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兜兜转转,那弟子将夕雾带到一处外表装潢精致的古朴阁楼里,让其在此等候。
四周环顾一圈,这里处处细节都透露着这座阁楼的主人是一位女子,内里的装饰典雅精致,一看就不似掌门会出现的地方。
夕雾脸上满是狐疑,心中暗自揣测,掌门会在这种地方召见她?她在云翳谷生活了十几年也不曾知晓。
莫非是那林夕雪收买了这弟子,把她哄骗于此不知又是想干些什么?
此时的她,自觉在那林夕雪面前有自保之力,便也不着急躲避离开,反而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那人的出现。
谁知,出现的那人竟不是她心中所想,竟真的是掌门。
夕雾一时间有些错愕,嘴巴微张,脸上的惊讶完全暴露出来,望着那位中年修士走到她面前。
来人一副眉慈目善的模样,望着她温声说道:“夕雾,你来了。”
夕雾反应过来了,连忙问候道:“掌门好。”
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对掌门这么一副与往常大不相同的模样极其不解。
在众人的一众流言之下,她也曾认为自己的娘亲与掌门有那么一段露水情缘,自己是意外诞生的掌门的私生女,因此不受待见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不敢反驳。
她也曾渴望过掌门对自己的看护照顾,但没曾想,掌门的温情从不曾对自己表现过,也并未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的身份,但却给了同他的亲生闺女——也就是林夕雪,与其同样的待遇。
她不理解,林夕雪自然更加不理解,于是愈发变本加厉处处针对她,给她使绊子。
这就更加导致了她在宗门内部尴尬的处境,上层的长老师兄们对其不闻不问,下层的弟子们见风使舵,顺着大小姐心意,路过都会踩她一脚。
掌门此番作态又是为何?
眼瞅着她似乎有些谨慎的模样,林掌门叫过夕雾,让其坐下。
夕雾有些犹疑,朗声道:“不知掌门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望着她的模样,林掌门也并未强求,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造型古朴,其上篆刻着不知名纹路的木匣子,将之放于桌上,语气中带着丝丝怀念:
“这是你娘亲的遗物,打开看看。”
听闻此言,夕雾一下子愣住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拿过那只木盒子,林掌门挑了挑眉,倒是也没有制止她的举措。
夕雾细细抚摸着那木盒子上的纹路,得到了金麒麟传承的她,自然是一眼就瞧出了这道纹路的来历。
虽一时半会儿不能准确说出其作用原理,但那来自血脉上的熟悉之感做不得假,这的确是金麒麟一族的东西。
夕雾紧紧握着木盒,抿了抿嘴唇,抬头望向掌门,轻声道:
“多谢掌门代为保管多时,日后我自会好好保管。”
“不将其打开看看吗?看看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
林掌门试探地出声询问道。
“不了。”
夕雾摇摇头,咬了咬下唇,似是想再出声多问一些与娘亲相关的事,以及掌门的态度,不过最后还是将满腹心事止在嘴边,并未言语。
二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见其并未有过多的行为举止,夕雾率先出声了:
“既然掌门暂无他事,弟子有一事相求,不知掌门是否肯许。”
林掌门眯了眯眼,让人看不清眼中的神色,语气确是不变,依旧温和地说道:“请将。”
“弟子想脱离云翳谷,感谢宗门和掌门对弟子多年的教导,因...因为一些事物,弟子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还请掌门许可。”
“哦?不知是什么缘故,夕雾是已经想好接下来去哪,去干什么了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夕雾虽然对脱离宗门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毕竟宗门也是养了她十几年,虽然过得没有多好,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突然说要离开宗门,自然是不甚妥当的。
但是这金麒麟血脉一事,她也已经知晓是十分重要的事,不可轻易外传,一不小心都可能掀起腥风血雨。
自然在这云翳谷的掌门面前她也并不想将这件事和盘托出,但毕竟要有一个缘由,只好含糊其辞道:
“事关我娘亲那边的血脉之事,至于未来,最近结交了一位天剑宗的道友,她人很好的。”
听到“天剑宗”三字,林掌门神色微闪,不动声色地向其打听那位天剑宗的道友是何许人也,状似好意地提醒道:
“可不要被一些散修,打着天剑宗的名号招摇撞骗,说不定有什么不轨之意。”
“不会的,她很好的,我都已经见过天剑宗的长老了。”
情急之下,嘴边的话一溜烟说出来了,夕雾很快意识到了,连忙捂住了嘴,紧接着又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头,赶紧放下手。
林掌门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打的变化,望着夕雾的一系列小动作也不曾点破,只是提点了一句:
“你好好想想吧,咱们云翳谷是不希望有弟子主动离开的,于宗门声望有损。”
“可是....哎?”
不待夕雾出声辩解什么,林掌门就起身离开了此处,似乎不想听其言语的模样,很快便从大门处离开,消失不见身影。
夕雾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不愿意放我走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啊。”
说完探头察看,发现果真没有丝毫动静,便也想出门离开此处。
却不曾想,夕雾推了推刚刚还开关自如的木制大门,在她的手上纹丝不动,推拉耸攘都对其完全没任何作用。
她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用力拍打着大门,大声喊叫道:“掌门?林掌门,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
一道道回音在这座阁楼上方响起,再无其他声音应答,夕雾用力地拍打,甚至使出招式试图破坏那木制大门,那大门依然没有丝毫破损。
很显然,这处大门是特制的,或者说,这整座阁楼都是特制的,就是为了关住她,不让她离开的。
夕雾一时间有些气馁,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对着大门方向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招式法术一哄而上。
嘴里还碎碎念叨着:“掌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把我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翳谷外,云栖嘴里叼着不知从哪衔来的一株不知名杂草,卧靠在树杆上,一手绕于脑后枕在其上,一手拿着书,身旁的小貔貅云宝不时在她言语的指挥下给那书本翻个页。
微风习习吹过,好一幅惬意的模样。
沉浸在书中奥秘的云栖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还是云宝轻轻推搡了她的手臂,在神识海出声提醒道:
“姐姐,姐姐,那只麒麟小崽子怎么还没出来啊,已经过了很久了。”
听闻此言,云栖眉心微拧,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吐出嘴里的杂草,一个打挺直接起身,云宝直溜溜地挂在她的手臂上。
云栖朝着夕雾进去的方向眯眼瞧去,从外面看,似乎这云翳谷也并无甚大动静。
她也不想多惹出什么是非,只是想找到夕雾那小家伙,思量片刻,便决定悄摸溜进云翳谷内寻人。
以她的身法,云翳谷内的一些小禁止都是难不倒她的,至少她进去一趟而后轻松离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敲定主意,云栖便开始了潜入云翳谷的行动。
混在来往进出的弟子们中间,云栖轻而易举地混进云翳谷内部,而后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影,不曾有任何人察觉到。
躲藏在树枒上,房顶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角落,从探听到的云翳谷弟子的言论中并未得知夕雾的消息。
正挂在房顶悬梁上的云栖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见一声抱怨:
“夕雾那个谁你知道吧,今天上面通知我把她带到一处偏远的不得了的去见掌门,那小妮子气性大着呢,一言不合就动手,怪不得总是惹林师姐生气。”
“掌门?她当真如外边传的那样是掌门的私生女?还是说她就是掌门养在外边的?啧啧啧。”
“那肯定是后者了,我带她去的那地儿,一看就是个女人住的地方,估计是掌门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说完,两位杂役弟子不约而同相视而笑,嘿嘿地笑出了声。
云栖听了此二人所言,面有愠色,不想打草惊蛇,便稍作忍耐,并未出手。
听着这二人满嘴粗俗,嘴里不停地说着荤段子,话里话外都绕不到她想听到的正题上,云栖眉头紧皱,满脸不耐烦,手指轻轻敲打在剑柄上,内心蠢蠢欲动。
正准备出手之际,云栖顿了下来,单手按扶在神剑上,继续听那两位杂役弟子的言论。
“好小子,这都能被你知道了,那掌门不得给你灭口,你别是唬我的吧?”
二人一通交流过后,被分享此等秘密的那位弟子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出言质疑道。
“嘁,我唬你做什么。”
那人白了他一眼,而后眼珠子往四周咕溜溜地打转了一圈,才压低嗓音继续说道,
“这差事可是我花费大功夫才得到的,凌云堂的周师兄看我机灵才派我去的。哼,你若是不信,去后山瞅瞅不就知道了。”
他连忙摆手道:“哎哎,我可没说不信。”
没再继续往深处探究,听见他这话,他立即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讨好道,
“孙师兄可真有本事,都能和那凌云堂的周师兄攀上关系,神通广大啊,日后对小弟还请多多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