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修士们大多三五成群,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几个少男少女眼睛时不时扫向那开开合合的试炼之门,面色有些焦急不安。
“她怎么进去这么久了,还没见着出来?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扒上人家天剑宗的,哼,可真是好本事。”一道明显带着嫉妒意味的女声低声暗讽。
“就是就是,就跟她那惯会笼络人心的娘一样,尽使些背地里见不得人的手段。”另一道声音也跟着附和。
“林师姐说的对,我看啊,那小蹄子就是不把我们云翳谷放在眼里了,现在抱上大腿了,指不定怎么耀武扬威呢,毕竟...要不,咱们,想个法子?”
一道谄媚的男声先是义愤填膺,说到后边慢慢压低声音,抬手在脖颈处划了一下对眼前几人示意。
“那事与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走丢了...再说,她现在不也好好的,天剑宗哪是她能高攀得起的,怎么可能帮她出头。”听着自己几个跟班的话,林夕雪暗咬贝齿,语气强硬,又带着一丝底气不足。
方才那提出建议的男弟子见其这副模样,凑近到林夕雪边上,望了眼在那边围着的一群剑修们,压低声音对其耳语几句。
“你是说...?那几个散修?”几人互相使了使眼色,那接收到肯定示意的男弟子悄然离去。
转眼间,云栖已然进入了试炼之地的最后一关——剑冢。
甫一入内,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人震撼,数千万柄不知名的剑埋身于此,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四下扩散,连绵不绝,抬眼望去,满目疮痍,气势悲怆,无数柄断剑、残剑仿若在悲鸣。
饶是心志坚定的云栖,看见眼前场景,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刚抬起脚步,一股巨大的威压便欺身而上,并非修为境界上的镇压,而是一种源自气势上的威严森然之意,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云栖一手抚剑,顶着威压想剑冢深处行进。越往里走,其威压更深重,恍惚间耳边不时传来惨烈的呼啸声。
一路走来,来到最深处,一柄巨大的冥铁剑利于中央,其上以剑痕篆刻着“剑冢”二字,光是抬眼一望,便能感受到那道剑意的悲凉沧桑之意。
其周围环绕着数柄残剑,给人的威压更甚,剑虽残,剑意却不曾散去。
“这...为何此地竟会有如此多的残剑?这不是金麒麟的族地吗??”
云栖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且不说前方的几道关卡中的各种布置、奖励,其与人类剑修的关系可见一斑,在闯过前面关卡时她就心里有些嘀咕,直到见了眼前这恢弘巨大的剑冢才发出心底的疑问。
究竟是何种惨烈的战事,造成了眼前的场景。英魂千万年不曾散去,镇守于此,这里的每一柄断剑、残剑,都昭示着一位英勇的剑修的陨落。
仿若眼前的不是断剑,而是无数个剑修前辈们英勇赴战,不自觉地缓步走到大剑边上,抬手拂过眼前近在咫尺的巨剑,云栖感知到了剑身的强烈颤动。
随着剑身颤动的还有整个剑冢,不过也就那么一瞬,不待云栖作何反应,顷刻间,震荡感便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便是眼前空间的转变。
不,说是空间,不止是空间,应该是时空的跨越,云栖仿佛置身于千百万年前的战场。
方才还是旁观人的视角,看着这战火纷飞,各族混战的乱象,眨眼间,她便好像进入了某个剑修的视角,迎面接上的是来自一只不知名妖兽的凶猛攻势。
来不及多思具体情况,只好快速运起剑式,以攻代守,反攻而上,将其斩杀,血光飞溅,却顾不得半分,无数个敌人接踵而来,让她分不得心神。
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前赴后继,有魔,又妖,甚至还有人,亦或者说是仙。无论来者何人,皆被击退斩杀,云栖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数目,也不知晓这场战争为何而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努力存活下来。
这是一场仙、妖、魔三大种族之间的混战,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在场的诸位皆是双目赤红,奋勇激杀,眼前所见,非我族类,一一斩杀。
云栖此时的感觉很微妙,此时的她是云栖,却又不完全是。
剑是她挥出的,敌人是她斩杀的,这所用的一招一式却几位陌生,亦不似由她所熟悉的灵气驱动,说是她主动出招,实际上却是有某种未知存在的引导。
且她与这未知的存在仿佛在彼此融合,灵魂与身躯似乎更加契合,她对所使出的陌生的剑式也有了更深的理解,杀敌速度愈发加快。
不过置身战场,她也无暇多顾,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敌人的攻势渐缓,似乎正在朝某个方向节节退败。眼前与她斗得势均力敌,甚至稍占上风的魔族似乎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对着云栖的门面猛挥一爪,喷出一阵浓烈的黑雾,转身便撤离。
黑雾一出,也顾不得拦住对方的逃窜,云栖屏住气息,不知这黑雾是何种效果,还是不要贸然尝试。
于是便眼睁睁地看着妖魔们的退散,不知接下来该是何种发展,她一时也有些许的茫然,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无数妖魔与其擦肩而过,对其视而不见。
眼前场景顿转,没有脱离刚刚那位剑修的身体,只是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此处应当是一个营地,营帐内人数不少,云栖此刻就是站在人群里边某位强大剑修身后。席间气氛沉重,只听得几位老者铿锵且厚重的声音你来我往,其他诸位皆沉默不语,不敢惹出丝毫动静。
云栖看不到前面的具体情况,只好耳听八方,静观其变,从几人的争论中得到信息。
一人语气激动,粗喘着气大声吼道:“简直是荒唐,我仙族才是大势所趋,魔族不仁,那几个老家伙当我仙族好欺,竟趁虚而入,还有妖族,竟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呸,一群腌臜玩意儿,老三,妖族那边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反水了?这不给个说法我可不就。”另一道粗犷的声音直指某人,怒声逼问道。
被讨要说法的那人语气虽也有些怒意,却是依旧温声应道:“妖族内部分裂,部分妖族背叛妖族新皇,与魔族与虎谋皮,此事我们也无法预料,也无从指责。”
听了他这温声温气的回应,那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那新皇是干什么吃的,且如此大的事竟也不通知一声,导致酿下大错。”
一位苍老的声音劝阻二人,对二人稍作安抚后,望向营帐里的众人,沉声道:“妖族新皇那边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事起之时,他们亦是自顾不暇,无从他顾,也无法怪罪于新皇。”
停顿了片刻,又缓声宣布了一事,“玄剑仙,殁。”惹得在场众人面带慌色,原本一片寂静的人群里也掀起了骚乱。
虽不知晓这玄剑仙是何人,何种身份,但光听其名号,云栖便知其是一位剑道大成的仙人,一位仙人的陨落自是令人叹惊,但众人的骚乱似乎又不仅仅是对其人仙逝的叹惋,似乎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
云栖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见其前面那位气势强大的剑修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仿若对其而言天塌了一般。
不,不单单是这一位剑修,云栖视线内所见的任意一位剑修皆是如此,旁的修士虽是同样震惊,但这道消息对他们的影响似乎不是很大,反应并未特别强烈。
那原本在互相争论的几位为首之人似乎也被这消息震到了。
最先说话那人语气急促,不住的否认道:“不可能,不,怎么会,为什么?”
那道温和的声音里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她,她,不是最有希望的吗?为何...天地大势不是在我仙族吗??”
营帐里一片骚乱,那位长者厉声说道:“肃静。”待闹声止住,他继而声音沉痛地说道,“大势已去,天道无情,无天道眷顾,无法晋升,剑道一途崩也。”
听见此言,云栖瞳孔一阵收缩,猛然瞪大了双眼。若是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话的意思是那位玄剑仙的陨落,竟直接导致了剑道路途中断,再无晋升可能。
无怪乎在场的不少剑修满脸绝望,痛不欲生的表情,饶是云栖这等才金丹修为,离仙人之境远矣的修士也不由得心神不定,对自己的未来道途产生质疑,道心不稳。
自打她知晓自己体质,天赋,被宗门悉心教导,便知晓了许多剑道一途的陈年往事。
在天剑宗的各项记载中,事关剑道方面的有大有小,有各种剑修前辈的事迹,却没有一件事能比得上眼前的消息。虽然此事存疑,但倘若此情此景真实那千万年之前所发生的,如今后世的情况似乎也有了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