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在歼灭了敌黄伯韬兵团以后,下一步如何行动?怎样将淮海地区的敌人重兵逐次歼灭?这个问题早在战役第一阶段尚未结束时,中央军委、总前委和华野司令部就进行了研究。
经充分权衡,综合总前委领导等各方意见,毛泽东最后决定先歼黄维兵团。
淮海战役发起前,国民党在徐州地区驻有4个机动兵团,即邱清泉兵团、黄伯韬兵团、李弥兵团和孙元良兵团,3个绥靖区部队,即冯治安部、李延年部、刘汝明部。共18个军,60多万人。
战役发起后,国民党军调黄维兵团由河南东援徐州,加入淮海地区的作战;并于11月中旬,在蚌埠地区新建了第六兵团(即李延年兵团),改编了第八兵团(即刘汝明兵团)。这样,国民党投入淮海战役的总兵力就达到了80余万人。
经过第一阶段的作战,我军全歼了黄伯韬兵团,迫使冯治安部起义,并给予邱清泉、李弥、孙元良等3个兵团和刘汝明部相当打击,共歼灭了敌人在淮海战场上的兵力基本相等。
中央军委在战役发起后,及时成立了淮海战役总前委,统一指挥华野、中野两大野战军和地方部队与敌人进行空前规模的战略决战。
经过第一阶段的作战,完成了中间突破的任务,扩大了战役规模,把敌人重兵分割成互不联系的几块,使徐州敌军完全陷于孤立,整个态势对我军极为有利。
淮海战役第二阶段:1948年11月23日至12月15日,中原野战军在华东野战军主力配合下,在堆集全歼国民党军第十二兵团,生俘兵团司令官维。华东野战军于永城东北的青龙集,陈官庄地包围了由徐州南逃的3个兵团,并歼灭其中的第六兵团。这期间,敌第六、八兵团几次由蚌埠北部均被我军击退。
截至22日黄伯韬兵团被歼灭时为止,徐州以东增援黄伯韬兵团的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被我军阻击于大许家南北一线,此时已失去东援意义,正准备缩回徐州;徐州以南蚌埠以北的李延年兵团和刘汝明兵团被我军阻击于固镇以北的任桥、花庄集等地区;徐州西南方向,远道赶来增援徐州的黄维兵团,经过数百里行军,进至蒙城与宿县之间浍河南岸的赵集地区,遭到中野部队的阻击、牵制,不能前进。
在华野方面,华野部队在歼灭了黄伯韬兵团以后,四纵在碾庄以西曹八集地区监视徐州以东的敌人;八纵、九纵、十纵南移至陇海路以南张庄、占城、右霞等地区;一纵、十一纵、十二纵、鲁中南纵队仍位于徐州东南一带;三纵、两广纵队及冀鲁豫军区部队位于徐州以南津浦铁路东西两侧桃山集、孤山集等地区监视孙元良兵团;六纵、十三纵及江淮军区部队南下至大胡家、张大庄及蒋家庙等地区,并歼灭了灵壁县城守敌,解放了灵壁县城;二纵进至西寺坡以北地区阻击由固镇北犯的李延年兵团。七纵位于宿县以南为战役预备队中野部队此时除以一部位于任桥、西寺坡一线阻敌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外,其主力已全部展开于涡河、浍河之间,南坪集以东、以西、以北的广大地区。四纵、九纵位于浍河北岸正面阻击黄维兵团,一纵、三纵、六纵等则呈扇形展开于黄维兵团的东西两侧。
中央军委于11月23日,分析了淮海战场上的敌我态势,强调指出:在战役第一阶段我军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但敌人仍有50个师左右的兵力,在防守方面尚有相当顽强的战斗力。对于我们,最有利的是以现态势各个歼灭当面之敌,我们应力争这一着。如果我们能在第二阶段中,大量歼灭南面敌人,即可全部实现战役计划。总前委及时把中央军委的指示传达到全军,使全体指战员更加牢固地树立了与敌人进行决战,把敌人主力歼灭在长江以北的思想,从而发扬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对敌人展开了更加猛烈的攻击,开始了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战斗。
黄维十二兵团被共军确定为淮海战役的第二个作战目标,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也可以说是战场演变的结果。
黄维(1904—1989),江西贵溪县人,黄埔军校一期毕业后留校担任第三期入伍生总队的中尉区队长,随同蒋介石参加了第一、二次东征,并随同北伐。
1928年升任团长,1929年到国民党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一期学习,毕业后升任旅长。1931年后参加了蒋介石“围剿”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战役,在战争中升任师长。
1937年被派往德国深造,因抗日战争爆发而提前回国。1938年升任第十八军军长,受到蒋介石接见。1939年调任第五十四军军长,归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征指挥。五十四军是陈诚军事集团的基本部队,由于陈诚与关麟征的恩怨,关麟征有意为难黄维,黄维被迫要求辞职。蒋介石调黄维为军事委员会中将高参。1944年秋冬之交,蒋介石将由桂林撤退到重庆的“军事委员会督训处”改组为“知识青年从军青年军编练总监部”,黄维改任副总监。以后又设立青年军编练总监部东南分部,以黄维兼任主任,黄维主持青年军训练,制定了一整套训练和教学计划。
抗日战争胜利后,即1946年6月,黄被委任为第三十一军军长。1947年春,调国民党南京政府国防部任联防总部副总司令。同年秋,任武汉新制军官学校校长。1948年8月,蒋介石编组机动兵团,任命黄维为十二兵团司令官。十二兵团的前身是第十八军,原辖整编第十一师、整编第三师、整编第十师,军长是胡琏。整编第十一师是胡琏的骨干部队,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将整编师升格为军后,第十一师改称第十八军,第三师改称第十军,第十师改称第十四军,后又调入第八十五军,并配属第四快速纵队。这样,十二兵团共有4个军1个快速纵队,总兵力达12万人。
当组建兵团时,大都认为胡琏会出任司令官,国民党军事当局也拟定胡琏出任司令官,但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对胡琏屡加攻击,蒋介石不得不另外考虑人选。陈诚推荐黄维出任司令官,尽管白崇禧和何应钦反对,但参谋总长顾祝同积极支持。结果蒋介石任命黄维为司令官,胡琏为副司令官。胡琏不甘心副职,于10月以父亲病重和医治牙病为由,请假离开部队去武汉了,甚至连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也称病住院,可见,第十二兵团组建伊始,内部就是矛盾重重。
在淮海战役打响前,刘伯承率中野一部伪装成主力,意在调虎进山,豫西牵“牛”,黄维兵团于1948年10月中下旬被中野调动于泌阳、店河、南阳地区,一无所获后于月底回师河南驻马店附近,至11月上旬才在该地区集结完毕。
淮海战役打响后,蒋介石令黄维兵团驰援徐州战场。11月8日,黄维兵团奉命从驻马店出动,按照指定路线经正阳、新蔡、阜阳、蒙城、宿县,向徐州进发。然而,这一带地区没有铁路和公路干线,而且河流纵横,要渡过南汝河、洪河、颍河、西淝河、涡河、浍河等大小淮河支流。这样一个庞大的兵团,且带着众多的战车、卡车、榴弹炮等重武器,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行军,又要架设一座座桥梁通过一道道河流,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然而,蒋介石又严令“不得以任何借口迟延行动”,在蒋介石的严厉督促下,至18日,其先头部队到达蒙城。
对于黄维兵团驰援徐州战场,毛泽东和我军领导人都非常警觉。11月1日,毛泽东便电告刘伯承,要求牵制黄维兵团东调,并指出:“除六纵必须立即尾黄维东进外,十纵如在南阳附近,亦宜协同二纵尾黄维东进。”11月2日,刘伯承便电报牵制黄维兵团的部署:“1以六纵并指挥陕南部队4个团,与一纵之二十旅,附豫西1个团,经由西平、驻马店中间地区,侧击尾击之。2以二纵由花园,经由宣化店,于鱼日到息县,侧击尾击之。3以豫皖苏相关武装,破坏敌之进行道路桥梁,并分别扭袭行进之敌。”
同日,毛泽东回电刘伯承等,提出六纵的行动值得考虑:“似不如由内乡取直径开太和、阜阳,先黄维到达该地,从正面或侧面阻滞黄维为适宜。二纵到商城后渡淮向太和、阜阳进,与六纵协力拖阻黄维。”
刘伯承根据毛泽东的电示,立即部署六纵、二纵牵制、拖阻黄维兵团,并强调:“此次配合徐州方面之主作战,不仅关系中原战局之转变,即对推动全国战略形势之发展,争取早日打倒国民党亦属重要之关键,因此需动员全体指战员服从整体利益,不惜任何疲劳,不怕任何困难、消耗与牺牲,采取一切有效办法来截击、阻击东进之黄维兵团,迟滞其运动时间,以协助主作战达到胜利。
中原野战军完全包围了黄维兵团,这是战士们在散兵掩体内阻击敌人的情形
为此,二纵应计算行程在6日黄昏以前赶到息县;六纵计算行程在6日夜赶到沙河店,并争取先敌于8日赶到上蔡、汝南间,对敌右侧适时阻击、腰击,利用诸河流方向阻敌也需注意。”
11月13日,针对黄维兵团有可能由太和、阜阳进抵亳县、涡阳、永城地区,策应邱清泉、李弥两兵团突围的情况,毛泽东电示中原局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等,明确要求:“中原局邓李必须将上述情形立刻告诉二、六两纵,不分昼夜,不惜疲劳,兼程前进,务必于14日,最迟于15日,赶到太、阜黄维的前头,由正面阻止黄维向亳、涡、永前进,不得误事。”毛泽东除指令中原局第三书记、中原军区副政委邓子恢和中原军区及中原野战军副司令员李先念电告二纵、六纵何日可到太和以东及追过黄维兵团外,还指令豫皖苏中央分局书记宋任穷“立即动员一切可用的武装力量,在太、阜、亳、涡、永中间地区迅速破坏黄维通路上的桥梁道路,迟滞黄兵团行动”。
毛泽东和我军淮海前线指挥员在围歼黄伯韬兵团及追堵黄维兵团的过程中,就淮海战役第二个作战目标的问题,进行了多次电报磋商。
最先提出淮海战役第二步作战对付黄维兵团的是陈毅和邓小平。当时,毛泽东提出了关于宿蚌地区的两个作战方案供陈毅和邓小平选择。陈毅、邓小平经过考虑后,于11月5日电报毛泽东:“经我们考虑以先打刘汝明为更有利,因刘部弱,能迅速就歼,或迫其起义,且可能调动邱兵团增援。如刘敌被歼,我军即可全力对邱,并便利第二步对付黄维和孙元良。”
第二个提出淮海战役第二步作战歼灭黄维兵团的是粟裕。11月7日午时,粟裕就歼灭黄伯韬兵团后的下一步行动问题电报毛泽东及陈毅、邓小平等时,提出:“如中原军歼灭刘汝明部作战已经完成,则建议以主力直出津浦路徐蚌段,截断徐敌退路,使李、邱兵团不能南撤。我运东部队解决黄(百韬)兵团后,即以一部加入运西,歼灭李兵团,主力则协同中原军攻击徐蚌段,孤立徐州。尔后,或继续歼灭黄维兵团(可能回撤),或歼灭蚌埠之孙元良兵团(可能收缩蚌埠),或者夺徐州,当依实况再定。”
第三个提出淮海战役第二仗是歼灭黄维兵团的是毛泽东,毛泽东在11月7日20点致粟裕等的电报中分析淮海战场形势时,提出第一仗歼灭黄伯韬兵团,包括打援和阻援,共歼敌21至22个师。“如能达成此项任务,整个形势即将改变,你们及陈邓即有可能向徐蚌线迫进,那时蒋介石可能将徐州及其附近的兵力撤至蚌埠以南。如果敌人不撤,我们即可打第二仗,歼灭黄维孙元良,使徐州之敌完全孤立起来。”
以上这些设想,仅仅是预案,须视战场变化着的实际决定。由于黄伯韬兵团未能如期歼灭,以后又先后提出过诱歼北线邱清泉、李弥两兵团;围歼南线黄维兵团;割歼由固镇北进的李延年兵团等多种预案。但直至11月15日,淮海战役第二步作战目标的问题并未解决。
毛泽东在同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等连续数天不间断电报反复磋商后,直到24日下午,才最终定下决心。这天下午,毛泽东复电刘伯承、陈毅和邓小平:“(一)完全同意先打黄维;(二)望粟陈张遵刘陈邓部署,派必要兵力参加打黄维;(三)情况紧急时机,一切由刘陈邓临机处置,不要请示。”这样,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作战目标是歼灭黄维兵团就确立了。
11月23日,总前委根据李延年、刘汝明兵团迟迟不前,黄维兵团已渡过浍河,与中原野战军交战,且该兵团远道而来,兵疲粮缺,又与宿县、蚌埠有相当距离,孤军突出等情况,向中央军委提出了先歼灭黄维兵团的作战方案。在得到中央军委批准后,总前委立即进行围歼黄维兵团的作战部署:
(一)以中原野战军第四、第九纵队、豫皖苏军区独立旅,位于南坪集地区,与黄维兵团保持接触,并将其引诱至浍河以北,利用浍河隔断敌军;以中原野战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第十一纵队隐蔽集结在浍河以南的曹平集、五沟集、孙疃集、胡沟集一线,等黄维兵团进入预定作战地区后,分别由东西两翼实施向心突击,配合正面各纵队将敌军包围分割,各个歼灭;以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炮兵纵队一部归中原野战军指挥,参加歼灭黄维兵团作战。
(二)以华东野战军第二、第六、第十、第十一、第十三纵队位于宿县、西寺坡地区阻击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援,并力争歼其一部,保障中原野战军的侧背安全;以华东野战军第一、第三、第四、第八、第九、第十二、鲁中南、两广纵队及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第三旅位于徐州以南夹沟至符离集之间,跨津浦路两侧,构筑多道阵地,阻击徐州方面的敌人援军。
按照总前委的作战部署,华东、中原野战军各参战部队迅速开赴指定的作战地域。
南坪集位于浍河南岸蒙(城)宿(县)公路上,是一个约有200户人家的集镇,南北长约300米,东西宽约200米。公路从镇东侧通到浍河,河上有座坚固的石桥,可以过坦克和重炮。
南坪集以南是一片开阔平坦的田野,无险可守,地形有利于现代化装备的敌人。如果我军沿袭过去的习惯,固守村落,那么敌军可用炮火优势会把我军的阵地夷为平地。针对南坪集的地形特点,当时有人主张在浍河以北布阵,阻击敌军。而第四兵团司令员兼政委陈赓则坚持在河南布阵。
陈赓认为,黄维兵团拥有火炮,且有飞机支援,老远就可以打到我军。而我军的火炮又少又小,隔河便打不到敌军,在河北结阵只有挨打的份儿。于是,陈赓采取背水结阵的战法。
十一旅三十一团、三十二团固守南坪集及其东西两侧小陈家至三官庙一线;十旅在右翼朱口、伍家湖至大王庙地段布防;十三旅、二十二旅为预备队;九纵及豫皖苏独立旅在左翼东坪集至沈集一线布防。
背水结阵出敌意料,可以大量杀伤敌军力量。同时,背水结阵也体现了邓小平提出的服务战役全局而不惜牺牲局部的精神,十一旅背水而战,更加迫使指战员破釜沉舟,在南坪集拼老命,顶住黄维兵团的进攻。
陈赓要求十一旅将阻击阵地推进至南坪集以南数百米的田野上,在正面构成以班、排为单位的集团工事,以减少敌军炮火对我军的杀伤,增强我军各战斗单位的独立作战能力。待敌军步兵冲到我军阵地前沿,即突然开火,而给敌军以重大打击。
十一旅旅长刘锋、政委胡荣贵等旅领导接受陈赓的任务后,率领各团指挥员仔细勘察地形,研究防守阻击措施。在十一旅到达南坪集之前,已有兄弟部队沿镇子东、南、西3面修筑了一线式阻击阵地,而南坪集附近的村庄基本上没有工事设施。
十一旅团指挥员经过勘察后认为,仅靠这一线式阻击工事,要在南坪集完成阻击黄维兵团3天的任务是不可能的,必须扩大阵地配置,把南坪集东南的胡庄、正南的坟地和西南的小高地扩大进来,构筑成纵深的阻击阵地。在研究阵地配置时,当时还就西南小高地前面距南坪集约700米的杨庄要不要占领产生了争议。
一种主张认为杨庄太突前,容易受敌军钳击,很难守住,而且南坪集阵地扩大得太大了,1个团的兵力是不够的。另一种主张则相反,认为不在杨庄构筑阵地,就等于将杨庄给了敌军,敌军依托杨庄,在强大火力支撑下,很容易夺取小高地,进而以居高临下的态势,突击南坪集,这样,我军就很难在南坪集固守3天。而如果我军在杨庄构筑阵地,就可以迫使敌军在杨庄前面的范庄一线展开,从而就要通过500多米的开阔地向杨庄进攻。这样敌军就被置于极其不利的地形上作战了,不付出很大的代价是进不了杨庄的。即使敌人先头部队进了庄子,其后续部队仍然在极为不利的地形上行动,且先进入杨庄的敌军也容易被我军反击出去。这样,杨庄就成了敌我两军争夺的杨庄,围绕着争夺杨庄,便为在南坪集固守3天创造了条件。
十一旅旅长刘锋、政委胡荣贵采纳了后一种主张。“他们从加大防御纵深,扩大防御地幅,增加阵地的活力和韧性,以及扬我与敌短兵相接之所长着眼,确定阻击阵地编成,不仅要占领杨庄,而且要把杨庄作为主要阻击阵地配置部队,设置阵地。”
针对镇子以西村庄稠密,以东村庄稀少、开阔地多,敌人很可能从西面进攻,以杨庄作为主要攻击地段的情况,十一旅的兵力部署为:三十一团配置在浍河南岸,担任南坪集主要方向的阻击任务;三十二团以一营加强南坪集,三营及团指挥所在浍河北岸设置阻击阵地,二营作为预备队;旅特务营配置在南坪集西北地区,防止敌军从右侧迂回攻击;旅山炮大队配置在浍河北岸西侧,主要支援三十一团的战斗。
这样,南坪集就构成了以旅指挥所为核心的一个大的防御体系。旅首长对营连阵地,也要求构成环形的支撑点式的既能独立作战又能互相机动支援的格局。
从十一旅作战兵力部署及阵地编成这个过程来看,充分显示了我军指挥员的主动性和贯彻上级意图的创造性。十一旅部署完毕后,陈赓亲临十一旅检查,除充分肯定十一旅的部署外,还作了几点重要指示:“一是工事设施求低不求高,高了挨炮轰;二是阵地不仅要有纵深,而且要有预备阵地,和很多东打西藏的小阵地;三是在兵力上,能用一个班顶着打,不要用两个班,部队过于密集,一炮下来伤亡就大了;四是要搞好通信设施,保持电话畅通。”
黄维兵团在淮海战役发起前,在国民党华中“剿总”指挥下,一直位于豫西一带作机动作战。淮海战役开始后,蒋介石急忙命令其轻装赶往淮海战场。
于是,黄维兵团于11月8日开始由确山、驻马店地区东进,经由正阳、新蔡、阜阳等地区,原打算经蒙城、宿县,向徐州增援,但沿途遭我中野二纵、六纵及地方部队的追击、侧击、截击,行动迟缓,于18日才到达蒙城、涡河一线,当即遭到我中野一纵的坚强阻击。
21日,随后跟进的八十五军赶到,全兵团这时已越过涡河、北淝河,向浍河一线攻击前进。
黄维当时看到我军对其进行坚强的阻击,恐难越过,曾计划利用涡河为掩护,兵团主力由蒙城转到怀远附近渡河,与津浦线上的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会合,然后再向宿县进攻。但因当时我军在徐州以东对黄伯韬兵团围攻甚紧,所以蒋介石不同意黄维兵团改变攻击方向,仍严令其向宿县方向攻击前进。
于是,黄维兵团便从21日起由蒙城附近向宿县方向攻击前进,中野部队为了诱其深入到涡河和北淝河、浍河之间的水网区,以便将其围歼,主动后撤至浍河、南坪集一线。
23日,黄维兵团以十八军为中路,十军在左,十四军在右,八十五军在后,在空军和快速纵队掩护下,气势汹汹向浍河、南坪集一线中野阵地攻击。十八军从上午9时到黄昏,在20余辆坦克的掩护下,猛攻一天,我军虽然伤亡较大,但未放弃一个阵地。黄维兵团前进心切,进攻行动,给我军围歼该敌的提供了极好时机。这时,总前委已做好了歼击该敌的计划,中央军委也批准了总前委先歼黄维兵团的建议。
我攻击部队步步逼近敌守村庄,向敌发起攻击
正当黄维兵团向我南坪集及浍河一线阵地猛攻的时候,总前委已经在浍河北岸布置了一个囊形阵地,等待黄维兵团自投这个口袋,以便将其围歼。
我军据守南坪集的是中野四纵。23日夜间,四纵奉命撤离南坪集,转移至浍河以北,与九纵和豫皖苏独立旅等部队在朱口、伍家湖、半埠店、东坪集等地区布置了一个袋形阵地。
24日上午,黄维兵团十八军、十军和十四军各有一部兵力渡过浍河,分别向东坪集东西一线的中野九纵阵地,以及朱口、伍家湖、半埠店等地区的四纵阵地攻击。经一天激战,敌人未能攻破我军阵地,但已逐步进入我军预设的袋形阵地了。
黄维原来打算强渡浍河后,向宿县突击前进。这时,他不仅感到我军英勇顽强的节节阻击,使他难以越过我军防线顺利抵达宿县,而且他发现自己已进入了我军设置的袋形阵地,态势对他极为不利,特别是他发现全兵团已处在涡河、北淝河和浍河之间的狭窄地区,背后的北淝河和涡河已成为他行动的障碍和威胁,全兵团长途行军500余里,后方联络线早已被切断,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全兵团势必陷入困境,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
因此,黄维决定改变原来计划,以摆脱我军的包围。他召集几个军长商量后,决定改向津浦铁路上的固镇方向行动,以求得和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会合一处,然后再向宿县方向进攻。黄维当即命令其进入我袋形阵地的十八军一部向浍河南岸收缩,然后再逐次互相掩护向固镇方向转移。
11月24日下午,黄维命令十八军掉转屁股向浍河南岸退缩。中野乘敌人混乱撤退之际,黄昏开始全线出击,猛力合围,形成了对该敌的全部包围。当中野四、九、十一纵队在东坪集、邵围子一线由东、北向西、南压缩,六纵和陕南十二旅由南向北压缩,一、二、三纵由西向东压缩民。8个纵队构成巨大的包围圈,加上华野的第七、三和十三纵队协同作战,把黄维兵团12万人马包围在以双堆集为中心,东西20里,南北15里的包围圈里,黄维兵团完全钻进天罗地网之中,可谓插翅难逃了。
当中野第六纵队司令员王近山在电话上向总前委报告,已把巨大的袋形攻势的最后口子扎上的时候,邓小平政委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作战室内外到处传颂着这一喜讯。
陈毅司令员摘下挂在墙壁上的军用水壶,给邓小平、刘伯承,也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白兰地。刘司令员顾不上端起酒杯,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双堆集,兴奋地说:“黄维这12万兵马,被围在20里长、15里宽的地段上,这极好算账,平均每500米长宽地段上,就有400多个敌人官兵,任何一炮下去,都要伤着敌人!”他用浓重的乡音幽默地说:“真是15个驼子困觉——七拱八翘地挤在一起喽!”
“黄维兵团,是白崇禧指挥下的精锐师团,号称攻如猛虎,守如泰山,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邓小平站起身来,在作战室里走了个来回,“我倒要看看他守着这两个尖谷堆,怎么样攻如猛虎,动如脱兔?”
“消灭黄维兵团,这是淮海战场上承前启后关键的一仗!”陈毅端起酒怀,抿了一口白兰地,扭头吩咐参谋:“要张震参谋长的电话!”接通后,陈毅握着耳机说道:“你们要严密监视杜聿明集团,要配合中野作战,保障南线彻底歼敌!”
陈毅放下电话,点燃一支香烟和邓小平在一张十万分之一的作战图前纵览淮海战场全势,这时,刘伯承司令员,特换上了深倍数玳瑁花镜,又靠着放大镜的帮助,察看地图上的浍河流域。
着名军事家刘伯承以“胆大心细,足智多谋”而着称于世。他常说:作一个指挥员,既要“胆大包天,又要心细如发”,这样才能做一个智勇双全的优秀指挥员。人们形容他的指挥有时是大马金刀,纵横驰骋,似海立云横,如闪电雷鸣;有时又细流涓涓,鱼石可数,云敛风轻,像雨过天晴。他指挥部队犹如疾风暴雨般地把黄维兵团包围起来,此刻又轻风细雨般地在浍河上游寻找敌人的破绽。他对身旁的作战参谋说:“命令部队把敌人逐离浍河北岸,不让敌人靠近水源!”
11月26日,黄维组织力量突围了一天没有得逞。晚上,他召集高级将领共同想办法。会上,黄维拍着八十五军一一○师师长廖运周的肩膀说:“老弟,你看怎么办?”黄维哪知廖运周当时的心思。
廖说:“同意明天用4个师突围的计划,我师自告奋勇打头阵。”黄维听了很高兴,连声称赞说:“还是老弟有办法!”顺手拿出了一瓶酒,对廖说:“老同学,这瓶白兰地藏之久矣,一直没舍得喝,现在我特敬你一杯,预祝你取得胜利。”这时廖运周暗自高兴,心里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维你算失算了!”
第二天清晨,廖运周率一一○师,在8架飞机“掩护”下,排成了4路纵队,按照解放军指定地点,来到了中原野战军的阵地,举行了光荣的火线起义。
这时蒙在鼓里的黄维,看一一○师已钻出了“口袋”,马上命令十八军的十一师、一一八师、十军的十八师,在坦克、大炮、飞机的掩护下跟进。
可是,事情完全出乎黄维意料之外,等起义的一一○师刚刚过完,解放军的各种大炮、机枪一齐向敌人开火。密集行进的敌人立刻乱成一团,一片慌乱。许久黄维才清醒过来,马上命令这3个师向东南解放军小李庄阵地冲来。
坚守在这里的中原野战部队,英勇击退敌人十余次突围反扑,毙伤敌人1000多名,彻底粉碎了黄维兵团突围的企图。
一一○师的战场起义,打乱了黄维兵团的突围计划,为淮海战役第二阶段胜利起了重大作用。对此,一一○师少将师长廖运周后来回忆了该师战场起义的大致经过:
第一一○师的前身是冯玉祥西北军的第二师,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的基本主力之一,抗日同盟军失败后被编为国民党独立第四十六旅。1938年1月,与国民党豫北师管区的部队和东北军的骑兵旅合并为第一一○师。
这支队伍抗战时曾参加台儿庄、瑞武路、鄂北、豫南、中原各战役,屡立战功,具有一定的进步思想基础,尽管汤恩伯对这个杂牌部队进行了整编和吞并,多次撤换和调动了大批原来比较进步的和异己的军官,让其亲信接替,并继续对进步力量进行监督和打击,但很多进步力量还是保存下来了。
1942年一一○师原师长吴绍周被调任第八十五军军长,我便接任了第一一○师师长职务。
1948年11月25日,我中原野战军将黄维兵团包围在双堆集地区,敌曾组织数次突围,均被我军击退,其一一○师在突围中起义,这是起义的一一○师师长廖运周将军
1946年春,中共中央中原局(晋冀鲁豫)派了李俊成、徐仁、刘扬、刘浩等来到第一一○师,加强了党在该师的地下活动。为了方便工作,我们把这些同志都安排在师副官处,广泛接触了广大官兵,积极地筹划起义的准备工作。我们还利用和国民党上层人物的关系,把有碍我们开展工作的副师长李达、王昌藩向胡宗南、王仲廉“推荐”让他们“升”了官。
我们利用矛盾开展工作,把与原师长吴绍周有矛盾、思想比较进步的团长刘协侯和师政训处主任汪月涛等争取过来,并通过他们团结了一批军官。另外,我们还在郑州、开封等地以师留守处的名义设置了专用电台和情报转递站,加强了情报联络工作。
1947年夏,我们成立了中共地下师党委。由于领导力量的不断加强,我们的工作开展得就更为顺利了。
1948年7月,我们在汉口璇宫饭店召开了中共地下党委扩大会议,会上,李俊成传达了刘邓首长的指示:要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战斗。当时,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了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战略决战的关键时刻,在全国各个战场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11月上旬,我们得知第八十五军要参加第十二兵团增援徐州了,同志们都说我们行动的时机到了。
11月6、7日,我们召开了中共地下党员紧急会议,觉得从各个方面考虑,这次“增援”徐州是我们发挥“最大作用”的“最有利时机”,一定要把部队带出去,带到革命大家庭中。
11月24日,第八十五军由蒙城到达赵集附近。那时,解放军已自动放弃了南坪集。黄维错误地认为解放军已被击败,让第十八军全部进入浍河北岸,第十四军在南坪集东南地区集结,第十军在孙疃集附近与解放军交战,把他自己的司令部安到了南坪集,命令各军积极侦察当前敌情,还准备继续向宿县攻击前进。
可他哪里知道,他的部队已自动进入了解放军设置的袋形阵地了。当时,我们发现赵集西北方面有大批的解放军在向南移动,蒙城已被解放军占领,黄维兵团的后方补给线已被切断,整个战局的态势对黄维很不利,如果他发现了解放军的企图,可能改变进攻宿县的决心,后来果然如此。
当天深夜,吴绍周从兵团开会回来后,我见到他神态焦急,面带难色,并听他低声对黄子华说:“情况很糟糕,敌人有纵深配备,正在向我军两侧迂回。我军将被包围,必须向固镇转移、靠拢,只怕委座(指蒋介石)不答应呀!我们是进退两难,真是难啊!现在,黄维还是下了转移的决心。”
接着,他在地图上比画着:“第八十五军的主力放在南坪集附近,占领阵地,向西北方面警戒,掩护第十八军和第十军的转移;待两军通过后,我军就经罗集向固镇以西地区集结;第十四军沿浍河南岸占领阵地,向北警戒,阻敌南犯,掩护兵团转移,第十军迅速脱离敌人,沿浍河南岸,依靠第八十五军掩护,向固镇以西前进。第十八军脱离敌人后,经双堆集向固镇西北湖沟集前进,兵团司令部在第十八军后跟进。”
吴还通知我,第一一○师暂归黄维直接指挥,明日向湖沟集方向威力搜索敌情。
听了吴绍周的话,我心里既高兴又着急,高兴的是解放军已经把黄维包围了,黄维就要完了。着急的是解放军自动放弃南坪集以诱敌深入的企图被黄维察觉了,并打算向南转移。如果解放军不能迅速出击合围,就有让黄维逃脱的危险。
此举关系着整个战局成败的关键,我们必须立即把这一重要情报向刘邓首长报告,否则就要贻误战机。
当时我心里很着急,可又不便马上离开,就用话搪塞吴绍周,我说:“为什么把我师归黄维直接指挥?这样分割使用诸多不便。为什么要第八十五军掩护第十八军、第十军转移?他们各自掩护直接转移不是更好吗?第八十五军由赵集直接开往固镇西北地区与友军取得联系不是更好吗?”
我的话在吴听来可能很在理,其实我不过是用了个缓兵之计,挑拨吴与黄的关系,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吴好长时间没做声,看来我的话他是听进去了。停了一会儿他说:“你们师的任务是搜索敌情,兵力可大可小。你把第三二八团留给我做预备队好吗?”
我毫不迟疑地说:“完全可以,我带两个团就够了”。
当时,第三二八团团长姜继鑫是吴绍周的亲戚,思想顽固,该团其他军官也大都与共产党对立。我们地下党委多次研究过,将来起义,就怕这个团找麻烦,现在吴绍周要把它调走,正合了我们的心愿。
回到师部后,我马上召集李俊成、廖宜民、张士瑞进行研究,立即派张士瑞把黄维兵团的转移计划送出,并向刘邓首长请示我们今后的任务,又发电报给在汉口留守处的徐仁,让他迅速在留守处安排相应的措施。
张士瑞走后,我们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担心情报是否能准时送到。25日拂晓,我们正在集合部队准备向湖沟集方向进发,吴绍周派参谋找我,说作战处长郑家璵乘吉普车送命令给我,在师部附近被解放军连人带车捉了去。让我们暂停前进,原地待命,原来郑家璵要送来的就是黄维兵团转移计划的部署,这时我的心才落了地。我低声对李俊成说:“郑家璵的情报要比张士瑞的快些,解放军得到情报的时间更提前了,我们可以放心了。”李会心地一笑。
午时,吴绍周到南坪集附近占领阵地,掩护其他部队转移。入夜,黄维的队伍还没全部拉开,解放军就开始了全面出击,把黄维部队打得焦头烂额,黄维的转移部署全乱套了。这一天,他的部队没有一支到达预定的目的地,我们也跟着跑了不少冤枉路。黄维让我师一会儿向东南搜索,一会儿向东北掩护,而吴绍周又让我们去南坪集增援他。报话机不间断地呼叫,行动的目标不时转变,向导说你们这个部队到底往哪里去?官兵也七嘴八舌埋怨说,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
黄维这个人很自信。在他的第一次转移的部署被解放军打乱后,并没有泄气,加上他的部队的军事素质和武器装备普遍不错,号称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所以他并没有把解放军放在眼里。
当时,我的师部和黄维兵团的司令部同住在双堆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26日午后5时许,我刚从前方回来,他就派人把我找了去。他看了看我,很镇静地说:“刚才空军侦察报告说,今天午后3时敌人对我兵团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他们正在构筑工事。你有什么主张?”
我反问了他一句:“司令官有何决策尽管下命令,我师保证完成任务。”我料到黄维已经有了新的打算,他果然说:“我想乘敌立足未稳,打它个措手不及。决定挑选4个主力师,齐头并进,迅猛突围。”
我马上意识到,黄维这一招的确厉害,同时也觉得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好机会,于是对他说:“好!司令官的决策真英明。我们师请求打头阵,愿当开路先锋!我们既然能攻占敌人堡垒式工事和河川阵地,现在突破他们临时构筑的掩体,当然不在话下了,我请求立即回去准备行动。”
黄维见我这样支持他的意见,对我又是夸奖又是鼓励。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地琢磨着:黄维的部队尽管近来有些消耗,但装备仍然完好。且军官们受法西斯熏染较深,士气未退,战斗力仍然很强。现在解放军的确是立足未稳,黄维4个师并力突围还真有让他跑出去的危险,我又记起了刘邓首长要我们在最有利的时机发挥最大的作用的指示,觉得现在是火候了!必须立即举行战场起义,打乱黄维的突围部署。
我马上到了刘协侯的团指挥所,把黄维新的突围计划和我破坏这一计划的设想跟李俊成、廖宜民、刘协侯、杨振海等谈了,之后作出决定,派杨振海去见解放军前线最高指挥员,把黄维准备在27日上午采取的突围行动和我师决定趁此机会举行起义的计划一并上报。
为了避免误会,请求解放军前沿部队在突围处的左翼闪开一个口子,让开一条路,等我师过去后再把口子封上。
杨振海走了以后,我们又进一步进行了研究,考虑到4个师齐头并进,让我师居中,两翼都是敌人,于我师很不利,于是又决定想尽办法“调整”一下黄维的部署。
我又去见了黄维,向他建议:“4个师齐头并进不如用3个师好。把第十八军的主力师留在兵团做预备队,可随时策应第一线作战,控制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这是一个常规了。让我师先行动,如果进展得手,其他师可迅速跟进,扩大战果。”
黄维见我敢于挑重担,又替他着想,照顾兵团的机动权,很是高兴。对我进行了一番赞扬,连声说:“好同学,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坦克、榴弹炮随你要。”他还让在一边的兵团副参谋长韦镇福通知空军,调飞机配合我们行动。
我心里暗笑,说:“我已派了几个便衣深入敌后,进行侦察,如果发现有空隙的结合部,我们就利用夜间提前行动。”
黄维又把我赞扬了一番,非常轻松地说:“有机会就前进,要当机立断。”他对我的言行没有一点怀疑,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向韦镇福要了两份地图拿回了师部,很正经地与副师长杨柳营、参谋长洪炉青一起研究了突围计划。他们对我也没有任何怀疑,我于是决定,师直队在黄昏前做好准备,午夜开始行动。
26日那个晚上,大家心情都很激动,急切地盼望着杨振海回来。第二天凌晨3时,他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对我们高兴地说:“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真凑巧,值班参谋是我的熟人武英,一见面他就喊:‘老伙计,原来是你呀!’说着就领我去见了解放军南线总指挥王近山司令员、杜义德政委和作战处贺光华处长。
他们听说我们决定在这个时候举行起义,都非常高兴,表示要给我们大力协助。”还说,他们对我们把黄维以4个师一起突围的计划及时送到,表示非常感谢,认为这是一件大事,并马上向刘邓首长作了汇报。
王司令员还为我们规定了行军路线,准备沿途为我们放上高粱秆作为路标,让我们官兵左臂一律扎白布条或毛巾,规定在两军接触时,打3发枪榴弹作为联络信号,让我们从解放军第十七师和第六纵队的阵地通过,到达罗集附近的大吴庄、西张庄。时间要提前,最好在天明以前全部通过,杨振海还拿出一张王近山司令员亲自为我们画的行军路线图。
我们都争相看着,激动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是啊,我们盼了多少年,等了多少日,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大家都说,这哪只是一张行军路线图,这是我们回到大家庭的通行证,是胜利的保证书!我们将沿着这条路线走向光明。我接过了那张图,感到它是那样的沉重,很小心地把它珍藏了起来,一直保存到现在。
与上级联系上了,起义的准备工作也基本上就绪了,可离规定6点钟出发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两小时对我们来说比两年还难熬。为了预防万一,我决定把这段时间也充分利用上,又一次跑到黄维那里,再给他送去了一颗定心丸。
他见到了我,首先询问了我派出去的人侦察的情况,了解了我师准备的情况。我说:“我正要向你报告。我们发现敌军阵地结合部有空隙可钻,在拂晓前行动最为有利,特来请示。”
黄维大概觉得自己的决策很英明,也觉得他选准了突围的先锋,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拿出了一瓶酒,对我说:“老同学,这瓶白兰地藏之久矣,一直没舍得喝,现在我特敬你一杯,预祝你取得胜利。”又转身对韦镇福说:“来,我们是同期同班同学,也要敬一杯。”
我暗暗高兴,心里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维你算失算了。看看出发的时间快要到了,不便久留,我回敬了他们一杯酒后,向他们敬了个正规的军礼,就告辞了。黄维一直把我送到门口,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才回去。
我回到师里不久,解放军南线最高司令部派武英穿着便服来到师部,为我们做向导。他建议我们用4路行军纵队,以正常速度前进。他同杨振海和刘协侯带第三二九团为前卫,第三三○团为后卫,后边放个加强连收容落伍的官兵,师部及直属队(炮兵营、运输营、特务连、化学炮连、通讯连、工兵连)为本队,时间一到马上出发。
在这之前,尽管我们在全师官兵中做了不少工作,也曾派两位团长刘协侯和金汉章分别跟洪炉青参谋长、杨柳营副师长透露过我们将要起义的消息,他们都比较正直,在当时的特殊处境下,同意了我们的决定,但我们对他们还是有所提防的;下边的大部分军官也都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但我们一直没有在他们中间公布我们的计划。临行前,我们觉得有必要公布了。于是,就让刘协侯把一些比较可靠的营连长召集到一起,四周布置了警戒,就站在露天地里对他们进行了起义动员。
觉得当时的把握性已经很大,我就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我们已被解放军全部包围,蚌埠的李延年、孙元良的救兵打不过来,徐州被围,黄伯韬被消灭,蒙城、宿县被占,我们是援兵没有,退路已无,弹粮即尽,解放军却在不断增援,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坐以待毙。蒋介石对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呢?共产党、解放军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很清楚。很多人都要求我利用朋友的关系(当时还不能公开我们的身份)给解放军写封信,为我们提供方便,使我们脱离战场。现在,我们已派杨振海与解放军联系上了,见到了他们南线司令员,解放军对我们将采取的行动非常欢迎,你们赞不赞成这样做?”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赞成!!我向大家提出了下列要求:(一)用行军纵队按解放军规定的路线走,解放军保证不向我们开枪,也不允许任何人向解放军开枪,同时还公布了与解放军的联络信号和我们官兵左臂上的标志。(二)任何人不准掉队,走不动的就用车拉。(三)要严守秘密。(四)不愿意走的现在可以提出来(其实这不过是给每个人的心上加上一个砝码,估计他们就是不愿走,谁也不敢提出来)。大家都说:“愿意跟师长走!!”我环视了一下周围,见到他们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十分诚恳,心里很是激动。
这时,东方已经破晓,笼罩在周围村庄、田野、道路上的浓雾渐渐散开,出发的时间到了。
27日早晨6点钟,第一一○师准时开出了双堆集附近的周庄、赵庄,在通向解放军阵地的道路上向前进发。
由于我们的动员和保密工作作得较好,在从双堆集到达大吴庄、西张庄的30华里的行军中,尽管营部都有报话机,却没有出现泄密的情况,也没有开小差和落伍的。
黄维对我们十分放心,不时地询问我们行进的情况。可是,两小时后(我们的部队已全部通过了解放军阵地,解放军为我们放开的口子又重新封了起来)。
报话机中传出他的呼唤却有些异样:“长江、长江,你们到了哪里?”我赶紧回答:“武昌、武昌,我们到了赵庄,沿途畅行无阻。”
他又说:“跟你师走的第十八军那个师,遭到了密集火力的袭击,伤亡很大。”他的话音把我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按常规军事用语中是不允许出现这类字眼的,可见黄维已经顾不得了。
上午9点多钟,4架国民党飞机飞到我们头上来回盘旋,估计黄维对我们是产生了疑心,考虑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地带,还要继续迷惑敌人,各连都按照预先规定的联络信号,把布板架好,告诉他们一切“正常”。这几架飞机发现了信号后,一颗炸弹也没扔,俯冲下来几次就飞走了。我们的部队继续沿着解放军为我们修好的道路、布置的高粱秆标志向前进发。
下午1点半钟,我到达了指定的地点大吴庄,黄维和吴绍周还在报话机里询问我们情况,我下令把全师的报话机统统关掉,一律上缴,师部的电台也停止使用,中断了与黄维、吴绍周的联系。
不久,在解放军六纵队司令部我见到了王近山司令员和杜义德政委,他们请我吃了饭。还在大吴庄与袁血卒、卢耀武接上了头,几双手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放开,是啊,这回可真是到家了。我们又接到通知去领粮,可粮在哪儿呢?光见房前屋后树林草丛有一堆堆用草盖的小布袋,掀开一看,大米、白面、猪肉、食盐,白菜、粉条等等,真是应有尽有,士兵们高兴得跳了起来,都说这些天在国民党部队里饿得要死,到这里,解放军、老百姓把我们当做一家人,这步棋我们算走对了。黄昏后,大批国民党飞机飞了过来,在我们宿营地附近扔下了大量炸弹,可是他们知道得太晚了。
晚上8点钟,解放军第二纵队政委王维纲又亲自到我们的驻地看望大家,代表刘邓首长在连以上军官会议上讲了话,他说:“你们的师长廖运周是中国共产党员,他率领你们举行了光荣的战场起义,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代表中野首长向你们全体官兵表示热烈欢迎。”他还介绍了人民解放战争的大好形势,鼓励大家在人民的队伍中为革命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听了王政委的话,大家无不十分激动。
那天晚上,我们就在原地宿营,官兵们睡得很香很香。第二天,炮兵们全部参加了进攻黄维兵团的战斗,不少人还在这次战斗中荣立了战功。
由于我们举行了这次起义,党中央、毛主席和全国人民给了我们很高的荣誉。12月24日,毛主席、朱总司令给我们发来了贺电,赞扬了全师官兵的义举,鼓励我们逐渐把这支队伍锻炼成真正的人民军队。在这之前,刘伯承司令员还专门抽出时间给派到我师工作的鲁子敬、赵有守等30多名干部讲了话,对我们寄予了莫大的希望。另外,中共中央中原局、中原军区、豫皖苏军区政治部、豫皖苏区行政公署以及邓子恢、李达、吴芝圃等单位和个人,也纷纷给我们来电来函,对全师官兵进行了慰问。解放区的人民群众,还载歌载舞来到我师驻地慰问大家,使官兵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和教育,真正感到了大家庭的温暖。
淮海战役胜利后,第一一○师被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兵团第十四军第四十二师,我仍任该师师长,李俊成任副政委,廖宜民任参谋主任,刘协侯任一二六团团长,还有很多人在这个师中担任了重要职务。整编后,我们遵照上级的指示,利用过去的关系,写信给仍在国民党军队中的朋友和同事们,规劝他们弃暗投明,使不少人离开了国民党的部队,站到了人民一边。以后,我们师又接连参加了渡江作战,进军江西、广东、云南和西藏等地,在人民解放战争中,逐步把这支队伍锻炼成了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
就在一一○师战场起义的11月2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向黄维兵团全体官兵发表了广播讲话,全文如下:
人民解放军现在已经把你们完全包围住了,你们已经走不出去了,你们的命运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为你们自己设想,为人民设想,你们应当赶快缴械投降。
冯治安的4个师已经起义了,黄伯韬的10个师已经消灭了,此外还有4个师被消灭了。蚌埠的李延年、刘汝明已被我军阻隔,不能援助你们。蒋介石、刘峙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你们可知道,前些天,在碾庄圩被围的黄伯韬兵团,不是等着徐州的增援吗?蒋介石一天数令催迫邱清泉增援,结果走了11天,只进30几里路,眼看着黄伯韬被消灭。
你们现在的情形,比黄伯韬更坏,你们离徐州更远,你们从南阳赶路到宿县附近的南坪集走得太辛苦了,你们还能打下去吗?不如早些缴枪,少死些人,留着活命,替中国人民做点工作。
人民解放军的宽大政策你们是知道的,无论是不是蒋介石的嫡系,只要放下武器,就给以宽大待遇,不论官兵,一律不杀不辱。你们的王耀武、范汉杰、郑洞国及其他一切被俘将领,都在我们这里住得好好的,其中许多人已放回去了,还有许多人我们准备放他们回家。你们都是中国人,何必替美国人打仗呢?中国人民反对蒋介石的内战独裁卖国,你们何必替蒋介石等少数反动派卖命呢?时机紧急,牺牲无益,你们应当立刻放下武器。南京政府已经摇摇欲坠,黄维兵团11个师的将军们,军官们,士兵们,赶快掉转枪口,和我们一道打到南京去罢!”(这是毛泽东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名义书写的广播讲话,见1948年11月27日新华社新闻广播稿)
同一天,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将军,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将军,也向黄维兵团全体官兵,发表了如下的讲话:
国民党十二兵团司令官黄维将军及黄将军所属全兵团官长士兵们:
你们和我们都是中国人。你我两军现在在打仗。我们包围了你们。你们如此大军,仅仅占住纵横十几华里内的六七个小村庄,没有粮食,没有宿营地,怎么能够持久呢?不错,你们有许多飞机、坦克,我们在这里连一架飞机一辆坦克也没有,南坪集的天空是你们的,你们想借这些东西做掩护向东南方面突出去。但是你们突了两天,突破了我们的阵地没有呢?不行的,突不出去的。
什么原因呢?打仗的胜败,不决定于武器,而决定于人心。我们的士兵都想打,你们的士兵都不想打,你们将军们知道吗?还是放下武器罢,放下武器的都是生路,一个不杀。愿留的当解放军,不愿留的回家去。不但对士兵、对下级军官,对中级军官是这样,对高级将领也是这样,对黄维也是这样,替国民党贪官污吏打仗有什么意思呢?你们流血流汗,他们升官发财。你们送命,他们享福。快快觉悟过来罢,放下武器,我们都是一家人。
打内战,打共产党,杀人民,这个主意是蒋介石和国民党定下的,不是你们多数人愿意的,你们多数人是被迫打仗的。既然如此,还打什么呢?快快放下武器罢!过去几天,我们还只是布置包围阵地,把你们压缩在一片豆腐块内,还没有举行总攻击。
假如你们不投降,我们就要举行总攻击了。我们希望黄维将军仿照长春郑洞国将军的榜样,为了爱惜士兵和干部的生命起见,下令投降。如果黄维将军愿意这样做,趁早派遣代表出来和我们的代表谈判投降办法,你们保证有秩序地缴枪,不破坏武器和装备,我们保证你们一切人的生命安全和随身财物不受侵犯。何去何从,立即抉择,切切此告。(黄维兵团被解放军包围在宿县西南的狭小地带,为劝其投降,毛泽东又以刘伯承和陈毅两位司令员的名义,写了此广播讲话,见新华社1948年11月27日新闻广播稿)。
解放军的广播讲话,在国民党官兵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军心更加动摇。
杜聿明曾回忆说:11月22日,黄伯韬兵团被歼后,刘峙找我到他的办公室里,说打算放弃徐州,向西撤退。在地图上研究后,我觉得刘峙似乎太泄气,就对刘峙打气说:“目前还未到考虑这一方案的时候。如果能集中兵力,再调5个军加到李延年兵团,协同黄维兵团南北夹攻,打通津浦路这一段,是上策;其次是将徐州30万兵力与黄维兵团协同一致,安全撤到淮河两岸,亦不失为中策;但在目前情况下,不像11月初那样可以安全撤退,万一撤退不当,在野战中被消灭,反不如坚守徐州尚可以牵制敌人南下。而且战守进退的决策,关系到整个‘国家’军事前途,目前我不敢轻率地出打营,必须由老头子本着他的企图下决策。”刘峙听了我的意见后,嘴唇动了几下,表示很为难的样子,但未说什么。
23日,蒋介石要刘峙和我到南京开会。大概是10点钟前后,我们到达蒋介石官邸的会议室。
首先由郭汝瑰报告作战计划,他说:“我军以打通津浦路徐蚌段为目的,徐州方面以主力向符离集进攻,第六兵团及第十二兵团向宿县进攻,南北夹击一举击破共军,以打通徐蚌间交通。”
蒋介石采纳了这一案,并对我说:“你回去马上部署攻击。”我说:“这一决策我同意,但是兵力不足,必须再增加5个军,否则万一打不通,黄兵团又有陷入重围的可能(其实黄维兵团已于11月25日被围,而我尚未知道)。”我还建议调青江浦附近之第四军、南京附近之第八十八军及第五十二军等部队迅速向蚌埠集中,参加战斗,另外再设法抽调两个军。蒋介石说:“5个军不行,两三个军我想法子调,你先回去部署攻击。”
对此,杜聿明回忆说:我当时认为蒋介石这一决策尚有一线“希望”。当日午后即同刘峙飞返徐州,准备作垂死的挣扎。飞机经过第十二兵团上空时,我与黄维通话,黄说,“当面敌人非常顽强,应想办法,这样打不是办法。”我说:“今天老头子已决定大计,马上会对你下命令的,请你照令实施好了。”
23日午后,我同刘峙返徐州后,即决定以第十三兵团守备徐州,第二兵团及第十六兵团担任攻击,当晚并就攻击准备位置。第十六兵团当日乘解放军不备,先攻占笔架山,晚间蒋介石的正式命令亦到。
25日,正式开始攻击,当时并有美记者数人来观战。这一天在步、炮、战车配合下,集中兵力火力,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向解放军进攻,而解放军则英勇反击,双方火力及肉搏战,都发挥到最高度,逐村争夺,寸土不让。国民党军依赖空军及炮火掩护,白昼攻击。但空军及炮火并不能压倒解放军,解放军战士个个政治觉悟高,善于短兵相接、打肉搏战;国民党军则是受令前进,层层督战,士兵拥挤一团,以致空军及炮火失效,伤亡惨重。
这一天,第十六兵团在美记者视察下攻占白虎山、孤山集及纱帽山;第二兵团前进约5华里左右,当晚调整补充后,26日继续攻击前进。在解放军纵深坚固的阻击阵地前,国民党军屡攻屡挫,一连3日,进展甚少。
27日,两兵团先后建议,如此强攻,伤亡重而战果少,无法持久作战,必须增加空军轰炸及炮火,以火力为主攻。我原则上同意他们的意见,但由于国民党军的炸弹、炮弹基本上都已消耗贻尽,亦不可能大量补充。
28日我仍令各兵团攻击前进时,蒋介石又来电令我到南京开会。
杜聿明在嘉奖大会上(1944年冬于远征缅甸抗战中)
至晚各兵团仍停止于孤山集、四堡、褚兰之线。入晚,第十六兵团在孤山集遭解放军的反攻而溃退,蒋介石并未照他原来的决策抽调兵力增援;第六兵团攻击未成而向后退缩;黄维兵团被围,越围越紧。
28日上午,我到南京后即赴黄埔路“官邸”,不久顾祝同亦来,叫我到一间小客厅中讨论如何挽救国民党军的这一危机。我先问顾:“原来决定再增加几个军,为什么连一个军也没增加呢?弄到现在,形成骑虎难下的局势。”
顾说:“你不了解,到处牵制,调不动啊!”我说:“既然知道不能抽调兵力决战,原来就不该决定要打,把黄维兵团陷入重围,无法挽救,目前挽救黄维的唯一办法,就是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兵力与敌人决战,否则黄维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亦危矣!”
顾很丧气地说:“老头子也有困难,一切办法都想了,连一个军也调不动。现在决定放弃徐州,出来再打,你看能不能安全撤出?”我觉得蒋介石又是老一套,这一决心再变,黄维完了,徐州各兵团也要全军覆没。但无法增加兵力,打下去不可能,守徐州我也失了信心。
我沉思了好久,对顾说:“既然这样的困难,从徐州撤出问题不大。可是要放弃徐州,就不能恋战;要恋战,就不能放弃徐州;要‘放弃徐州,出来再打’,这就等于把徐州3个兵团马上送掉。只有让黄维守着,牵制敌人,将徐州的部队撤出,经永城到达蒙城、涡阳、阜阳间地区,以淮河作依托,再向敌人攻击,以解黄兵团之围(实际上是万一到淮河附近打不动时只有牺牲黄兵团,救出徐州各部队)。”
顾同意这一案。这时,何应钦慌慌张张地走进来,他说:“怎么样?就不能打了么?”我将以上意见向何重述一遍,何说:“也只好这样了。”
于是,我对顾说:“请总长对这一案不在会上讨论。”顾了解我的意思,就说:“会后我同老头子说,你同他单独谈。”于是3人出来到会议室开会。
这时蒋介石披了一件黑斗篷,满脸通红,窘态毕露地来了,他向大家点点头说:“好好,就开会。”
照例由第三厅厅长郭汝瑰在“敌我态势图”前报告作战计划,他说:“目前共军南北两面皆为坚固纵深工事,我徐蚌各兵团攻击进展迟缓,如继续攻击,旷日持久,徒增伤亡,不可能达到与黄维兵团会师之目的,建议徐州主力经双沟、五河与李延年兵团会师后西进,以解黄维兵团之围。”他还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一案的理由。
我有点忍不住,就大声问郭汝瑰:“在这样河流错综的湖沼地带,大兵团如何运动,你考虑没有?”
一时会场乱糟糟地大吵大笑。
有人问我:“左翼打不得,右翼出来包围攻击如何?”
我说:“也要看情况。”刘斐在旁边给我打气,连说:“打得!打得!”
又有人问我:“你的意见如何打?”我笑而未答。
经过一阵乱吵乱嚷,才沉静下来。顾祝同对蒋介石说:“要光亭到小会议室谈谈。”
蒋到小会议室后,我同他分析了军队生死存亡之道后,讲了同顾祝同商量过的一案(如上述),蒋马上同意,急忙掉头出来问王叔铭:“今天午后要黄维突围的信送去没有?”王说:“尚未送去。”蒋说:“不要送了。”蒋介石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出席的人都未说话,即宣布散会。
黄维兵团在蒋介石一再变更决心之下,一直在双堆集与解放军顽抗。先是蒋介石对解放军估计过低,将自己估计过高,幻想不增加兵力,南北夹攻,打通津浦路徐蚌段;继而见解放军声势浩大,战斗力太强,阵地森严,非国民党军可破,于是决心放弃徐州,以仅有的残部保卫南京。等到徐州部队出来后,蒋又被解放军的战略运动迷惑(误认为解放军撤退),再改变决心,令从徐州退却中国民党军回师向解放军攻击,协同李延年兵团解黄维之围。黄维兵团就是这样地套在解放军既设的口袋内,被重重包围,战力日益消耗,包围圈逐渐缩小。
双堆集,地处平原,稀疏地分布着十几个村庄。双堆集南北有两个土岗,南面的叫尖谷堆,北面的叫平谷堆,双堆集即以此为名。
我炮兵在总攻时,向双堆集轰击
11月底的双堆集地区,是一片毫无遮蔽的平原,村子里只有土墙茅草盖的小房,老百姓早已跑光,村子里不仅找不到粮食,而且连饮水、燃料和牲口饲料都极为困难。令黄维欣慰的惟一有利条件是:开阔的地形便于国民党军发挥火力,易守难攻。
基于这样的条件,黄维在被围初期,并未惊慌失措,他一面电呈蒋介石,请求救援,一面想方设法,企图突围。27日,黄维遵令指挥部队,向东南方向攻击,企图各军交互掩护转移,以达到向东逃窜之目的。黄维兵团的攻击部署是:“(一)第十四军就浍河南岸原已构成的阵地防守掩护,并尽可能集结兵力与第十军协力攻击;(二)在双堆集附近的第十八军向西、向南掩护,并俟第十军、第八十五军攻击进展后,再向东转移;(三)第十军、第八十五军拼力向东南攻击。”
黄维的设想是以4个主力师,齐头并进,迅猛突围。但在与八十五军一一○师师长廖运周商量时,黄维又采纳廖运周的建议:“让我师先行动,如果进展得手,其他师可迅速跟进,扩大战果。”
廖运周率部起义,破坏了黄维的突围计划,而当日黄维并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廖运周师攻击进展以后,“因后续部队迟缓,以致被解放军截断联络”,突围攻击行动因之停顿。
11月28日,顾祝同乘飞机到双堆集上空,与黄维通话,令黄维兵团站稳脚,就地固守,并把所占地区加以扩大。
29日,黄维调整部署:以第十八军守平谷堆、尖谷堆,作纵深防御;第八十五军守腰周圈、李庄地区,向西防御;第十四军守张围子、杨四麻子地区,向东防御;第十军守马围子至杨庄、李庄间,向南北防御;兵团部位于小马庄,并在双堆集至金庄间建成临时机场。
之后,黄维尽一切可能督饬各军固守待援。在开始的几天中,每天都抽调1至3个团配以战车和炮兵的火力,向解放军的阵地据点突击。如第十八军的部队屡次向双堆集以南解放军所占的村庄突击,第八十五军的部队也一再向双堆集以东解放军所占的村庄突击,有的被攻占了,有的并未攻下。
为实现以攻为守,扩大所占地区和阵地据点,以振作士气的企图,黄维还采用了所谓蹂躏战术,即组织兵力,调集炮火,对双堆集周围我军的阵地和村庄实施毁灭性打击,然后冲进村庄,拆屋掘地,搜走粮食和燃料,战车又反复碾过几遍,将村庄夷为平地。
这个战法初期产生了一定的作用,蒋介石和国民党国防部“据此大吹大擂,誉为第十二兵团在双堆集周边实行了所谓‘蹂躏战术’,并夸大战果,诡称解放军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廖运周率部起义,沉重地打击了黄维兵团的士气,军长、师长们都垂头丧气,又上下猜疑,互不信任。在黄维实施所谓蹂躏战术时,军、师长们宁愿把兵力麇集于狭小地区之内,不敢疏散兵力,扩大阵地。
尽管黄维不是打仗的科班军人,书生气十足,但他毕竟精通操典条例,布阵很有章法。他针对中原我军火力较弱而主要靠步兵冲击的弱点,令各军分区设防,各师以村落为基点搞三层纵深防御——前沿阵地、主阵地、核心阵地。各层阵地由明堡、暗堡组成地堡群,并构成许多三角形梅花形据点,每个角落均布成交叉火网,地堡群由交通沟、盖沟(暗沟)相连接。各阵地可以独立作战,又可以相互支持,村与村互为掎角,以逾越做死亡线。
尽管黄维精心布阵,但他也深知无论多么坚强的工事,是难以持久坚持的,他寄希望于突围,然而左突右突,只是徒增损耗,且包围圈越缩越紧。
当然,黄维兵团在突围无望时,也曾有过救援有望的兴奋时刻。一是12月1日,杜聿明率领邱清泉二兵团、李弥十三兵团、孙元良十六兵团等3个兵团南下,声势浩大,大有可能抄我军侧背、对我军实施夹击的办法来解黄维兵团之围的架势,这曾给黄维兵团官兵以固守待援的信心。
然而,至12月6日,杜聿明集团全部被华东我军堵截在永城东北的陈官庄、青龙集、李石林地区,与黄维兵团会合的企图彻底失败后,黄维兵团官兵陷入沮丧情绪之中。
黄维兵团用800辆汽车在双堆集东南构筑的防线
胡琏从南京乘飞机到双堆集,告之蒋介石调集大军增援黄维兵团的决心后,黄维兵团官兵也曾受到鼓舞。
黄维兵团被包围后,蒋介石听到胡琏没有在部队,立刻电召胡琏到南京,商讨使黄维兵团转为有利态势的对策。胡琏认为,“这次作战,共产党倾其全力,规模空前,是国共两党最后的大决战;如这一仗打胜了,可以凭江淮之阻拱卫南京,与共产党平分天下,再图反攻声建议蒋介石放弃北方,固守南方,集中全力打胜这一仗。”
胡琏还认为,十二兵团能够坚守一个时间,等待援兵的到达,请蒋介石迅速抽调援军,并慨然自愿飞赴双堆集,协助黄维鼓舞士气,调整态势。
胡琏飞到双堆集后,确实对十二兵团官兵注射了一支强心针。但几天后蒋介石允诺的援军成为一个骗局时,十二兵团官兵更加充满了悲观失望的情绪。
更使十二兵团官兵陷入绝望情绪的,是八十五军二十三师师长黄子华于12月10日率部向我军投诚。黄子华师投诚,使黄维兵团的防御体系彻底破裂,双堆集阵地东南失去外围,完全暴露在我军面前。时任敌十八军军长的杨伯涛回忆说:“黄子华投降,第十八军阵地一角去了一块挡箭牌,全部阵地敞开,遭受解放军重点攻击。”
黄维回忆说:“特别是黄师投诚,使第十二兵团整个阵地体系破裂,第十八军和第十军残部愈陷于悲观绝望气氛。”
黄维在固守待援无望时,终于选择突围,并制定了“四面开弓,全线反扑,觅缝钻隙,冲出重围”的突围方针,然而,突围计划在我军的猛烈总攻中破产了。
总前委决定,12月6日开始对黄维兵团实施全线攻击。
陈赓、谢富治指挥中原野战军第四、第九、第十一纵队和豫皖苏独立旅及华东野战军特纵炮兵主力为东集团,先歼灭双堆集以东的沈庄、张围子、李围子及4个杨庄之敌。
中原野战军三纵队担任主攻马围子的某部六连在前沿阵地上
陈锡联指挥中原野战军第一、第三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十三纵队及特纵炮兵一部为西集团,歼击马围子、三官宙、葛庄、许庄、后周庄之敌。
王近山、杜义德指挥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陕南第十二旅和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为南集团,歼击双堆集以南之敌。
在3个突击集团中,由东面集团担任主要突击任务。
指挥主要突击集团的陈赓决定,东集团首先在东北角从李围子打开缺口,四纵承担了打开缺口的任务。
李围子守敌为国民党军十四军第十师(欠二十八团),依托村庄构成了三层坚固环形防御体系,在村庄外面以外壕、地雷、鹿砦、铁丝网等障碍物为外围阵地,在村沿筑有梅花形集团工事的为主阵地,村内以坚固房屋构成核心阵地。
12月6日,陈赓命令十旅、十一旅和炮三团协同攻击李围子。十旅由西北、正北和东北方向对敌实施主要攻击,十一旅由正东及东南面突击。共计投入3个整团另1个营的兵力,突击团各编组为两个突击营并肩突击,每个突击营各编为两个突击连连续突击。
集中榴弹炮6门、野炮4门、山炮13门,组成左、右翼和中央3个炮兵群,同时安置了15个炸药抛射筒。
15时30分,解放军实施炮火准备和炸药抛射筒的排射轰击,几十门各种口径的重炮,把炮弹几十颗一排地倾泻在国民党军的工事上,炸药抛射筒发射的无数颗‘飞雷”,把大量的炸药抛掷到敌人的阵地上。
炮声震撼着大地,整个国民党军的据点,立刻被笼罩在浓烈的硝烟浓雾里。
炮弹从战士们头顶上呼啸过去,在敌人的阵地前沿和纵深爆炸了,把鹿砦、地堡炸飞了,一堆堆泥块、门板、木料被炸到高空中,国民党军官兵吓得到处乱窜。
敌阵地上的一个大碉堡被榴弹炮击中后,几具尸体和机关枪同大碉堡的顶盖一起飞上3丈多的高空,顷刻间,敌人三个鼎足形的高大碉堡,全在烟火中崩飞倒坍。
经90分钟激战,李围子守敌1个师部、两个整团全部被歼。
这座原来被国民党军吹嘘成“固若金汤”的据点,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了一片焦土,村中每隔约10步远,便留下一个炮弹坑,工事9/10被打坍了。
被俘获的国民党军十分狼狈,有的俘虏被炮火吓傻了;不少人的棉衣被弹片撕碎;有的是从被炸塌了的工事里挖出来的,全身是土。一个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俘虏一面整理着被撕成破片的棉大衣,一面哆哆嗦嗦地说:“打得好惨,打得好惨!”另一个俘虏说:“这个据点被打得好像一只船一样,乱摇晃。”
这次胜利,在国民党军整个防御体系中打开了一个口子,打碎了敌人的外壳,这也是总攻击中第一次大规模的阵地攻坚作战,陈赓指示迅速进行战斗总结,并通报了作战的经验教训。
接着,四纵集中十旅、十三旅、二十二旅的4个团兵力,围歼沈庄守敌十四军八十五师(欠二五五团)。十一旅以火力压制杨围子、杨庄之敌,支援沈庄战斗。
到11月17时,守敌全部覆灭。国民党军第十四军军长熊绶春被击毙,副军长谷炳奎、参谋长梁岱被活捉。
当这批俘虏被押往后方时,路上遇见陈赓司令员,他派人协助熊绶春的卫士,找到熊的尸体,埋在南坪集附近一个土堆上,立个木牌写上“第十四军军长熊绶春之墓”,以便其亲属查找,被俘国民党官兵深受感动。
在东集团编成内实施进攻的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奉命在友邻协同下,首先攻歼张围子的国民党守军。
某部突击队战士背满手榴弹,准备去完成战斗任务
张围子守军为国民党军第十军七十五师二二三团,是国民党军十二兵团所谓九大主力之一,胡琏把这个团命名为“青年团”。
守敌所防守的张围子,既可得到双堆集方向炮火支援,又有随伴炮兵,可在前沿构成更强的火制地带。
在发起总攻之前,九纵第七十六、第七十八团已在敌火下进行了3昼夜的近迫作业,挖好3条交通沟并以多条支沟连贯,将攻击出发阵地推抵敌鹿砦有60米至70米处。
6日16时,九纵二十六旅七十八团由张围子东北及正东实施主要突击。由于该团刚从郑州赶到淮海战场,思想准备不足,没有周密组织步炮协同,加之守敌装备和战力较强,攻击未能奏效。指挥作战的秦基伟当即指示二十六旅调整部署,以该旅主力第七十六团加入战斗,重新组织进攻,务求必克。
7日上午,秦基伟赶到前面,和该旅旅长向守志等一起研究,审定攻击部署,调整火力组织,向部队作战斗动员。
二十六旅吸取6日攻击受挫的教训,将交通沟继续前伸至敌前沿45米左右,把平射炮分别抵近敌前沿100米至150米处,并调整加强了突击队力量。
7日18时,七十六团和七十八团再次向张围子守敌发起攻击,炮火准确有效,突击队5分钟即突破前沿,连续打垮敌人8次反扑,后续部队陆续加入战斗,展开逐沟逐堡的激烈争夺。
七十六团三连在战斗中表现了红军连队的高度顽强性,边打边组,最后只剩下九班长郝俊、通信员马绍孔等17名几次负伤的同志,还编成两个突击班,由指导员周福祺率领,拿下了最后一个地堡群。
至8日4时,九纵与友邻部队协同全歼守敌。
这是一场硬仗。九纵俘虏的敌人不多,但国民党军留下的尸体遍地都是,说明了战斗十分残酷。
12月11日,九纵又配合四纵全歼杨围子守敌第十军、第十四军军部及所属残部,13日与十一纵协同攻歼杨子全、杨老五、三棵树守敌第十军七十五师二二四、二二五团各一部及该师工兵营,从敌人防御的东北方向撕开了口子。
12月5日发起总攻后,第十一纵队奉命与第九纵队协同向张围子进攻,十一纵的三十一旅九十一、九十二团分别从张围子的东南和正东方向攻击。
由于守敌工事坚固,火力猛烈,加上攻击部队协同不好,突击力不强,因此当日的攻击未能奏效。
12月7日,在做了充分准备之后,开始了对张围子的再次攻击。
三十一旅为主攻,以九十八团为九十一团预备队,三十二旅九十四团为九十二团的预备队。九十一团从东南,九十二团从正东方向攻击。九纵由东北、正北方向攻击。另以特务团加强豫皖苏独立旅,与九纵另一部,割裂张围子、杨围子敌人的联系。
攻击于17时准时开始。
九十一团在突进时,因步炮协同有误,团长李光前与主攻营长被己方炮火误伤,行动受到影响。但因此时张围子东北与北面已被解放军突破,守敌已经动摇,所以也顺利地突破前沿,分两路沿村南向纵深发展。
九十二团突入后,分两路由东向西发展,与九纵部队对村内之敌形成两面夹击。
经过5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村南与村西南地堡群中的国民党军全部被肃清,村内的国民党军也被大部歼灭。向杨围子突围逃跑的部分国民党军,被十一纵特务团全部歼灭。
8日4时,战斗胜利结束,张围子被解放军攻占。
十一纵在张围子战斗结束后,又协同九纵1个旅,向杨子全、杨老五、杨四麻子之敌发起攻击。
杨子全、杨老五、杨四麻子均在双堆集东面,距双堆集最近的是杨四麻子,依次由西向东为杨老五、杨子全。杨子全在东南,最为突出。杨子全与杨老五同由国民党军第七十一师1个工兵营防守,杨四麻子守敌为国民党军第七十五师二二四团团部率1个步兵营及两个炮兵连。
战斗前后仅用3小时。
中原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员陈锡联负责统一指挥西集团作战。
陈锡联与中野第一纵队司令员杨勇、华野第十三纵队司令员周志坚分别在电话上交换了意见,他们谈了各自面对的敌情、作战特点、本纵队的作战实力、作战情况等,并对作战协同、相互支援、接合部保障等问题进行了商讨。
12月6日发起总攻,三纵首先以七旅十九团向东马围子,八旅二十二团向西马围子强攻,以二十五团佯攻中马围子。
在攻击不太顺畅的情况下,陈锡联想到了邓小平政委。
他要通邓小平的电话,将近日来纵队作战情况、部队情绪作了汇报。在谈到部队伤亡较大的情况时,陈锡联说:
“几次作战部队伤亡很大,已有近4000人,有的连只剩下5个人,纵队、各旅、各团都把机关、直属分队人员充实到连队,多次进行火线整编,决心不歼灭黄维,誓不罢休,哪怕只剩下最后1个人,也要战斗到底。”
电话中传来邓小平坚定有力的声音:
“锡联,同意你们的决心,就是伤亡再大,我能在江北消灭这两坨敌人(注:指黄维兵团和杜聿明集团),也是值得的。”
听到邓政委的上述指示,陈锡联心情非常激动。他说:“请首长们放心,我们一定严密组织,精心指挥,坚决完成任务!”
随后,陈锡联将邓政委的指示,迅速传达到全体指战员。
在战壕里、指挥所里和后方单位,上下群情激奋,纷纷表示决心,不获全胜,誓不罢休。
12月11日,第三纵队决定倾全力对马围子之敌实施一点多面的攻击。
在西集团编成内实施进攻的还有华东野战军第十三纵队。
第十三纵队的主要任务,是攻歼中周庄一线的国民党守军。
中周庄是国民党军双堆集防御地域西侧的屏障,守卫在那里的是国民党军第八十五军一一○师三二八团及工兵营、辎重营各一部,野炮1个连,共2000余人。
第十三纵队决心以三十八师全部、三十九师(欠1个团)和纵队山炮团联合攻歼该敌。
11月8日黄昏,攻击开始。
战至午夜,攻击部队攻占周庄,全歼守敌。
守卫在后周庄的国民党军惧怕被围歼,于9日中午向平谷堆逃窜,被解放军三十九师炮兵拦击,一一七团从村东北截击,消灭敌300余人,后周庄为解放军占领。
10日黄昏,十三纵队三十八师一一三团在一一四团配合下,向双堆集西侧国民党军最后一个外围据点阎庙子和窑场实施攻击。
在炮火支援下,一一三团二营、三营突破阎庙子西北和北侧敌阵地,向纵深发展。
紧接着,十三纵队集中兵力打垮反扑之敌,攻占窑场,并全歼阎庙子守敌。
至此,解放军西集团攻占了双堆集以西的全部阵地,国民党军第八十五军大部歼灭,黄维的整个防御体系已经瓦解,其核心阵地双堆集完全暴露在解放军直接攻击之下。
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司令员王近山、政委杜义德,统一指挥南集团作战,在该集团编成内有中野第六纵队、华野第七纵队和陕南军区第十二旅。
12月6日17时,南集团在统一时间内发起了对国民党守军外围据点李土楼和小周庄的进攻。
华野七纵十九师刚接防不到3天,战前准备的时间很短,部队向前运动的交通壕和进攻出发阵地来不及构筑好,为密切协同六纵进攻李土楼的战斗,仍然不顾种种困难,按时发起了对小周庄之敌的攻击,全歼了国民党守军5个步兵连,表现了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和全局观念。
六纵第十八旅五十二团同陕南第十二旅三十四团担任攻歼李土楼国民党守军的主攻任务。第十八旅五十二团在炮火刚一延伸的瞬间,即迅捷地从村东北角突破敌人的前沿,接着以猛打猛冲的动作,将敌分割。
南线集团总攻第一天首战告捷,剥去了国民党军防御体系中的第一层皮。
在围歼黄维兵团的同时,华东野战军以5个纵队南下迎击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这是坚守阵地9小时,胜利完成阻击任务的某部四十七团八连
李土楼、小周庄战斗后,华野七纵和六纵十七旅按计划分别向大、小王庄和双堆集东北敌野战集团工事构筑多道交通壕和敌前沿的阵地进攻。
大、小王庄和双堆集东北敌野战集团工事系国民党守军防御体系中的核心阵地,也是国民党第十二兵团部所在地小马庄东南方向的屏障,敌必将拼命死守。因此,总前委决定除以华野特纵派一部榴弹炮和山炮支援六纵作战外,还以华野三纵队一部参加攻夺双堆集东北敌野战集团工事的战斗。六纵也以南线集团的预备队第十六旅四十六团加强华野七纵,作为攻夺大、小王庄的预备队。
战斗持续了10个小时,其激烈残酷的程度是空前的,国民党军官兵尸横遍地,堆了一层又一层,解放军的伤亡也很大。
15时30分,解放军二十师以六十团第1营加入战斗。3个团建制的部队由四十六团团长唐明春统一指挥,乘敌坦克撤走的机会立即向敌发起了一次猛烈攻击,彻底打垮了敌人,巩固地占领了大王庄。
此战,使国民党守军精锐丧失殆尽,敌防御核心阵地被撕开一个口子,插入一把尖刀,震撼了国民党军坚守的信心。
小王庄的国民党守军第二十三师师部的两个团,惧怕遭到与大王庄敌人同样的命运,于10日晚8时向我七纵投降。
就这样,解放军各路进攻部队采取昼停夜攻的战法,避开国民党军炮火轰击,以近战、夜战逐日取得进展。
对于被解放军攻占的阵地,黄维则连夜组织反击,以坦克、装甲车开路,成团成营地出击,并平毁解放军交通壕。
双方展开的,是一场以阵地对阵地的对攻作战。
黄维兵团由于被困多日,衣食弹药供给不足,士气本已相当低落。但由于其战场纪律极严,官兵们被迫死守。
一位营长丢了阵地,当场被枪决。
第二天,1个团换上去,激战数日伤亡殆尽,团长仅带十余人据房死守,枪毁弹尽方突围逃回,也被处以死刑。
慑于战场纪律严酷,黄维兵团大部分部队顽强抵抗,双方形成对峙胶着局面。
激战至12月10日,解放军将黄维兵团压缩在南北5公里、东西1.5公里的狭小区域内。
黄维兵团在解放军的连续猛攻之下,猥集一团,弹粮俱缺,伤亡枕藉。
赖以支撑危局的第十八军也伤亡三分之一,能用的战车仅剩5辆。
但黄维仍决心“坚持下去,打一天算一天”,并向蒋介石表示,“自当率全体官兵决与阵地共存亡,以索取更大代价,使南北兵团作战有力”。
为了解救黄维兵团,刘峙严令李延年兵团北进。另外,蒋介石除已从白崇禧集团抽调宋希濂兵团第二十、第二十八军可于12月中旬到达蚌埠地区外,还将第二军(全军4万人,美式装备)集结沙市,待船运武汉、南京,增援徐蚌战场。
由于缺粮少弹,黄维派兵团副司令胡琏飞抵南京,催要粮弹补给。
胡琏到南京后向蒋介石建议说:第十二兵团第十、第十八军,都是“党国中坚”,其中许多军官“战斗经验丰富,对党国忠心耿耿,实属有用之材,如果一旦被共军围困聚歼,虽使共军付出数倍之代价,但党国将损失一大批干部,与其如此坐而待毙,不如令其突围”。
蒋介石听后,感觉很有道理,即令胡琏飞返双堆集,协助“黄维毅然突围”。
12月11日,蒋介石、顾祝同、王叔铭等秘密制定了一个“亥真1700计划”,即由空军向双堆集解放军阵地投掷代号为“甲弹”的糜烂性毒瓦斯炸弹和代号为“乙弹”的窒息毒瓦斯炸弹,企图打开缺口并阻止解放军追击,掩护黄维兵团突围。
黄维、胡琏及兵团正副参谋长、第三处处长等极少数人根据“亥真1700计划”,又秘密拟定了在空军大规模使用“甲弹”、“乙弹”掩护下突围的实施计划,只待空军确定轰炸时间即可执行。
其间,南京国防部已向第十二兵团陆续空投下催泪性瓦斯投掷弹和催泪性迫击炮弹,黄维悉数分配给了第十八军。
1948年12月12日,刘伯承、陈毅联名发布了《促黄维立即投降书》,指出黄维及其部属“再作绝望的抵抗,不但没有丝毫出路,只能在人民解放军的强烈炮火下完全毁灭”。要求黄维“应爱惜部属的生命,立即放下武器,不让你的官兵作无谓的牺牲”。
黄维及其副司令官胡琏等人却毫不顾惜其官兵的生命,竟然按照蒋介石的密令,妄图灭绝人性地使用化学武器,掩护其向蚌埠突围。
12月13日,天气晴朗,黄维请求执行“亥真1700计划”。
空军大量出动,在双堆集方向投弹100吨以上,蒋介石还令空军投糜烂性毒气弹。
但是,毒气弹也挽救不了国民党军灭亡的命运。
为最后解决黄维兵团,总前委于12月13日又调整攻击部署,以南集团为主攻,东集团和西集团配合,并从华东野战军抽调第三、第十三纵队加入南集团作战。
南集团改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指挥。
12月13日晚,人民解放军总攻开始。
经一天激战,中原第六纵队和华东第七纵队各一部攻占双堆集东北敌空投场南端集团阵地,中原第四、第九纵队攻克杨老五庄、杨自全庄,华东第七纵队主力攻克双堆集以南尖谷堆阵地。
这样,双堆集及黄兵团核心阵地全部孤立和暴露。
15日12时30分,黄维报告顾祝同,“弟只好断然自行行动,听天由命也。”他命令残部分散突围。
解放军很快发觉了敌之突围企图,马上调整部署,予以围歼。
突围之敌当日24时左右即被全歼。
至15日晚12时,黄维兵团4个军11个整师共10万余人,除兵团副司令官胡琏、副军长谷炳奎等少数人逃脱外,全部被消灭。兵团司令官黄维,副司令兼第八十五军军长吴绍周,第十军军长覃道善,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副军长王岳及4个师长被俘虏。
中原野战军伤亡3万余人。
至此,中央军委与总前委确定的“吃一个,挟一个,看一个”的方针,要吃的一个已经完全吃下去了。随后将要进行的,是把挟住的一个(杜聿明集团)再吃下去。
第二天拂晓,双堆集迎来了在好多天以来第一个炮声沉寂的清晨。
解放军打扫战场的部队,开始进行清理。
刚刚激战过的土地还在发烫,整个村庄变成一片废墟,所有的房屋都被拆掉了,没有一间房子是有顶的。
村庄里面被糟踏得似狼窝一样,村外的野战工事却构筑得非常整齐,在纵横交错的工事里,战士们着手清理国民党军遗弃的各种武器。
村边的树木全被砍光了,空气也遭到严重的污染,连井水都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
密密麻麻的炮弹坑像蜂窝,硝烟还未散尽的土地上,横七竖八的尽是已经开始发臭的国民党官兵的尸体。
歼灭黄维兵团的双堆集战场一角
在第十二兵团部的工事里面,到处堆满了军官的衣帽、证件、公文卷宗,以及形形色色的日用品,显示国民党军溃逃时的混乱和狼狈。
在双堆集东南的尖谷堆阵地上,战士们拆开了一座工事,里面竟全部是用国民党士兵的死尸垒成的。
国民党军还用死人和伤兵垫桥脚。在一座这样的桥下面,战士们拖出来一个活着的敌人的伤兵。这个伤兵挤在死人中间、对从桥上通过的敌人发出绝望的低微的呼叫:“我还没有死,把我拉出来!”但是没一个人理他,直到解放军打了进来,他的濒死的喊叫,才得到了回答。
在那些东倒西歪的尸体旁边,躺着无数国民党军遗弃的伤兵。在东西马庄和双堆集之间方圆数十亩地的平坝上,有一个国民党军的野外露天伤兵场,几万名死人、半死不活的重彩号和轻伤兵,都被遗弃在这里。许多人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伤痛和饥饿折磨着他们,一片惨痛呻吟哭叫声在田野里回荡。
当伤兵们看到解放军的炊事员给他们送来饭菜的时候,许多人感动得痛哭失声,当战士们拿着碗给伤兵喂饭时,有些伤兵感激得一边哭泣一边趴在地下叩头。
黄维兵团崩溃后,兵团司令黄维混入了俘虏中,他隐姓埋名,企图蒙混过关,但终被解放军识破。
当时参加俘虏甄别工作的宋禹,讲述了识别出黄维富有戏剧性的事件。
那时,宋禹在旅部任敌工科科长,负责甄别工作。一见到黄维,他就盯上了。
黄维是被特务营在野地里捉到的,他个子高大,圆圆白脸,留着短须,右边脸上还有颗黑痣,走路,说话,绅士味十足,虽然身穿军装,却有知识界的风度,当时很难判断出他的职务,特务营教导员估计起码是个师长。
在审问时,宋禹拿出登记簿坐在黄维的对面。
只见登记簿上写着:“方正馨,弋阳人,八十五军军部上尉司书。”
宋禹指着登记簿问:“这上面写的确实吗?”
黄维点点头,一声没吭。
“什么时候当兵的?”
“今年8月。”
“入伍以前干什么?”
“民国17年当小学教员。”黄维回答得十分小心。
“还干过什么事?”
“干过……”黄维一时答不上来了,显得有点慌张,抬头见宋禹正紧紧地盯着他,赶忙回答说:
“我当过6年教员,1年科员,以后就出来当兵。”
宋禹心里暗暗一算,就算他民国17年当教员,干了7年才到民国24年,现在是民国37年,宋禹忍不住笑了。
黄维见宋禹笑,更慌了。
宋禹对他说,“你扯谎的手段不高明啊,你还有13年历史怎么过的?”
他懊丧地低下头,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咕噜着:
“我昏头了,我昏头了!”
宋禹继续问:
“你到底是什么职务,什么军衔。”
“上尉司书。”黄维特别害怕提到个“官”字。
“1个月多少饷?”
淮海战役第二阶段于1948年12月15日结束,我军在双堆集战斗中全歼兵团12万人,这是被俘的敌第十二兵团司令官黄维(左)和他的部下
“70多。”
“多多少?”
“多……”黄维一下被宋禹问住了。怔了一会儿,他用两只手捶着脑袋说:
“这一仗真把我打糊涂了,打糊涂了。”
宋禹想,看来,要从他自己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是不容易的。越是如此,越说明此人的重要。于是,宋禹吩咐哨兵,注意他在晚上的动静。
几十个俘虏军官睡在一个大屋子里。半夜,其他人都睡着了,只有这个自称是“上尉司书”的方正馨翻天覆地睡不着,压得稻草哗哗作响。
哨兵忽然听见睡在方正馨旁边的唐铁冰发出极低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也被俘了?”
“不要多说话!”方正馨轻轻警告了一声。
唐铁冰在方正馨面前倒很听话,以后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早晨,哨兵向宋禹汇报后,宋禹把唐铁冰找来了,可是他不承认昨晚说的话,硬说自己根本不认识睡在旁边的那个人。
宋禹厉声说:“你还要加重自己的罪吗?你替别人隐瞒身份,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你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坦白了可以减罪。”
他犹豫了好一阵,紧皱着双眉。宋禹看得出,他脑子里在斗争。
为了叫他再作一番考虑,于是,宋禹就把他移到一个单人屋子里。
这时,旅首长吩咐把这批军官送到纵队部去,那里官衔高的俘虏多,更容易认出来,宋禹恰好要向纵队部上缴的战利品,决定也让这些俘虏们捎去。
方正馨背了个留声机,提了一盒唱片,沿途虽然休息了好几次,可是他还是一再恳求休息,宋禹见他满头大汗,确实不像装出来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只见方正馨把留声机往地上一放,坐在田埂上,无限感叹地“唉……”了一声。
纵队司令部驻地外面有个大院子,堆了许多麦秸,宋禹叫战俘们就在这里休息,自己先进屋去。
当宋禹正向纵队政治部敌工科燕科长汇报时,一个哨兵跑来找宋禹,说一个俘虏团长要报告重要情况。
宋禹走出屋,迎面走来的是唐铁冰,他压低了声音说。
“长官,我有重要情况禀告。”
“说吧!”
他望了望周围,还不放心,鬼鬼祟祟地走到一堆麦秸后面,咽了口唾沫说:“长官,我来坦白……”他吞吞吐吐地说话,还不时用眼睛向俘虏堆里瞟了瞟。
“你们都是俘虏,是俘虏就无所谓上司下属,你大胆说好了。”宋禹鼓励他。
可是,他张了几下嘴,还是顾虑重重地垂下脑袋。
宋禹生气地说:“你不坦白,找我来做什么?”
“不,不,长官,我坦白,我坦白。请长官宽大,免我死罪。”他急忙抬起头来吸了口气,好像用了浑身的劲:“长官,你不是问睡在我旁边的那个人吗?”
“他当然不是个上尉司书。”宋禹说。
“长官明鉴,长官明鉴,他确实不止上尉。”他缩了缩脖子。
宋禹紧逼一句:“快说!他到底是谁?”
“他,他是我们,我们的……”话到嘴边又含糊其辞地说:“好像……是我们的兵团司令。”
因为唐铁冰加上了“好像”两个字,因此燕科长和宋禹又把押在纵队部的国民党军第十八军副军长王元直押来作证。
王元直吃得肥头大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燕科长见他来了,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黄维吗?”
部属怎么能不认识“顶头上司”,王元直只好点头承认。
我缴获的敌第十二兵团的关防和司令官黄维的印章
既然承认了,他就干脆讨好燕科长,滔滔不绝对他讲起黄维的形态和特点。他说的黄维模样,和那个自称是“上尉司书”的方正馨完全一样。
于是,宋禹把“上尉司书”叫进屋来。
黄维进屋后看到王元直,神色一惊,还没等燕科长发问,就自作聪明地先开口了:
“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
“不是叫你来认什么人的!”宋禹说。
王元直瞥见新来的俘虏,两眼一怔。
燕科长两眼盯住“方正馨”,问:“你的真名实姓到底是什么?”
“方正馨”垂下脑袋,半天没吭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都说过了,你们不信可以考查。”声音像蚊子一样细。
最后,黄维被问急了,居然“背水一战”,说:“你们不信,我可以具结。”随即,在纸上写下“如姓名职务不符,愿受枪毙”的保证书,并且以攻为守地说:“我还能胡说八道吗?我还能出卖姓名吗?”
把“方正馨”带下去以后,燕科长问王元直:“他是不是黄维?”
“有点像,可能是他。”他惴惴不安地回答。
燕宋二人不打算再找俘虏军官来对证了,他们准备找解放过来的,已提高觉悟的战士。
于是,向各部队发出通知,让亲眼见过黄维的人,到旅部来一趟。
果然,在特务营找到了曾给黄维当过十几年马夫的饲养员李永和,还找到黄维过去的一个汽车夫。
黄维面对着这两位曾和他多年在一起的人,绝望地低声说:
“我都具过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燕科长一听,知道他是怕按照他的保证书判罪,就直截爽快地说:
“我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的保证,我们坚决执行我党的政策,老实承认了,归根到底对你有好处。”
为了让他宽心,当面便把他亲笔写的保证书撕碎了。
他又惊又喜地望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纸,垂下眼皮,像是极度疲惫、却又卸下了重负似的说:“我是黄维!”
当黄伯韬被歼,黄维兵团陷入重围之后,徐州敌军已深感徐州难保,恐慌不安。今日得以西撤,行动极其迅速,恨不得一步逃出徐州战场,个个争先恐后,狼狈逃命。
事先规定的撤退计划、路线、序列早已无用了,队伍没有出徐州城就乱作一团,不论是部队还是机关,许多单位顾不得集合队伍,拔脚就走。国民党徐州“剿总”军官教训团,共13个队只集合起5个就仓皇逃跑。不少国民党军官纷纷准备便衣,以便在适当时机逃走。李弥兵团九军1个团长公开命令部下军官,每人准备一套士兵衣服,以防“不测”。
根据撤退计划,每个兵团都应留有掩护部队一部,坚持到1日黄昏始能撤离战场,实际上,大部分在30日午前已经跑光,1日内全部撤离徐州。
1948年11月30日,徐州守敌狼狈逃窜,无数辆汽车满载将军和物资,拥塞在马路上,无法通行(缴获照片)
在撤退过程中,行动计划和序列全部打乱。哪条路近,哪条路好走,大家就从哪条路夺路而行。30万大军,以及车辆、辎重、骡马,还有一路抢掠来的鸡鸭牛羊等,都拥进了徐(州)永(城)公路,黑压压一片,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从徐州开出的最后一批近百辆汽车,被我军追上,不到20分钟全部为我军缴获。四十一军炮营原有12门小炮,逃了一天就丢了9门。四十七军军部4门野炮,在逃跑途中全部丢光。八军一七○师特务连,士兵全部跑光,最后只剩下1个连长和连副,遇前边一辆弹药车爆炸,立即引起后边队伍混乱,成批士兵逃跑。
这股逃敌,从徐州逃跑时,就裹胁徐州及铜山中、小学校师生万余名,一路之上,更是抢掠百姓,鸡鸭不留。邱清泉兵团五军,路经肖县大吴集北一个村庄时,捉走男女青年200多名,抢走牛、驴200多头。路过李酒店时,又抢走牛、驴40多头,鸡500余只,粮2000斤,至于群众衣物钱财更是不计其数,他们逃到哪里,哪里的人民就遭殃。
12月1日,杜聿明集团全部逃出徐州,华野十二纵和一纵侦察营当即占领徐州。
山东兵团领导得知徐州敌人西撤的报告后,一方面向华野司令部和中央军委汇报;另一方面立即部署兵力追击逃敌,同时命令已由山东南下进至淮海战场的渤海纵队,由徐州以东大许家、宿羊山一带,迅速逼近占领徐州;电告中共中央华东局派员到徐州进行接管。
渤海纵队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先头部队及七师于1日晚10点进入徐州,从此,徐州这个古老的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城市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2日,华东军区向徐州人民宣布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徐州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傅秋涛为军管会主任,即日开始办公。军管会为严明我机关部队入城纪律,严格执行党的城市政策,颁布了入城守则11条。
当天,华东军区命令正式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徐州市警备司令部,袁也烈任司令员,傅秋涛任政治委员。徐州市警备司令部成立后,立即进行清剿散匪、收容战俘、保护市民财产安全、稳定社会秩序等项工作。
解放后的徐州,立即变成了支援淮海前线的前哨基地。首先,军管会组织了100多辆私营汽车,将徐州解放时缴获的弹药迅速运往前线,解决了前线部队由于战场转移而急需弹药的困难。军管会还在徐州成立了粮站管理处,统一领导各方面的粮站,接收自津浦、陇海两铁路线运来的粮食。徐州成了大规模的屯粮站和粮食转运中心。在徐州解放后的28天里,运往前线的粮食就达430余万斤。徐州人民还组织了几百架私人缝纫机,为部队赶制军衣。解放后的徐州,对支援淮海战役作战,发挥了重大作用。
当黄维兵团被围,蚌埠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南撤,徐州之敌南援受阻时,11月28日,中央军委即指示总前委和华野:徐敌有向两淮及武汉逃跑可能,我应有所准备。
华野接到这一指示后,立即召开会议研究贯彻。会上,粟裕提出,蒋介石后方已无机动兵力,因而,徐州敌人放弃徐州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敌人向哪个方向逃窜,他提出有三个可能:
杜聿明放弃徐州,向永城方向逃窜,图为我军通过徐州市区追歼逃敌
一是沿陇海路向东,经连云港海运南逃,以摆脱被歼命运。可是,海运要迅速解决装载20余万军队的船只和码头是困难的,而且我军在这一带已集中了强大主力,如遭我尾追,则陷入背海作战的境地,更易于全军覆没。
二是直奔东南走两淮,而后经苏中南渡转向京沪。敌人这样做,虽可避开我主力,以集中兵力防守蒋介石的老巢,但是两淮河川纵横,除几条干线外,非舟楫不通,不便于大兵团行动,而且均为我老根据地,敌人将陷入我地方军和民兵包围中,难于逃脱。
三是沿津浦路西侧绕过山区南下,此区域地形开阔,道路平坦,便于大兵团、摩托部队行动,又距离黄维兵团较近,还可与李延年兵团相呼应,实行南北对进,既解黄维之围,又可集中蒋介石可能机动的兵力防守淮河,达到所谓“一箭双雕”的目的。但是,敌人走此路,必将遭到我两大野战军的强大打击,而可能全部被歼灭掉。
大家在分析研究中,认为敌人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迷信他们的美式摩托机械化部队。因此,估计徐州敌人很可能沿津浦路西侧绕过山区向南逃窜。
于是,华野前委立即命令在徐州南面阻击徐州敌人南下的8个纵队,对徐州的敌人注意侦察,严加监视,准备随时东西机动截击逃敌。
同时,对在蚌埠以北阻击李延年、刘汝明兵团北犯的5个纵队的部署也作了调整:十三纵队归中野指挥参加歼灭黄维兵团的作战,六纵位于曹老集监视蚌埠的敌人,以防北犯,其余二纵、十纵、十一纵迅速北调宿县东南为总预备队。
30日是,当徐州敌人大部主力还未开始西撤行动的时候,华野九纵在肖县方面的侦察营,即发现李弥兵团先头部队的西撤行动(敌人的撤退计划规定,李弥兵团的先遣1师应于29日晚占领肖县、瓦子口等隘路,该师没按计划行动,到30日晨才开始向肖县进攻),当日下午即于肖县地区阻击敌人。九纵在查明徐州敌人的行动企图后,立即组织力量,克服一切困难追击前进。因此,九纵的追击部队,于2日即赶到敌人前头阻截。
12月1日,华野领导在查明徐敌西窜行动后,当即部署了十一个纵队的强大兵力,采取多层多路尾追,平行追击与迂回拦击相结合的战法,展开猛追。
渤海纵队由大许家宿羊山地区,立即沿陇海路向徐州急进,除留1个师控制徐州市外,主力向肖县地区跟踪追击前进。
位于徐州西南的三纵、八纵、鲁中南纵队以及陇海路西侧的九纵,由城阳、桃山集、永固砦、杨庄、路町、夹沟地区直插瓦子口、濉溪口、祖老娄、五户张集、张寿楼等地区,截歼逃敌。
位于徐州以南及东南的一纵、四纵、十二纵由潘塘镇、张棋杆、双沟、褚兰、朝阳集地区,经徐州以南三堡之间转向徐州西北徐州肖县间,尾敌侧击追歼。
靠近固镇一带的十纵沿宿(县)永(城)公路急进。
位于固镇地区的二纵经宿县向永城前进,作为第二线截击部队。
十一纵由固镇西南地区沿固(镇)涡(阳)公路向涡阳、亳州急进,作为第三线迂回部队。
另十三纵尾后跟进,冀鲁豫两个独立旅及两广纵队,暂且控制徐州西南孤山一带原阵地待命出击。
12月1日我军进入徐州市
华野一面部署各纵队迅猛追击,一面将徐州敌人西逃情况以及我军以上追击部署和行动报告中央军委。同时电告中野及豫皖苏军区,迅即控制商(丘)砀(山)、陇海线和永城、亳县、太和以及沿沙河、周家口、界首各渡口,布防阻击。中野接到华野来电,当日即命令郑州守城部队乘车东开,控制商丘。
经过1天紧张的追击,华野九纵已攻入祖老娄西南地区与逃敌打响,并继续向西北薛家湖方向截击。八纵向永城截击。三纵向肖县西南瓦子口以西截击。十纵已到达永城东南百善集。二纵到达宿县南面临涣集以西地区。
中央军委接到华野1日关于徐州敌军西逃和我军的追击情况报告后,2日,指示华野:应以两个纵队侧翼兼程西进,赶至敌人先头堵住,方能围击,不可单靠尾追。
华野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及1日追击情况,2日,再次调整追击部署:十二纵沿徐州敌人向西的退路跟踪猛追,并防敌在无法西窜时,再向徐州回窜;一纵、四纵集中全力由敌左侧后以勇猛动作,不怕伤亡,攻入敌人纵深向敌截击;三纵、八纵、九纵以强行军速度绕到敌人先头,以截住敌人向西逃窜,并于截断敌人后,即迅速设法分割敌人。各纵队重武器及机关辎重行李等,可留少数部队掩护跟进。
各纵队按华野司令部的以上追击部署,勇猛动作,积极行动。12月的淮海平原,天寒地冻,北风凛冽。我军追击部队,却不顾天冷、风急、路艰,不顾敌军飞机轰炸阻拦,向徐州敌人逃跑的方向勇猛追击。他们废寝忘食,日行百余里,不怕一切艰难险阻,只怕敌人跑掉溜回江南。
3日上午,杜聿明集团正向永城前进,先头部队已进到芒砀山、薛家湖、大回村、青龙集地区。这时,杜聿明接到蒋介石11时的电令。蒋介石在电令中说:“据空军报告,濉溪只之敌大部向永城流窜,弟部本日仍向永城前进,如此行动,坐视黄兵团消灭,我们将要亡国灭种。望弟迅速令各兵团停止向永城前进,转向濉溪口攻击前进,协同由蚌埠北进之李延年兵团南北夹攻,以解黄维兵团之围”。
蒋介石原来所以同意杜聿明撤出徐州,是因为在徐州南攻不成,解救黄维无望,才让他绕到双堆集东南击中野侧背,以解黄维之围。当杜聿明集团西撤情况比较“乐观”,而黄维兵团处境更加困难时,蒋介石就改变了让杜聿明集团继续西撤的主意,命令他们立即停止西撤,转向濉溪口方向攻击前进。
杜聿明在决定西撤时,就已确定撤而不打的原则。此时,蒋介石突然改变西撤主张,命令他们半路就打。杜聿明对此犹豫不决。执行蒋介石的命令,势必是将已经拉出来的队伍送给解放军。不执行这一命令,继续向永城前进,如能安全撤出,又能解黄维之围,这一违抗命令的责任还好交代;万一撤不出,又不能解救黄维,这一违抗命令的责任,必将受到蒋介石的查究。
杜聿明不愿担这个风险。于是,他立即将蒋介石命令的要点通知各个兵团,命令各兵团立即停止西进行动。
下午,杜聿明召集各兵团司令商讨停止撤退后的行动。邱清泉、孙元良都亲自到会,李弥派了两个副司令参加会议。
杜聿明让大家传阅了蒋介石的命令。在议论时,邱清泉主张照蒋介石的命令打。他建议,从4日起他的兵团担任攻击,李弥兵团、孙元良兵团在东、西、北三面掩护。孙元良表示完全服从命令。最后,大家决定服从命令,采取三面掩护,一面攻击,逐次跃进的战法,能攻即攻,不能攻即守。
于是,当即调整攻击部署:邱清泉兵团在陈庄、孙厂、前王楼、刘集、鲁楼间地区占领阵地,4日向铁佛寺、濉溪口方向攻击前进,右翼与孙元良兵团、左翼与李弥兵团连接;李弥兵团在孙瓦房、后刘岗、王楼间地区占领掩护阵地,掩护攻击部队的左侧背,左翼与孙元良兵团、右翼与邱清泉兵团接连;孙元良兵团在赵破楼、僖山集、义村、庄楼间地区占领掩护阵地,掩护攻击部队的右侧背,左翼与邱清泉兵团、右翼与李弥兵团连接。
会后,下午5时,杜聿明电复蒋介石,报告“今日已正式向来敌攻击,而后决遵钧谕行动”。
接着,杜聿明在4日,又连续向蒋介石发出4封电报,除了蒋介石空投粮食外,杜聿明再三向蒋介石解释,“职决心始终未变”,“职遵照钧座决策,采取积极攻势,决无避战迂回之意”,“因山地隘路,东西南三面均有敌情,为避免被敌截击,故采现行路线”。
杜聿明向蒋介石表示,“职不问情况如何严重,决采逐次跃进战法,三面掩护,一面攻击,向东南作楔形突进,以与黄维会师。请加强李延年兵团向北采积极行动,并饬黄维不断转取攻势,并饬空军积极协助作战,并空投粮弹”。
虽然杜聿明一再向蒋介石解释他决不“避战”,表示决心照蒋介石的命令行动,但蒋介石担心杜聿明得粮后,滞延行动,坐待被围,不迅速南下解救黄维,因而故意暂不投粮。
4日,蒋介石复电杜聿明说:弟部粮弹无法空投,切不可存此希望,应勇敢迅速突破当面之敌,南下与黄兵团会师,勿延为要。经过杜聿明再次恳求,蒋介石才答应6日开始,空投粮弹。
正当蒋介石变更原来部署,要杜聿明转向东南突进、解救黄维的时候,华野各路追击大军已陆续云集肖县、永城、砀山三角地带,逐渐形成了对徐州逃敌的包围。
2日晚,华野九纵已从南面绕过敌人追至大回村以西、永城以北的埋子集一线,超越了敌人,然后以纵队主力北折,直插薛家湖、芒砀山。
3日,即与从徐州东南陆湾、房村等地追赶过来的、从北面绕过敌人的一纵相会合,对徐州逃敌已形成了合围之势。
与此同时,八纵先头部队已抢占了永城,并控制了永城以东的铁佛寺、大回村地区。
山东长清县人民欢送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南下杀敌
鲁中南纵队也进入了五户张集地区。十纵追至陈官庄以南之大回村,敌人逃往永城的去路已为我军截断。负责尾击的十二纵、三纵以及2日才开始追击行动的冀鲁豫部队和两广纵队等,也连日跟踪追击,将敌截成数段,边追边打。
至此,徐州逃敌已被我军滞阻于肖县、永城以北,砀山、永城以东地区。华野司令部判断,敌人仍采取集团滚进,稳进突窜的方针,在被我滞阻以后,敌人则有被迫现地固守,寻机突窜的可能。
3日,根据战场态势,华野司令部决定趁敌人立足未稳、阵脚混乱之际,坚决截堵逃敌向西南突窜的道路,压迫其向北、向西北,并先集中主力揳入其纵深,割歼其后尾一部,而后再分批逐次各个歼灭。
根据这一任务要求,华野司令部再次部署了各纵队的作战任务:九纵控制薛家湖至丁集间。
八纵控制丁集、大回村、菊集、大丁楼之间地区。鲁中南纵队控制永城以北旱道口间地区。
十一纵控制大回村、菊集、新庄间地区,构筑纵深翼侧阵地,为八纵、九纵的预备队。
二纵进至陈官庄以南及东南的青龙集、黄桥、大回村地区。
十纵即至青龙集、黄桥、五户张集地区,会同现在王寨、祖老娄以东地区的三纵,由襄山庙经孙楼、袁圩、张大屯一线两侧地区集中,并进而楔入敌人纵深,割断敌人东西间的联系。
一纵、四纵、十二纵及渤海纵队主力,割歼大吴集、王寨、张新集、截柿园地区的敌人,四纵沿王寨、张新集一线,一纵、十二纵最好分由东向西,及由北线至敌左侧后,由北向南分路突击,分割歼灭该区之敌。
渤海纵队主力沿陇海路南西进曲星铺、东镇店地区,向大吴集、张大屯敌人的侧面攻击。
两广纵队及冀鲁豫独立一、三旅、冀鲁豫三、五分区武装,经肖县黄口间地区,进至陈官庄以北及东北的韩道口、山城集、火神殿地区,担任由西北向东南钳制、攻击敌人侧面的任务,借以配合主力歼敌作战。
华野各纵队及地方部队,均按以上部署的分工,进行攻击,于4日拂晓,终于将邱清泉、李弥、孙元良3个兵团全部包围在徐州西南130华里的陈官庄地区,淮海战场上的第三个包围圈又形成了。
在这3天多的追击战中,我军沿途歼灭逃敌2万左右,其中俘获敌军1.4万余人。
12月4日,在华野合围杜聿明集团以后,当时整个淮海战场上的战役重点,仍是南线歼灭黄维兵团。
对杜聿明集团,总前委指示应采取东北攻击,西南守备,先打弱敌,后打强敌,逐步削弱敌人的方针,以坚决防敌南逃,并要求消耗歼灭其有生力量,造成我最后各个击破的有利条件。陈毅也叮嘱华野:要把西南堵好,不然将影响南线作战;要各纵队首先缩小包围圈,再用弄干水捉大鱼的方法,彻底把敌人消灭光。
同一天,敌邱清泉兵团按照3日部署,开始向铁佛寺、濉溪口方向攻击前进,李弥、孙元良两兵团坚守掩护阵地,即在三面掩护下,一面向东南作楔形突进,企图脱离包围,与黄维兵团靠拢。
华野司令部决定集中一纵、二纵、三纵、四纵、八纵、九纵、十纵、十一纵、十二纵、鲁中南纵队、两广纵队、渤海纵队(一部)、冀鲁豫军区独立一、三旅及特纵一部等强大兵力,采取三面突击,一面阻击,逐渐缩小包围圈的战法,坚决阻敌南逃,并求揳入敌人纵深,打乱敌人部署,分割歼灭敌人。
4、5两日,我军就现围敌态势,各向当面敌人进行攻击,以紧缩包围。一纵由袁圩以西地区向西南王白楼、孟集、李石林方向攻击,攻占李楼、王白楼,歼敌五军二○○师一部。
四纵由东向西,向李石林、陈阁方向攻击,占郝汉楼,歼敌八军四十二师1个多团,俘敌1900余人。四纵全歼由张小阁向西南突围之敌,攻占胡楼、张庄砦、崔阵口、马乔等村落。
九纵由西北向东南孟集方向攻击,攻占丁楼、芒砀山、山城集、倪园、倪小楼等村庄,歼敌“剿总”机关和邱清泉兵团机关人员及警卫武装一部,俘敌4000余人,歼敌五军四十六师两个团,接着,又歼豆楼敌2000余人。
两广纵队攻占屈王庄。
以上各纵队由包围圈西北方向和东北方向,努力向前压缩。
位于东南方向的三纵,向西攻击,占刘娄、双娄、杨小乔。位于南部的十纵,占魏老窑、魏小窑、刘娄、张小娄等地,该纵于5日将大回村线的防务交给二纵后,东移青龙集以东以南地区。
鲁中南纵队攻占香山庙以西的赵娄。
二纵接替十纵阵地后,担任魏老窑、王庄一线防务,构筑坚固工事,阻敌南突。八纵攻占王花园、崔庄等敌据点。
11纵5日由丹城集进至永城以东地区,为第二线阻击部队。
5日,华野司令部遵照总前委和陈毅指示,以及当面敌情,重新调整攻击部署:一纵、四纵、九纵、冀鲁豫军区独立一、三旅及两广纵队、渤海纵队主力与特纵(美榴炮8门,坦克27辆),统由谭震林、王建安指挥,担任北线攻击任务,由北向南猛力攻击,阻歼黄庄、孟集、李石林至孙楼线以北敌人。
三纵、十纵、鲁中南纵队统由十纵宋时轮、刘培善指挥,担任南线东路阻击任务,由东南向西北攻击,负责歼灭孙楼、李石林、李庄一线以南,李庄、刘庄、夏寨、宋小庄、陆菜园、青龙集、马庄、大徐庄之间敌人。
八纵、二纵、十一纵统由韦国清、吉洛指挥,担任南线西路阻击任务,负责攻歼孟集西南及以南自夏楼、陈老高、陈坡楼、秦双楼、刘集、陈官庄一线以右,鲁楼、陆菜园至孟集线以左地区敌人,并布置纵深阻击阵地,坚决阻敌南窜。
十二纵队控制以瓦子口为中心南北地区为总预备队。
5日晚,华野各纵奉命转入攻击阵地,6日,我军全线向当面之敌发起猛攻,继续压缩包围。
敌军虽拼力外突,但在我军猛烈压缩下,越突阵地越少伤亡越大,形势对他们越不利。
鉴于这种情况,6日下午,杜聿明在李弥兵团司令部召集兵团司令会议,商量下一步行动。孙元良、邱清泉、李弥一致认为,这样打下去,既救不了黄维,也救不了自己,有被解放军包围重蹈黄伯韬覆辙的可能。所以,他们主张放弃南突解救黄维的作战计划,立即突围,以脱离解放军包围。
此时,杜聿明也感到解放军主力已陆续追到青龙集东南、李石林东北、孟集西北、陈官庄西南,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而且包围圈逐渐在缩小,压力越来越大。虽然突围逃跑是违背蒋介石的命令,但也不能眼看着20几万大军坐以待毙。
华野特纵骑兵团追击突围之孙元良兵团残部
因此,他表示同意突围,并当即下达了口述突围命令:“各兵团为实现迅速脱离解放军的包围,转移淮河北岸与解放军决战之目的,定于6日晚一举脱离战场到阜阳集中;邱清泉兵团由陈官庄、黄庄方向向西突破解放军包围;李弥兵团由李石林向东北突破包围;孙元良兵团由孟集、欧庙向西北突破包围,经薛家湖、亳县;指挥部直属部队随邱兵团行动;命令要求各兵团组织强有力之突击队,一举突破解放军阵地,迅速脱离,后方掩护部队,须尽百般手段顽强抵抗,掩护主力部队撤退安全”。
会后,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各回本部做突围准备。
孙元良兵团是这次突围最积极的一个兵团。孙元良兵团(即国民党第十六兵团),成立1948年9月,统辖四十七军、四十一军及九十九军,另有1个快速纵队及配属的战车团、重炮团、工兵团与兵团直属部队等单位,共约10万人。四十一军和四十七军是川军的老底子,川籍人较多,内部团结较紧。九十九军是陈诚系的老部队,干部多系陈诚旧部。此兵团建制健全,武器精良,干部也大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师以上军官多数是陆军大学毕业,团营级多数是各兵种专门学校毕业,连排级多数是军官学校毕业。
兵团9月份成立后,驻防郑州,10月3日,刘峙通知孙元良放弃郑州,集合柳河待命,参加杜聿明拟定的进攻山东计划。
后来,由于进攻山东计划的流产,国民党徐州“剿总”命令孙元良兵团的九十九军移蚌埠布防,主力移商丘、蒙城待命。后来,孙元良兵团主力又奉命到蒙城、宿县等地布防,并转进到徐州以南的三堡。孙元良兵团从一踏进淮海战场,就处处挨打,到实施突围时,全兵团(欠九十九军)只剩下约三四万人。
孙元良回本部后,立即召集各军、师长在李石林西边的小刘庄开会,传达了杜聿明的口述命令,作了突围部署,决定以师为单位分多纵队突围,并决定每日联络时间为7时、12时、20时。当晚6点,各军已准备完毕。孙元良由于逃命心切,根本没去侦察当面我军包围的情况,也没考虑能否突得出去,就急忙命令部队开始行动。
会后不久,杜聿明与李弥、邱清泉通了电话,问他们侦察的情况如何,李弥认为东北方向解放军密集,突围不易。邱清泉也认为西面、南面解放军阵地重重,如要突围,简直是自我毁灭。
杜聿明再与孙元良通话,电话已接不通,孙兵团已把电话线切断。杜聿明随即与邱清泉、李弥研究决定,不管孙元良情况如何,邱清泉兵团、李弥兵团取消突围。
孙元良的突围部队,于6日晚走出阵地后,没有按照原来规定的向西北方向突围,而是向西和西南,很快被华野八纵发现。
华野八纵积极进行拦截和围歼。当晚,这股突围部队,大部分被八纵和冀鲁豫军区地方武装歼灭于肖(县)永(城)的黄瓦房、张老窝地区;一部分突围后,沿途被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歼俘3000余人;另有千余人,先头部队已窜到亳县,也为我军骑兵团追上全部歼灭;还有小部突围部队,误遭邱清泉兵团五军用机枪击毙。
就这样,孙元良兵团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孙元良只身潜逃,军长胡临聪、汪匣锋,副军长陈远湘、李家英,师长张光汉、陈玲等全部被我军俘虏。逃回去和以后又收容起来的残部,编组为一二二师,划归七十二军指挥。这个装备优良的兵团,从成立到它覆灭只有2个多月的寿命。
国民党军第九绥靖区司令李延年,11月初丢了他的四十一军,从海州逃到徐州,又由徐州到蚌埠,又当了第六兵团的司令,又立即带着三十九、九十九两个军,和刘汝明兵团一同由蚌埠北上,经过固镇,据说是“要与黄维兵团在宿县握手”,“打通徐蚌”,“接应邱(清泉)、李(弥)”,可是一见解放军,又立即掉转屁股就跑,从固镇以北的任桥、花庄,直奔蚌埠。
李延年这一次跑和上次差不多。上一次是李延年的四十四军和黄伯韬兵团,一共十多万人,在解放军追击之下,在运河铁桥上你倾我轧,互相挤撞,大呼狂叫,争相逃命。有的被踏死,有的被踏伤,有的跌到桥底下滚落在运河里淹没了。
这一次是李延年的三十九和九十九两个军和刘汝明兵团,也是一共十多万人,在解放军追击之下,在固镇的浍河铁桥上你倾我轧,互相挤撞,大呼狂叫,争相逃命,也是有的踏死了,有的踏伤了,有的跌到桥底下去了。所不同的就是滚落在另一河流——浍河里淹没了;上一次是黄伯韬企图烧了运河桥上的木板,打算切断解放军追击的道路,结果,解放军依然追上了他,反而把一○○军的两个团切断在运河东岸,过不了桥,被解放军全部消灭了。
这一次是李延年也企图放火烧了浍河桥上的木板,解放军还是渡过了浍河,直向蚌埠追赶,而且把刘汝明的六十八军的一部切断在浍河北岸,把它消灭了。
第三个差不多,是上次“绥靖司令”李延年丢掉了一个全部“国”械化的四十四军,这一次,“兵团司令”李延年在蚌埠以北40里的关岳庙,丢掉了全部“美”械化的三十九军的两个团(1个独立团、1个辎重团)。最后一个差不多,是被俘的李延年部下的官兵说的:“我们的司令腿脚快,上一次他老早跑掉了;这一次,他又是老早就跑掉了”。记者赞曰:“李延年,李延年,屁股朝北脸朝南,陇海路上丢掉一个国械军,津浦路上丢掉两个美械团。”
“真是梦想!真是梦想!”这是1月6日夜率部突围落网的国民党军孙元良兵团第四十一军副军长陈元湘回答记者的第一句话。
这位副军长从郑州逃徐前,曾兼任郑州城防警备司令官,这次又从徐州逃命,但逃来逃去,终没有逃脱解放军的手掌去。他交叉着两条抖动的腿,叙述匪军孙兵团天天逃命,最后陷入解放军罗网的经过。他说:“开始说3天越过永城,但一路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走了两天一夜,好容易才跑到孟集地区,就突然发生情况,被解放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我们的队伍在芒砀山受到惨重的损失,大家一听到枪炮声激烈,就争着跑来问情况,可是兵团部电话总是说:‘很好,不要着急’,这么一句就完了。大家也都只有唉声叹气,完了,完了!反正固守也是死。
“我们的队伍垮下来更受杜聿明和邱清泉的歧视,嫌我们是累赘,并且趁机吞并我们的部队。这时孙元良便决定要突围,杜聿明和邱清泉便拿孙元良兵团当枪头子使,假如突围成功了,他们就随着,如果突不成了,他们也觉得是少了个累赘。”
陈元湘接着又指着他身上的士兵服装,谈起当时突围被俘的情形:“这是碰运气啦!在出发前规定不准打枪,不准出声,不走村落,只走野外,目的地也没有说明。我同军长带一二四师打算先向南绕道,再向西北突围。不料想刚徒涉过孟集西南的一条河,后面邱兵团的警戒线就打起枪来了,因为我的裤子被水湿透,更加走不动了。
“这时已经陷入你们炮火中的部队,就立刻混乱不堪,我找卫士,卫士不见了,摸手枪,手枪也丢了。你们的战士马上就扑上来,我拚命向邱兵团警戒线上跑,嘴里连声喊着是友军友军,但是遭到拒绝,这时我已跑得精疲力竭,便晕晕地躺在一条小沟里,直到有人抓住我的衣裳,拉起我来,才知已经当了俘虏。”
作者是刚由匪李弥兵团投奔解放区的一个下级军官,他以自己的笔写出他的亲身经历,材料自然确实可靠。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匪军在失败后的残暴兽行和他们是如何的狼狈慌乱,这也就是敌人为什么一定要灭亡,人民一定要胜利的有力佐证。他写道:
我随蒋匪军逃窜于绵延数百里的徐州战场上,我要向全世界人民控诉匪军残害人民的暴行,揭露匪军逃出徐州后的狼狈相,叫人人知道蒋介石反动统治是如何覆灭的。
12月1日晚上,我们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徐州,漫山遍野拥满了急于逃命的人群,汽车推着汽车,士兵挤着士兵,谁被挤倒了,车辆就从谁身上碾过去,是死是活没人问,一听说住下了,别管它什么旷湖荒野都得“原地休息”,立时,你可以听到粗野的喊叫声,失望的哭泣声,和四周传来的炮声、机枪声。这时连长找不到营长,营长找不到团长,我看见第八军一七○师特务连只剩下连长与连副,我问他们“你的部下呢?”他俩哭丧着脸说:“唉,全跑光了。”一七○师的留守处吵着找不到师部了;很多士兵找不着自己的连队。我碰见四十七军三十二团三连的士兵常献远,他说军部4门野炮都丢光了。
队伍跑乱了也没关系,苦的是没有东西吃,身上虽然也有一袋米,但哪里找锅与柴呢?我们几个人用面盆在野地里煮饭,你知道寻找一口水和几根柴火是如何困难啊?就这样,大家还抢着这个临时安上的“锅灶”,孬孬好好一天总算吃了一顿饭。
一袋子米总会吃光的,这就得向老百姓开刀,豆子弄来煮,红芋生着吃,鸡鸭牛羊更不要提,还不是走一处光一处。悲惨的故事接着来了:在一个属于肖县的村子里,他们都进屋子里翻箱倒柜,一位老先生舍不得自己血汗换来的东西被人抢去,进屋拦挡,被迎头一枪打得脑浆迸裂,一家大小哭成一片……在飞机场南边一个庄上,遇到5个老年人缩在场中草堆里,我问他们为何住在这里,泪水马上从老年人的眼睛里流出来:“唉,什么都被中央军抢光了,房子也住不成。”我当时说些同情他们的话,他们才哽咽着说:“先生,你不要在这队伍里干了……八路军来了就好啦!”
3号,我们已进入永城(即雪枫县)边界,这支惶恐慌乱的部队更不像样子。休息时,三三两两挤在一起议论着,我跑来跑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一个士兵说:“哦,怎么老上八路窝里走,不是找倒霉吗?”另一个士兵说:“上那里不是八路窝?四面八方都是八路呀!”一个少尉向我说:“老潘,不准备便衣才是傻子啦,你以为突过江南就有办法了吗?中央政府已准备搬家了呀!”一位从来提起共产党就骂的少校先生说:“这次冲出去我也要回家了。”大家都在谈论如何找解放军去,有的人还害怕会“活埋”,被解放军释放的士兵说:“不,人家(指解放军)才好呢!管叫你见了不想走。”惊人的逃亡与投降像瘟病似的在部队中流行开了,互相警告着“某某人带多少枪投八路了”,“某某人叫民兵捉去了”。有一个士兵跑回来诉说一件这样的事:他们约三四百人和解放军一个连碰上了,对方打头一炮,他们都卧倒,打第二炮,他们都扔枪,打第三炮,齐喊:“不要打,我们缴枪了。”
现在我逃出来了,这支慌乱的队伍也要全部覆灭的,我不知还困在重围的国民党军官兵们正作何打算呢?
解放军胜利地歼灭了企图突围逃跑的黄维兵团匪军后,某部三营刘教导员带领通信员、司号员等一行4个人去搜索残敌,发现在双堆集西门河边上呆立着一个人,低着头,弓着腰,通信班长张文学便高声喊道:“干什么的?举起手来!”那人好像没有听见,仍在那里呆立着。
张文学便和通信员李世和端着枪奔过去,那人才惊慌地举起手来,颤抖着“呵呵”地吓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吐出这样儿个字:“枪……向旁边些……我……我是你们××纵队的呀!”
刘教导员走上前去一看,原来那家伙浑身衣服湿了,满脸污泥,头发垂在额前还在滴水,显然他是躲在水里刚爬出来的。他穿着呢军装,一双红皮鞋,插在衣袋里的两支钢笔和露在外面的毛衣、毛裤,都证明他的身份不是士兵或下级军官。
刘教导员便问:“你是谁?”
“我是一个书记官。”
“姓什么?”
“姓张。”
于是,刘教导员就把他带了回来。
过桥时,他一下又跳进冰冷的河里,赖着不肯走,经刘教导员严肃的斥责后,他才又湿淋淋地爬上岸来,乖乖地跟着解放军走了,到了营部,烘衣、吃饭、休息以后,刘教导员又问他道:“你姓什么?”
“我姓杨。”
他说罢,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又继续说:“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叫杨伯涛。”说着,拿出两支钢笔来要送给营长、教导员,但都被严词拒绝了。
当解放军一位同志笑问他道:“中央社不是说你们已经和李延年兵团会师了吗?”他回答说:“鬼才会相信它呀!”
淮海战役第二阶段自11月23日开始,到12月15日胜利结束。在这一阶段中,中野和华野紧密配合,协同作战,完成了全歼黄维兵团的任务,并将杜聿明集团的3个兵团包围在永城东北青龙集、陈官庄地区,歼灭了突围的孙元良兵团。
12月18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向参加战役的全体指战员发出贺电,祝贺淮海战役第二阶段取得的胜利。贺电指出:“你们继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伟大胜利之后,又取得了第二阶段的伟大胜利。自11月23日至12月17日止,你们解放了战略要地徐州,全部歼灭了国民党最精锐兵团之一的黄维第十二兵团4个军10个师及1个快速纵队,生俘该兵团司令黄维、吴绍周,争取了黄维兵团一一○师廖运周部起义,包围了由徐州向永城方向逃窜的杜聿明部邱清泉、李弥、孙元良诸兵团,并歼灭该敌三分之一以上,给予从蚌埠向北增援的李延年、刘汝明诸兵团以严重打击,迫使其向淮河以南回窜,从而使杜聿明部完全孤立于永城东北地区,粮尽援绝,坐以待毙;同时,又解放了淮阴、淮安,攻克灵壁,使淮河以北全境除杜聿明部所据永城东北地区之小块据点以外,均获解放,对于今后的作战极为有利。凡此伟大战绩,皆我英勇将士努力奋战,前后方党政军民一致协作的结果,特向你们致以热烈的庆贺与慰问之忱。尚望团结全体军民,继续努力,为全部歼灭当面敌军而战。”(摘自淮海战役纪念馆)
后来,刘伯承在总结第二阶段全歼黄维兵团的意义和作战经验时指出:“淮海战役乃毛泽东军事学说中各个歼灭黄伯韬黄维杜聿明三军的范例。而双堆集歼灭黄维军一战,则为承先启后的关键。由于我在津浦西侧从黄维军的外翼开始围攻,而杜聿明军则欲从徐州西南拊我外翼以与李延年军协援黄维,因而被歼灭于永城东北地区。双堆集以运动战始,以阵地战终;以消耗敌人始,以围歼敌人终。我在转换关头上运用不同战法而持之以顽强,必须着重研究而发扬之!”(摘自淮海战役纪念馆)
第二阶段,经过我军23天的艰苦作战,共歼灭敌军两个兵团(孙元良兵团不统计在内),共4个军、12个师、1个快速纵队,计11.49万余人。其中俘虏敌军4.66万余人,毙伤敌军5.94万余人,敌军起义5500人,投诚3200余人。此外,还缴获了大量枪炮弹药和各种装备器材。
战役第二阶段的胜利,在军事上进一步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使其黄伯韬兵团之后又失去了一个主力机动兵团,使被围的杜聿明集团残部陷入了绝境,为第三阶段我军全歼该敌,夺取淮海战役的完全胜利创造了更有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