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梅拉·维里克这个周末拿到了三十六小时的休假许可,从早上七点开始生效。她的哥哥开车来潘本接她。等一到了教堂的内室,她迫不及待地就换下了制服,套上一条马裤、一件毛衣。
尽管拿到了这个象征性的轮勤临时休假,由于重型轰炸机基地的日常生活实在是过于枯燥,因此她的精神仍然无法放松,倦怠无比。
午饭过后,她骑着自行车沿滨海公路来到六英里外的梅尔瑟姆谷地农场。这里有个佃农,教区的教众之一,他家里的一匹三岁大的牡马早就需要好好儿地驯一下了。
翻过农场后面的沙丘,她便松了缰绳,让马儿一路小跑,踩过风吹蚀的一道道沟壑,穿过乱蓬蓬的荆豆丛,爬上前面满是树林的山坡。雨打在脸上,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这一刻,她再次回到了那个能够庇护她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她度过了她的童年,而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晨,格尔特·冯·隆德施泰特率南方集团军群入侵波兰,结束了这一切。
她沿着森林管理委员会昔时留下的道路走进树林。马儿快走到坡顶的时候慢了下来。面前一两码的地方,有棵松树被风吹断,拦在了路上。树干不到三英尺粗,马儿提身越过,正待着地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旁的矮树林中立起。马儿受惊急躲,帕梅拉·维里克没能踩紧马镫,被甩出去,摔在杜鹃花丛上。她呼吸困难了好一会儿,正勉力喘气时,她察觉到了身边有人在说话。
“你是不是白痴啊,克鲁科斯基,”有个人出声了,“你干吗?想杀了她吗?”
这是美国口音啊。她睁开眼,发现一群身着作战训练服、头戴钢盔的士兵围绕在她身边。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脸上还涂了厚厚的油彩。一个臂戴军士长军衔、身形粗犷的大个子黑人跪在她身旁。“你没事吧,小姐?”语气关切。
她皱皱眉,晃了晃头,突然感觉好多了:“你是……”
他虚扶了一下头盔当作敬礼:“我叫加维,军士长。第二十一突击专门部队,我们驻扎在梅尔瑟姆公馆,要进行几个星期的野外拉练。”
这时,一辆吉普车驶过来,一个急停停在了泥地上。司机是位军官,这点她看得出来,不过不懂他们的军衔,因为她在军职期间跟美国部队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他身穿常服,戴着便帽,显然这一身说明他并不参加拉练。
“这里到底怎么啦?”他问道。
“有位女士从马上摔下来了,少校。”加维答复道,“克鲁科斯基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的时机太不凑巧了。”
“这是位少校啊,他也太年轻了吧。”她心里想着,强撑着站了起来,“我没事,真的。”
她趔趄了一下,少校搀过她的胳膊说:“我可不觉得。您住得远吗,小姐?”
“我住在斯塔德利村。我的哥哥是那里的教区神父。”
他执意引她朝着吉普车走过去:“我想,您还是跟我来一下吧。梅尔瑟姆公馆那边有我们的军医。我得让他帮您看看有没有骨折。”
她瞄了一眼他的肩膀,上面写着“游骑兵部队”,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支部队跟英国特种部队差不多。“梅尔瑟姆公馆?”
“抱歉,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的。哈里·凯恩,少校,隶属第二十一突击专门部队,指挥官是罗伯特·E.沙夫托。我们来这里拉练。”
“哦,对,”她说,“我哥哥跟我说过,梅尔瑟姆最近有这方面的事情。”她的眼睛闭了起来,“对不起,我有点儿头晕。”
“您放松就好。我马上就送您过去。”
这嗓音真好听。真是太好听了。这个嗓音让她竟然觉得无法呼吸,真是荒唐。她依着这个声音的吩咐,躺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