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长吸一口气,看到宋晏之的那一刻简直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程商才感觉自己身上那道枷锁稍微松些了,但很快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男人身着一袭笔挺的深色西装,内里衬衫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神色了无波澜,从容不迫走来。
在看见程商的那一刻,他眉间似是一紧,轻声问:“你怎么了?”
一句“我没事”刚要脱口而出,就被卡在喉咙里。
【检测到宿主接下来的行为即将违反“舔狗”人设,666再次给您纠正啦。】
很快,因为这一问程商就又没出息地哭了起来,甚至不自觉地夹起了嗓子,委屈巴巴喊了声:“老公。”
继而,她不语,潋滟眸光转向沈从。
他爷爷的,绿茶,实在是太绿茶了!
程商看着眼前这狗血操蛋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她真的很想问问顺溜哥,到底是如何能把舔狗人设做到如此娇妻绿茶的。
一时之间,沈从胸腔中莫名的羞愤涌动上来,她的脸色不太好,但依旧镇定开口解释:“不用看我,我没做什么。”
宋晏之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言,似乎对她深信不疑。
这就对了,男女主之间情比金坚,岂能是她一个小炮灰就能随便干扰的。
沈从看向两眼泪汪汪的程商,心中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无力。
在距离程商只有小半步远的地方,男人几乎以一种防守的姿态站在她身边,浑身尽是戒备。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久不见,方便聊聊吗?”
末了,她又补充说:“程小姐也可以一起。”
华远楼下的一家咖啡厅内,程商还没到座位就找借口去卫生间溜了。
拜托,这可是男女主重逢后的第一次独处,她跟着凑什么热闹当什么电灯泡?
要不是刚才被舔狗人设控制着,她连这家咖啡厅都不会踏入半步。
事情没有按照原剧情发展她已经很头痛了,但无论如何发展,男女主宿命中的牵绊致使他们一定会重逢并相爱。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这个炮灰注定会死?
【宿主,不要太过忧心,你可是有系统在身的。】
666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来气:“你这个老六,你知不知道你那不合时宜的纠正差点就伤害到男女主的感情线了?还好男主爱她爱得深沉,要是误会她了,那就完了!”
【……宿主,这个婚你是非离不可吗?】
程商不可置否:“当然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男主并非凶手呢?】
程商愣了愣,但很快就琢磨过来:“他是凶手,我趁现在活命期限离婚还能远走高飞留得一条命在。他不是凶手,我和他离婚也没害处啊,何况还能给男女主让路,这不是积福积德的好事情吗?”
于是,666再次被她说服。
咖啡厅内,沈从的视线从对面那杯一点儿也没动过的咖啡上扫过,不经意间开口:“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冰美式。”
宋晏之神色淡漠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随意搭在腿上,时不时往外看着,说:“你应该是记错了。”
沈从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记错?怎么会。
“你在等程小姐?”她问。
“嗯。”
两句下去,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他就像个哑巴似的,但她看得出是他不愿说。
沈从轻抿了一口咖啡,她一直以来都想将万事做到完美,不允许自己有丁点失态,可今天这一回却也失态多次了。
“晏之,曾经的事你还在怨我吗?我知道,当年为了前途,我没有和你商量就出国了,这是我的错。但你明明也答应我了,你说会等我回来……”
宋晏之打断了她:“沈小姐,我想你的记忆或许真的出现偏差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可以仔细想想,你说的这些事情是否真实存在。”
被他这么一问,她似乎真的有点分不清虚实了。
这些根植于她脑海中的记忆,她明明认为是一定存在的,可为什么真的去回想的时候,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沈从有些难以置信,她摇了摇头:“不,晏之,你不要否定我们的过往,我们……”
“我们没有过往。”
沈从有些不甘心,又执意问:“那以后呢?”
“以后?”宋晏之重复说,继而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炽热与坚定。
“沈小姐,你的未来是一片光明坦途。而我的未来……”
“刚才你也见到了,是我的妻子,程商。”
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在沈从心中轰然崩塌,是信念吗?她不确定,或许只是执念罢了。
她的眼中有不甘,有落寞,她拼命想在男人身上找回昔日的影子,却只能看到他越来越陌生的模样。
她理了理衣襟,又恢复了往日里平静从容的姿态,问:“晏之,我们如今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朋友?”他眼神中似乎带着质疑,又如唯利是图的商人般理所当然开口:“没有利益输送,为什么要做朋友?”
沈从心中一堵,神色却不掩失望:“你如今怎么成这个样子?是被资本腐蚀了吗?”
对此,宋晏之却十分坦然:“我一直都是如此,是沈小姐对我期待过剩了。”
最终,她缓缓开口:“好,祝你幸福。”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想错了。
晚上十点过三分的时候,宋晏之刚回到家中,程商那边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似的,打了电话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有些意外。然而在接听后,她只是匆匆说了句:“离婚协议我已经放到玄关柜子上了,你签字就好。”
除此之外,她还强调:“我净身出户,分毛不要!”
宋晏之拿起离婚协议,协议最后签着龙飞凤舞的两字:程商。
他定睛看着她亲笔签下的名字,思绪似乎飘忽回到了很多年前。
夏日午后的一个课间,有人趴在桌子上睡着懒觉,也有人在楼道间嬉笑打闹。
少男少女不小心相撞,少女匆匆道歉跑走,却落下了一张满分的数学试卷。
卷子上姓名的那一栏也同样写着这两个大气磅礴的字。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了昏暗的楼道,似乎也带进来了一些泥土的清新气息,将梅雨季的斑驳霉味尽数冲散。
干净整齐的卷子被零星几点光影照亮,尤其是那个名字——程商。
他仰头望去,少女的背影如朝阳蓬勃,她的长发绑成马尾高高束起,蓝白相间的校服透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私心,于是他自作主张地没有叫住她,而是将这张散落到地上的试卷捡起,私藏。
思绪拉回现实,宋晏之抬手将有程商签字的那一页撕了下来,剩余的,看都没看一眼,全都拿到书房扔进了碎纸机。
他又将留下来的这页小心翼翼放好,再三确定没有折角磨损,才离开。
他拿了件常服想去洗澡,但只是一个起身,室内就没了光亮。
周遭是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每秒发出表针跳动的声音,滴滴答答。
宋晏之只感到心中一闷,继而是慌乱心悸,精神也有些恍惚。
他身上不断冒着冷汗,踉踉跄跄摸到起居室找手机的位置。
幸好,手机中应该是来消息了,屏幕亮了起来。
于是,他凭借着这缕微光,呼吸稍顺畅了些。
不幸的是,手机电量告急,没法打开手电筒了。
他仅仅只是拿起手机,就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点开通讯录,拨出了一个烂记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渐渐侵蚀着他的理智,他记不清自己将这个号码拨出了多少次,只是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应。
放假之际,程商办公室的老师们约着出来聚餐,她今天刚和宋晏之提离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回那个不属于她的家,也就答应跟着大家一起出来了。
杨老师喝多了,口齿都有些不清:“上回给你介绍对象那事,真是对不住你了。我也不知道他那人怎么就成那种德性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听他说,你已婚了?”
此时,滴酒未沾的程商一本正经地说:“胡说八道,他这绝对是污蔑。”
杨老师想了想,也的确是陈洲那种人能做出来的事,就没怀疑。
饭后几人都各回各家,程商自然是要去老宅。
路上,她刚拿起手机就看见了消息提示栏中的小字,瞬间一个哆嗦。
十三个未接来电。
还是来自宋晏之的十三个未接来电。
奇了怪了,他找她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是要跪求她不要离婚吧?
程商十点多那会儿给他打电话过去,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舔狗”人设刚刚到期。
怀揣着一颗好奇心,她点了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接,还记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