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都铭刻在童年的记忆里,就如同影集一般,像一张张独立的相片……
妈妈对我说:“跑,跑啊!快跑,快跑啊!”她的双手都占着。可是我却耍着性子:“我的脚好疼。”
三岁的弟弟推着我说:“快‘饱’啊(他口齿发音还不清楚),要不德国人就追上来了!”于是,我就不吭声地跟着一起“饱”。
轰炸的时候,我把头和布娃娃藏起来,可是这只布娃娃的手和腿没有了。我哭叫着,让妈妈给她包扎好……
有个人给妈妈带来一张纸。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从莫斯科来的信。他们告诉外婆,我听明白了,我们的舅舅参加了游击队。我们的邻居住的是伪警察一家。众所周知,孩子们都会这样:到了外面,都会夸耀自己的爸爸。他们家的男孩子就说:“我爸爸有枪……”
我也想夸耀一番:“舅舅给我们来了封信……”
伪警察家的那位母亲听到了这些,就找到了妈妈,警告说:如果她的儿子再听到我的话,或者别人家的孩子转告我的话,那我们家可就要倒大霉了。
妈妈把我从街上叫回家,劝我:“女儿,别再说了好吗?”
“我要说!”
“不能再说。”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于是,她从扫帚上抽出一根枝条,可她舍不得打我。她让我站在墙角:“不要说了好吗?不然他们会打死妈妈。”
“我们的舅舅会坐着飞机从森林里飞出来救你。”
我在角落里睡着了……
我们的房子着火了,人们把熟睡的我从里面抱了出来。大衣和鞋子都烧坏了。我就穿着妈妈的上衣,它长得直垂到地上。
我们住在地窖里。有次我从地窖里钻出来,闻到了加了黄油的米粥的清香。直到如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加了黄油的米粥更美味的了。有人喊叫:“我们的军队来啦!”在瓦西丽萨大婶——妈妈这样叫她,孩子们称呼她是“瓦霞奶奶”——家的院落里,搭起了行军厨房。战士给我们往饭盒里打粥,我清楚记得,用的是饭盒。我们是怎么喝的粥,我不知道了,我们没有勺子……
他们还给了我一杯牛奶,在战争期间,我都快忘记它的味道了。牛奶倒在碗里,碗掉到了地上,打碎了。我立刻大哭起来。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打碎了碗才哭的,而我哭是因为弄洒了牛奶。它的味道这么好,我担心他们再也不会给我了。
战争结束后,疾病开始流行。所有人,所有孩子都生病了。生病的人比战争期间还要多。我不明白:这是不是真的?
白喉症流行……许多孩子死了。我从锁着的家里跑出来,去参加邻居一对双胞胎男孩的葬礼,我和他们是好朋友。我穿着妈妈的上衣,光着脚丫,站在他们的小棺材旁边。妈妈拽着我的手,把我扯出来。她和外婆担心我会传染上白喉。我没有,我只是咳嗽。
乡村里一个孩子也没剩下。大街上没有可以玩耍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