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必定要留下些什么。
在猫耳洞里,战士们为自己制做工艺品。重机枪弹壳底锉成八瓣花,安个环当戒指,有的用蜡烛烧化牙刷把,红塑料滴上去象宝石。子弹壳做水果刀。火箭弹弹尾的金属片砸平,锯出一排密齿,就成了很精致的小梳子,还能安到钥匙链上。按材料,多为铁制品。战士们达到铁器时代工匠的水平。
慰问团规格高一些。炮弹壳制的和平鸽,越做越精美,抛光,刻线,镌字,有前线打制的,也有在后方成批定做的。不知经过什么途径流入战区小店,标价“伍拾圆”一个。作战纪念香币,与内地生肖币同样华丽,一个古色古香的盒里放两枚。为慰问团的长者们想得更周到,十枚高射机枪弹焊成一柄手仗,登老山,走泥路,稳稳当当。和平鸽和手杖不仅表明接待的规格,即使在参战部队军官群中,也视为珍物,连排级干部极难获得。一色的铜器,铜器的保存期比铁器更长久。
看看战区的出土文物,铁器年代最近,锈得最为严重。青铜器时代稍远,也已绿绣斑驳。一九七五年在小河洞出土地的石刀,石斧,刮削器,远离今天四十个世纪,却不蚀不损,保存完好,距麻栗坡县城一公里处的大王岩崖画,也是四千年前新石器时代人类的完整文化遗产。历史无言地证明,石头最长久,铜和铁一经同石头分离,就难以单独抗氧气的蹂躏。
即如此,战区石碑林立就不足为怪了。到处是碑,诸如“老山前哨”,“老山屏障”,“上甘岭主峰”,“八里河东山主峰”,尤为奇异的是,“老山主峰碑”在全战区竟有七个之多,上不到老山主峰的人,尽可以在山下与碑合影。可惜,石碑也难长久。部队换防,碑也换防。你撤离了,对不起,请把碑搬走,碑上贵部的代号。我们接了阵地,该为我们为自己树碑了。又一座新碑落成。碑林`常换常新,代号推陈出新,与百年前立下的苍老界碑比俏。总有中止更换的时候,预见不到最后一块碑由哪家来立。山在,碑就应该在。愿石刻最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