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蒂回到楼上,把信纸用刀裁成一张便条,接着就是如何组织措辞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完成早餐必不可少的一步,喝一口红茶。
没有茶的早点是不完整的,她宁愿不吃馅饼,也不愿意不喝茶。
夏绿蒂溜到窗户前,把合拢的波纹厚呢绿窗帘拉开,静静地注视着光秃秃的灌木林和撒了煤屑的小路,这地方和三十年后也没有什么变化,一样叫人乏味。
当她站在玻璃后面,她能说的出每个方向有多少田园,哪条小路狭窄的必须让人分开走,哪里的蔷薇花开的最美。
得益于柯林斯先生的产业部分安置在了这里,她也在这里住过几年,这里离拉姆斯盖特不算远,那里的海水浴对柯林斯先生的疗程很管用,每年都得去那里住上四个星期,随着她的大儿子承袭了柯林斯的教区,她住在这儿的时间也慢慢变多。
事实上,她知道一条非常陡峭但快速的路径,只有头脑愚钝的年轻人受人挑唆,才会轻率地骑着马闯进这条无人小道,这条路让不少人摔断了脖子。
沿着这条小路,如果劳伦斯先生能看到一栋乡舍,它看起来不同于一般的房子,它高大美丽,窗板被漆成绿色,冷杉和刺槐点缀着花园,这就是药剂师劳特先生舒适温馨的家。她在三十年后,同劳特先生一家建立了非常不错的关系,不少小毛病都是在他这里看好的,现在这个时候,他才刚继承了父亲的药剂店,准备大干一场哩。
这是最快能找到药剂师的方法,至于医生,要她扪心自问,附近乡舍能有一位药剂师就不错啦。医生是有钱人才能请的起,也许劳伦斯先生不介意为他的仆人花钱请医生,可是哪有医生愿意住在这么偏僻的乡下。
如果是狩猎,那么也许有几位绅士愿意跟随他的东家一起来庄园打猎,可现在下议院就要开会,全英国的绅士们像海水一样涌向伦敦,作为他们的随行医生,自然也要一块过去。
夏绿蒂用笔沾着墨水,言辞恳切地写完一张便条,还额外画了一张地图,为他指明方向。
她能做的也只有怎么多了。夏绿蒂起身揿铃,让约克把这张便条捎给劳伦斯先生,出于男女之间应该保持的合理距离,尤其是劳伦斯先生是在未被向她引荐的情况下,轻率鲁莽地和一位绅士会晤,实在不符合她的家庭教育。
夏绿蒂和约克解释说,这是能救命的方法,就看劳伦斯先生愿意怎么做了。
尊敬的劳伦斯先生
也许你会觉得这封信来的毫无头绪,甚至有些拙劣,不过我一定尽力写好这封信,您不幸遭遇旅途中的困境,我实在深感遗憾,我受上帝的旨意,想要告诉您,离车站旅馆不远处,也许三英里,也许四英里,有一位技艺高超,十分受人爱戴的劳特先生,他是那片教区的药剂师。也许这点微不足道的消息,能给您带来一点宽慰。
要去到那里,最快的方法,只需要穿越一条死亡之路,请允许我这么称呼,因为总是有不知轻重的年轻人,以为自己马术十分高明,因此看低大自然的造诣,从而令他们的家庭心碎。不过我相信您绝不是这样的人,您愿意为仆人、为朋友付出竭尽所能的帮助,劳伦斯家族高贵的精神在您的血液中流淌,所以我相信您一定可以通过这项考验,拯救您的朋友们。
以下是我画的草图,请见谅,留心路上的薄冰,这将助您摆脱被摔下马的厄运。
您忠实的朋友
夏绿蒂并没有署名,也让约克谨慎行事,不要告诉别人她的所作所为,尽量减少被人误会的几率。
等约克从她手里取走信,雨慢慢地小了下来,这正是给劳伦斯先生的机遇,也能让他们尽快赶去哈斯维德家里。
因此,夏绿蒂在约克走后,又下楼找了威廉爵士,向他询问是否可以出发。
湿漉漉的地面上面有细碎的薄冰,只要小心行驶,他们在今天就能到哈斯维德那栋可爱的房子里,她能热乎乎地吃一顿正餐,舒舒服服地坐在炉火边,同哈斯维德夫人聊天,她是相当有智慧的女士,她很愿意同她谈心。
威廉爵士也正犹豫要不要出发,车夫已经告诉他,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走,但做为眼下局面的协助人,这样一走了之实在太过不近人情,而且有违一位绅士的道德。
当他看着劳伦斯先生出门,准备坐上他那头强壮的纯种马,威廉爵士可以说是惊恐万分,竭力劝阻这位劳伦斯家族的年轻绅士不要一时冲动,他才刚刚驾驶着马车,到旅馆歇息了不到半个钟头,这么疲惫的再次出行,谁也说不好他的结局。
“威廉爵士,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谁也休想劝阻我,我知道您是好心肠,不过我既然知道了目的,就绝不能让别人替我走一趟,我是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的。”劳伦斯坐在马上,神情谦卑地同威廉爵士解释他的出发,绝不是一时的鲁莽。
劳伦斯先生心意已定,任凭威廉爵士如何劝说,他丝毫不动摇救人的心。
于是,当夏绿蒂下来询问他的意见,威廉爵士毫不犹豫地开口,“不,我亲爱的女儿,再等等,起码等到有劳伦斯先生的消息我们再出发,这样富有责任心的绅士可不多见了,我得留下来帮他一把。”
夏绿蒂虽然很遗憾,但并不觉自己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过失,因此她也默默地认同,只不过吩咐马夫把马喂得饱饱的,最好能给马蹄加固一下,以便于接下来的路不会出什么岔子。
“嘿,小姐,这你就用不着吩咐了,我盯着他们给马儿送上了马面包和饮用水,我敢说它吃得比平时还要饱。”车夫一脸骄傲地向夏绿蒂解释,马是多么的强壮,马钉是多么的完美,自己的马术也绝不逊色。
贸然地质疑一位男士的话语,是很冒犯的一件事情,不过出于对一切事务的把控,夏绿蒂忍受着马夫滔滔不绝的演讲,不动声色地仔细检查马车,从马灯一直看到饲料桶,直到她并没有检查出什么纰漏,这才满意地上楼,等着威廉爵士打发人叫她出发。
不过在此之前,她已经让约克把一切能准备的都准备好,就等威廉爵士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