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在蜿蜒起伏的盘山公路上爬行。
车上坐着十个军人:三名越军俘虏,五名中国侦察兵,还有两位司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那十人都未去过的俘虏营。临行前,首长再三交待,此行非同往常,路上多加小心,以防不测。
一百多公里山路,侦察兵们谁也不敢合眼。他们就象看守一个装有万贯财宝的“珠宝箱”那样,看守着这三位被他们亲手捉住的俘虏兵。
三名越军士兵不知是过于疲劳还是心情紧张,打一上车起,他们便挤到车身的后角上,互相依偎,蜷缩成一团。他们的手上被一大团麻绳缠住,那是侦察兵们为防备万一而采取的措施。他们身上那破旧的军服裹得紧紧的,上下都是汗迹、血渍,男人身上独有的体腥气弥漫在整个车内。兵们或许早已闻惯那气味,毫无感觉。随着车身的反复颠动,他们的瞌睡似乎一直就没有醒,似乎也没打算醒。
中国侦察兵此刻在想,如果汽车快点开多好,早点到达目的地,我们好早点交差。坐在这车上就跟坐在有针的毡子上一样,难受极了。
越军士兵在想,还有多远的路呀?他们准备把我们拉到什么地方去?要是能早点到该多好,那样我们就可以松绑了。
目的不同,愿望却一样。
然而,事情有时往往就是那么不顺人意。汽车象老牛一样,爬到一座山的反斜面时,发动机突然熄火了。“老牛”喘着阵阵热气,兵们心里急得直冒火。
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斜坡上,那路面刚好一车宽,坡下是几十米的山谷,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青藤和野草。三名侦察兵跳下车,帮着司机“找毛病”。另两名卫士忠实地看护着三名“敌人”。
这时,一名俘虏要解小便。两个兵把他带到车下并给他松了绑。
“扑通!”刚从侦察兵手中挣掉绳索的俘虏使劲一跳,一头扎进了茫茫的丛林之中,黑影很快消失了。
太意外了。两名侦察兵又气又急,他们边喊边鸣枪示警。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样的陡坡上,人只要顺坡一滚,几秒钟的工夫,就会让你很难寻找。况且长期在山岳丛林中生活的越军,早有一套“钻山”的本领。在这样的场合,侦察兵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枪声惊动了车上所有的人。修车的几位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追赶逃俘要紧。
火把。电光。喊声。枪声。
荒无人烟的山坡上一时喧闹起来,那声音在山谷中长久回荡。
半个多小时之后,逃俘被抓住了。
他跳在一片岩石上,一条腿被摔成两节,血洒了一地,染红了整块岩石。
兵们将他五花大绑地抬上了车。
汽车在继续修,其它人全部上了车厢。不大一会儿工夫,发动机响了。山路上一束灯光在开始晃动。一场风波平静了,人们进入了下半夜最难熬的时刻。
“解小便”的教训是深刻的。侦察兵们再也不敢有半点大意了。尽管侦察兵们给那逃俘包扎了伤腿,可剧烈的疼痛使他汗如雨下。车在走,他的嘴里在不停地哼。侦察兵的两双大手紧紧扭在他的双臂上。不这样不行,一旦这小子想不开,再生出些什么事来,兵们就要挨批了。这差事责任太大。
渐渐,山道上的军车迎来了黎明。这时,车上的另两名俘虏叫唤“小解”。
怎么这么啰嗦,撒尿拉屎,搞得人心惶惶。兵们真是服了这三位“老爷”。这次可要吸取教训啦,他们除留一人看住那伤兵外,其余四名侦察兵押着两个越军士兵下了车。
他们没有替他们松绑,而是帮俘虏们解开裤子,帮他们完成撒尿所要完成的一切动作。这回,兵们慎重多了。
“狗日的,越军真享福,让老子替他捞‘鸡鸡’到裤子外边撒尿,真是难为了老子。”十年后,当那位侦察兵回忆起这件事时,似乎还觉得既滑稽又晦气。
旧的“漏洞”补上了,新的“漏洞”又出现了,侦察兵们真是防不胜防。就在这起“小解”还没结束时,车上的那位伤兵又惹出了新“祸”。他一头撞到车厢板上,颅骨当即四分五裂。
脑汁伴着血液喷射而出。不到三分钟,他断了气。
太惨了!太不应该了。兵们打心里感到惋惜。或许是他的伤腿疼得实在让他受不了,或许是他不愿背上俘虏这个难听的名声,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天亮了,兵们总算到达了战俘营。俘虏的尸体被送到了火化场。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这兵死得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