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炉子里的柴火噼剥作响,卢卡斯夫人点起蜡烛,召唤姑娘们来到一间大屋子做些针线活。
约克把屋子烧得太旺,热的窗户上的玻璃在流泪,玛丽安不由地抱怨道,这简直热得她没法拿针。
卢卡斯夫人便叫她坐在椅子上替大家念书,自己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安乐椅上,缝一些要施舍出去的衣服。
壁炉的正对面,放着一张小巧可爱的柚木桌子,摆着一盏黄铜的两用烛台,油脂蜡烛泊泊滴落,玫瑰花瓣形的灯芯盘像接美人鱼的眼泪一样小心。
夏绿蒂坐着一张草坐垫的靠背椅,上面织着她幼时的手艺,现在她可瞧不上过去绣的蔷薇花,不但配色不好,连手法也极为幼稚。
不过,卢卡斯夫人把这个当成女儿成长的宝贵礼物,还是继续使用下来。
至于那张樱桃木的小椅子,则是玛丽安的专属座位。
“要是我也有一件绸衣服该多好!”玛丽安看着约克按照卢卡斯夫人的吩咐,取来了一件精美的丝绸连衣裙,不由得叹息道。
这是一件淡紫色的薄绸连衣裙,而且还有钉珠和蕾丝花边,即使能从蕾丝款式中看出,它已经过时,不过这条裙子依旧美得像天仙一样。
“等你十八岁了,也会有一件的。”卢卡斯夫人接过这条裙子,她准备把上面过时的花边拆下来,让自己这条裙子送给夏绿蒂,让她自己加以改造。
“哦,时间可太长了,我还要等好久呢!”玛丽安撇了撇嘴,满眼望着那条发亮的裙子。
“嘿,玛丽安,你不是有一件府绸的衣服吗?我敢打赌,绣上蕾丝和荷叶边,它看起来和丝绸衣服没什么两样。”夏绿蒂看着卢卡斯夫人手里不停的活计,知道这条裙子是给她准备的,因此出声安慰玛丽安。
“你忘了!去年冬天,它被烧出了一个小洞,这简直太令人难过了。”
“也许,你可以拿来给我们看看,无论是绣花,还是缝上缎带,也许就能拯救你的衣服。”
“不,我想要一件新的,一件全新的,起码它得有漂亮的印花,最好是印度棉。”
“这可不成,玛丽安,我已经同你说过了,衣服价钱那样贵,如果你每次都不当心一点,下次还出现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次次都能有新的衣服吗?”卢卡斯夫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的二女儿。
这话不假,他们家有四个孩子,小儿子乔还没长大,三女儿约瑟芬才六岁,唯一费衣服的就是大女儿夏绿蒂和二女儿玛丽安,玛丽安才十三岁,她对于姐姐的漂亮衣服本能的羡慕。
即使不能参加舞会,流行的时髦衣服、好看结实的鞋子和缝着蝴蝶结的帽子就像融入了她的血液,玛丽安一看见它们,就十分清楚,她甚至能说出来一位女士最适合搭配什么样的帽子。
卢卡斯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们都能嫁给金龟婿,最好夏绿蒂能借着她的裙子,在初次舞会上亮眼夺目,然后迅速成婚嫁人,这样她就能从容地准备二女儿的社交,要知道孩子们年龄挨的太近,为她们准备嫁妆和衣服可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因此,对于玛丽安的羡慕,卢卡斯夫人也能理解,不过对于还没有到社交年纪的玛丽安,丝绸衣服对她来说没有一点用处,既不能烘托她的美貌,让她顺利结婚,甚至有可能因为她的马虎粗心,而毁掉一条价值几个几尼的丝绸连衣裙。
看着玛丽安恹恹的表情,夏绿蒂急切地说,“为什么不来试试我的手艺呢!要知道,我修补过后的府绸裙子,缝上蕾丝和荷叶边,谁会知道这是去年的旧裙子!让我来试试吧,玛丽安。”
玛丽安破涕为笑,卢卡斯夫人也适时补充,“如果要用之前买来的白缎子,它就躺在柜子里,为了补救你的裙子,我想它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玛丽安搂着卢卡斯夫人,在她的卷发上留下一记吻,便噔噔噔地上楼去。
“好吧,夏绿蒂,快来看看,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想也许你自己有更好的想法。”卢卡斯夫人已经利落地拆下于时代不搭的旧蕾丝,把自己这条裙子送给夏绿蒂,希望她能用自己的手艺改造成合乎她心意的裙子。
“哦,妈妈,什么形容也无法赞美你。”夏绿蒂向曾经那样,走过去接过母亲的爱,但对于她来说,什么样的裙子也无法遮掩她长相平庸的事实。
“怎么了,夏绿蒂,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吗?”卢卡斯夫人以为她在为初次的舞会而胆怯,便亲了亲她的脸,热切地告诉她,自己为她准备了一件礼物。
“我的小乖乖,猜猜是什么?”
夏绿蒂知道,那是一件珍珠灰的缎子手套和一条白丝绸手帕,她母亲为她妥善地安排了必要的行装,没有手套的姑娘是没法跳舞的,合适洁净的手帕也是十分必要的。
“我想,也许是手套!”
“这你可就只猜中了一半。”卢卡斯夫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去把柜子打开,惊喜就在里面。
和之前一样,手套和手帕静静地等待新主人把它拆开,预备在舞会上帮她大方异彩。
即便母亲准备的再周到,夏绿蒂对此依旧很悲观,谁会娶一个没有嫁妆,而且外貌又不好的姑娘呢?即使她是绅士的女儿,可她未必能嫁给一位绅士,不然她也不会耽搁这么久,最后才选中柯林斯。
谈到这个,夏绿蒂不由地羡慕班内特家的小姐们,她们个个都得了母亲的优点,长的貌美异常,再矜持的绅士也得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
她一边熨烫荷叶边,一边深深地叹息,除非她有一笔五千镑的嫁妆,才能嫁给一位收入不错的绅士,如果她有一万镑,那么从男爵和爵士都会匍匐在她的脚下,甚至男爵和子爵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