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长江告急!嫩江告急!松花江告急!远古神话中肆虐的洪水又一次席卷而来。
7月30日,松花江、嫩江流域出现了洪峰,30日12时,黑龙江省齐齐哈尔水文站洪峰水位达到141厘米,这个水位超过了历史上最高水位线,相应流量9480立方米/秒,受高峰的影响,流经吉林省的嫩江等河流水位猛涨。
8月12日,一个可怕的情况出现了,嫩江上游的黑龙江省泰来县境内大堤终于承受不住洪水的长期浸泡,发生了决口,而且不止一处。马蹄子决口了,接着老局子也决口了,紧接着两棵树又相继决口!14日,与镇赉监狱分局接壤的泰来县北五家子嫩江大堤再次出现两处决口。
镇赉、泰来是相邻的两个县,一个归属吉林省,一个归属黑龙江省,泰来县境内的嫩江大堤决了口,洪水顺流而下,必然殃及镇赉。泰来决口的洪水,几股合为一股,以每分钟750米的流速,铺天盖地涌入吉林省的镇赉县境内。在巨大的灾难面前镇赉县只能按防洪预案要求,被迫组织转移受灾的群众。一个屯、一个乡,一幅大逃亡的情景,逃离家园的人们眼看着自己的家园消失在茫茫的洪水中。陆地成了“海”,到处汪洋一片。
8月16日,由于又有几处决口,加上不停的大雨,水势骤然加大,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镇赉几万人困在洪水中,驻镇赉的省监狱管理局镇赉监狱管理分局所属9个监狱的11000余名在押犯人的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
转移犯人刻不容缓!
17日下午1时30分,省委书记张德江、省长王云坤,在白城市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将在押的4000名老、弱、病、重犯人,分批临时转移到白城监狱羁押。押解任务交给吉林武警总队。
这么多犯人,其中还有许多重刑犯,要押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部队重新组建以来,圆满地完成了以执勤和处突为中心的各项任务,为维护国家的稳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但这一次是非常时期的一次非常任务。总部领导非常重视这次押解。受领任务后,总部领导提出押解必须严密组织,确保万无一失。
要做到万无一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么多犯人,一旦走出高墙,就会像鸟儿飞出鸟笼一样。
总队立即成立了前线指挥部,孙培才政委担任了前指总指挥。孙培才政委1997年从解放军调到武警,他刚调到省总队不久,这一次他面临着巨大的考验。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在执行任务时有很多不同,武警这次押解和其他以往的押解又有所不同,孙培才立即组织担任押解任务的二支队、长春支队进行紧急动员。
这次押解政策性很强,西方国家一直在攻击我们国家的人权政策,这一次押解的好坏关系到武警和国家的形象。时间很紧,孙培才立即组织对选派押解的人员,进行勤务教育和必要的应急训练。同时,为保证安全,对押解路线沿途的洪水、交通情况和白城监狱的执勤设施、哨位设置、周围情况等进行勘察,制定详细的押解方案和临时看押勤务方案,并组织人员搞好各类保障。
确定了多批次、小批量、重兵力、保安全的总的行动原则,采取集中编队、运兵车与押犯车一夹一的办法,实施严密押解。为加强组织指挥与协调工作,加强一线指挥力量,还指派总队副参谋长张锁明、作战处长章志刚到一线组织勤务,确保了一线指挥的科学高效。
18日6时55分,大押解开始了。
武警二支队首次出动兵力78人,动用车辆16辆(运兵、运犯人各8辆),在总队孙培才政委、张锁明副参谋长的指挥下,将315名犯人安全顺利地押送至白城监狱,为以后几个批次的押解,特别是完成长途押解任务积累了经验。
第一次押解任务完成之后,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当晚12时左右,洪水冲破了第二道防线———镇赉监狱分局引水渠。关押犯人的监狱四方坨子,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坨子”。
坨子通往外界的公路全部中断,一些地方根本看不清楚道路,有的地方路虽可辨认,但水深已经能淹没车轮,如果再靠车辆押解只能是冒险。
这个时候,按照省委、省政府提出的转移4000名老、弱、病、重犯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情况越来越复杂,稍有迟疑或失误,后果不堪设想,省转移总指挥决定停止顺公路方向转移罪犯,转移目的地改为嫩江大堤。
面对巨大的洪水,人们惊慌失措。恐惧占据了每一个人的心。
19日,吉林省监狱管理局镇赉分局所属监区有8个被洪水围困,且大部分监区进水,留在监狱的罪犯开始向大堤上转移,所关押的9000余名犯人、管教干部家属3000余人,陆续撤至嫩江大堤上。
四方坨子监狱政委陈凤春心急如焚。有7条河流的洪水汇聚在这里,这里的抗洪堤只能抵挡10米的水位,监狱的房舍全部被淹。犯人只好转移到防洪大堤上。没有了高墙电网,犯人在堤上是非常危险的。人撤到大堤上,只算是暂时有了一个安栖之地。大堤通往外界的陆路交通已被洪水淹没,保障工作只能通过水路。上万人在大堤上被洪水围困,生活怎么解决?有了疾病又怎么办?被困在大堤上的每一个人都想着同一个问题,想什么办法能出去,什么时候能出去。
8月3日,白河滩零公里处出现了险情,犯人只能转移,而此时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都被淹没了。当时有两种转移方案:一是用船向外运,但这么多的犯人,哪里有这么多的船;二是从大堤上沿着大堤向外走。最后经过研究决定上报,省政府和公安厅最后决定将这万名犯人从大堤上押运出去。据史料上记载,一次押解犯人最多的是在美国,他们将8000名犯人押解到一个新的地方,而当时他们动用的兵力远远超过了此次部队长途押解的人数的两倍。
犯人在大堤上吃饭、喝水,卫生防疫都困难起来。生存的条件越来越差,犯人情绪波动很大,不少人出现恐惧心理。武警比公安干警压力更大,一方面要防止大堤塌陷,另一方面还要防止犯人逃跑。
嫩江上游决堤的洪水继续向镇赉方向蔓延,大堤到底能不能保得住,能保多长时间,都很难说,无论哪一位水利专家,在这个时候都不敢轻下断言。
吉林省镇赉监狱告急。
这一消息上报中央后立即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重视。
8月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政法委书记罗干批示:“请司法部立即派人前往灾区协助处理监狱受灾后的问题,要做到职工及家属和监狱犯人安全转移。”
8月20日凌晨,司法部监狱管理局局长杜忠兴带领狱政处长、农业处长、财务处副处长飞往吉林。随后,司法部副部长肖建章、武警总部司令部副参谋长陈传阔、最高人民检察院政治部副主任张有海根据中央首长的指示先后被派往镇赉,协助安全转移职工和在押罪犯。
省委书记张德江接到国务院复电后,调兵遣将,命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厅长赵永吉为总指挥,按照中央领导意见,继续执行犯人的大转移任务。
20日早6时,吉林省政法委在白城召开紧急会议,传达了省委书记张德江关于转移镇赉监狱犯人的指示精神。与会的有各警种负责人,省检察院、省法院、省司法局的负责人,及省监狱管理局的负责人。会上成立了由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赵永吉负责的专门领导班子,总队孙培才政委参加了会议。会议明确了三件事:一是要求参加此次行动的干警,要讲政治、讲协作,表现出英雄主义气概来;二是要求司法厅所属各局的车辆,包括通勤的班车,一律停下来,集中管理、集中使用;三是要求省监狱局除白城监狱外,沿滨长铁路线各监狱要腾出接纳一万名罪犯的位置来。另外包括司法厅培训中心在内的所属招待所,凡能住人的地方全部腾出来,准备接待未转移出来的职工家属。
8月20日这一天,一万余名犯人、2000名干警、1000名武警,还有约1000名没有撤出去的女人和孩子挤在防洪大堤上。汹涌而来的洪水冲击着大堤,被洪水长期浸泡的大堤的泥土不停地倒塌着,松软的大堤摇摇欲坠。一会儿一次突击,一会儿一次救险,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旦大堤塌陷,堤上的人群瞬间就会被洪水吞没。他们亲眼目睹了几千斤的巨石投放下去被浪涛冲走的景象,此时大堤上人心极不稳定,有的干警因为不知家属到底转移走了没有、移到何处而情绪产生很大波动。站在堤上的武警既要担负抗洪任务,同时还要准备处置堤上可能发生的犯人暴乱,担负押解更是要时刻保持高度戒备,以防止个别罪犯趁机逃跑,这些犯人中有的罪大恶极,一旦逃出去,将给社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总队抗洪指挥部显得更加的紧张,孙培才政委从白城开完会后,就急着往回赶。到了指挥部马上召开会议,传达会议精神,分析当前部队抗洪形势,研究押解的有关事宜,对指挥部人员进行分工。
8月20日晚,总部副参谋长陈传阔带领有关工作人员直接赶到了镇赉,进行实地勘察和具体的工作指导。经过周密细致的分析研究,当即定下决心,要求部队在这次押解任务中“不能跑掉一个犯人,不能掉队一名战士,不能丢失一枪一弹”。
总队成立了由总队长李本为总指挥、参谋长孙玉义为副总指挥的基本指挥所,开设了由政委孙培才为总指挥,副总队长王尊民、副参谋长任志平、政治部副主任马铁军、后勤部副部长刘长民为副总指挥的前线指挥所,并指定任志平副参谋长任现场总指挥,在省押解转移工作领导小组的直接指挥下,坐镇月亮泡第一线具体指挥这次押解任务。同时总队还成立了由后勤部部长尹传科为总指挥的后勤指挥所,在月亮泡开设临时物资供应站,负责整个押解期间的后勤保障。
从20日至22日,武警部队负责一切勤务准备工作,各种保障工作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从基本指挥所、前线指挥所到每个指战员,从北京、长春到白城及大堤上,所有的工作都在各级领导组织之下有序地进行着,每个参加押解和为押解做着准备工作的人都在积极紧张地工作,整个总队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
从8月19日犯人撤到大堤,一直到8月22日,吉林省嫩江大堤0—38.2公里的堤段上,人口密度高达万余人。有解放军、武警战士和逃难到此的群众,也有被武警和公安干警看押的罪犯,以及刑满释放人员。大堤上多的是人,少的是吃的、喝的。食品、食盐和洁净水已严重匮乏,生存已处于非常境地。
洪水汹涌,大堤在颤动,解放军、武警战士的抗洪仍在继续,管涌、渗透险情不断,叫人不敢闭眼睛,大堤给人以随时都可能瞬间崩塌的感觉,人们惊魂不定。生活的艰难,环境的恶劣,使形势越来越紧张,犯人的骚动犹如定时炸弹,随时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根据犯人转移总体方案和吉林省总队具体实施方案,武警部队副参谋长陈传阔、总队孙培才政委向二支队、长春支队等参加押解的单位部署押解任务,向部队明确提出了要求。为了保证押解万无一失,总队采取多批次、重兵力执行押解任务。二支队和长春支队担任全程押解,即徒步、乘船与乘车,由大堤至乘车的转运站,再到安置转移下来的罪犯的地点;一支队与五支队,以及总队机关一部分,担任由转运站到目的地的乘车押解。担负押解的武警每人1支冲锋枪、30发子弹。
押解罪犯必须在秘密中进行,保证押解罪犯的绝对安全。为了保证押解罪犯的安全,同时又不影响所通过大中小城市的正常秩序,押解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安排。
为了使押解工作有序地进行,根据省监狱管理局的转移方案,认真研究制订了周密、科学、严谨的实施计划,并做到全过程有总的押解方案,每个批次有行动计划,各个环节有具体要求,每个分队、每个人都有明确的职责。
在对押解各环节的部署上,坚持周密详尽。徒步押解中,结合行进的地形、路线,将犯人分成若干小队统一分段押解,并按照1:10的比例部署兵力“前引后跟”,行进间每队间隔控制在100米,所有执勤哨兵均端枪执勤,在队前、队后还留有机动兵力,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特别是对于要经过的居民区和险段,注意调整部署,加强警戒。在大堤上徒步押解有70余公里路程,中间将经过5个居民区、4个险段,其中有一段1公里左右的玉米地,由于道路被洪水淹没,押解队伍要在玉米地中穿行。针对险段距离长、面积大,兵力不易部署,犯人不易控制这一情况,先期在玉米地分段安排兵力进行控制,然后押解犯人逐队通过,同时令犯人在行走时不间断地循环报数相互牵引,勒令相互控制、相互监督,每队经过后都立即清查人数,确保了经过险段时的安全。
在组织乘船押解中,部队部署冲锋舟在水面巡察,并实施远距离及制高点控制。同时,船内采取划块分区管理。因为乘同一船转移的除了298名犯人,还有不少百姓。武警、百姓、犯人相互间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并采取枪与弹分离携行,犯人间互相监控等办法保证乘船犯人不出逃跑、暴动、闹事等问题。
在乘车押解中,押解人员积极贯彻以我为主的思想,坚持分车押解,在每个押解车队部署前导车、指挥车、巡察车,并按1:2的比例配置押解车辆(每两辆囚车配置一台押解车)。在沿途重要地段和路口都坚持提前协调,由驻地公安机关和武警部队部署警戒;针对夜间观察不良,押犯用车一律采用大客车,每车装载40—50名犯人,不准开窗、不准开门,无特殊情况不许停车。指挥、巡察、押解车辆分别配置搜索灯和手电筒,行进途中巡察车不间断地对整个车队的运行、官兵履行职责、囚车的动态进行巡察。为了避免中途犯人要求停车大小便及出现其他情况,建议有关部门在每辆囚车上放置了方便袋。
为了防止车辆故障影响运行,随队安排了备用车辆、油罐车及车辆修理人员。遇有车辆因故停驶,押解人员立即下车对囚车进行围控。
在转移的在押犯中有10%的危险犯,有的犯人曾扬言“这时不跑啥时跑”,加之大堤人员多,有的押解途中还要露天宿营,有的夜间要通过危险地段,有时为了赶时间还要跑步行进,乘车押解又大多安排在夜间,视线不好,给防逃、制逃带来相当大的难度。
为了确保任务圆满完成,加强整个行动中统一指挥,考虑到整个押解途中多个单位协同行动,赵永吉厅长批准,明确了押解途中的所有协同单位一律由武警指挥,保证了协同中的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的问题。
8月23日凌晨4时,天刚亮,按照8月22日协调会的要求,总队开始转移嫩江大堤上第一批犯人。大堤上站着武警总部副参谋长陈传阔少将、总队政委孙培才大校、省政法委书记赵永吉及公安厅、司法厅、边防局、消防局的领导和镇赉监狱分局干警,人们密切地关注着这次非同寻常的大押解,手里都攥着一把汗。在人们关注的目光中,大押解拉开了序幕。
第一批转移的犯人共1704人。事前,部队将这批犯人进行了编组,一共分编成29个梯队进行押解,押解部队是二支队、长春支队,长春支队负责20个,二支队负责9个。出发前两个部队都进行了犯人的交接和编组,尤其是对犯人进行认真的清点,防止出现任何的差错。长春支队从二支队手里接收罪犯,每接收一批罪犯,就配上一组士兵,并整队进行清点,尔后才立即出发。长春支队从第一个梯队出发到第20个梯队出发,进行犯人交接和押解任务编组整整用了近3个小时的时间。
徒步押解,针对每一支罪犯队伍,武警兵力都呈“前引后跟”的战斗队形配置。另外,在一支转移队伍里前有武警的尖兵分队,后有武警的机动分队。尖兵分队走在队伍的最前边。
此次转移犯人共5个梯次,每个梯次都有1名正团职干部随行担任指挥,掌握情况。
镇赉县五棵松镇冷珍老人,是亲历武警部队押解犯人不多的局外人之一。她所在的村子王庄已经被洪水淹没了,全村的人几乎都跑光了,她刚好生病,孩子们要把她抬到山上避水,她死活不去。她亲眼目睹了武警部队押解犯人经过这里,许多身体弱的犯人走不动了,武警战士就上前携扶他们。那是一幅胜利大逃亡的场面,许多犯人舍不得扔掉自己的家当,武警战士只好给他们背着,长途跋涉,每多拿一件东西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力气。有两个年老体弱的犯人走不动了,几个武警战士就上前携扶他们行走。当时,武警和犯人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许多武警战士由于干渴嘴都裂开了口子,带队的霍奎武来到她家,嘴干渴得像树皮。
他说:“大妈,你这里有没有可以喝的水?”
她以为是武警要喝水,就说:“你叫他们来吧,我这里有干净水。”霍奎武走了一会儿,等她打开房门,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满满一院子全是犯人。冷珍老人吃惊地说:“怎么是他们?”
霍奎武说:“他们现在比我们更需要水。”
见老人犹豫,霍奎武说:“大娘,他们犯了罪,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但现在,他们和我们一样有生存的权利。”老人被霍奎武的话打动了,同意给犯人喝水,犯人们都喝了水,押解的武警官兵却一口都没有喝,走的时候霍奎武留下200元水钱。
在这次大押解中,二支队五中队排长孙德志是大押解中第一个开过枪的人,当时他是五中队的中队长,他负责押解的400名罪犯,都是判刑比较重的重刑犯,这些犯人过去都集中到制砖厂劳动,周围有高墙铁网阻挡,犯人不容易脱逃。这次武警押解转移,没有了高墙铁网,这些犯人感到机会来了。
押解走出鸡爪壕,虽然风雨交加,道路泥泞,但罪犯队伍前进速度不减,走到一片玉米地,后边第五组的罪犯居然做超越第四组的运动。管教干部见状进行制止,这些犯人不但不停,反而走得更快了,武警战士制止他们也不听,眼看着进入高棵作物区,孙德志把冲锋枪举起来,先是大喊一声:“停止前进!”
接着孙德志便冲着天空打了一枪,随着清脆的枪声,犯人一愣,接着他又连打三发子弹,在寂静的夜空中,声音非常大,在武力的震慑下,犯人全停下来。此时,现场静极了,只有雨“哗哗啦啦”地下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孙德志随后下达了归位的命令,犯人开始按照他的命令行动。
一个犯人对另一个犯人说:“哥们儿,稳着点儿,看来想逃是不现实的,我们就别做梦了,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我们跟着他们走,也许还有生的希望。”
这个犯人比较理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四周都是一片汪洋,一个人即便是跑了,也很难逃出危险。管教们上来把散乱的队伍重新整理,报数、编队,得到孙德志的允许后,才继续上路。后来,队伍行进速度得到了控制,原想闹事的犯人再也不敢胡来了。
八中队中队长胡凯在转移犯人时,后方指挥所送来几瓶矿泉水,武警战士谁也没有喝,他们把这些矿泉水全部给了那些年老体弱的犯人。他自己饿昏了,却把身上带的一个青苹果给了一个生病的犯人,这个关头一个苹果千金难买,因为一个苹果在这里可以等同一条生命,而生命是无价的,因为每个人只有一次生命,这个犯人边吃边流泪。
胡凯当时就对战士们说:“在这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可以说和我们对生的渴望是一样的。”
许多犯人很感动,他们说:“我们一定好好配合你们,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你们首先想到的是我们,我们再不知恩,那我们连畜生也不如,我们一定不跑。”
二支队七中队在徒步押解中,在两队犯人中间,副指导员赵志刚在口头警告无效的情况下,令押解哨兵鸣枪警告,有效地控制了事态;二支队八中队在押解第三监狱犯人转移时,有名犯人趁超越其他监狱队伍时,涉水移向堤旁的玉米地企图逃跑,被战士张杰及时发现,果断制止。
8月24日,七监狱的罪犯转移,六监狱的罪犯也转移。由于道路不好,行进速度难掌握,队伍的间距很难控制。上午11时,在大堤16公里处,两个转移队伍发生了重叠:六监狱的队伍在堤上走,七监狱的队伍下到堤的腰部行走,两队罪犯发生对骂,并很快导致叫阵,事态严重。负责指挥的马铁军面对危险,下令七监狱的罪犯停止前进,他来回奔波在两队之间进行指挥协调,这样两支队伍就错开了,事态得到控制。罪犯想制造混乱而利用混乱脱逃的打算失败。
在整个大押解的过程中,各级指挥员均站到自己的指挥战斗岗位上,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医院院长张勇是这次押解当中为数不多的一名女军人,始终坚持与男同志一样并肩战斗在第一线,给官兵送医送药;作战勤务处处长章志刚在受领任务时头部撞伤,冒着感染的危险仍然坚持带队组织徒步押解;通信处处长王树德与战士一样值班,在集结地向押解分队指挥员配发对讲机,保证指挥顺畅;二支队七中队副指导员赵志刚在抗洪抢险中腋下皮肤大面积溃疡,押解任务刚结束就住进了医院;从莫莫格到二支队前指平时乘车只需40分钟的路程,如今乘车得六七个小时,三支队驾驶橡皮艇的刘队长,在洪水中每天驾艇15个小时以上,夜间就睡在艇上,用他自己的话说,一巴掌打在身上,能打死十多个蚊子,一觉醒来浑身是包。
押解中有一个感人的故事,那就是没有新郎的婚礼。杨朝旭和自己的女朋友杨海燕相恋多年,本来计划8月15日结婚,在他休假时的12日晚上,大堤发生险情,支队领导打电话叫他火速归队抗洪,他到了那里才发现灾情很严重。现在想回家结婚已经不可能了。参加他婚礼的亲戚朋友已经都来了,按照老家的规矩,定了的婚礼是不能改的。没有办法,在他无法回家完婚的情况下,家里如期给他举办了婚礼。在婚礼中家里按照习惯隆重举行,亲朋好友热烈祝贺新娘时,他正在大堤上押解犯人,领导给他一个手机让他和妻子通了话。
当洪水退完后,上海东方电视台《花好月圆》摄制组专程邀请他们到上海,给他俩做了一期节目。在这个晚会上,上海电视台重新给他们补办了婚礼。在晚会上,他俩一起唱起了那首《真的好想你》,令在场的观众热泪盈眶。
在整个押解过程中,环境苦、条件差。大堤随时都有溃塌的可能,押解的武警官兵想的是如何护堤,不让犯人人心动摇,以免发生暴动。他们以超常的意志和毅力去面对危险、面对死亡、面对自己肩负的使命。在押解的过程中,武警战士虽与罪犯要走同样远的路,都携带行李、食品及雨衣等同样的必需品,但武警战士还要比罪犯多背一支枪,多背30发子弹。每当遇到狭窄、无法通过的路时,就不能按通常情况下四路纵队前进,改为两路或一路,武警战士这时只能根据罪犯行进队形的拉长,除了“前引与后跟”,还要派出“两边夹击”的兵力,罪犯走在路上,武警战士要走在路边的草中、石子中、水中或烂泥中。背上背包吸进了水,每个战士如同背上了一个水桶,徒步押解的干部战士有90%的人脚上磨起了泡。二支队八中队战士阎长胜在执行押解途中患病,上吐下泻,医生要给他打吊瓶,他说什么也不肯。武警官兵所走的押解之路,是艰难的凶险之路!
8月28日晚,总算让支队长王立军松了一口气,因为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转移的犯人终于接近了目的地月亮泡,当押解的干部战士徒步行军到了月亮泡,因为长途跋涉,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了,浑身是水,满脸是泥,一个个像泥猴儿。在场的省里领导、新闻记者和人民群众都很受感动,赵永吉厅长心疼战士,亲手给战士搬送矿泉水,慰问战士。武警总部副参谋长陈传阔少将、吉林省总队副总队长王尊民大校亲自为即将通过“凯旋门”的战士整理军容风纪,齐步通过“凯旋门”。
随着洪水的渐渐隐退,历时十一天零八个小时的万名囚犯大转移宣告圆满完成,没有死伤和逃走一名服刑人员。万人大押解创造了世界押解史上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