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梅耶讲完,拉德尔放下了用来摘记的笔。“真是位了不起的女士,”他说,“相当了不得。有件事你得告诉我——她受过多少训练?”
“足能胜任,中校。”梅耶答道,“她一九三六年和一九三七年都是在德国度的假。每一次的目的性都很明确。密码破译、无线发报、照相机的大致使用、基本的破袭技术,等等。确实,没什么太高深的东西——但她的作用从来就没定位在飞檐走壁上嘛。”
“没错,我理解。接受过武器训练吗?”
“基本用不着。她是在非洲草原上长大的,十岁的时候就能在一百码之外命中鹿眼睛了。”
拉德尔点点头,眉头又蹙了起来。梅耶小心翼翼道:“中校,有什么特殊任务吗?我能帮上忙吗?”
“时机还没到,”拉德尔告诉他,“不过很快就用得着你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眼下,把所有关于乔安娜·格雷的文件送到我办公室就够了。没接到新命令之前,中止与她的无线电联系。”
梅耶惊骇不已:“中校,可是如果乔安娜遇到什么危险……”
“一丁点儿联系都不许有,”拉德尔说,“我理解你的苦心。相信我,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了。这是最高机密。”
梅耶回过神来,连声道歉:“那是当然,中校。实在抱歉,实在是跟这位女士打交道时间长了才……”
他离开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霍夫尔抱着一沓文件,还挟着几卷图纸进来。“中校,这是你要的资料。我还带了两份英国海军的海图,都是关于沿海地区的——编号是一零八和一零六。”
“我跟梅耶说了,让他把乔安娜的所有资料都给你,还跟他说要切断无线电通信,”拉德尔说,“从现在开始,你来接手。”
他伸手去摸了一根千年不变的苏联烟,霍夫尔点着火凑上前。打火机是用一只苏联造7.62毫米的弹夹做的。“那么,我们要开始行动吗,中校?”
拉德尔吐了一口烟圈,抬头瞪着天花板:“卡尔,你了解荣格的学说吗?”
“中校,你知道,我战前是个卖酒的而已。”
“荣格强调一个叫‘共时性’的概念。有时候事情会碰巧同时发生,但就因为如此,这种巧合就带有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意义。”
“中校……”霍夫尔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往下说。
“拿这件事来说吧。元首受到上天的眷顾,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喜剧性还有点儿荒唐的点子,要我们向斯科尔策尼在大萨索峰的功绩看齐,把丘吉尔搞过来,却没说明白要死的还是要活的。而这个时候,这所谓‘共时性’就在谍报局日常的报告里露了一小脸来——简报恰好说了,丘吉尔要在离海岸不过七八英里的地方过周末,而且这个地方会尽可能地远离都市的喧闹。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要是搁在其他什么时候,格雷女士的报告完全一文不值。”
“那么,我们要开始行动了吧,中校?”
“看来命运是要站在我们这边了,卡尔,”拉德尔说,“你刚才说,格雷女士的报告走过西班牙外交邮袋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有人在马德里等着取的话,需要三天,中校。风声再紧也不会超过一周。”
“她下次无线电联系是什么时间?”
“中校,是今天晚上。”
“好——给她送个信儿,”拉德尔再次望向天花板,努力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言简意赅,“‘拟派友人迎接十一月六日的贵客,争取劝他一道回来。相关前期消息照旧传递。’”
“就这些吗,中校?”
“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