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姆也有他的心理武器。空战开始后,萨达姆利用“飞毛腿”导弹进行了还击。
“飞毛腿”不是很有效的战术武器。它们已经过时了,而且也不精确。最早的飞毛腿导弹是1957年设计并制造的。但即使在那个时候,它的过去也比它的前景更值得关注:它是二战后期使伦敦谈虎色变的纳粹V-2的近亲后代,现代的军事指挥官实际上已经不怎么怕它了。
普通的苏制SS-1机动导弹(这是正式编号)可以将装满常规高爆炸药、重1000公斤的弹头发送到大约300公里的地方。伊拉克人在其中的一些火箭上加装了额外的燃料箱,提高了它们的射程。在战争中使用的2枚伊拉克改装导弹的射程曾达到400和550英里。当然,这个成绩是需要昂贵的代价的。有效载重量必须减少,更糟糕的是,拙劣的焊接往往意味着在飞行过程中导弹会破裂。这就使得原本就不精确的导弹准确率更低了。这个缺点实际上使得爱国者MIM-104导弹等反导弹系统更难有效地瞄准它们。
飞毛腿可以携带核弹头、生物或化学武器弹头,这是大家比较担心的问题。由于伊拉克拥有化学武器——很可能还有生物武器——因此就这些武器能否被用在导弹上的争论也非常多。虽然伊拉克有发展核武器的计划,但是在1991年,他们离可用于实战的核弹头还差好多年时间呢。
在这次战争中,最终也没有用飞毛腿发射过化学武器、核武器和生物武器弹头。
由于美国人没有把飞毛腿看作是针对自己的严重战术威胁,所以在最早的空战计划中,它们几乎被忽视了(除了在战争初始阶段摧毁已知的飞毛腿阵地之外),但是,空军在估计它们的战略重要性中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认为它们像德国的V-2一样,具有潜在的心理影响力。
1月18日,在战争的第一波攻击中,萨达姆的打击目标就使他的战略意图暴露无遗。那天晚上,8枚飞毛腿射向以色列,最严重的一次袭击伤了十几个人。这种伤害不算很严重——大多数是因破碎的窗户造成的划伤或砸伤。在特拉维夫和海法总共有60个人受伤,但是萨达姆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杀害犹太人,而是挑起以色列方面进行军事反击,因为他相信(大概是对的)以色列的行动将触怒联军中反对他的阿拉伯国家。
主要阿拉伯国家从支持到反对的转变必然会使美军陷入无限的麻烦之中,会引发恐怖袭击,并使后勤工作大大复杂化。
萨达姆差不多实现了他的愿望:据报道,以色列空军的喷气式飞机集结起来准备进行报复性攻击,但又被召回了。以色列政府在下令进行报复性袭击的边缘上徘徊了几个星期。所幸的是,他们最终并没有付诸行动。布什总统及其政府竭力做工作安抚以色列,并向他们保证说拦截飞毛腿是头等大事。这在过去的确是件头等大事,但要拦截它们并不容易,攻击还在继续进行,在战争的第一个星期,对以色列发射的飞毛腿已经超过了30枚,另外还有18枚射向了沙特阿拉伯。
与此同时,美国空军改变了首要打击目标,集中对付飞毛腿导弹。但伊拉克方面作出了更大的努力和创造,把这些飞毛腿导弹变成了机动式的,使它们具有更大的欺骗性和伪装性。他们利用交通工具作为原始的发射装置,大大缩短了艰难的发射准备过程,并安置了一些令人信以为真的假目标。夜间在15000英尺的高空打击这样的导弹部队也是一个大问题。美军即使一个晚上出击50次以上,也没能制止飞毛腿的袭击。
9月份和12月底,卡尔·斯廷纳两次建议派特种作战部队到沙特阿拉伯,其中涉及到他的特殊任务部队占三分之一以上。他们可以在那里进行反恐活动和纵深打击行动,但被拒绝了。即使是这样,他的计划仍在继续。
这时候,飞毛腿成了以色列的一个关键政治问题。斯廷纳和唐宁迅速制定了一个计划,让特种部队深入伊拉克,对付这种威胁。
1月22日,在斯廷纳通过电话游说鲍威尔的同时,唐宁去见了参谋长联席会议负责行动的参谋长托马斯·凯利中将,并向他提交了计划。情报部门已经将对以色列发射导弹的基地定在伊拉克西部的3个地区,或所谓“杀人阵地”。安曼-巴格达公路穿过其中一个阵地,另外两个在靠近叙利亚边境的沙巴希里和加伊姆。唐宁初步筹划了一支部队,用以找出杀人阵地并找到飞毛腿导弹的位置,这样就可以从空中摧毁它们,如果从空中不可能,也可以由这支巡逻队进行攻击。在突击兵部队和其他特种部队的增援以及特殊任务飞机的支持下,这些部队可以在科威特北部边境停留好几天时间,以便完成任务。
唐宁认为,地面部队比战斗机和轰炸机有更多机会锁定飞毛腿,因为战斗机和轰炸机必须在一定的高度上飞行(避免防空炮火),而且天气条件往往都比较恶劣。凯利非常欣赏这个计划,拿去向科林·鲍威尔报告。
“很有意思,但还不能实施,”鲍威尔说。
同一天,一枚飞毛腿导弹落在特拉维夫一个郊区,炸伤了96个人。虽然所受的伤无一是致命的,但是有3个以色列人很可能受到轰炸的惊吓,死于心脏病。
以色列继续向布什政府施加压力,而布什政府则把压力转到国防部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头上。1月30日,鲍威尔把斯廷纳和唐宁召到他的办公室。唐宁简单汇报了他的计划。这项计划与他向凯利汇报的基本一样。他提出了3种可能的力量组合规模——小、中、大。
“好,”汇报结束时鲍威尔说道。“我去找国防部长,把那些幻灯片给我。”
鲍威尔带着那些汇报的幻灯片离开了。几分钟后,他和国防部长迪克·切尼一起过来了。
唐宁和斯廷纳再次强调了关键问题。
“每天晚上你都可以看见萨达姆·侯赛因和他的军事顾问一起坐在他那该死的地下指挥所里嘲笑美国,”斯廷纳对国防部长说。“空战已经进行了1个星期,他仍然在控制局面,飞毛腿继续打向以色列。如果允许我们进入战区展开行动,我想我们应该能发挥一些作用。”
切尼看了看唐宁。
“将军,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去沙特?”国防部长问。
“我们今晚就能走,”唐宁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你知道诺曼不想让这些人在那里,”鲍威尔告诉切尼。
“我不管诺曼想怎么样,”国防部长回答说。“7天了,他还没有消灭目标。他没有做到,所以他们得去。”
唐宁立即率领一支特别挑选的大约400人组成的队伍动身,在边境附近的沙特阿拉伯西部的阿尔阿尔活动。这是他规划的3种组合中的中等规模。
第二天唐宁将军到达利雅得的时候,施瓦茨科普夫正准备抓紧时间小憩一下。在整个部队生涯中一直很了解总司令的唐宁到卧室去见了他。
“你是为我工作,不是为卡尔·斯廷纳,”施瓦茨科普夫大声喊着跟他打招呼。“我不管你是否跟他交谈,但我不希望你向他汇报。”
“我不会那么做的,”唐宁回答。
“我不想让你一进入伊拉克就立即被抓住,你明白吗?”施瓦茨科普夫接着说。“我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一个该死的将军在伊拉克的电视上示众。”
“是的,”唐宁说。
不管在哪个问题上,施瓦茨科普夫都没什么可担心的。唐宁不是牛仔,不管做任何事情,他都非常明白,如果一位将军被俘,在士气和公众舆论上会造成什么毁灭性后果。同样,斯廷纳从来没有干预过施瓦茨科普夫和他的指挥链。
在出发去新的基地之前,唐宁去看了英国特种空军部队的安迪·马西上校。他的第22特种航空队突击团已经在边境以北展开了反击飞毛腿的行动。在消灭飞毛腿的行动中,大约有250名特种航空队队员将对付安曼-巴格达公路最南边的那个杀人阵地。
“目前,我们有27人下落不明——他们在行动中失踪了,”马西告诉唐宁。“我想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你,有做对的,也有做错的。”
沙漠的极度寒冷和开阔产生了许多大问题。2名英军突击队员死于体温过低。而在白天又根本就没有任何地方可躲。
“这个地方有很多贝都因人,”马西说道。“假如你碰上一个,那么你很可能就被他告发。”
虽然马西的部队有些人是徒步行军的,但他明确地说巡逻兵必须配备交通工具,没有交通工具就很容易成为敌人的猎物。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教训。
在离开美国之前,唐宁和他的计划人员就认识到,关键的任务不是摧毁飞毛腿,而是阻止飞毛腿再次射向以色列。这种认识意味着:他们并不需要找到这些导弹本身,只要找到发射这些导弹需要的设施就行。
“如果你把这个看成是任务的重点,一连串的其他事也就展现在你面前了,”唐宁解释说。“你可以出其不意地从后勤系统、燃料系统、通讯系统、人员、兵营和道路等方面着手。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是导弹。
“一张非常非常短小、非常非常模糊的目标清单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张使我们可以大有作为的庞大的目标清单。”
具体的战术是由参加作战的部队和指挥官,而不是将军们制定的。唐宁和斯廷纳认为,他们的任务主要就是回答“我们如何支持?”的问题。
唐宁说道,“应由执行具体任务的人来制定计划,而不是由将军们。”
2月7日,特种部队对付飞毛腿的行动正式开始。MH-53J铺低和CH-47支努干直升机把16名特种部队成员和2辆车运进伊拉克。他们得到了被称为防御性武装渗透者的黑鹰直升机,以及包括F-15E、F-18和A-10A在内的常规空军和海军飞机的支持。行动开始1个星期后,原先的反飞毛腿部队得到了其他特殊任务部队、一个加强突击连和更多的特种作战直升机的支持。
在战争过程中,特种部队执行了总共大约15次反飞毛腿的任务。要不是战争结束,肯定会启动更多的任务。每次任务的时间长短和规模大小各不相同。有一次曾经至少有4个不同的特种部队分队在伊拉克境内寻找飞毛腿。
渗入是由直升机完成的。每次行动都得到大量越过边境袭击伊拉克设施的轰炸机的配合。分队人员和一线领导的配备由各级指挥官掌握,这是特种行动的明显特征。每一次关键的空中渗入,道格和里奇都亲自驾着领队飞机。每一支地面巡逻队都由埃尔顿、艾克、约翰和其他军官和士官率领。对靠近约旦边境的一个指挥控制节点的袭击是由突击连连长库尔特指挥的。就在伊拉克防空部队集中对付在高空飞行的轰炸机时,直升机以沙丘的高度从开阔的沙漠上飞过,但却没有被发现。
根据情况的不同,具体的操作过程也不同,但总的来说,在地面活动的部队白天隐藏起来,侦察和攻击通常在夜间进行。担任猎杀飞毛腿的战斗轰炸机、攻击机根据特种部队小分队的引导向目标靠近。攻击鹰通常在夜间行动,而A-10A则通常在白天行动。
消灭飞毛腿行动的一个关键,是需要特殊的适合在所有地形上行驶的交通工具和悍马。这些车辆能装进实施特种作战的直升机中。机枪、榴弹发射器及反坦克导弹为这些车辆提供了可观的火力。除了驾驶员和车上运载的十来名战斗员,枪手还可以坐在后面垫高的转动座上。
不过,有时候把这些车辆和战斗人员运到200英里外的敌后也的确是个问题。长途飞行所需的燃料同样增加了直升机的负载。这么大的负载实际上意味着,它们无法在空中盘旋。它们不得不在飞行的过程中着陆。以20节的速度在平坦的场地降落是一码事——而夜间在沙丘上降落则完全是另一码事了。不平的地形——更不用说有岩石了——轻易就能摧毁这些装满燃料的直升机。
行动一开始,特种作战人员就意识到,根据他们的航拍和卫星拍摄的照片——空军在先前的攻击中用过的——有很多情况下怎么也找不到实际运输飞毛腿时使用的沙漠通道。即使标明了目标,从15000英尺高空袭击一个导弹发射器也是很困难的。
回到边界这一边之后,唐宁和巴斯特·格洛森会面,商讨在新发现的飞毛腿路线和后面的集结、准备区域布设CBU雷区的可能性。格洛森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唐宁邀请他一同去和施瓦茨科普夫商讨这个计划。施瓦茨科普夫还是坚持不同意采取任何秘密行动。这位司令官更相信的是这位空军将官,而不是特种部队的军官。听过这个计划后,通常比较多疑的施瓦茨科普夫转向格洛森,格洛森当然是竖起了大拇指。头儿被说服了。
“一旦我们计算出后勤工作的流量,我们就进入,实施布雷,”唐宁说。“它们是具有毁灭性的。”
特种部队和空军的合作非常默契,大概还从敌后救出了一些特种作战人员。至少有2次,就在伊拉克人攻击特种分队的时候,空军一架F-15E介入。其中有一次,一架攻击鹰的飞行员打开着陆灯,向一个由9辆装甲车组成的巡逻队冲去,把它们驱散后,使一架特种作战直升机救出一个4人特种部队小分队。另一次,一架攻击鹰的火力系统军官将一枚激光制导炸弹当作防空武器,干掉了一架伊拉克直升机。
作为特种部队反飞毛腿作战的一部分,黑鹰直升机担任武装侦察的任务,在夜视镜的帮助下,它们靠自身的特殊装备在夜间执行飞行任务。他们出击的第一个晚上就击中了一个飞毛腿阵地。
当他们把这个情况向唐宁汇报的时候,他很怀疑。唐宁是个越战老兵,曾经作为一名初级步兵军官2次去越南。他知道更应该相信的是从战地发回的第一手报告。
“好,”他对他们说。“我们一起来看看录像。”
跟多数美军飞机一样,高级直升机都配备了拍摄攻击过程的设备。他的手下负责任地把录像带拿进来,把它设置成待看状态。唐宁带着明显的怀疑以快进方式浏览时皱起了眉头。
就在一枚飞毛腿导弹出现在屏幕中心的时候,飞行员将录像放慢,屏幕上出现了一些烟雾,一个伊拉克士兵从镜头前跑过。
“天哪!”唐宁看见飞毛腿爆炸的时候喊了一声。
他抓起电话就打给施瓦茨科普夫将军。将军来接电话的时候,唐宁告诉他:“他们摧毁了一些飞毛腿导弹。”
“是吧,好哇。”
“我们真的做到了。”
“好嘛,很好嘛,”施瓦茨科普夫说着挂断了电话,明显还是不相信。
唐宁转身对手下的参谋说:“给我准备一架飞机。”他一把抓住参与执行这次任务的准尉戴夫。3个半小时后,这两个人走进施瓦茨科普夫将军在利雅得的战斗指挥部。
“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施瓦茨科普夫问道。
“长官,我想向你汇报有关飞毛腿导弹的事,”唐宁对他说。
“哦,好吧。”
“我们有一盘录像带,我想给你看看,”唐宁说。
格洛森就站在旁边。“我也想看看,”这位空军将军说道。他本人也因同意派人摧毁飞毛腿而备受攻击。
斯威尼把录像带装好。施瓦茨科普夫俯身注视着显示器——当屏幕上出现火光的时候,他也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天哪!是枚飞毛腿导弹!嗨,你从哪里搞到这个的?”他问唐宁。“我们能把这传送回美国吗?”
对唐宁来说,这是个特别美滋滋的时刻。几年前,施瓦茨科普夫曾经把他堵在五角大楼的过道里,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因为他提出用火箭、微型机炮和加农炮来装备特种行动直升机。受到施瓦茨科普夫鄙视的直升机竟然捕杀了一只大猎物。
唐宁没有提这件事。
1月21日,伊拉克的飞毛腿发射达到了顶峰,总共发射了14枚。1月25日发射了10枚。1月26日又发射了6枚。到此为止,飞毛腿导弹已经成了空军的首要攻击目标。英国特种航空队,美国特种部队很快就开始行动起来。在战争的第二、第三和第四个星期,飞毛腿的发射逐渐减少,到战争结束时已寥寥无几了。
美方和英方为阻止它们的发射所做的努力的确很有效果,但伊拉克人也很聪明,也很有办法,因此追踪这些导弹很有点像捉迷藏。
飞毛腿并没有起到其预期的瓦解联军的目的——但它的确牵制了美国相当多的资源。虽然飞毛腿的战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但它们可以造成伤害,而且是很大的伤害。例如,在2月底对宰赫兰的一次袭击就造成28名美军丧生,97人受伤。
战后的评估结论说,固定翼飞机对这些导弹的攻击效果很有限。大多数空中搜索和攻击都在夜间进行(为保护飞机)。可是在夜间,即使攻击飞机飞临导弹区上空,机载传感器的有限功能和武器的异常表现都会使这样的目标很难命中。再者,伊拉克人改进导弹能力和战术则又使这样的攻击变得难上加难。
如果战争一开始特种部队同心协力打击这些飞毛腿,或许还可能产生不同的结果。但这只是一种假设。在广阔的区域内。伊拉克人设置了少量高度机动的发射架。
飞毛腿行动大概是战争中伊拉克方面最成功的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