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艾斯琳没忘记去车站的事。她先去了趟超市,而后准备了烤羊腿大餐来迎接海姿尔回家。等到艾登昏昏欲睡上床了,他们才开席,如此一来,就能吃顿气氛祥和的饭,这是很难得的。
海姿尔很开心能够回家。她已不再为德斯蒙德伤情,又开始对外面的花花世界蠢蠢欲动。在都柏林的日子无聊透顶,她把当青年妈妈的种种颠来倒去地想了个遍。现在计划流产了,对她来说,简直可喜可贺。
“可我们本该照顾那个婴儿的。”艾斯琳说,“你明白的。”
“是的,”海姿尔说,“可我的朋友们会怎么想?有这么个拖油瓶,我还怎么找门当户对的男友?”
“什么婴儿?”唐纳尔问,“你们在讲什么?”
“我在都柏林计划要怀的孩子,”海姿尔说,“也就是我离家躲藏的原因。他们的孩子。”
唐纳尔此时就像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吉吉觉得是时候向大家揭开谜底了,于是开始讲述内情。
“大约十二年前,我在森林中遇到安古斯·奥格与卓希·玛姬。他们抱着一个新生儿,想找一个人类的孩子交换。仙族必须得这样,不然他们的婴儿在奇那昂格是无法长大的。”
“为什么不行呢?”唐纳尔问道。
“那里没有时间,婴儿无法长大。”吉吉说,“他们必须和人类换孩子。”
“也就是互相交换孩子抚养。”艾斯琳说。
“你们应该听过些老掉牙的故事,”吉吉说,“什么仙族会趁人不备把孩子换掉。这种情况确实发生过,至少在过去是有的。仙族的孩子会和新的父母一起生活成长,到了一定年纪,再返回奇那昂格。”
“难道人们就发现不了他们的孩子被调包了吗?”唐纳尔问道,“他们发现不了?”
“他们能辨别出来,”吉吉说,“可在以前发生这种事情要是没证据根本说不清,人们只好忍气吞声。但问题是,这种方法,现在行不通了。人们更加警觉,非常注重安全问题,例如夜间都会锁门,给婴儿佩戴警报器,等等。”
“还有照片。”海姿尔说。
“基因测试。”唐纳尔补充道。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吉吉说,“但应该可行,现在人们能够验证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了。”
“但那可是仙族的基因,你猜得到里面会有什么吗?!”海姿尔说。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除了珍妮。
“不管怎样,”吉吉继续道,“当时我和你们妈妈正盘算着再要一个孩子。”
“就是我吗?”唐纳尔问道。
吉吉摇摇头。“那时我刚在纽瓦克完成学业,一心想着用鸣枫做琴,所以我就和安古斯提了个交易。”
“由你来照顾珍妮。”唐纳尔说。
“完全正确,”吉吉又笑了起来,“可以想象一下你妈妈的反应,她被完全蒙在鼓里,包括我去奇那昂格,还有后续的事情。”
“当时我觉得他脑子不正常像是发疯了,”艾斯琳说道,“过去这么多年,我都还没回过味来他是怎么说服我的。”
“可我确实成功了,”吉吉说,“于是安古斯与玛姬先把他们的孩子带回了奇那昂格。”
艾斯琳接着讲道:“我自己的孩子出生几天后,他们带着珍妮过来完成了交换。”
“那你的孩子呢?”唐纳尔问道。
“她去了奇那昂格,”艾斯琳说,“现在还是个新生儿,只有几天大。”
“天啊!”唐纳尔惊叹道。
“所以我们需要海姿尔假装怀孕。如果珍妮上周回到了奇那昂格,吉吉就会带我们自己的孩子回来。”
“而且我们还得想个法子来解释她的突然出现。”吉吉说。
但唐纳尔摇摇头:“可她不应该和珍妮一样大吗?”
“不会的。”吉吉说,“奇那昂格没有时间。要是我们去到那边,你就能见到她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婴。”
“幸亏她还是个女孩,”艾斯琳说,“不然真没法向警察局解释了。”
她,吉吉和海姿尔都笑了,可珍妮与唐纳尔都一脸严肃。
“可问题是,”唐纳尔说,“她回到这边来时,不可能还是个新生儿,年龄应该和珍妮一样。”
吉吉满脸耐心,重新向他解释,却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盯着唐纳尔,脸色变得苍白,看向艾斯琳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她问。
“有点……”吉吉欲言又止,他盯着唐纳尔,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吉吉?”艾斯琳担忧地叫他,“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告诉我奇那昂格里的门道的吗,”唐纳尔说,“人身处奇那昂格时,容颜和岁数不会变老,但与此同时,他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年龄还在同步增长。这就是为什么多尔蒂神父和皮皮一回到这个世界就死去的原因。他们在这边的‘阳寿’都用完了。”
“他说的对吗,吉吉?”艾斯琳问道。
吉吉吐口气出来:“我得想想这事。”
“他对吗,爸爸?”海姿尔问道。
“我说得肯定没错,”唐纳尔说,“你知道我是对的。”
“是你理解错了吗?”艾斯琳问道。
“安古斯这个混蛋,”吉吉无助地说,“他把我带到沟里了。他说珍妮回家的时候,我们就能换回咱们的婴儿了!”
“她不可能是个婴儿的情况,你这么久都没搞清楚?”艾斯琳责怪道,“所以,我们要添个十一岁的女儿?”
“要是真的,”海姿尔说,“那不得是个十一岁的巨婴?她不会什么都不懂吧?”
“不是十一岁,”吉吉说,“珍妮现在还没准备好回去呢,珍,至少也要等到你十六岁。”
“这更糟!”艾斯琳咆哮着,“一个十六岁还不能自己吃饭、说话的巨婴!从天而降的这么个孩子。到时候,你怎么解释?而且我连看自己孩子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她面容苍白,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在了这种情感的巨大波动中,没人留意到珍妮已经悄悄挪开椅子,溜出了房间。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清楚每个人都不开心,而自己是这一切的祸根。艾斯琳和吉吉痛失女儿也是因为她。那个还是个男孩就成为鬼魂的止战鬼孤零零地站在山顶,承受着永生的孤寂。她曾主动接近它、曾与它交心,现如今始乱终弃。珍妮早已归心似箭,想离开这个充满痛苦、欲望和背叛的呆瓜世界,回到亲生父母的温暖中,尽管他们是那么不负责任,把她忘在了这个冷漠的世界中。
关上门后,珍妮滋生出一个想法,走到院子栅门时,那个念头已酝酿成了计划,一个或许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
走在莫利田上,她从头到尾在脑中过了一遍整个计划,渐渐地,它变成了珍妮的信念。虽然难度不小,甚至让她感到恐惧,双腿也开始打战,甚至发热。但珍妮确信自己可以达成目标,不论将面对何种艰难险阻,她都要和普卡做这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