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为爱尔兰共和军一员,利亚姆·德弗林多年以来一直被各种圣礼拒之门外。即便他在西班牙内战中站在共和派这一边,也无济于事。当然,如果想找,总能找到个把古怪的老神父,同情共和军的事业,愿意忽视人性的弱点。不过,德弗林从来不曾为此烦心。因为他并没有这种需要,长期以来就根本没有。
话虽如此,那些教堂本身却总是能让他享受到一种美学意义上的愉悦。他喜欢那种冷冰冰的圣洁感,他说那是岁月的气息。教堂里可以找到贯穿人类生命的历史感。而当他推开圣母玛利亚及众圣徒教堂的大门时,这里果然不负所望。
“看看呐……”他轻轻地说,带着一种精神上的愉悦环视四周。他用手蘸了一些圣水,机械地在自己身上画着十字。
真的是美轮美奂。时间停止了呼吸,期待下一刻的奇迹。熠熠闪跃的烛焰、圣龛前深红色的灯光,他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交叠着双臂,品味着愉悦的乡愁。
他身后的门响了,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他扭过头去,看到维里克神父朝他走来。德弗林站起身道:“您下午好,神父。”
“需要帮忙吗?”
“没什么。我只是看走廊那边过去了一个小伙子,穿着猩红色的长袍和白色罩衫,手里提着圣水。我在想我有没有这种荣幸。”
“我太理解这种感觉了。”维里克笑了,伸出手说,“你一定就是德弗林先生了。格雷女士跟我说过你要来。”
德弗林握了握他的手:“她是个好心人。”
维里克心直口快道:“我猜,你是天主教徒吧?”
“是因为我是爱尔兰人吗,神父?”德弗林笑道,“我知道也有一两个爱尔兰人不是。有个叫乌尔夫·托恩的家伙就不是。”
“我明白了。”这阵子,他们给维里克装的铝制假腿让他感到很难受,今天也不例外。所以他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这里会众的规模很小。望弥撒的时候从来没有超过十五或者二十个人。交通工具短缺,晚上的时候大家要从远处的农庄里赶过来实在是困难,所以你能来大家都会欢迎的。忏悔时间表在外面的牌子上。”
“对不起,神父,不过这种事儿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做了。”
维里克皱皱眉,立刻郑重道:“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不过即便我告诉你,你也一定不会相信。不如这样说吧,利亚姆·德弗林跟天主教堂在某些问题上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但是我不会这样置之不理的啊,德弗林先生。”
“怎么说呢,这里早晚会有需要你救赎的灵魂的,神父,相信我。”德弗林笑了笑,“我得走了。再会。”
他走到门口,维里克神父叫了一声:“德弗林先生。”
德弗林拉开门,转过身:“我在呢,神父。”
“改天吧。我有的是时间。”
德弗林叹了口气:“明白,神父。您这样的人啊……永远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