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巫师车停在6号汽车旅馆前。巫师不动了,五彩神龙也定在了原地,但它们之间的战争永无休止。
她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反常的举动。我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了?这是真正的原因吗?它算长处,还是弱点呢?她说不准。管他呢。她朝她们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她便感觉到不对劲,门滑开的方式,屋里的空气:静,太静了、太奇怪了,每一个分子都充满了可疑。
门完全敞开之前,她已经掏出了刀,手腕一抖,刀光闪闪。
一个男的坐在床沿上。
他宽宽的肩膀,胡子起码两天没刮,毛毛糙糙,刮鞋底都够用了,而在那胡子之间,善意的微笑若隐若现。
他身体前倾,双手扶膝,“进来啊,米莉安。”
她认识这个声音,正是电话里那个男的。
“加比在哪儿?”米莉安吼道。
“你的朋友没事。”他回答。他膝盖上搁着一把手枪,枪身被手遮住了大半。米莉安不由得暗骂自己,她捡来的那把枪被落在车上了。妈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微微一愣,“那是我的小秘密。”
“去你妈的秘密。你最好快点告诉我,因为我的速度比响尾蛇还要快。就算你有枪,在你打死我之前,我也照样能把我手里这把刀插进你的脖子。”空气瞬间紧张起来,像令人窒息的绳索,像磨损严重的电线,像缓缓拉开的弓。她哆嗦着用刀指着男子,并虚张声势地挥舞了两下,“嗖,嗖。”
“放松点,我是来交朋友的。我叫伊森。伊森·基。你何不把门关上呢,免得我们引起其他朋友的注意?”
米莉安犹豫了。逃跑的念头闪过脑际。马厩门还开着,她可以像匹小马一样窜得无影无踪。加比会没事的,只要她跑了,他们自然会放了加比,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她。或者,他们会割破她的喉咙,把她的尸体扔到臭水沟里;或像对待韦德一样把她也烧死。该死的!该死的!
想到这里,她用脚后跟轻轻关上了门。
咔嗒。锁舌轻轻滑进了锁槽。
她浑身上下像黄蜂的翅膀一样嗡嗡直响。
伊森开口说:“情况变了。我原以为你只是坏了一锅汤的一粒老鼠屎,但现在我对你有了新的认识。韦德对你似乎格外崇拜,他说你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她怒火中烧,“韦德说的?”
“当然,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说的,”善意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点,他的嘴唇抽动了两下,“我对像你这样的人很感兴趣。”
“拿刀的女人?”
“不,能改变一些事情的人,甚至改变整个世界。”
“你找错人了。不管韦德对你说过什么,都是他自己编的。他只是怕你折磨他或者杀了他。”
男子站起身,枪抓在手里,“韦德不是个好鸟。你没有救他也用不着内疚。他强奸过一个女孩儿,这你知道吗?高中时候。学校把案子遮掩下去了,所以没有定罪。”
米莉安咬牙切齿地说:“你撒谎。”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就该坦诚相见,我甚至坦诚得有些过分,”伊森耸了耸肩,“真相往往是冷酷的。大多数你以为品性善良的人,其实非也。我想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有更深的体会。”
这倒是句人话。
“你的意思是我该相信你?”
“不,我可没这么说,但你得跟我走。”
“凭什么?你敢碰我,我就叫。我不仅会叫,还会拿刀和你拼命。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包括你的朋友加布里埃尔。”
是加比,浑蛋,“刚才还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转眼就拿我的朋友威胁我,真是卑鄙无耻。”
他上前一步。
“不,”他说,“我不是正人君子,实际上我就是个卑鄙小人。但有时候就算恶贯满盈的坏蛋也能干点好事,我希望你能认同这句话。你很快就会明白,你会跟我走的,因为你的朋友在我们手里,即便不为这个,我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你定不会推辞,我的朋友和家人中也有像你这样的人——有着特殊的能力,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这时,他一根手指钩着扳机护环,让枪身转了一个圈,而后枪口朝下,枪柄朝着米莉安,把枪递了出去。
看着他粗大的拇指关节,米莉安心里直痒痒:摸一下,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你干吗?”米莉安不解地问。
“这是我的枪。”
“少来这一套,浑蛋。你把枪给我干什么?”
“算是抛出橄榄枝吧,”随后他轻轻笑了笑,“有点讽刺,把枪比作橄榄枝。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你我都不是普通人,这样比喻或许更贴切些。”
米莉安接过了枪,但在触碰到他的皮肤之前,他及时收回了手。没有灵视,没有死亡画面,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米莉安已经知道他将如何死去。
她将枪口一抬,对准了他。
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