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毒气室、毒品仓库和焚尸炉的监察队宿舍里又暖和又安静。
同样也为长期在一号工程干活的囚犯们创造了良好的条件——每张床铺旁放上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放有盛开水的水瓶,简易木床间的过道上铺上了粗地毯。
为毒气室服务的工人们被撤销看管,他们被安置在专门的屋子里吃饭。监察队的德国人按照饭店方式就餐,每人可以为自己点菜。他们领取的补助工资几乎比在战斗部队服役的同级军人多一倍。他们的家属享受住房优惠、最高的食品供应标准和从遭空袭地区首批撤离的权利。
士兵罗泽在观察孔旁值班,当一个过程结束,他就下达口令,让毒气室卸货。此外,他还应观察牙医工作是否认真及时。他好几次向工程头目党卫军少校卡尔勒夫特报告,他同时完成两项任务有困难。往往是罗泽正在上面注视放毒气,下面牙医工作的地方已经往传送带上装货。工人们没人监视,就开始趁机欺骗和偷窃。
罗泽对自己的工作已经习以为常,他已经不像头几天往观察孔监视时那样激动不安。他的前任就因为干了件只有十二岁男孩才会干的,而不是一个正在执行特殊使命的党卫军士兵适合干的事情,而被当场抓获。起初罗泽不明白,为什么伙计们都在暗地里说些不成体统的话,只是后来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泽不喜欢新工作,虽说他已经习惯。罗泽不习惯大伙对他表示的敬意,这使他激动不安。食堂女服务员们老问他,为什么脸色苍白。自打罗泽记事起,母亲总是掉泪。父亲不知什么缘故常常被解雇,好像他被雇佣倒比被解雇的次数少。罗泽从长辈那里学会了轻盈温柔、不会惊扰谁的步伐,学会了对邻居、对女房东、对女房东的猫、对校长、对站在街角的警察投以亲切动人的微笑。温和可亲仿佛是他性格的基本特征。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他身上的那些强烈的仇恨,他居然能够长期不表露出来。
他来到监察队,只有少校这位会揣摩人心理的行家,理解他那温柔女人般的性格。
观察犹太人在毒气室里如何抽搐,对他毫无吸引力。罗泽对那些喜欢在这里工作的士兵们非常反感。最令他嫌恶的,是在毒气室进口处值早班的战俘茹琴科。此人的脸上一直挂着某种孩子般的特别令人讨厌的笑容。罗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但他了解这份工作所有公开和秘密的好处。
每天下班前,仪表堂堂的牙科医生都要把包着几颗金牙的小纸包递给罗泽。这些小纸包只是上缴给集中营管理局的贵金属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罗泽已经给妻子送了两次一千克左右的金子。这是他们光明的未来,是他们实现安度晚年理想的保障。他在青年时代就身体虚弱、胆小羞怯,不能真正地为生活而奋斗。他从不怀疑,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弱者和小人物们富起来。他已经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希特勒政策的好处,要知道他就是个弱者和小人物,他和他的家庭会生活得无与伦比的轻松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