人企业不足以支撑超过实际需要的工作岗位,过重的负担使它们难以对经济增长做出贡献。”仅仅把国外资本吸引到国内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甚至对教育的大量投资也无济于事。
“生产力的提高、摆脱贫穷不是简单地把各种资源堆在一起就可以解决,”
克莱因和哈吉迈克尔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好这些资源。”换句话说,在进行了批发型改革之后,政府必须继续为人们提供一个受法律保护的,遵守游戏规则的经济环境,使私营企业和个人可以放心地从事各种竞争,真正的经济增长才会到来。只有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企业家,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去创新,公司的数量才会逐渐壮大,并对经济发展形成有利的支撑。真正的工作岗位是从这里产生的。教育改革只是经济腾飞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只有当人们感到创业是容易的,是有利可图的,雇用和解雇劳动力不受限制,信用体系十分完善,健全的法制能够保护资本所有权不受侵犯时,改革所需的各种条件才算齐备。面临竞争压力的公司只有更多更快地创新才能生存下来。
国际金融公司是在对130多个国家进行调查研究后得出这个结论的,该项研究的题目叫做“经商2004”,国际金融公司在每个国家中问了5个最基本的问题:①从当地的法律、市场规则和许可证费用的情况来看,创办公司是容易还是困难?②能否自由地解雇和雇佣工人?③合同的执行是否困难?④信用体系是否完善?⑤是否有健全的企业退出制度?凡是在这5个方面做得比较成功的国家一定进行了零售型改革,反之,仅仅停留在批发型改革阶段的国家是不会在平坦的世界里繁荣昌盛的。国际金融公司的评判标准得到了埃尔南多。德索托的有力支持,埃尔南多。德索托在这方面也作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他在秘鲁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研究证明,如果改变经营环境,理顺游戏规则,让穷人们有机会参与合作,情况自然会好起来。
“经商2004”试图用一些生动的例子来阐明它的观点:。特库是雅加达的一个企业家,想开办一家纺织厂。他已经联系到了客户,进口了机器设备,制定了前景美好的商业计划。当特库要为他的企业注册的时候,开始与政府打交道。他先从司法部领取了标准表格填好,并作了公证,证明他是当地居民,没有犯罪记录。然后,他获得了一个税号,再申请营业执照,并在指定银行存入最低注册资本(人均国民收入的3倍)。
接着,他在官方通报上发布了公司章程,支付了印花费,再到司法部注册。
90天后,他需要填写与社会保障有关的文件。168天后,他的企业终于可以合法营业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原先联系好的客户已经和别的公司签订了合同……
艾娜是巴拿马的一个企业家,她注册建筑公司只需要19天的时间。由于公司的经营蒸蒸日上,艾娜想多雇佣些人员,并签订为期两年的合同。但是当地的法律要求有固定期限的佣工合同必须是特种工作岗位,而且期限最长为一年。与此同时,艾娜公司里的一名工人经常无理由早退,并因此影响整体工作,造成了巨大损失。
为了替换掉这名工人,她必须事先通知工会,并得到工会的同意,然后再支付5个月的解雇赔偿金。思前想后,艾娜决定不再雇佣更有能力的应聘者,还是让这名不称职的工人继续留在公司里……再看看一个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商人阿里,他可以自由地雇佣和解雇工人。但是他的一个客户拒绝为晚送到3个月的设备支付货款。法院解决这个付款纷争动用了27道程序,花费了550多天。几乎所有的程序都必须以书面形式进行,都必须提供大量的合法理由,都必须聘请律师。
经过这件事后,阿里决定以后只和他熟悉的老客户打交道……蒂姆尼特是埃塞俄比亚一名年轻的企业家。她想通过向银行贷款发展自己前景不错的咨询公司。
由于当地没有个人信用记录,所以她无法证明自己的信用状况。同时,尽管她的公司拥有大量的应收账款,法律禁止以此作抵押向银行借款。最终,银行认为,如果蒂姆尼特失信,银行是无法收回贷款的,因为法院的工作效率很低,法律也没有给债权人足够的保障。借贷申请被驳回,公司的发展只能原地踏步……印度商人阿维克注册了公司,雇用了工人,签订了合同,得到了贷款。但是当他发现公司赚不到利润经营不下去时,却必须面对长达10年的破产程序。最后阿维克逃走了,留下了没人管的工人,没人还的银行贷款和欠下的税金……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有些地区经过20多年的宏观经济改革并没有减少贫困,没有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进行零售型改革。根据国际金融组织的报告,如果你想创造出有生产力的工作岗位(这些工作会带来生活水平的提高),如果你想促进新公司的成长(这公司能够创新、竞争和制造财富),那么你需要一个有着完善合理游戏规则的市场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办公司十分容易,并随时可以根据市场变化调整公司业务,由于市场退出机制的完善,经营不善的公司随时关门,这样可以把资本释放出来用到能够创造价值的领域。国际金融公司并不是呼吁全面否定现有的各种机制,而是改革与经济发展有关的各种制度,创造出良好的经济环境,便于人们利用各种合作机会在平坦的世界中生存。
国际金融公司说,“在澳大利亚开办公司,办理手续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在海地需要203天,在刚果民主共和国需要215天,在丹麦为创建新公司办理手续不需要交纳任何费用,在柬埔寨缴纳的费用相当于人均收入的5倍,在塞拉利昂交纳的费用则是人均收入的13倍。中国香港、新加坡、泰国等占世界30%多的经济体不对新建公司设立最低资本要求。相反,在叙利亚,最低资本额相当于人均收入的56倍……捷克和丹麦的公司可以自由地与工人签订要求定期合同只适用于特种工作,期限最长为一年……在突尼斯,出现违约时,法院强制执行原合同的时间只需要7天,荷兰需要39天,而在危地马拉几乎需要1500天。在奥地利、加拿大和英国强制执行合同时花费的费用不到争议合同金额的1%,但在布基纳法素、多米尼加共和国、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费用占合同金额的100%新西兰、挪威和美国的信用监管当局掌握着几乎每个成年人的信用记录,但是在喀麦隆、加纳、巴基斯坦、尼日利亚、塞尔维亚和黑山,有信用记录的人占成年人数比例不足1%.当债务人破产的时候,英国的担保法和破产法会为债权人提供强力的支持,帮助其尽量挽回损失。而在哥伦比亚、刚果民主共和国、墨西哥、阿曼和突尼斯,债权人是没有这些权利的。在爱尔兰和日本,破产程序只需不到6个月,而在巴西和印度则要超过10年。在芬兰、荷兰、挪威和新加坡处理破产程序的花费只相当于标的资产的1%,而在乍得、巴拿马、马其顿王国、委内瑞拉、塞尔维亚、黑山和塞拉利昂,这个比例几乎是50%.”
国际金融组织指出,过度的规则原本是要保护弱势群体,实际上却对弱势群体十分不利,而且富人和有后台关系的人可以通过花钱和抢夺绕过繁琐的规则。
在劳动力市场受到严格管制的国家,企业不能随随便便地雇佣和解雇员工,尤其是妇女就业更加困难。
“好的规则并不意味着没有规则,”国际金融组织的研究指出,“最理想程度的管理不是放任自流,但是也许会比现在大多数国家中管理程度更松,特别是那些贫穷的国家管制过多。”该研究指出的措施与我倡导的零售型改革不谋而合:一是简化原则,尽可能地解除对竞争的管制。因为竞争可以实现优胜劣汰,而过多的管制则会打开官僚贪污贿赂之门。“安哥拉采用了葡萄牙制定的就业法,该法被认为是最严格的就业法之一。但如果葡萄牙自己已经把它制定的就业法修订了两次,安哥拉就没有理由死抱着旧版法律条文不放,”二是集中精力加强对财产权的保护。在德索托的倡议下,秘鲁政府在最近10年承认了120万户城市家庭对其所占土地的所有权。
“对财产所有权的保护使父母们可以放心地离开家去找工作,不必像以前那样守着家不敢离开。最主要的受益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可以上学了。”三是把因特网技术运用到管理之中。
它可以使办事过程更快、更透明、更不容易产生贿赂丑闻。四是减少法院卷入商业纠纷。最后,改革要持续不断,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一劳永逸。在国际金融组织的调查中表现不错的国家都是遵循着这个原则。
关于国际金融公司的标准,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很多人认为其是针对秘鲁和阿根廷这样的国家提出的,但实际上,得分很低的国家中却包括了德国和意大利这种发达国家(德国政府甚至对研究中的一些发现提出了抗议)。
学习爱尔兰通过推进监管、基础设施和教育等方面的零售型改革而实现了跳跃式发展的最好例子是爱尔兰。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爱尔兰今天是仅次于卢森堡的欧洲最富裕的国家。这个国家几百年来一直是因贫穷的移民、饥荒、内战和妖精传说而著名,今天却有着比德国、法国和英国更高的人均GDP.爱尔兰是怎样在不到一代人的时间里由欧洲的病人一跃而成为欧洲的富人呢?爱尔兰的转变始于20世纪60年代晚期,当时爱尔兰政府取消了对中等教育的收费,于是更多的工人阶级的孩子能接受更高的教育。
1973年爱尔兰加入了欧盟后,爱尔兰已经拥有了大批的比上一代受过更高教育的工人。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尽管爱尔兰已经从加入欧盟中得到了一些收益,如得到了更多的补贴,可以建设更好的基础设施,得到了更大的市场来销售自己的产品。
但是由于爱尔兰多年来一直实行过分保护,它并没有足够的具有竞争力的商品销售。
爱尔兰已经濒临破产,并且大多数的大学生都已移民国外。
“我们继续无节制地借款、花费和征税,这几乎让我们破产,”在2005年6月我访问都柏林的时候副首相玛丽。哈尼对我说。“也正是因为我们几乎破产,我们才有了改变的勇气。”爱尔兰的确改变了。政府、主要工会、农场主和工业家们齐聚一堂,并对节俭财政养政案达成了共识,公司税锐减到12.5%(这一税率比其他欧洲国家要低得多),政府开始控制工资和价格的上涨,并大量吸收外国投资。1996年爱尔兰宣布公立大学基本上免收学费,这样就能创造更多的受教育的工人。这些措施的结果是令人震撼的。今天,世界前10名的医药公司中有9个,前20名的医药器材公司中有16个,前10大软件公司有7个公司已经在爱尔兰开始了经营。到2004年,爱尔兰从美国得到了比中国从美国得到的更多的外国直接投资,国家的税收收入稳步增加。
戴尔计算机公司的创始人迈克尔。戴尔通过一封邮件向我解释道,“我们于1990年在爱尔兰投资,是什么吸引了我们?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力,附近有很好的大学。
爱尔兰有独立于政治集团的产业和税收政策,这些政策能对商业进行一贯的支持。爱尔兰还有非常好的运输和物流业以及良好的区位位置——使我们能够将产品很容易迅速运往欧洲主要市场。“最后,迈克尔。戴尔补充道,”他们很具有竞争意识,希望能成功,同时渴望并且了解如何成功。我们的工厂在利默里克,但是我们同时在都柏林外有几千个销售和技术人员。爱尔兰的人才对我们来说是相当好的资源。同时我们也是爱尔兰最大的出口商。
英特尔1993年建立了其在爱尔兰的第一个芯片工厂。英特尔公司副总裁詹姆斯。贾勒特说,吸引英特尔公司的是在爱尔兰受过良好教育的工人,低公司税和其他的优惠政策让英特尔公司在过去10年里节约了大约10亿美元。爱尔兰的国民健康保障也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反而是大大减轻了英特尔公司的健康保障义务。
“我们现在在那里的4个工厂里有4500个工人,我们在香侬已经和爱尔兰工程师一起进行高端芯片的设计。”
在爱尔兰有很多个投资的医药设备制造商巴克斯特(BaxterInternational)
的前任首席执行官小哈里。克雷默解释道:“工作道德规范、税收水平以及劳力供应的灵活性都使爱尔兰对投资的吸引力要比法国或德国大得多,在德国或法国,解雇一个工人的成本相当大。”他补充道,爱尔兰人很有自信,他们认为如果实行灵活的劳动法,尽管可能会丧失一些工作,但是新的工作也会不断增加。而事实的确如此。当爱尔兰在就业政策上积极进取的时候,德国和法国却仍然采取防守的保护政策,它们越采取保护政策,就越难以创造新的工作。1990年,爱尔兰总的就业商位为110万人。到了2005年底,这个数目到了大约200万人。
爱尔兰在其他政策改革方面一样咄咄逼人,爱尔兰的教育部部长玛丽。哈纳芬解释道,国家希望将教育改革提到一个新的水平。爱尔兰准备到2010年将其科学和工程学博士数目翻1倍,并且已经设立各种基金吸引全球公司和各类人才到爱尔兰进行研究。爱尔兰现在正积极招募中国科学家。哈纳芬说,“对于我们自己的高素质学生来说,能和国外的高素质学生交流并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建立企业或发明产品。从2001年到2005年,爱尔兰科学基金已经帮助建立了160多个研究小组,这些研究小组中有34个是从国外实验室来到爱尔兰的。顺便提一下,爱尔兰科学基金的第一个领导人就是一个在国家科学基金工作的美国人。
爱尔兰的故事告诉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资金在世界的流动并不只是寻找最便宜的劳动。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的外资都会去海地和孟加拉国。资金在寻找生产能力最强同时价格也最便宜的劳动,思科系统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约翰。钱伯斯说得非常好:“工作将流向那些具有很好教育的劳动力、有竞争力的基础设施、创造性环境和支持性政府的地方去。这些地方的人们将会有最好的生活水平。工作流向的国家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那些领导工业革命的国家。”
文化的作用:全球化今天零售型改革所获得的利益将比过去更高,并且大多数的国家都已经明白这一点,批发型改革可以自上而下地通过行政命令推动。但如果要克服既定的经济和政治利益,零售型改革需要更为广泛的公众基础和议会的大力支持。
为什么有的国家能够调动各个利益集团和公众将零售型改革推行到底,有的国家却半途而废呢?
答案是文化。
把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绩效完全归因于文化是荒谬可笑的,但是在分析一个国家的经济成就时,不考虑其文化因素同样不合理,因此很多经济学家和政治学者都想把文化影响纳入自己的研究范畴。当然,这种研究方法是有争议的,文化因素就像是屋子里的大象,谁都知道它存在,但都不愿意提起。我要提到文化因素是因为随着世界变得平坦,越来越多的合作工具可以被人们使用。有些文化能够鼓舞人们迅速地掌握并利用这些工具,而有些文化则不能。世界的平坦化会把这两类文化之间的差异放大,进而会导致完全不同的发展结局。
关于这个问题,最重要的一本书是经济学家戴维。兰德斯写的《国富国穷》。
他在书中指出,尽管气候、自然资源和地理环境都可以解释为什么某些国家能够从农业社会跃进到工业社会,而有些国家没有,但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们不同的文化禀赋,特别是一个社会在勤劳、节俭、诚实、忍耐和坚忍等方面的价值观,以及这些价值观深入民心的程度。
你可以同意或不同意文化风俗和其他因素共同影响一国经济情况的观点。但是兰德斯坚持把文化问题提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拒绝认为某些国家的发展持续停滞仅仅是西方殖民、地理因素或历史遗留问题的结果。他的观点让我感到精神振奋。
我认为,在平坦的世界里,文化在两个方面会影响不同人群的发展。其一是文化的外向程度:在多大程度上,它可以接受异己的文化?它在全球化与本地化的结合方面表现如何?其二是文化的内向程度。在多大程度上,人们认同所谓的民族团结并集中精力于国家经济发展;在多大程度上,社会中的人与人彼此信任,即使互不相识,也可以共同合作;在多大程度上,这个国家中的精英能够关心社会大众,并愿意回报自己的祖国,或是对国家的贫穷置之不理,只顾在国外捞钱?
国家文化的外向程度越高,越容易吸收国外的新思想、新技术并把他们同自己的传统相融合,印度、美国、日本和近年来的中国文化在这方面的能力就很突出。比如在印度人看来,蒙古人来了,蒙古人去了;英国人来了,英国人去了。
但印度文化却仍然屹立,印度人仍然吃咖喱饭,印度妇女仍然穿莎丽,印度人仍然以家庭为单位,几代人在一起生活。这正是全球化与本土化相结合的最佳范例。
“在这个世界上,开放的文化和不排斥新元素的文化会占优势,”掌管印度高科技贸易联合会的Mphasis公司首席执行官雅伊瑟斯。拉奥说,“我的曾祖母是文盲,我的祖母只上过2年级。我的母亲没有上过大学。而我的妹妹获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我的女儿目前就读于芝加哥大学。我们亲眼所见这些变化,而我们愿意作出改变……
你必须有自己固有的文化,同时还要接受其他文化的统合。固守自己的文化,排斥异己的人处在非常不利的地位。好好想一想,当中国皇帝把英国外交官赶走,谁最终受到了伤害?是中国。固守自己的文化是十分危险的。“”开放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十分重要,“拉奥补充说,”因为这意味着你开始接触有才能的人。当你和世界另一个角落的开发者聊天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他或她的肤色,你们彼此联系的基础是因为对双方才能的认同而不是种族或民族。如果你生活在崇尚这种文化观的国度里,这种文化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你对整个人类社会的看法。“这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随着世界逐渐平坦,许多穆斯林国家开始在不安中挣扎。
由于复杂的文化和历史原因,除了土耳其、黎巴嫩、巴林、迪拜、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逐渐变得越来越世俗化,很多穆斯林国家无法把全球化与本国传统有效地结合。
当今世界,只有适应性和包容性强的文化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利益。
想一想本。拉登主义者的指导思想。他们要把所有的外国人和来自外国的影响从沙特阿拉伯清除掉。这恰恰是开放与合作的对立面。部落文化和思想在许多阿拉伯国家仍然占支配地位。在平坦的世界,劳动分工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的人与他们不认识甚至永远不会见面的人合作。如果你想参与到现代的劳动分工中来,你必须对陌生人有更多的信任。
戴维。兰德斯说,在阿拉伯的穆斯林世界,某些文化观念成为社会发展的障碍,特别是一些禁止妇女在公共场所露面,禁止她们参与经济活动的观念。在这样的社会里,男人一出生就享有高于其姐妹以及社会中所有女性成员的特权,这对男人们是十分有害的,因为他们会产生自以为是的感觉,进而丧失了提高、前进和实现理想的动力。当然,这种性别歧视不仅存在于中东地区。实际上,在世界各地的不同历史发展阶段,都出现过类似的社会现象,即使是在所谓的现代工业社会。
阿拉伯穆斯林世界对全球化的抵触已经受到了一些阿拉伯人的关注。2004年5月5日,在沙特阿拉伯出版的一份英文日报《阿拉伯新闻》上刊登了由沙特阿拉伯记者拉伊德。古斯塔斜的文章,题目是《需要等多久才能迈出第一步?》“在沙特阿拉伯,恐怖袭击事件已经成为新闻里的家常便饭了。每当我希望并祈祷它不要再发生的时候,事态反而更加恶化。”《利雅得新闻》的主编图尔基。
阿尔叙戴利对这些恐怖事件发生的根源进行了分析。他说,“那些执行恐怖袭击任务的人是信朱海曼(Juhaiman)
运动的追随者,这场运动在20世纪70年代席卷了主要的伊斯兰教寺院。这种运动认为异教徒是可恶的,应该放手信徒们对异教徒处以极刑,不管异教徒是西方人,还是不愿意遵从他们意愿的传统阿拉伯穆斯林。阿尔叙戴利谈到:面对这种情况,沙特阿拉伯应该怎么办?如果一个国家拒绝探究深层原因,就像我们过去20年里一直做得那样,那么用同样意识形态武装的另一群破坏分子的势力壮大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的文化在帮助制造这些怪物吗?我们的教育体系不培养人们对其他信仰的宽容心,更不用提对其他伊斯兰教派思想追随者的容忍了。这种做法需要有所改变。需要改变的还有沙特阿拉伯文化本身,以及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接受其他生活方式,却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别人的事实。从4年级到12年级,我们不告诉孩子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文明,不告诉他们我们只是全球共同体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反反复复地强调伊斯兰帝国是唯一的。这种情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当谈论到经济活动时,人们很容易忘掉对一国发展起到最大推动作用的是文化的容忍度。当宽容成为人们的行为准则,人人都会因此得到好处,因为宽容是彼此信赖的前提,而彼此信赖又是创新和企业精神的基础。增进不同群体、不同公司、或社会之间的信任水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印度教的本质就是教人学会宽容,这种文化导致了印度整体的繁荣。“再看看居住在乌干达的那些印度人,他们受到独裁者伊迪。阿明的排斥,最后被宽容的英国社会所接纳。现在,这个群体中产生的百万富翁比英国任何一个移民群体中出现的都要多。回顾历史,当伊斯兰世界学会了宽容,它就会繁荣起来,摩尔人的西班牙就是例证。但是在当代,一些伊斯兰国家已经被某些精神领袖所通知,他们拒绝宽容,拒绝改变或创新。这种意识形态最终延误了许多伊斯兰国家的经济发展。
在这里,我们又要提到我曾经说过的平坦系数。事实是,国家越平坦,国内自然资源如像石油越贫乏,人们的文化就越倾向于适应平坦世界的要求。自然资源贫乏的国家在进化进程中,更容易接受新思维,因为这是他们生存和进步的唯一依靠。
值得我们高兴的是,文化不仅仅对社会的发展很重要,而且一个社会的文化是可以改变的。文化没有渗入到我们人类的DNA中,它们是每个社会中地理环境、教育水平、领导人能力和历史经验的综合产物。既然形成文化的各个因素可以发生变化,文化本身也可以改变。最近50年,日本和德国从高度军事化的社会转变为和平主义者和民主社会。巴林是阿拉伯世界里第一个发现石油的国家,也是第一个石油资源耗尽的国家。最终巴林成为海湾地区第一个实行议会民主选举的阿拉伯国家,并且妇女和男人一样拥有选举和被选举权。由穆罕默德信徒组成的西班牙在世界历史上是最宽容的国家之一,西班牙是个崇尚贸易和经商的国度,在那里,人们不得不靠智慧以及学会与别人合作才能谋生。而沙特阿拉伯靠卖石油就可以过上富裕的日子。所以沙特阿拉伯法律会禁止修建其他信仰的教堂或庙宇。
然而,紧邻沙特阿拉伯的迪拜却利用其石油美元修建了海湾地区的贸易中心、旅游中心、服务中心和计算机中心。迪拜是世界上最宽容的大都会之一,在那里,寿司和高尔夫球场看上去比清真寺多,旅游者甚至不需要签证。是的,文化很重要,但是文化是社会发展的产物,不是人类的基因,既然社会是不断前进的,领导认识不断改变自己的治国方针的,那么文化也是可以改变的。
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像很多美国籍印度人一样,风险基金经理迪尼克。辛格经常回印度看望家里的亲人。2004年冬天,他又回到了新德里。几个月之后,他告诉我,这次回家后,他明白了为什么除了高科技部门,印度的经济在整体上还是没有实现飞跃。
“我住在新德里一家宾馆的6层,”他回忆说,“可当我站在窗前,我可以眺望很远。为什么呢?因为在新德里,电梯供电没有保证,所以这里的建筑都不会很高。”
有远见的投资者不会在电力不足的城市修建高层建筑的,否则一旦电力中断,你不得不爬20层楼梯。在这样的城市里,由于低层建筑大面积平铺,所以对空间的利用率很低。我对辛格说,他的故事使我想起了我曾经在中国大连的旅行。我曾经于1999年去过大连,当2004年再次来到这里时,我竟然已经认不出这座城市了。
这里有许多新的建筑,包括很多现代的采用玻璃幕墙和金属架构的摩天大楼。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于1999年来过这里。接着,我又想起了1974年夏天,我曾经访问过开罗的中学,当时,整个城市中最著名的三个建筑是尼罗河喜来登酒店、开罗塔和埃及电视台大楼。2004年,即使已过了30年,它们依然是当地最著名的建筑。这些年以来,开罗的地平线几乎没有改变。无论我什么时候回到开罗,我都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会走丢。结束在大连的访问后不久,我来到了墨西哥城。已经5年没有来这里了,这次回来后的感觉是这座城市比我记忆中的干净了许多,真应该感谢市长为此所做的工作。我也发现了一些新建筑,但是数量不像我预想的那么多,尽管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已经有10年时间了。而且,我发现我的墨西哥朋友们有点沮丧。他们告诉我,墨西哥已经过了发展的最佳状态,今后再也不会有像以前那样的高增长了,而且人们的自信心也逐渐衰退。
所以在新德里,不管怎样建设,你都能在城市里一眼看到天边。在开罗,地平线永远不变。但是在中国,如果时隔一年之后再去某个城市,其快速的变化会使你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对于墨西哥城来说,当人们觉得自我感觉良好,并遥遥领先时,却在转弯处猛然撞到了中国,这才发现原来中国走的是另一条道路,速度比自己还快。
怎么解释两者之间的区别呢?我们知道经济成功的基本公式是:经济成功=批发型改革+零售型改革+良好的管理+良好的教育+完善的基础设施+把全球化与本土化相结合能力。而我们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有的国家可以同时把各个方面调动起来,使其持续地发挥作用,而有的国家就不行。为什么有的国家的地平线能够在很快发生改变,而有些国家的地平线历经半个世纪也没有什么变化。我所能找到的唯一答案是“国家的内在能力”。这种能力主要指社会聚拢所有资源和为经济发展做出牺牲的能力和意愿,以及这个社会的领导人以权力谋发展而不是为自己谋取利益或保持社会原状的意愿。有些国家和地区如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看上去能够把所有的能量优先集中于经济发展。有些国家的精力则完全被意识形态和地方各个势力之间的长期争斗所分散如埃及和叙利亚。有些国家的领导人在任期间大力推进国家现代化,不为自己谋一丝私利。
而有些国家的领导岗位靠金钱就可以买到,这些贪官污吏在位期间只顾搜刮民财,然后再把资本投资于国外项目。为什么印度的领导人能够修建技术学院而巴基斯坦做不到,其原因只能用我所说的“国家的内在能力”来解释。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容易比较衡量,但却非常重要。
我们以墨西哥与中国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从理论上说,墨西哥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非常有利于其在平坦的世界中生存。它是世界上最大、最有活力的经济体美国的邻国,并在20世纪90年代与美国、加拿大签署了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因此成为这两大经济体向拉丁美洲扩展的跳板。墨西哥还盛产石油,石油产值占政府收入的三分之一。相比之下,中国远在万里之外,背负着沉重的人口负担以及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来的各种包袱,自然资源稀少,最好的劳动力集中在沿海地区。10年前,如果你不对他们的发展前景进行预测,大多数人肯定会把赌注押在墨西哥身上。然而事实是,中国最终取代了墨西哥成为美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即使在墨西哥人当中,也存在一个共识,即虽然中国远在天边,但其在经济联系上却与美国越来越近;虽然墨西哥近在眼前,却在经济方面与美国渐行渐远。
我并不是说墨西哥一蹶不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墨西哥有可能会在中国-墨西哥版龟兔赛跑中最终取胜。中国还需要继续推进艰难的政治体制改革,在这个过程中的任何波动都会对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而且。墨西哥有许多像中国人一样富有创业精神的企业家,否则墨西哥不会每年向美国出口数十亿美元的商品。此外,中国的农民不会比墨西哥农民生产效率更高。但是,当你分析一下双方各自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你会发现中国正在成为兔子,虽然墨西哥在比赛开始时在自然资源方面有更多的优势。为什么?
墨西哥人不断地问。当你现在来到墨西哥城,墨西哥人将告诉你,他们听到了两个巨人吮吸养料的声音。墨西哥前外交部长豪尔赫。卡斯塔涅达2004年曾经对我说,“我们受到了印度和中国的两面夹击,”“除了高附加值的工业,要我们同中国竞争是很困难的。在我们本来应该有竞争力的服务领域如办公业务外包和呼叫转接中心,我们又受到了印度的冲击。”毫无疑问,在某种程度上,中国受益于其仍然存在的中央集权管理体系,这种体系可以强行压抑各种利益之间的争斗和无政府行为,为国家政策做出统一部署。北京的领导人可以从上而下实施许多改革的具体措施,不管是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还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中国也许是个中央集权国家,但不可否认中国在进行零售型改革方面的能力更强,它有更强大的国家组织体系和官僚机构,从而可以把大量有才能的人放在关键的政策决策岗位,同时中国还有某种民众精神,广大人民的热情可以很容易地被调动到国家建设中来。中国官僚体系中依然保存着对为国家建设鞠躬尽瘁的官员进行提拔的传统。
经典著作《历史的终结》的作者弗兰克。福山说:“中国有按照政绩对官员进行赏罚的传统,韩国和日本也沿袭这类似的传统。在这种传统下,所有官员头脑中都有‘国家’的基本概念,官员的行政行为要考虑到国家的长远利益,这种行为的后果会导致政策制定者在官场上步步高升。”
相比之下,墨西哥在20世纪90年代刚刚从一党专政的中央集权国家转变为多党制民主国家。所以当墨西哥要召唤全国人民的意志和能量进行微观层面的零售型改革时,它不得不要通过虽然合法、民主,但漫长的表决程序。换句话说,任何一个想改变政策的墨西哥总统,不能像他独裁的前任一样自己说了算,而是必须照顾到社会各方的利益,然而这就像放牧一群猫,每一方都各行其是,很难取得一致。在改革过程中,很多利益集团——不管是众人联盟还是少数人垄断的组织——的利益都会受到触动,而这些集团势力强大,他们拒绝配合会导致改革计划的失败。像其他很多拉丁美洲国家一样,墨西哥的国家体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仅仅是执政党赞助者的傀儡,是为地方利益服务,而不是为国家利益服务。莫伊塞斯。纳伊姆在其著作《拉丁美洲的市场经济之旅》中说:“拉丁美洲国家的国家体系不能够良好运转……历史学家强调这是由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占领与殖民主义留下的国家组织机构不全、法典和政治结构不完善的后遗症。政治学家则认为拉丁美洲国家糟糕的表现反映了政治经济权利在国家不同阶层之间的分配,这种分配原则不顾全公众利益,而是照顾富人,以中产阶级为主要服务阶层,排除穷人的存在。被特殊利益集团牵着走的政府机构没有能力制定和执行为广大民众服务的政策,只能照顾控制自己的‘小众’的狭隘利益。”
另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是文化对待受教育的态度。长期以来,中国和印度的父母不断地告诉自己的孩子,将来当一名医生或工程师是最有出息的。但墨西哥就没有这样的教育观,自然也不会在教育设施上有较多的投入。中国和印度在美国都有5万以上的留学生,他们不远万里来到美国学习先进的技术。墨西哥虽然与美国近在咫尺,却仅有1万名留学生。作为世界最大经济体的美国讲英语,而墨西哥却从来没有制定过对国民加紧普及英语的计划,也从来没有设立任何资助墨西哥学生赴美留学的奖学金项目。墨西哥前总统埃内斯托。塞迪略说,国家政治体系、全球化对国家的挑战和要求民众接受教育的程度这三者之间存在着脱节。
看到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差异,有人会以为民主制度是零售型改革的障碍的结论。
但我认为得出这个结论为时过早。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领导水平而不是国家政治体制。民主国家里,出现过有能力的领导人,像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她把全国人民的目光集中到其所倡导的改革上,并使其政策在英国得到了贯彻实施。当然,民主制的国家里也有改革不成功的例子,像当代德国,政策左右摇摆,始终不能击中要害。
同样是中央集权制度,中国可以成功地推进经济改革,津巴布韦则得过且过,不愿意调动人民的热情,因为其领导人不愿承受任何打击。
“墨西哥和拉丁美洲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潜力,”塞迪略前总统说,“在30年前,拉丁美洲领先于其他各国,但在最近25年里,拉丁美洲的发展一直处于停顿状态,其他国家则渐渐赶上。我们的政治体系不能够处理、接纳和执行所谓的零售型改革。
直到今天,你还不能在拉丁美洲公开谈论市场经济。中国每个月都在进步,而我们还要花费一年又一年的时间来决定是否需要进行初步的改革,这种改革对于任何社会来说都是十分必要和紧急的。我们的竞争力不强,是因为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太差,要想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必须提高税收。自从签署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以来,我们也没有新建成几条连接美国和墨西哥的高速公路(事实上一条也没有),许多从政府支出中获益的人不纳税,所以政府要想运转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征收更高的税。但该政策又会因遭到各方的反对而被扼杀。“墨西哥的一份报纸最近刊登了一篇文章,内容是关于美国匡威运动产品公司是如何使用墨西哥胶水在中国制造网球鞋。塞迪略说,”整篇文章都是关于为什么我们要给中国胶水,“而对待这件事的正确态度应该是思考我们怎么能够多卖中国一些胶水?”
看来我们还需要清除一些心理障碍。“并不是说墨西哥没有加强其出口产业的建设,墨西哥逐渐落后于中国的主要原因是中国的发展速度太快,范围更广,尤其是在对科技人员进行教育培训方面。
正如商业顾问丹尼尔。H.罗森在《国际经济》杂志(2003年春季号)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所指出的,自从20世纪90年代世界经济复苏以来,中国和墨西哥在许多相同的领域里都实现了出口份额的增长——从汽车零部件到电子元件再到玩具和运动产品,但是中国的增长速度更快。对于这种区别,与其说中国的发展战略正确,不如说墨西哥的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失误——没有通过微观层面的改革,稳定地提高其经济竞争力。墨西哥所做的正确的决策是允许蒙特雷借助距离墨美边境近的地理优势,大力发展工商业,鼓励竞争。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把蒙特雷模式应用到全国。这可以帮助解释为什么从1996年到2002年,墨西哥在‘全球竞争力报告’中的排名逐年下降,而中国逐年上升。这不仅仅是工资成本低的问题,中国已经在教育、私有化、基础设施建设、质量控制、中层管理和引进新技术方面取得了优势地位。
“所以说中国正在吃墨西哥的午餐,”罗森说,“但本质上主要怪墨西哥不能在已有的成功上乘胜追击,不能及时在更广泛的领域内深化改革,而不能怪中国的低成本劳动力。”换句话说,墨西哥的零售型改革搞得很糟糕。根据国际金融公司的“经商2005”的报告:在墨西哥创建一家公司平均需要58天,相比之下,在新加坡只有8天,土耳其9天;在墨西哥登记一项资产需要74天,在美国只需要12天;墨西哥的公司所得税税率为34%,是中国的2倍。
《麦肯锡季报》的文章《廉价劳动力不是唯一》提到自2000年以来,当中国加入WTO并开始利用世界的平坦化时,墨西哥丧失了27万个装配工作并且关闭了数百个工厂。然而该报告对感受到中国的压力的墨西哥和其他中等收入国家给出了如下建议:“这些国家不要只关注被中国抢走了多少工作,而是应该要记得经济生活的这样一个事实:无论哪一国不会永远享有低成本生产国的地位,即使是中国有一天也会丧失这一地位。墨西哥和其他中等收入国家应该集中精力去创造有高附加值的工作,而不是仍努力保护那些低工资的装配工作。只有当更多具有更高附加值的生产性企业代替了那些生产能力较低的企业后,中等收入国家才能在发展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简而言之,墨西哥唯一的出路在于推进微观层面改革,使它能够把中国赶到生态链的上游,而不是推下悬崖,因为中国的发展对墨西哥的冲击远没有对美国的冲击大。
但是要赢得这场比赛需要集中精力,加强意志力。在平坦的世界里,当你的竞争者除了不断改革,加强自身基本建设外,还增强内在的管理方面的无形能力时,你就无法持续地保持自己生活水平的提高。中国不仅仅想变得富有,它还想变的强大,整个中华民族都把这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中国不仅仅想学会制造通用汽车,它还想成为另一个“通用汽车公司”,然后把竞争对手赶走。
墨西哥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路易斯。鲁维奥说:“你越自信,就越不愿意沉迷于过去的辉煌之中。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令人鼓舞的是墨西哥人认识到了自己能够做什么。然而,最近一些年,墨西哥人丢掉了大量的自信心,因为政府停止了改革进程。
缺乏自信会使一个国家不断地回味过去,充满自信的国家则更愿意放眼未来。
在墨西哥,缺乏自信是指每一个国民都认为美国将赚取墨西哥所有的钱,这也是为什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对于建立墨西哥的自信心如此重要。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成就在于让墨西哥人往前看、往外看而不是相反。不幸的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却被墨西哥的领导人看做是政治经济改革过程的结束而不是开始,因而该国没有制定出向前走的战略。“威尔。罗杰斯在很久以前说过:”即使你位于正确的道路上,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世界越平坦,这种现象就越显著。墨西哥进行批发型改革的路子是正确的,但随后由于很多外在和内在的原因,它停止了零售型改革,开始原地踏步了。墨西哥越原地踏步,被对手甩得越远。当然,这样的国家不止墨西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