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故事进行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一个人要对所造成的无序负责。那一个个行为事态都指向他。他是最后被人看到和被害人在一起。他之前就已经针对被害人采取过这样一个个行动,因此,这个谋杀行为现在表现为与之相关和关键的结局行动。这个人和被害人在激烈的交谈中,很可能在争吵的过程中受到关注。推推搡搡受到关注。一种充满仇恨的目送方式受到关注。
这个人和被害人之间有某种关系,而被害人出于这个人的缘故曾经要求改变这种关系。被害人拥有一个物品,而这个人想把它据为己有。被害人制止了这个人打算在他身上实施的一个行动。被害人做出了一个举动,而这个人又不愿意听之任之。被害人妨碍了这个人想要和一个第三者建立起来的一种关系。被害人所处的位置正是这个人想要拥有的。
被害人的死给这个人带来了好处。在谋杀发生时,这个人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在谋杀发生时,这个人一瞬间并没有受到关注。这个人对谋杀表现出过分的吃惊。谋杀发生之后,人们发现这个人神情恍惚。
在案发地点留下的一些痕迹都明确地指向这个人。
这个人在行动之后洗了手。这个人对谋杀表现出过分的吃惊。这个人表现出一个有罪之人的举止。人们碰到这个人时,就像他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把刀柄。
这个人清除了一个个痕迹。
人们看到这个人选择了一条不同寻常的小路离开案发现场。
这个人说话语无伦次。这个人被缠绕在重重矛盾之中。这个人的面部特征就像一个罪犯。这个人长着一双罪犯的耳朵。
这个人作案后立即把衣服送去清洗。这个人作案后突然花了很多钱。
这个人在血迹里留下了自己的指纹。被害人拳头里的毛发就是来自于这个人的头上。被害人还会把这个人姓名的第一个字母写在落满灰尘的地上。
这个人是个远近闻名的射击好手。这个人长着一个长下巴。这个人眼神狡猾。这个人属于另外一个民族。
这个人逃跑了。这个人在被捕时反抗过。这个人拒不回答问题。这个人矢口否认。这个人连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不肯承认。这个人提到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第三者。这个人装得好像他说出了真相。这个人没有固定的住处。这个人没有稳定的工作。这个人名声很坏。这个人装作无辜的样子。
所有这一切都是有罪的证据。
谋杀故事写到这里,虽然所有的事态都明确地指向这个人,可是只要他还没有认罪,就可能会有疑点。尽管一切确凿无疑,可是你还是不能确定,因为还缺少关键的那句话。恰恰是谋杀发生的时刻,没有人亲眼看到其完完整整的过程。对于这个瞬间,只有事后的目击证人。你虽然可以说:肯定就是这个人干的,可是你却不能说:就是他干的。只要这个人没有说出那句话,虽然可以认为他有罪,但只是有条件的。关键是,要用计谋或者暴力引诱他说出那句话,只有这句话才能让审问者不安的良心得到平静。
在这个谋杀故事中,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看起来特别像罪犯的人反而是无辜的,在谋杀故事这个地方的结尾,这一点也会被显现出来的。
但始终有这样一个人,他觉得那些无声的罪证如此天衣无缝,值得让人怀疑。在他看来,这个人的罪太过头了。
正是这样一个人,他在那些证据中找寻着破绽。可唯独糟糕的是,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同时也是那个被认定为有罪的人,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去找寻破绽。不过你尽可以放心的是,他会找到这种破绽的,无论如何在这个谋杀故事中如此。不然的话,这或许也就不能称之为故事了:
“2”是一个美妙的偶数!
站在一具尸体旁边的推销员从一开始就显得很可疑。他发现的第一个东西是一件雨衣。他甚至都没有俯身去看那具尸体。他们尽量拍摄一张最为生动的照片。“所有的物体都是对行为的讲述。”他们把他扣着的西装从肩膀上往下拉,这样他的胳膊就不能动弹了。他们把大衣扔到他头上。下身沾着一些枯萎的树叶。他们祝他做个好梦。两个当官的人出现了。一股苦涩的液体涌上他的喉咙。“这双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它们可以变得让人很不舒服。他从大街上就看到自己房间亮着灯。为什么他踮着脚尖走路呢?
他们小心地剪下他的手指甲。他们不允许他洗手。他们天生就是些心地善良的人。一所好监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静的地方之一。
他们把他夹在中间。手湿漉漉的,但是握得很紧。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咬着手指。他们当着他的面讲了一个笑话,为了向他表明,他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的每个行为方式都预示着他有罪。他实在悔不该多管闲事啊。
他们用手指掠过他的下巴。一开始他把火当成了向日葵。他们满意地看着他的汗珠。他重复了那句话,但是有一个小小的变化。对于问题,他既不能犹豫不决,又不能回答得太快。在尸体周围,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地走动。他的每个动作都符合他们对他的想像。他说得很流利。对于这个事件,他没能跟踪到最后爆发的时刻。当他俯下身子去看这个垂死的女人时,她的目光刚刚变得浑浊了。打开柜子时,他什么都没想。他承认了一些事情,可那根本谈不上是口供。鞋带太容易断掉,没法用来勒死人。他高兴过,天突然下起雨来。
就像没有别的指望一样,他们喝着咖啡。箱子衬里上留着一个长形物体压过的印迹。墙上的划痕也可能出自一个孩子之手。他案发时刻穿的是什么样的衬衣呢?他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因为他跟那些慌忙逃走的相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所以立刻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听到那一声爆响,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看去。一看到他们,虽然没人发出命令,他还是举起了手臂。他好像呼吸很平静。他一直都做好了起跳的准备,虽然没有机会跳起。
他长着一对招风耳。他走路时有些外八字。他的彬彬有礼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那人肯定立刻就死了。当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跟他说完话以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宁静瞬间,随之让大家都难以继续开口说话了。
他并不想靠着回答问题来分散人家的注意力。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手上那样红的指甲。他们往他的双唇之间塞去一根香烟。他说了很久,只为了收回一个词。他的嘴角变白了。用手枪自杀的现场是很容易伪造的。在他身旁,那液体在不知不觉地滴落。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他几乎不会接触到流血的动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味。他像疯了一样冲向死者。
他们紧在肩膀的上方抓住他的手臂,指头从那里捏进去会让人疼痛难忍。在挨打之前,他已经感受到身体做出回应。他的耳朵可疑地闪着光。这只手套显得比本来的样子要大。他据理以争来维护自己对一切可能的财产的所有权。他们正是在这里闹着玩的!
他们同情地望着他。没有人问起他的过去。尸体在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为什么他要造成她是在外面遇害的假象呢?以后他可就没有坦白的机会了。从他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有罪。他们强迫他站着。他的每个故事中都缺少前故事。
他只是找到了那个物体而已。从射击角度可以推导出受害者在最后一刻跳起来了。刚才这一捆东西还是个人。在提问的间隙,他养精蓄锐。他的手比他的思想快。为了避免自己忘记那个词,他想出了那么多辅助记忆的词汇,可到头来还是把它忘掉了。他们轻轻地叩着指尖等待着他回答。只要他看着对面的人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那人立即又会提问。为了嘲弄他,他们给他的故事添枝加叶。
当他回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时,就不知道自己该看向何处。通往门口的路,要不了几步就可以跨过去。当他低下头时,他们已经在等待着他坦白。一受到惊吓,他就得喝口水。
他们表现出一副仿佛理解他的样子。突然,他的讲述从过去转换成现在。他们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就是不说他们想听的话。他到底靠什么维持生计呢?当他玩了一次词语游戏后,他们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们直勾勾地盯着他,就是试图来扰乱他的呼吸。他们以刻意的礼貌态度来对待他。他蹲在一个没有靠背的椅子上。他们已经让其他人服软了。
他立刻皮开肉绽了。任何描述都适合于他。在还原谋杀现场时用物体来代表人。门把手有两次被压到底。他的每个动作都被分解了。他双脚朝里放着。“这个时间洗手太反常了!”他的沉默意味着顽固不化,他多说话就意味着别有用心。为什么他的吞咽动作一下子这样夸张呢?
他们向那个物体提出一个个问题来,如此咄咄逼人,仿佛它们是在针对一个人似的。无论他站在哪里,他都逃不过他们的手心。他的供述是如此的清楚,因为他不断地又翻供。她就躺在那边!脸上的化妆不合情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已经离他这么远,他们到头无非一个词语而已。“凡是有炊烟升起的地方,肯定就会有人家。”手套“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想起了“雪”这个词。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地面。他不想按照他们所要求的那样去咬紧牙关。他们总是笑得太早。他做出一个轻蔑的手势,真的扔掉了什么东西。他不厌其烦地将裤子上的烟灰掸掉,好让他们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好事。他徒劳地试图尝试说出自己所想的。
他们推断他无罪。在这个时间,人们大多不会成群结队。“老太太们最好还是忙活手里的毛衣针吧!”他左顾右盼,他们以为他在寻找逃跑的路。他们把他的头按到桌子上。如果他们不是事先知道就是他的话,可能就不会再认出他来。从现在开始,如果他们问他,他们那边墙上的表是几点的话,他决不回答。
就是他承认了,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他。当他们提问时,他吹着口哨。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偷偷地冲他笑了笑,仿佛他可以向他吐露真情似的。如果他们在说出从句前要喘口气的话,他就可以打断他们。作为一个无辜的人,他却最像有罪。 他们觉得尸体脸上的表情认出了熟人。当他们拉上窗帘时,他变得十分安静。“这不是我的帽子!”这么久都没人碰他,以至于这一下抽打让他觉得很有人味。那材料是消音的。思考这件事他最好还是交给他们来做!他们强迫他去触摸那个物体。把尸体放在这样一个地方非常奇怪!“你要尽力去回忆!”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身上那些所谓的特征让别人认出了他。
他们让他跨越一个障碍,要观察他的鞋底。他们之中的一个在数他眨眼的次数。如果这么详细地去描述一具尸体,那他不可能真的死了! 他露出后悔的表情。他会对他们俯首帖耳的!当他端着一个装满水的茶杯时,手颤抖得更加明显。是什么让他在这种天气时还要跑到室外去呢?他无法再看着他们了。外面大街上有个女人在笑。他有权利撒谎。“那些站在对面的人向证人比划着嫌疑犯展示给证人的姿势和动作。”他的举止非同寻常。这个异乎寻常的态度归结于一种突然的死亡。与这种喊声相比,死亡的叫喊简直就是一种令人舒服的声音。“我没有杀过人!”
他们审视着他的反射。房间里灯火通明。他不能抱怨自己社交太少。一开始有人叫她的小名,可是因为她一次次地都没有回答,人们就用她的全名来喊她。他无法想像她的痛苦。“你早就该这样说了!”他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甚至根本再也没有必要尽力调动自己的意志去进行自卫了。就像在一部喜剧电影里,听到令人吃惊的消息之后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又继续之前的动作。
他们越是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话,就越发无拘无束地和他周旋。欲加之罪,他已经习惯了。她还想试图用大声喊叫来威胁那个不认识的人。他们听够了。他们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依然帮不了他们。正当他准备要向他们坦白一些事情时,他们却那样激烈地冲他说起话来,弄得他就插不上话去。从她腿上那些已经干了的汗渍,他们认为她拼命地逃过生。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加入到交谈之中。他避免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他们没有给他带来疼痛,而是不快。他们蔑视他,因为他不曾是凶手。他们嫉妒地观察着,他怎样站起身来。这不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他。他要让他们看到尽可能多的动作,因为那些都是一个自由人尽可以做到的。当他们给他打电话时,他插在口袋里的手都不会为之一动。走出去时,他把门开得老大。
当他走进电影院时,一个人影从角落里扑向他,并且把他的票撕碎了。
他错过了什么吗?
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比他手表上要晚一些。她的手指甲颜色已经变黑了。
他突然站住不走了。
她睡得太安静了。
这个麻袋就是一个人。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