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明白了吗?”与她并肩而行的路易斯问。
他们一同走过一片黑色的沙滩,这里的每一颗沙粒在太阳下都闪闪发光。米莉安脚下的沙子暖融融的,潮水亲吻着海岸,空气中带着潮潮的咸味儿,但却不似海水那样咸中带苦,更没有难闻的鱼腥味儿。
“我明白,我已经死了。不过感谢上帝,这里看起来不像地狱。”
“你还没死。”路易斯挠了挠贴在其中一只眼上的胶带,“但我要提醒你,你离死已经不远了。”
“好极了。如此说来,这就是人在弥留之际所做的梦。光在哪儿呢,我直接跑过去就可以了。”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是吗?”
“是。好好想想吧,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她确实需要好好想想,因为她不愿回头。她宁可留在这里,留在此刻,留在这片沙滩上,还有这明媚的阳光里。
可她下意识地已经回想起来了。
“我赢了。”她说。
“对,你赢了。”路易斯说。
“破天荒头一回,事情没有按照灵视中那样发生,虽然差一点就发生了,但我改变了结局。”
“是啊。干得漂亮!”
“谢谢。”她得意地笑起来。真正的笑,不是敷衍的、虚情假意的笑,不是苦笑,不是奸笑,而是不可阻挡的、发自内心的笑,“我不知道这一次我和以往做的有什么不同。我确实拼尽了全力。也许是因为我爱你或者他。我想你应该不是他。”
路易斯敛起了笑容,“我不是他,你还是没有明白。其实你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知道自己是怎样打破了这个恶性循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需要暗示吗?”
“需要。”
米莉安只是眨了下眼睛,路易斯便忽然变成了她的妈妈。憔悴的脸庞,瘦小枯萎的身板。
“你不可顾惜,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随后,噗——又变回了眼上贴着胶带的路易斯。
“我还是不——”
等等。不对,她明白了。
“我杀了人。”
路易斯打了个响指,“叮叮叮,恭喜你,答对了。”
米莉安停下脚步。此刻乌云已经遮住了太阳。远处的海面上,一场风暴已初具雏形,而雨点却已经噼里啪啦地向潮水发起了挑战。
“通常……我只是信使。是在尸骨上啄食腐肉的秃鹰。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我……我改变了一些事。我打死了英格索尔。”
“你保持了天平的平衡。因为天平必须保持平衡。如果你想改变,而且是巨大的改变,一个改写生死、令命运屈服的改变,就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血的代价。”米莉安说。她嘴里发干,寒冷浸入肌骨。头顶是灰沉沉的天空,远处,闪电不断挑衅着大海。
“血的代价,痛苦的代价,还有饥饿的代价。”
“你是谁?”她平静地问。
“难道你只想知道我的名字,而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米莉安没有回答。
路易斯又变成了她的妈妈,然后又变成了本·霍奇斯,他的脑袋像朵盛开的血兰花。接着他又变成了阿什利,一只脚跳来跳去。
最后,他又变回了路易斯。
“也许我就是命运,”他说,“但也许,只是也许,我是命运的对立面,就像上帝的对立面是魔鬼一样。也许我只是你,是回荡在你脑海中的声音。”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每一颗牙齿,都是一个小小的骷髅头。
“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
“我们?”她问。突然,她的心脏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