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过来,汗水浸透衣衫,黏腻湿润的头发贴满了她的额头。
贾斯坐在那里。
“你擅自闯入。”她说道。
“什么?噢。对不起。”
她口中有着尼古丁的味道,与绒毛,还有遗憾。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喃喃低语。她在被褥周围摸索,找到了她的香烟,点燃了一根,闭上了双眼,“我明明把门锁上了。”
“蒂文有一把钥匙。”
“啊。”
“蒂文也想和你谈谈。”
“嗯。”她用大拇指的指甲擦去了眼角的困意。
“让我猜猜。他想给我点儿时尚建议。”
“我认为他想要——”
“把我赶出去。是啊,我明白了。”
“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
“怎么可能有什么好消息?”她一边说,一边调整为笔直的站立姿势,“我们走吧,让这件事快点儿结束。”
米莉安走出卧室,走进客厅,这也是门厅、厨房和家庭娱乐室,偶尔也会成为有些人的卧室。蒂文坐在床垫沙发上——当你对一些事情一知半解,不能彻底解决的时候,你就会自然而然地坐在床垫沙发之上,仿佛“床垫”是一种生活方式——他旁边坐着切丽,那个小小的韩国恋Gay女成天黏着他,如同一只离不开大树的考拉。米莉安用力翻了个白眼,她甚至担心眼珠子会迷失在她的后脑勺里。
“米里。”蒂文叫着她的小名,她讨厌那烦躁刺眼的灯光与气味难闻的垃圾火焰,“这不是锻炼,姑娘。”
切丽噘起了嘴,“你该走了,亲爱的。”
“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米莉安说道,“我还没有告诉你,因为我觉得非常尴尬。但我现在是如此开心地想告诉你。”
那个女孩将她的舌头从她两个手指组成的V字之间伸了出来,然后不停地来回摇动,“有本事来咬我啊,臭婊子。你假装你是巫师或是别的什么狗屁东西,其实你只是想获得关注而已。”
“不治之症,淋病。”米莉安尖声说道,“这个病会在你全身上下绕来绕去。这是某种高辛烷值性传播疾病,任何努力与治疗都无济于事。简直可怕至极。你会感觉你尿出来的是酸液。你的输卵管会肿得像微波热狗一样。不过,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四个字:直肠感染。呸。真令人讨厌。你的屁眼——”
“闭嘴,婊子!”
“——将会看起来如同一个泄了气的自行车轮胎。真的,真的很惨。真可惜啊!”
这是一个谎言。切丽会在她七十来岁时因肺癌去世。但米莉安阅读过有关超级淋病的资料,这种情况下她染上淋病听起来倒比之后得肺癌要幸运很多。
而这已然让这个小屁孩抓狂了。因为她突然脱离了沙发,用涂得像视频游戏角色——“吃豆人”——的指甲特别凶猛地去挠抓米莉安。她一定有着寻找鬼魂的嗜好——然而蒂文的手抵住了她的胸,然后把她推搡到她身后的床垫之上。
“切丽,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一分钟。你没资格插话。”
米莉安专注地看着蒂文,“我救了你的命,兄弟。”
“是啊,我知道。”不过,通过他说话的方式,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相信她,或者是他不够把这当回事。
“他本来打算毒死你。”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们让你住在这里就是因为你能有点儿用。但是那什么,你已经三个月都没有付房租了。”
“四个月。”
“你这样说并没有帮到自己。”
“是啊,我知道。”
“那后来你在这儿就开始过上了各种喧闹的生活,你就如同有一个‘恶魔’在你的阴道里一般大声喊叫。”
“郑重声明,恶魔并不在我的阴道里。”
他的眉毛——染成了黄水仙般的金黄色,如同贴着他那黝黑的肌肤上的头发一般——呈现出麦当劳标志那样的拱形,“嗯,我很高兴知道此事。”
“我不太擅长道歉。”她说,“这让我生理上感觉很是痛苦。我身体右侧感觉一阵紧缩。”她的手按压在她的腹部,“就在这里,就像有人在用衣夹掐着我的卵巢一般。但是,尽管很痛,我还是会说:对不起,蒂文。我真的很抱歉!自从冬天来临,那个通灵的事情还没有灵验,最后这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我那天晚上杀死了那个家伙,结果我现在感觉很不好——已经感觉有些怪异。”
“我要搬进来。”切丽脱口而出,仿佛她试图遏制一个饱嗝却又无能为力。就这样说了出来,然后她咯咯直笑。
蒂文的脸凝固成“我他妈不是告诉你要你闭嘴一分钟吗”的表情,然后他把切丽按在了沙发上。
他转过身,开始说些什么——
米莉安向他挥手告别。
“没关系的。我会收拾好我的东西,在几个小时之内搬出去的。”
也许二十分钟就够了。
她并没有很多东西。
蒂文站了起来,敞开了他的怀抱,“我们可以拥抱吗?”
米莉安眨了眨眼睛,“不。不,我们不能拥抱。”
“姑娘,别这样。”
“那你不妨告诉太阳别去发光,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