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个冬天,寒冷的冬天。在那个冬天,我们的爷爷被打死了。
他是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被打死的,在大门口。
我们把他埋在了自己家的窗户下……
他们不让把他埋葬到墓地,因为他打了一个德国人。伪警察们站在篱笆门口,不放人们到我家来,既不让亲属进来,也不许邻居进来。妈妈和奶奶两个人用不知什么箱子做了口棺材。她们自己给爷爷清洗干净,尽管亲人给死者擦洗身子是忌讳的。这种事应该由旁人来做。我们的风俗就是这样的。在家里我记得听说过这样的话……她们抬起棺材,到了大门口……伪警察喊叫起来:“转回去!要不然开枪打死你们!像埋狗一样,把他埋在自己家院子里。”
就这样三天……她们抬到大门口,又回来,被他们赶回来……
第三天,奶奶就在窗户下开始挖坑……外面是零下四十摄氏度的严寒,奶奶一辈子都记得,那天气温降到了零下四十摄氏度。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下葬非常困难。那个时候,也许,我是七岁,也可能是八岁,我帮着她。妈妈哭着把我从坑里拉了上来。
在那里……在那个地方,埋葬爷爷的地方,长起来一棵苹果树,代替十字架立在那里。现在它已经是一棵老大的苹果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