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关,坐落在广西边境城市凭祥市西南十六公里的地势险要的山谷深处。
中国北有山海关,西有嘉峪关,南有友谊关。友谊关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当时,关楼为土木结构,初名鸡陵关、界首关、大南关。明朝永乐年间更名为镇夷关,清初改为镇南关。六百多年来,这关口几多变迁,几多磨难。清雍正三年(一七二五年)建关楼一层,在中法战争中被法军焚毁。后重建关楼二层,抗日战争中又被日军焚毁。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一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这里。一九五三年经中央政府批准,把原名镇南关改为睦南关,一九五七年重建关楼三层,楼门为拱式城门,花岗石,钢筋水泥结构。一九六五年改称友谊关。陈毅亲笔书写“友谊关”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用大理石精心雕刻镶嵌在关楼拱式城门上。
一八八五年二月,法国侵略军侵犯我国边境,清朝爱国将领冯子材率兵在这里全力拼杀,谱写了一曲英雄壮歌。他在关前隘口山麓间同法军激战两昼夜,歼灭法军千余名,并乘胜追击,把法军赶出越南的文渊州和谅山等地。在这个通往越南的必经道口上,至今还留有埋葬抗法烈士的万人坟。
昔日,关楼上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关楼城墙左连左辅山,右接金鸡山,峰峦峡谷,地势险峻。关楼四周的榕树、青松、翠竹,高大茂密,郁郁葱葱。白墙绿树烘托着巍巍雄姿,使古老的关楼显得格外壮观。
多少年来,“同志加兄弟”的中越两国人民通过“友谊关”传递信息,交流感情,通商、通邮、通婚。无论是战争年代或是和平建设时期,两国人民从未间断过友好往来。
友谊关可以作证。公元一九六五年六月八日晚八时半,在这关楼下,驶过中国一支支庞大的摩托化部队,他们带着抗美援越的历史使命前往越南。一位穿越南人民军军服的军人双手握拳,跑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几位老将军面前,立定,举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我援越部队二支队第一梯队整装待命。请指示。”
这位军人姓王名辉,四十一岁,中等身材,两眼炯炯,注视着老将军。他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某基地副司令员兼工程建筑第五十三师师长,曾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组建援越部队二支队时,被任命为支队指挥部副主任兼参谋长。此时此刻,他感到自豪,感到这是军委对他的信任。马上要率领中国第一支援越部队出关,他心中的热血直往上涌。
一位老将军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却又是一字一句地说:“王辉同志,我代表军委、三总部来欢送你们!你们去执行光荣的国际主义任务——援越抗美,希望你们为国争光!”这位老将军是总政治部副主任刘志坚。
车队在公路上行驶,无数车灯撕开夜幕,照向前方。马达声不停地从友谊关传出。
姑娘们不停地向车上抛“香球”——菠萝,战士两眼洒下了激动的泪花。
友谊关可以作证。公元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友谊关的上空乌云密布,夜色笼罩着这里的山水和一切生灵。还是那条公路,还是那道关口,一辆辆绿色的战车又一次开过来了。没有灯光,没有马达声。他们是奉命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突然,几道闪电劈开夜幕,随之闷雷在车顶上炸响,大地震颤起来。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在车篷、炮衣上,很快就紧锣密鼓。军官和士兵们怀抱武器,一个挨一个地靠在车里,随着战车的颤簸而摇晃。
夜沉沉,雨淋淋,电闪闪,车隆隆。
长龙般的装甲部队伴随着步兵炮兵从这里驶进越南。很快,战报从前线传来:中国军队一举攻占了越南重镇谅山。虽然这座城已成了空城,可人民解放军战士手握冲锋枪站在谅山府大楼前拍下的照片仍然刊登在中国的报刊上。从背后弥漫的硝烟中,人们仿佛听到了隆隆的枪炮声、溃退的越军和市民扶老携幼逃命的叫喊声。
友谊关可以作证。中国和越南俘虏遣返交接仪式在这里举行。为了使中越战俘早日同家人团聚,中越两国代表团经过多次谈判,达成这项协议:一九七九年五月二十一日,中越两国在友谊关释放遣返首批中越战俘。友谊关上又增添了一面印有红十字会会标的旗帜。
中国境内。红十字会代表团正在赶印《交接越方被俘人员名册》和《俘虏残废证明书》。他们知道,在交接过程中,一项手续不清楚,就会成为对方拒收的理由。野战医院里,一场别开生面的欢送会正在热热闹闹地举行,那是为即将回国的越南俘虏们开的。姑娘们跳着欢快的舞蹈,小伙子们哼起了动情的歌。越南俘虏们泪水挂在眼角上,那是幸福的泪花、激动的泪花和依依不舍的泪花。柳州铁路局把一节专列擦得又亮又光。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节专列是运送越南战俘的,军事列车一般不让铁路人员知道去向,这是机密,可他们仍然象运送中国士兵出征时一样精心准备。明天,他们要把这一百二十名首先释放的越南被俘人员从收容所的医院运载到凭祥市隘口车站,然后由十多辆救护车和客车运至友谊关零公里处。友谊关边防部队更是繁忙。他们首先要在零公里我方一侧公路地段排除地雷,以保证遣返人员和红十字会代表在我方一侧的安全。埋雷时,兵们干得很卖劲,因为那是为了防止越军特工人员偷袭而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现在去排除这些由自己埋下的地雷,心里不怎么好受。可为了交换俘虏,他们不能不这样做。其次,他们要布置各种警戒,确保遗返人员和红十字会的绝对安全……
总之,一切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越南境内。外交上,他们没有占据主动地位,越南代表团团长潘贤没想到中国会来这么一手:释放俘虏。当中国外交部、红十字会的一系列“声明”、“通告”出台之后,越南才感到他们慢了一拍。
一切都在慌乱、仓促中进行。A、B、C三座中国被俘人员看守所内,一排排中国俘虏列队点名。凡是点了名的人就算是运气好的,他们将被首批释放回国。然而,没排上号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大篷车”来了。伤兵们不停地往上爬,想到快要和家人团聚了,快要离开那块既陌生又熟悉的“竹楼”,他们的心情异常复杂。汽车开动了,还有一名中国被俘兵没上车。他边跑边喊,总算喊住了车。另一名士兵的日用生活品也忘拿了,后来他说,是故意不拿的,那东西他家里都有。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象老牛一样。兵们的心早已飞回了祖国。他们急得不行,恨不得汽车变成飞机。他们中,突然有一个人哼起了《我是一个兵》这首唱红中国军营几十年的曲子。大家不约而同地跟着唱了起来,没有人指挥,没有人组织,那声音震得山石欲裂。车上的越军也不再阻拦。要是平常在看守所,这事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或许他们想到中国士兵们就要交换回国了,不如做个“人情”算了,兴许哪时还会见面呢。
中国人来了!
越南人来了!
他们来到了这个永恒的“证人”面前,为了那个共同的目的。
友谊关开始诉说,它向这批年轻的军人们讲诉着六百多年来发生在这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