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的肺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他感染的古代瘟疫发作了。他翻着白眼珠陷入休克。
六千多年的时光流逝中,他对一切疾病都具有免疫功能:地球变老了,但他没有占用过其中一刻的呼吸。现在平衡被打破。他停止了世界的运转。而时间的停滞意味着时间之父开始消耗时间。他身上的斑点越来越多,身体一刻不如一刻。
“他怎么了?”萨拉问。
“我不知道,”维克多回答。在他们周围,未来迅速消失——那些观众,房间,那个安放他肉体的玻璃展箱,就像大火烧着的照片一样,迅速被火焰吞没。沙漏缩小成正常尺寸,沙子重又回到沙漏顶部的那个漏斗。
“我们得帮帮他,”萨拉说。
“怎么帮呢?你已经看到了他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儿。我们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帮他呢?”
你已经看到了他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儿。
“等等,”萨拉说。她拉起多尔的左臂,遮住眼睛。“你拿另一只手,”她对维克多说。
多尔的两只手分别遮住了两个人的眼睛。他们同时看到了这样一幕场景:多尔弯着腰看着妻子,她的脸上全是汗,皮肤通红,和他目前的状况一样。他们看到他亲吻她的脸颊,两人的眼泪混在了一处。
我会让你不再受苦。我会停止这一切。
“哦,上帝啊。她得了同样的毛病,”萨拉小声惊呼。
他们看到多尔朝着尼姆塔狂奔。他们看到他绝望的攀爬,也见证了他们同时代的人认为是纯粹胡编乱造的神话:人类历史上所修建的最高的建筑物的倒塌。
和上帝所拯救的唯一幸存者。
当看到多尔被卷入洞中,一个穿长袍的长者问他,这就是你想拥有的力量吗?他们两个同时松开了手。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
“你也看到的是他?”维克多问。
萨拉点点头。“我们必须救他回来。”
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他们绝不会相遇。
萨拉·雷蒙和维克多·迪拉蒙特活在两个世界中,一个生活在高中校园里,吃着快餐,另一个生活在一个又一个董事会上,就餐的地方都是高档餐厅。
但无法解释的命运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在那一刻,宇宙停止转动,只有他们两个能够改变那个想要改变他们命运的人的命运。萨拉举起沙漏,维克多拧下下面的盖板。他们看过多尔是怎么做的,按照他的方法,倒出沙子,这次是沙漏下半个球的沙子,经昔之沙——然后铺开沙子,就像他铺开未来之沙一样。
做完后,他们从膝盖和肩膀处抱起多尔。
“如果这起作用了,我们会怎样?”萨拉问。
“我不知道,”维克多回答。他真的不知道。多尔把他们两个从各自的世界里捞了出来。没有了他,他们的灵魂不知会飘向何处。
“我们会待在一起,对不对?”萨拉问。
“不管发生什么,”维克多向她保证。
他们抱起时间之父,踏入沙堆中,开始前行。
没有人看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走了有多久。
维克多和萨拉踏着时光的沙子往回走,去程途中留下的足印又闪着光,漂浮回他们的脚下。
降落后,迷雾散去。天空点缀着点点繁星。终于,在半空悬挂的雪花下、停顿的交通之中、庆祝新年到来的人们中间,一个少女和一个老人站在了果园路四十三号的门沿下。
他们等着。
门开了。
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个店主,但他穿着出现在洞穴时穿的那件白袍。他开了门,温和地告诉他们:“把他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