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蒂从来不轻易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过这样奢华的马车,还是教她吃惊,在她印象里,只有汉斯富教区那位德·包尔爵士的妻子——凯瑟琳夫人才用这样的马车,平常人都不用这样的。
不过,这辆马车甚至还没有到达凯瑟琳夫人马车那种奢华的程度,因为出于凯瑟琳夫人对于彩绘玻璃的喜爱,车厢上的车窗,是一块十分绚烂的玻璃装上去的,这大大提高了马车的造价。
眼前的这辆马车,笨重、结实却又处处在细节上彰显主人的财力,朴实无华的彩框玻璃车窗,厚重的硬质挡泥板,崭新的马鞍,还有灰蓝相间的马车夫制服。
马车夫脱下帽子,向这里的主人致意,“哈斯维德先生、哈斯维德夫人,我奉我们家主人的吩咐,送哈斯维德老夫人的贴身女仆到府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直到老夫人的贴身女仆从马车上下来,面容窘迫地同自家主人解释,老夫人的马车陷进泥巴地里坏了,她自己也因为不慎,而摔伤了脚踝,正在克劳斯医生那里接受治疗,而里弗斯伯爵家的儿子,正好受父亲的嘱托,前来这里拜访他的亲戚,看见一位女士陷入困境,当仁不让地出手相助。
他先是把哈斯维德老夫人送去了医院,接着让自家的仆人把哈斯维德老夫人的贴身女仆和自己亲笔写下的信,以及坏掉马车上的其余行李一起托付自家的车夫送来,自己则独自一人骑马去看他的亲戚。
哈斯维德先生拆开了火漆封口,龙飞凤舞的字迹在便条上赫然出现,足以证明当时的里弗斯先生写的是多么局促。
“当然,感谢里弗斯先生的相助,不然我们还不得知这件事。”哈斯维德先生客气地道谢,男管家也开始吩咐仆人把老夫人的行李搬下来。
车夫矜持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哈斯维德先生,等一下自己还得把这位女仆送回哈斯维德老夫人身边,因为她抱怨自己在医院里什么也干不成。
尽管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解释,却还是令哈斯维德先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等里弗斯伯爵家的车夫拿着几枚先令走后,哈斯维德先生不由得悄悄地对自己的妻子抱怨,“这可真是倒霉,尽管我并不把医疗费放在心上,可这也许会大大损害母亲的健康,要知道姨妈一家无儿无女,她同母亲关系最好,说不定会把遗产留给她。”
哈斯维德夫人当然知道自己先生在担心什么,“亲爱的,那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事故,只是扭伤了脚踝,难道你不知道老夫人的性格吗?也许只是一场小病,老夫人一向离不开她的贴身女仆,再说了,姨妈家的家产可未必有我们想的这么丰厚。”
“哦!我的好太太,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哈斯维德先生望了一眼四周,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悄悄地告诉自己的太太,“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位姨夫可发财了!发了大财!”
他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把自己之前在伦敦得知的交易所讯息告诉了哈斯维德夫人,“有人亲眼看见他买了一大笔的股票,还投资了那家卖罐头的公司,仅仅只是过了一年,那家公司卖罐头就卖脱销拉!无论是三文鱼罐头,还是豌豆罐头,他们都躺在上面狠狠地赚了一大笔,这可比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生意赚的还要多!”
“可是,威尔逊先生同我们关系并不怎么好,难道他会把遗产留给我们吗?”哈斯维德夫人对此表示质疑。
威尔逊先生虽然和哈斯维德老先生一样,都娶了卢卡斯家族的小姐,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姐妹们关系那么融洽。
一方面是过去的哈斯维德老先生曾经对威尔逊先生出言不逊,讽刺他不过是一个靠人赞助的小牧师,而威尔逊先生也看不惯哈斯维德先生一家奢靡的生活作风,告诫他的妻子不要同他们一家有过多的来往,这封信被威尔逊夫人写信给了哈斯维德老夫人,抱怨自己的先生对于哈斯维德老先生存在误解,让自己的妹妹劝一下自家先生。
这封信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令两家关系陷入冰点,只有卢卡斯一家还在同自家的两位亲戚来往,不过威尔逊先生毕竟住在苏格兰,同他们相隔很远,关系自然比不上住在肯特郡的哈斯维德一家。
“这有什么?”哈斯维德先生轻哼一声,“只要他走的比姨妈早,难道那么大一笔财产,我们半个子都得不到吗?自己吃面包,难道连一点面包皮都不肯施舍给自己的亲戚吗?”
哈斯维德夫人心存疑虑,不过这两位姐妹关系确实不错,现在哈斯维德老夫人生了病,她有意化解两家的恩怨,毕竟自己的公公都走了这么多年,什么干戈不能化解?也许两家恢复了关系,获得财产也能更加名正言顺。
“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一定要听一听,我想写信请威尔逊夫人过来做客,她听见老夫人生了病,我们又姿态放低地请她过来化解误会,说不定她会光顾。”哈斯维德夫人瞬间想出了一招,正好趁着老夫人受伤博取威尔逊夫人的同情。
“这主意可真妙!梅妮,如果你是男人,你一定能去外交部做他们的部长。”哈斯维德先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这么有智慧,连连在她脸上落下几个吻,欣喜若狂地开口,“我这就去写。”
而夏绿蒂,可怜的夏绿蒂躲在花瓶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当她终于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那三簇番红花,和那一抹湖水蓝,交织在她的回忆里,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位驾驶马车的绅士。
她刚想下楼问一下伍德太太,尤其是伍德太太正在准备亚麻床单,夏绿蒂想更快地找到她,直接走小路绕过正道,猝不及防地被这私密的讯息撞的摸不着头脑。
夏绿蒂敛声屏气地躲在花瓶后面,直到哈斯维德夫妇都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可没想到自家的亲戚都这么有钱。
不过,再有钱和她们家也没关系!夏绿蒂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就像她和那位一面之缘的先生一样,终究是无缘。
如果他真的是伯爵家的儿子,自己真的得到了答案,她又能奢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感动天地,大家后天见,明天不更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