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二日一早,孟露本来是不用去慈宁宫的,然而早膳后,庄太后派人来叫她了。

孟露放下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的《伤寒杂病论》,收拾收拾就去了。

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博尔济吉特氏的一位福晋从慈宁宫哭着跑了出来。

孟露印象里,这位福晋闺名阿格,便住在翊坤宫正殿里,从位分上来说,虽顺治后宫多是福晋,但这位阿格福晋的地位却是皇后以下最高的了。

阿格福晋看见她,连忙收敛表情,惴惴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孟露让她起身,又关切道:“怎么了?一大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阿格福晋一愣,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孟露,眼角一滴泪潸然滑落。

这种反应孟露已经习惯了,她莞尔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太后骂你了?”

阿格福晋回了神,忙用帕子擦了擦泪水,低下头道:“皇后娘娘恕罪,嫔妾失态了。”

她回避了孟露的问题,孟露便没再追问,只笑着道:“好了,别哭了,再过一会儿日头该上来了,快些回去吧。”

话落孟露便绕过她,进了慈宁宫。

阿格福晋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含着疑惑。

庄太后正在念佛,孟露于是静静的跪在庄太后身侧的蒲团上,目光虔诚的望一眼面前佛像,随即闭上眼,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各路大慈大悲的神佛菩萨,请保佑……信女此生后位永固,无子无宠,保佑玄烨顺利出世,平安长大,保佑他顺利继承帝位,好让她早日过上颐养天年的美好生活,还保佑……

她还没默念完,庄太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说你跟皇上昨夜都去储秀宫了?”

孟露停下许愿,睁开眼看向庄太后的背影,回道:“是,巴尔福晋腹痛,儿臣和皇上去看了眼。”

“然后皇上便去了乌雅福晋那儿?”

孟露温婉笑着道:“是,乌雅福晋就住在储秀宫前头的翊坤宫,倒也离得近。”

孟露心念微动,大概明白阿格福晋为何一大早从这哭着跑出去了。

阿格福晋住在翊坤宫正殿,然而顺治昨夜却是越过正殿,直去了偏殿的乌雅福晋那儿,阿格福晋能不伤心么?

穿来这么长时间,孟露虽没见过顺治的那些福晋格格,但对她们的住处以及受宠程度算是了解的差不多。

据她观察,现如今顺治的后宫里,他最爱的应当是入宫不久的佟格格,这一点从他差点害死佟格格腹中孩子一事便可看出。

佟格格一枝独秀,目前属于第一梯队,第二梯队则是储秀宫的巴尔福晋,和前头翊坤宫偏殿居住的乌雅福晋,这两位顺治这个月都去了三次。

第三梯队则是刚诞下皇子的董鄂福晋,育有锦璇的陈福晋,还有怀着孕的杨福晋。不过这三位孟露认为顺治并不怎么宠爱她们,更多的是因为皇嗣的缘故才对她们多看几眼。

剩下的,孟露没见顺治去过别的福晋那,想来都是属于默默无人问津的那一类。

至于她这个皇后,以及另外两位姓博尔济吉特的,则是顺治厌恶的第一梯队。

孟露其实也从贴身侍女那旁敲侧击的问过,那两位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其实也是和原主一同入的宫。

不同于原主曾经种种惹恼顺治的行径,那两位自入宫便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饶是这样,顺治依然很少去她们那儿。

顺治自始至终厌恶的,都只是博尔济吉特这个姓氏而已。

她认清了这个事实,庄太后却没有,孟露听见她叹息了一声,声音饱含着无奈:“他这是专跟我作对呢,坤宁宫岂不是离得更近?”

“……”

这话孟露没法接,她只得挤出一个看起来苦涩伤心的笑容:“是儿臣无能。”

庄太后回眸瞥了她一眼,“你昨夜用了吗?”

孟露道:“还未来得及用,储秀宫那头就出事了。”

庄太后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她沉默片刻,狐疑道:“听说有人给巴尔福晋端去了寒凉之物?”

“是,儿臣今早已经命人将储秀宫所有宫女太监都带到了尚方司,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背后之人了。”

“皇上让你查的?”

孟露点点头。

庄太后突地冷笑一声,“你且查吧,不过哀家赌你查不出什么来。”

“……”这是不相信她吗?

孟露有些不服气,正要反驳两句,庄太后却摆了摆手,“回去吧,哀家会再想想办法的。”

“……是,儿臣告退。”

正如庄太后所言,孟露真的没查出什么来,储秀宫的奴才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线索,眼看着明日就是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孟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头绪。

她绕着坤宁宫走了一圈又一圈,烦躁到恨不得将宫墙上的每一块砖给扣下来。

阿木尔看她这样,再次上前劝道:“娘娘,还是用重刑吧,重刑之下,必有人会招的。”

怎么招?屈打成招吗?

孟露想也不想的便摆手拒绝,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是没有办法那么的狠心,简单的刑罚也就算了,若真让尚方司的人用那些酷刑,孟露万万做不到。

且那些普通的刑罚也够他们受得了。

见她还是举棋不定,那斯图凑上来道:“娘娘,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不如……”

她凑到孟露耳边说完了后半句:“不如将这事安到佟格格头上。”

她的声音不算小,一旁的阿木尔似乎也听见了,但她并未表现出阻止的意思,孟露心里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而问阿木尔:“你怎么看?”

阿木尔道:“ 佟格格的恩宠实在过盛,即便皇上发现是她所为,想必也不会重罚,权当是敲打了。”

孟露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这两个侍女能说出这话,是出乎她意料的,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原主只是性子桀骜了一些,脾气大了一些,她并未害过人。

孟露沉吟片刻,转身一路无话的回了坤宁宫,摒退所有下人,只带着阿木尔与那斯图进了内殿。

命阿木尔关上内殿的门,沉默无声的看了她们一会儿,这才缓缓道:“我病了一遭,以前的许多事都记不大清了,我想问问你们,我以前,可曾害过人?”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紧接着一起摇了摇头。

孟露冷凝了脸,淡淡问:“那今日,你二人为何都认为我会将此事嫁祸给佟格格?”

两人明显的感觉出来,孟露恼了。

阿木尔扯了扯那斯图的袖子,两人一起跪了下来,然后才道:“可是明日若还查不出幕后之人,皇上只怕要怪罪下来,到时候更要冷落娘娘了。”

孟露闻言长叹一口气,说:“你们糊涂啊,皇上冷落就冷落吧,再怎么冷落我也是皇后,地位权势并不曾少了我的,可要是嫁祸不成,被皇上发现了,你们想过后果吗?”

两侍女呆呆的摇了摇头,二人心里对佟格格其实有些埋怨憎恨的,毕竟佟格格没入宫前,皇上虽对皇后不怎样,可他对后宫其他福晋格格们也不怎样。

可佟格格入宫后,皇上几乎夜夜留宿景仁宫,更是因为佟格格将皇后禁了足,险些没熬过来。

回想那段时日的焦心无助,她们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微微颤抖着。

她们天神一般尊贵的草原公主,来了这大清后宫,却被委屈成那样,两人怎能不恨?

孟露看着她们的神色,语气放柔了些,她招招手让她们凑近,握住两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万一皇上发现了,只怕我这个皇后宝座就得让给别人了。碍着太后的面子,他不会杀了我,但是你们,却不一定了,我没把握能保住你们,所以我们行事更要万分小心,绝不可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这番话说出来,两个侍女恍然大悟,当下便认了错,主仆三人又推心置腹的说了会话,孟露也下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