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动身的时刻临近了,卢卡斯夫人透过窗橱才发现,威廉爵士并没有雇佣马车,而是租借了几匹马和一位车夫,笨重的四轮马车套在栗色马身上,威廉爵士洋洋得意自己的这个主意。

结实的四轮马车足以抵御透骨的冷雨和大大小小的坑洞,最美妙的还是马车上的家徽,这可是花了他几十个几尼的,装潢还和新的一样,看看那美妙的银镶线、崭亮的马灯和没有叫风雨腐蚀过的挡泥板,可想而知卢卡斯一家使用它的频率。

卢卡斯夫人一直追求时髦的座骑,只偏爱坐轻便的敞篷双轮马车,这个笨重的家伙只是偶尔拿出来运行李。如今车厢里码好的行李箱里已经堆满了夏绿蒂打包好的衣服,她还把前些日子缝制的睡袍和钱包都带上,卢卡斯夫人还额外往她手里塞了几个几尼,叮嘱她去看看有没有紧俏的印度细洋纱可以买。

约克则把最体面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她和霍斯还熬夜把去年圣诞舍不得用的布料都拿了出来,立志要改造一下自己的旧裙子。

卢卡斯夫人满腹焦虑,亲爱的女儿离家远行,不过是和她父亲一起,这又稍稍地减去做母亲的担忧,她就安安静静地目送他们远去。

等他们到马车旅馆的时候,大家都累坏了,马儿足足跑了十二个小时,显然这是非常强壮的纯种马儿,要是雇的是出租马车,老马可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才五点,这间旅馆就叫人给塞得满满当当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多亏威廉爵士和店主人相熟,先按菜单点了几样菜,又让夏绿蒂上楼去休息休息。夏绿蒂刚进卧室,放下行李,就马不停蹄地下楼帮威廉爵士看着听差送东西上楼。

威廉爵士因为身份,毫不费力地拿到了一间套房,正餐是些煮鸡肉和牛排,他们又喝了一点汤,女士们都十分疲倦地回到卧室去了,只有威廉爵士留下了和店主人絮阔。

要知道明天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旅途,从没有出过远门的约克一下就让疲倦给打倒,在糟糕的天气中坐马车行进很长一段距离并不少见,不过这个可怜的姑娘十分厌恶在泥地的跋涉,哪怕只是短短一段从马车到旅馆的距离。

威廉爵士给短期雇佣的车夫找了一张床,还嘱咐店家给他送去了肉汤和面包,马匹也被送到了马厩妥善安置,那里会有人给它提供食物和水。

至此,第一天的旅途正式画上句号,尽管夏绿蒂带了足够的白兰地清洁旅馆的被褥,但被单的潮湿和又脏又臭的毯子,还是让她和约克两人都觉得非常难受。

廉价的贴花壁纸、剥落的石灰墙粉和暗沉沉的天鹅绒坐垫,很难让她从过去优渥的生活回忆面对起恶劣情况的心境,只好提前换上从家里带来的被单,威廉爵士还在楼下同他的朋友们喝一点旅店自己酿造的麦芽酒,她们无怨无悔地把两间卧室的床铺打理的干干净净,叮嘱旅馆的仆人把壁炉烧起来。

除此之外,还额外用清水清洁肮脏的玻璃杯,以便晚上能喝一点红葡萄酒帮助她们进入梦乡。

“简直糟透了,这样好的东西都给他们糟蹋坏了,这可是细棉布的床褥,如果好好清洁的话,起码可以用好多年呢!”

“也不知道这个有多久没有洗过了,简直比腌坏的盐渍菜还要难闻!”约克一边洗东西,一边抱怨着旅店这么差的服务,居然还要收这么贵的价格。

“这可没得选,不然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这样一想,你是不是觉得好多了?”夏绿蒂揿铃,叮嘱仆人送一点夜宵上来,她可没指望能有水果馅饼和牛奶冻,但一碟冷肉拼盘起码是有的。

约克一听自己的小姐说要露宿,再回忆起一路上的潮湿的冷气和刺骨的温度,再看看烧得热乎乎的壁炉,嘴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仆人送来了一碟从冷食柜里取出来的火腿拼猪舌头,还有一碟肉馅饼和一瓶姜汁啤酒,虽然冷冰冰又很没有滋味,鉴于她和约克忙前忙后干了这么久,再无味的食物配上美味的姜汁啤酒,一天的劳碌都能抛诸脑后。

酒足饭饱后,两人都是一副愉快的神色,夏绿蒂用热水洗干净脸,换上睡袍,准备点上一根附赠的脂肪蜡烛,和约克一边说一点话,一边继续做一点针线活,她打算在回家前给卢卡斯夫人绣出一条花边,好答谢卢卡斯夫人的爱意。

“小姐。”约克打着哈欠,询问她是否知道哈斯维德一家,“哈斯维德在肯特郡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夏绿蒂放下手里的花边,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才说,“非常漂亮的一栋房子,我敢说你看见了也会爱上它,它就像一个苹果派一样可爱,你明白吗?小巧可爱的红色尖拱屋顶看起来可爱极了!”

“哈斯维德夫人是在贤明不过的主妇了,她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们家还有一大片暖房和花园聚集的地方,保证家里人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和土豆。”

“什么?”约克大为吃惊,卢卡斯一家的小花园只开辟了一小块空地,种着不一样的蔬菜,还有一个小小的奶牛棚,听见哈斯维德一家居然有暖房,约克立刻对他们的财富水平有了初步的判断。

卢卡斯夫人鼓励丈夫打理园子,小菜园也有夏绿蒂处理,平时他们还得去挖土豆,把一天的柴火灰当做肥料填埋进土里,牛粪和马粪确保了卢卡斯小菜园的肥料供应,不过他们也只能吃到应季的水果蔬菜。

只有不在乎钱的富裕人家,才舍得雇用手艺高超的园丁,保证即使在冬天也能有新鲜的蔬菜。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既然这样,那位老夫人一定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约克无法想象这么富裕的人家,为什么要去偷窃。

夏绿蒂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姑婆忘记付钱而试图把东西从店里带出去,所以才被报警吧。

“也许你说的不错。”言已至此,她也只好装作不知道,随便敷衍约克几句话。

“总之,这一切都还说不准,我们先睡吧,明天还有好几个小时要赶路呢?”夏绿蒂看了看表,惊呼已经快八点半了,果断地打算吹灭蜡烛。

“你说的是,小姐。”约克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可不可以提前赊账呢?”

“你已经吃掉了好几个腌酸橙了。”夏绿蒂惊呼,“如果你现在吃掉,明天就旅途中可就没有可以吃的小甜点了,而且你已经同我赊了三个,难道你想回来的时候脑子晕乎乎的,胃里一点东西也没有吗。”

约克把脸缩了回去,“好吧,那我明天再吃个痛快。”

“那也不行,最多一个,再多也没有拉!”夏绿蒂难得板起小脸,“即使出门在外,吃得节制也是十分必要的,约克!否则就会像痛风一样,不知不觉就患上了。”

约克知道夏绿蒂说的对,卢卡斯家族节制克制的饮食让家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害病,就连仆人也遵循了这个规则。

“但是如果不吃腌酸橙,我总是晕车,觉得难受。”

“原来是这个原因,那好吧!最多再加一个,明天让店家煮一壶热乎乎的松针茶,据说喝了这个管用,你喝几杯再出发吧。”

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由于难闻的臭味,窗户都是打开通风,等第二天的第一缕光线照在夏绿蒂舒展的睫毛上的时候,她面色沉重地看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乌云和一直不停的冰雨。

约克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把前天的行李收拾进箱子,让仆人送来一壶热红茶、黄油吐司、薄粥和圆面包。

“约克,车夫说了今天能走吗?”

约克把东西放在桌上,“这可不好说,小姐,路都烂得和浆糊一样,谁知道马会不会陷进去呢?”

“真麻烦。”夏绿蒂穿上紧身胸衣,让约克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给她绑起来,“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为什么天气不能像在意大利一样?”

等到了中午,雨还没有停,反而一个狼狈的年轻人驾驶着马车进了旅馆,“请问有没有医生?”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湿漉漉的卷发不经意地遮住他英俊的脸庞,朱红的嘴唇急切地向众人寻求帮助,店主人很快了认出来,尤其是年轻人衣服钉上的镀金纽扣,曼妙地凸显出他的家徽,“劳伦斯少爷?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前面的章节捉虫,更新请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