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它放置在一个小边桌上,旁边是一个无光泽深红色并倾斜着的液压椅。它旁边有所有的装备:墨枪、拭子、包扎带和酒精瓶。
布莱恩踢过来一个小型轮式办公椅,米莉安盯着它。
“来吧。”他说道。
“你坐。我想要走走。”
“真的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顺便说一下,非常确定。现在,把谷歌打开。”
她站着,让他坐下。他点击了一个图标,一个浏览器窗口弹了出来。
谷歌那五颜六色的字母出现了。
“我要搜索什么?”
“校车。”
他耸了耸肩,开始打字输入。
“不,等等。一个A型校车。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翻出了校车的图像。然后,她找到了。
“这是一种很短的巴士。”她说,“哦,原来是给智障们坐的那种车啊。”
“这太无礼了。”
“哦,对不起,娘娘腔,我没有故意践踏你那敏感的神经。你需要一个香膏还是软膏来擦拭一下你那多脓的阴道?”
“我是想要帮助你。你这样非常没有礼貌。”
“你这样也非常没有礼貌。”她反驳道。
他转身朝向她,盯着她,“我侄女是弱智。她没有主动要求自己是个弱智,但是没办法,这是命。她没有义务被你这样的‘恶棍’称呼她的名字,她凭什么要这样。你可以更友善一点。”
“哦,好吧。是,对不起。”她觉得他不相信她,“对不起。我知道,我刚刚的确挺伤人的。我是个浑蛋。我真的很抱歉。我们可不可以回到谷歌搜索那里,拜托了?”
“下一步干什么?”
她思考了一下。这个校车确实有出现在那些通灵画面里——塔维纳被杀害的画面,可能会是一个A型校车。但是,那辆公交车现在被烧毁了。“查一查‘鸟面具’。”
他照做了。再一次,他翻出了一页图片。
翠迪鸟,愤怒的小鸟,忏悔星期二——
“这里!”她激动地轻拍了一下屏幕。
她的手指指向一个图像——一幅画,一个身穿长皮袍子、戴着鸟面具的男人,就像出现在她的通灵场景中的一样。
咔嗒。他用鼠标点开了这张图片。
“瘟疫医生。”布莱恩念了出来,“也叫……让我们看看。鸟喙医生。”
“因为那个该死的吓人面具。”
“看起来像。面具的眼睛通常是玻璃,鸟喙上有小孔,这好像是被用作……中世纪的呼吸器。原始的助呼吸作用的设计。”
她不用看屏幕就知道了,“他们在那里摆放了芳香剂,对吗?干花以及其他。”
“樟树,佛手柑油。是的,玫瑰和康乃馨。”
瘟疫,喙,鸟。
校车。
燕子文身。
“燕子,搜那个。不只是那个——那个文身。搜那个文身。”
“我不需要搜那个文身。我知道那个文身。”
“什么,是不是需要我给你买晚饭?你妈妈没有教你学会分享吗?告诉我,你知道什么,人脑谷歌。”
“好吧。呃,它曾经是一个水手文身。海员们经常文它们——”
“——其中一个文身就是燕子。水手们文燕子文身是为了显示自己在海上航行了多少英里。比如,通过每一只燕子,你会知道水手航行了几千英里。有时它表示这些水手是否穿越了赤道?我不知道。当他们死在海上,他们会说燕子将带领他们进入天堂。”
死神普绪科蓬波斯。
米莉安感觉到一个无形的鸟喙在啄食着她大脑里的肉。
他继续说:“最终,一些人,比如水手杰里推广了他的设计版本,但你那个版本听起来似乎比他那个更老一些。”
米莉安咆哮了一声。“好吧,好的。感谢你的帮助。”她这样说着,但她知道,这些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够真心,因为她本来就没有真心地去说。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他站起身,拔掉了充电器上的手机,输入了一个数字。
“什么?”她问道。
这次是他举起了一根手指,给了她一个保持安静的示意。
“是的。”他对电话说道,“爸爸,我是布莱恩。”停顿。
停顿。
“嘿,我有一个问题——”
停顿。
“是的,当然,我们还是会一起去钓鱼的。”
米莉安很难想象这小子拿着一根钓竿的样子。
“不,我知道,晚饭后,告诉妈妈我会去的。听着,爸爸,等等。听着。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给美国海军供给系统司令部的警官文身的吗?”
停顿。
“我需要知道这个,你文过什么燕子文身没?那只鸟。对,对,有着叉形的尾巴。”
布莱恩遮住了电话,对米莉安说道:“他文过超级多。”
“问他有没有一个家伙是……我不知道。很瘦,强健。噢噢!问他,有没有一个人有点……精神上看起来是不怎么正常的,你懂吗?”
布莱恩转达了提问。
停顿。
布莱恩看着米莉安,微微点了点头,“好吧,是的。他说,有一个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点精神错乱。不过,好像是,四十几年前了。”
真的吗?那个凶手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也有可能。在她的通灵画面中,一片黑暗,不能确定。
而且那个面具……
可能是,兔子,也有可能。
而且,这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我需要一个名字。”她说,“一个地址。某个东西,任何东西。”
布莱恩对着电话说道:“等一下。”然后对她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需要这个?”
她舔了舔她的嘴唇。感觉血压收紧到了她的脖子之上,“我就是需要。”
“这个理由不够好。”
“好吧。说真的,我是个通灵的人。我认为,这个家伙正在杀害很多女孩,并将继续这个行动——砍下她们的脑袋,切断她们的舌头——除非我可以做点什么。好了。被我的话吓死了吧。”她的双手模仿着爆炸,把她的脸炸开了花,“轰。”
布莱恩的眼睛睁得像大型卡车的车前灯那么大。他看起来并不惊讶,他看上去已严重受到了惊吓。就像他刚刚打开一扇软垫房间的门,进去之后却发现自己被她那疯狂的“伟大事迹”吓得目瞪口呆。
然后他对着手机说:“我一会儿再跟你说,爸爸。”
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她的心脏像暴躁古怪的骡子一样跳动。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必须离开。”他说,“我已经帮了你,你现在就离开。”
“我没有疯。”
“我不管。”他举起他的手,“离开。请你,走吧。”
“给你该死的爸爸打回去。我需要这个。我需要这个。”
他说了对此事的最后一句话:“不行。”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她手里已经拿着一把刀了——拇指找到了按钮,刀片如同一条发动攻击的蛇一般弹了出来。她抵住了他的喉结,一滴血珠子顺着他的脖子滑落到他脖颈上的凹陷处,消失在他的V领T恤之下。
在这期间,她没有触碰到他——没有用到她的皮肤。她不希望看到。她害怕看到,害怕如果她得知他将死在她的手里,现在——刀片一滑,陷入了他的喉咙,刀片划出的伤口仿佛给了他第二张笑脸,一个人造的出气孔。
“我喜欢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我被一些烦躁的小事搞得很不耐烦,你能感觉到我吗?除非你给你爸爸打电话,给我弄到一些信息,要不然我就在一眨眼的工夫之内戳穿你的气管。”
他缓缓地点点头,眼睛因为害怕而变得湿润。
布莱恩取出手机,按下了重拨键。“爸爸。对不起。”声音颤抖。他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手臂,她生怕他那灼热的眼神会在她的皮肤上烧出一个洞,“有一个……客户。那个人你有没有什么信息——噢。好的。很——很好。是啊。太棒了。”
他对米莉安耳语:“卡尔·基纳。据说他几年前离开了美国海军供给系统司令部,搬到了这儿附近的某个地方。诺森伯兰,我爸爸这样说的。”
“美国海军供给系统司令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海军供应。他们处理……”他已经疲惫不堪,“我不知道。供应。”他把手机拿得更加贴近他的耳朵,“爸爸说,嗯,餐饮服务,邮政服务,一些条例和弹药……据说基纳在其中一个洁具公司工作。”
“好吧。”接下来的事情是她不得不做的。她退后,没有放下那把刀,但可以确保它不再抵住他的脖子。刀的尖端变成了火柴头一样的红色。布莱恩的血液晶莹闪亮。
“谢谢。”她说道。现在平静多了。不过,这却没有让他平息下来。他看起来仍然紧张得像一杯“叮叮当当”的松动牙齿,“对不起。不管我刚刚得到了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这就是你对于帮助你的人所做的事情?”
她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她也不想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