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出来已经多久了。
她不知道去向何方。
唯一她所知道的只有这雨,闪电,以及雷声。还有那时间的流逝。可能已经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
考尔德科特家族的地产广阔。这所房子,背后的温室。一片大池塘,一块“陆地”位于池塘中央,在它之上还有一座白色凉亭。网球场、游泳池、谷仓、四车车库、另一个小谷仓。一个小棚屋,可能还有一个更小的屋子。
她想跑去一个地方——那个车道,那个大概会将她带到路上去的车道——就在这个房子的前面。她试图跑向那个方向,却听到了声音。她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你需要回去。
找到路易斯。
找到“雷恩”。
然后杀死那些畜生。
现在,她位于那片土地的后面。她发现了一个由摇摇欲坠的木头和歪歪扭扭的石头铸造的小小冷藏室,“凌驾”于一条已经干涸的泉水之上。
她等在这儿,与地窖蜘蛛和蜈蚣共处一室。位于一扇一旦有风来袭便会吱吱嘎嘎、砰砰啪啪的扭曲的木门之后。
这片土地周围是大片的森林。她可以就那样在雨水和泥泞之中疯狂地穿越那片树林。但是,它将带领她去向何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能够跑那么远,那么快。
而她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一个泥泞的洞里打断埃莉诺那该死的脚踝。在考尔德科特的庄园里,把她的脸淹没在五十码的水坑之下。
那就必须离开这条道路。
那儿也许会有一扇门。
以及一个摄像头。
现在是时候,去找寻一样武器了。
她身边所有的只是一圈围绕着一个干涸泉源(现在只是一个潮湿地,布满污泥的褶皱就像是一个癌变的屁眼一样)的平扁石头。她试图拾起一个,但它们黏合在了一起。那个小棚屋,她想到。小棚屋里应该有些什么东西。一个铲子、耙子、绿篱机、撇油器池、马蜂喷雾。
她正要打开门,然后望进去——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声音。
起初,她以为只是雨声。房间里开着的风扇,或者长时间聆听一场大雨,你就会听到一些东西:低声私语,脚步声,以及呼唤你名字的声音。
接着,它又来了。
“米莉安!”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不过——
这不是别人的声音。
是路易斯。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然而声音再次响起,“米莉安,米莉安,你在哪儿?”
声音越来越近。不是大喊,也不是大叫。
我的保护者,她心里这样想着。她拨弄着门上的铁门闩,一个温暖的、陌生的舒适浪潮扑面而来。尽管她又跨入了冰雨之中,但她仍然温暖舒适。因为路易斯在她的身边,她知道她被守候着,被保护着,远离了邪恶。
她踏上了松动的石头地砖,攀爬到了一个小小的与冷藏室接壤的长满杂草的崖径之上。她在那片湿漉漉的草地和油腻腻的泥土上很难找到一个下脚之处。
米莉安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路易斯!路易斯,在这里。”
她用她的双手和膝盖把自己撑到了那个崖径之上。
他站在那里。
不是路易斯。
是那个警察。
那个来自基纳垃圾场的警察,蓄着八字胡,短小矮胖——不像一个小茶壶,而是像一个肩膀宽厚的比特犬。
他面前的米莉安双手和膝盖着地。你又上当啦。那个知更鸟。
警察戴着黑手套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一把小手枪——也许是一个口径为0.380英寸(9.652毫米)的手枪。瓦尔特警用手枪,油腻的金属上滴着水滴。
“拜托。”她说道。但她已经知道他是她的敌人,并非朋友。
他哈哈大笑,咳嗽着。雨从他警帽的帽檐倾泻而下。
然后他说:“米莉安,米莉安,是我,是我。”
他用路易斯的声音说着。
当然。
“你是那只知更鸟。”她说道。当风夹杂着针雨刺在她面庞上的时候,所有的精力与希望都幻灭崩溃,草从她的指缝之间滑走了。
“我们都是那只知更鸟,全家人都是它们。”他笑着说,“你的男人应该抓住那个机会杀了我。”
他猛地把枪顶到她的头边,那个被疼痛和由于脑震荡而产生的眩晕折磨的脑袋。
米莉安转了一个身。她蜷缩了起来,所有一切都疼痛难耐。
他肥胖的小手抓住了她的一缕头发,用力抓住。他翻转了他的手腕,让她的头发绕在他的手上,裹住了他的手指。
他开始拖着她经过那个冷藏室,如同一个穴居人一般,走过了雨水与泥泞。不是朝着那个房子的方向。
而是向着那个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