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年闰六月三十日,对孟露来说,是她正式接受穿越这个事实的第一天,但对于六宫来说,却是平平无奇的看热闹的一天。
皇后病情缓和,皇上终于肯赏脸去坤宁宫了,却没想到是怒气冲冲的从坤宁宫出来。
帝后不和在这宫里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妃嫔们听完下人的回禀也就一笑置之了。
没成想皇上紧接着又从慈宁宫铁青着脸出来,显然皇上在慈宁宫受得气,比在坤宁宫受得气还厉害些。
这便有些奇了,庄太后与皇上的母子关系虽不怎么亲厚,可表面上的母慈子孝还是很像那么一回事,满宫之人也是从未见过皇上何时从庄太后那出来是今日这副模样。
一时间六宫妃嫔的眼睛都瞪了起来,人人都很好奇。但那是慈宁宫,就算是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从慈宁宫去打探消息。
是以第二日一早,妃嫔们早早的就去了慈宁宫,到了时辰恭敬乖巧的给庄太后请安,只想着庄太后能透露一二。
显然她们对庄太后的了解还不够。
庄太后免了众人的礼后便闭上了眼,手中的佛珠徐徐转动,许久未曾说话,众人也不敢吵扰,只静静的坐着。
清初时期,后宫的位分制度并不完善,除了皇后以外,顺治其他的妃嫔这时称作福晋和格格。
格格位分最低,一般是没资格来庄太后宫中请安的,今日初一,是个例外。
一刻钟后,庄太后缓缓掀起眼皮,扫了一眼下头众人,视线最后停在了董鄂福晋身上:“你都快生了,哀家不是已经免了你来慈宁宫请安的规矩,怎的今日又来了?”
董鄂福晋即将临盆,肚子高高的隆起,行动多有不便。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迟缓的站了起来,恭敬道:“回庄太后,今日初一,嫔妾想着正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给庄太后请个安,就当是给孩子积福了。”
庄太后闻言皱了皱眉,摆摆手让她坐下。
一旁的苏茉儿眼神微动,心说董鄂福晋这借口找得也太扯了,庄太后心里明镜似的,哪能看不出来董鄂福晋拖着大肚子来这的意图?
不过是不拆穿罢了。
庄太后依次关心了下几位福晋,尤其对怀着孩子的董鄂福晋、巴尔福晋、杨福晋以及佟格格更是好一番叮嘱。
如今后宫有四位有孕的,庄太后想着孙儿便有些高兴,笑眯眯道:“你们几个自今日起都别轻易走动了,要在太医的嘱托下好好将养着。”
四人立即起身乖巧道:“是,嫔妾遵命。”
庄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提到皇上子嗣稀少,嘱咐她们要好好伺候皇上,争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几句话说得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两位博尔济吉特氏福晋。
那是她们不想为皇家开枝散叶吗?明明是皇上鲜少进后宫好吗。
倒不是皇上不近女色,只是但凡皇上在哪个福晋那儿留宿,皇后必定会发作一番,皇上想必也已经累了。
这几个月除了去过景仁宫,其他福晋那儿是一次都没去过。
景仁宫那位也是个有福的,皇上去了一次便有喜了。
两位博尔济吉特福晋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是一副恭顺温柔的样子,静静的听着庄太后示下。
至于其他的福晋格格们,则更是有苦难言,她们也曾短暂的得到过皇上的宠爱,但那宠爱来得快,去得更快,镜花水月一般转瞬即逝。
听着庄太后的话,她们除了苦笑着答应,也没别的法子。
说完子嗣的事,庄太后接过苏茉儿奉上的凉茶轻抿了一口,语重心长的道:“皇后的病情好转了,想必你们也听说了。”
众人忙道:“皇后万福。”
“哀家希望你们能多劝劝皇上,让他不要再跟皇后斗气了。”
众人心中顿时叫苦连天,让她们给皇家开枝散叶虽难,到底不是没可能,但让皇上与皇后和睦相处,那可真比登天还难。
然而庄太后开了这个口,她们只能再次不由分说的应下。
接下来好几日,顺治帝无论去哪个宫里,最终都是黑着脸离开,嫔妃们也是懊恼不已。
*
相比于无比苦闷的福晋格格们,孟露的心情却格外的美好。
她安安静静的休养了几日,太医终于道:“娘娘的病已经痊愈了,自今日起不必再喝药了。”
孟露心里高呼一声“噢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早膳都多喝了一碗汤。
她今日起得极晚,直接睡到了午膳时刻。用过膳食后,觉得无聊,孟露便搓了搓手指挥阿木尔与那斯图清点下坤宁宫的财务状况。
这不清不知道,一清下一跳。
清朝早期的经济并不是很发达,全国起义仍未停歇,战乱四起。为了维持清政府的财政收入,他们甚至推出了“以钱赎刑”的政策,足以可见当时国家财政的匮乏。
这也难怪顺治会讨厌有着非金器不用这种习惯的原主。
然而当看到阿木尔拿来的账本时,孟露沉默了许久。
原主很富裕,超出了孟露想象的富裕。
首先她身为皇后,待遇自然不会很差,顺治虽不喜欢原主,但她作为皇后该得到的一切顺治但是分毫不吝啬。
不仅如此,孟露发现原主的嫁妆也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目。
怪不得她会有着非金器不用的习惯了。
孟露一时又陷入了沉思,如果原主的奢侈,其实都是依靠的陪嫁呢,那顺治又有什么立场看不惯?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阿木尔一脸忧愁的问:
“娘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给庄太后请安呢?”
孟露一手拖着腮,笑道:“你忘了吗?我如今还在禁足,哪里也去不了。”
“可,您病愈后,庄太后也没来看过您……”阿木尔欲言又止,生怕庄太后对皇后娘娘失了心,她这些日子为了这事可没少烦恼,偏偏娘娘除了那日提醒过她们后,之后一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难道真想那斯图所说,娘娘心里肯定有数?
孟露并不知道阿木尔心里的忧虑,按理说她既然能动了,就也该去给庄太后请安,但孟露却还是有些抗拒去见庄太后。
她有把握哄骗住坤宁宫的人,却没把握连庄太后也哄骗了过去。她还是有些害怕庄太后看穿她,好在有禁足的命令在,孟露这几日过得很是舒心。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做梦都想过上,如今终于实现了,趁她现在还是皇后,可得好好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吃好喝好,等待下月二十六日那天的来临。
在此之前,孟露觉得自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撼动历史的车轮,还不如享受当下。
想到这,孟露面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阿木尔道:“我今晚想吃羊肉锅子。”
阿木尔迟疑片刻道:“这么热的天,娘娘您确定?”
孟露用力的点点头,夏日吃锅子,别有一番滋味。
阿木尔有些无奈,但还是准备吩咐人去准备。
她刚走出殿门,就看见那斯图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却是位育宫的吴良辅。
“吴公公,”阿木尔微微屈膝,温声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吴良辅笑眯眯地道:“皇上有口谕。”说罢又往里头瞅了瞅,道:“皇后娘娘呢?”
“有事?”孟露听到声音早已走了出来,她听到了阿木尔与吴良辅的话,心里顿时有些忐忑。
果然,吴良辅行了个礼道:“皇上有旨,即日起娘娘不必再禁足了。”
孟露:“……是吗?多谢皇上了。”
孟露有些魂不守舍,谢恩的礼也很是敷衍,吴良辅倒是没觉出不对来,他接着道:“皇上现下正在慈宁宫,让娘娘也过去呢。”
孟露:“……”
得,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