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恶作剧虽然暂时停止了,我那些好朋友不见回来上课的样子。渐渐传出我们班被凶残杀害的少女幽灵所诅咒附身的传闻。大家都煞有介事的这么说,害我也有点小怕起来。
有个女老师在我们班上课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舒服起来。老师这样后,接二连三的有同学也喊不舒服,我也一股想吐的感觉,当时想这肯定是灵障。后来冷静下来明白这不过是集团歇斯底里。
没人和我说话。大家对我有一种畏惧的感觉。觉得这一连串事件都跟我有关一样。当然这就是正解,没有人怀疑我是超能者。这都得益于第一天我说自己有感灵体质的预防针。大家觉得教室里的幽灵是被我带来的。
休息事件基本都在自己座位上放空。被叫做天然,被人随意摸头似乎是前生的回忆一样。大家的窃窃私语中,我知道自己多了个新封号“感灵少女”,唔嗯,还不赖。我一副忧郁的表情向窗外看去。
但那些朋友不能就这样不管啊。他们不在的话我在教室里完全就是孤立。中午一个人吃饭的心情真是悲惨。想着去厕所吃站起来走到走廊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我道。
“星野同学……”
从没说过话的男生。一股阴森的气息,不管是气氛还是长相。同一个班的人我却不知道名字。如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
“有事吗?”
身子一下子缩了起来,一股不稳的气氛,强风吹过似乎就能把他吹倒的男生。他没有看我的眼睛说道。
“星野同学,是有感灵体质是吧……”
“算是吧。抱歉。跟着我那只幽灵,好像对我们教室很喜欢的样子……”
“现在还在吗?”
“在啊,只是应该快离开了吧,我想的话……”
“其实,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
“能和我一起,那个……”
稍微停顿之后,继续说道。
“……玩狐狗狸吗?”
“狐狗狸”我有印象。小学时候,有听过面向孩子的恐怖传说。是降灵术的一种,可以对召唤出来的灵问各种问题。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有感灵体质。狐狗狸的起源桌灵转(TABLE-TURNING)原本就是由灵能者参加的。借助他们传递灵的旨意。所以才找有感灵体质的你,星野同学……”
这个男生是对神秘学的感兴趣吧。所以才不像别人一样害怕和我说话。我答应了。怎么说很少被别人需要的我来说被人邀请是一件心情愉快的事情。
“说起来,你的名字是?”
男生回答道。
“莲见。莲花的莲,看见的见……”
这就是遇见莲见惠一郎的过程。
放学后,大家都走的七零八落,就剩下我和莲见惠一郎。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准备玩狐狗狸。他拿出平假名五十音图一样的东西铺展在桌子上。不止有平假名,是,不是,男,女,零到九的数字,还有代表鸟居的符号。首先好像是要把十元硬币放在鸟居符号的位置。
“互相把食指放到十元硬币上。放送下来喊狐狗狸,十元硬币就会动起来,回答我们的问题……”
莲见惠一郎说明之后,在钱包里找硬币,就是没找到十元硬币的样子。“我去换零钱”这么说着他站起身来,我拦住他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一枚十元硬币放在鸟居上面。这枚硬币还不一般。上面有好几个和一般硬币不一样的地方,友人A曾说过是制作上的疏忽,叫我当做护身符不要随便用出去了。特别的硬币,在狐狗狸中也能发挥出特别的功效吧。万事俱备。窗外射入的夕阳下教室已然一片橙红。莲见惠一郎微眯着眼睛看着十元硬币。长长的睫毛下一弯阴影。我向他质问道。
“所谓的狐狗狸,究竟是什么?”
“本来说是狐的灵,也有说是死去儿童的灵。过路灵会移动十元硬币。而如果在这间教室里玩狐狗狸的话……”
“教室里作恶的幽灵就会给予回应?”
少年点点头。前发间露出的眼神满是认真。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外面运动队特训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周围变得寂静。狐狗狸是危险的游戏,小孩子不要轻易去玩,一不小心被灵附上是有人格异常的危险的,我脑中浮起这样的声音。然而,十元硬币自然滑动的现象,是有科学上的解释的。电视上是这么解说的。是由参加者下意识而导致的不自觉的移动。多个人同时按在硬币上,受力不均衡下,就会感到硬币自己动起来。当然还是有不少人相信这是灵的行为,一定要我说我也是这一派的支持者。
然而这次的情况是,我清楚的知道教室里没有幽灵。
“莲见君,相信幽灵吗?”
“唔嗯,应该说我希望存在……”
一晌温柔的表情。意识到我的视线,马上低下头去,眼睛潜藏于前发中。
“开始喽。还有几点要注意的。中途手指绝对不要离开硬币。鸟居的记号是起点,也是终点。回到这里之前手指要一直压着硬币……”
“明白了……”
我们同时把食指放上硬币。指尖稍稍碰到他的手指。像女生一样纤细。莲见惠一郎开始喊道。
“狐狗狸,狐狗狸,请降下……”
半响什么都没发生。他不停的喊道,我和他的手指抵在硬币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征兆的十元硬币向旁边滑去。越往下用力硬币动的越厉害。咝咝,咝咝,移动了有片假名的地方。我们屏气凝神看着发生的一切。然而让硬币动起来的只是我隐形的手。
莲见惠一郎向狐狗狸问道。
“你是谁?”
我操纵念力,把硬币移动到“女”字的上方。名字暂时想不到,就先回答是女性吧。
“教室里作乱的幽灵就是你吗?”
是,我再次移动硬币。
“年龄?多大了?”
顺次移到“1”“6”两个数字上,十六岁,和自己一样的年龄。
“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有死后的世界吗?”
“是”。
我虽然一副沉默的样子,脑中却在飞速的运转,想象幽灵的话应该怎么回答。他说了希望幽灵存在。我的回答也就沿着这个方针。
“还记得家里人吗?”
“是”。
回家的路上,并排的莲见告诉了我。他妹妹三年前因为交通事故死了。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的话,他想知道那里是怎样的生活。所以说希望幽灵存在是露出的柔情也是对他死去的妹妹吧。来到车站前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玩家灯火处,我们站在路旁交谈着。
“这十元硬币,我会很快还你的……”
“说好了哦,这可不是一般的硬币……”
莲见惠一郎的说法是,狐狗狸中使用的硬币要尽早使用掉,因为一直带着这个硬币而发生的不好事情的传闻太多了。这次他则专门把硬币放在身上,目的就是要检证这些所谓的灵异事件。
“如果我发生什么不测,那就证明了灵异事件的真实性……”
“你这是牺牲自己来做实验啊……”
“今天谢谢能跟我一起玩狐狗狸。幽灵能够显灵,也是因为星野同学的感灵体质……”
“我也吓了一跳。十元硬币自己就动了起来。如果换了金额的话会不会不一样呢。比如伍佰元的硬币会不会更快……”
我伸出食指,电光火石一样移动好似押着伍佰元硬币移动。莲见惠一郎沉默的看着我。我咳嗽一声,从包里拿出月票。朝他挥挥手走过检票口。
因为感灵少女的名号我变得有名。有别班的人把我叫出来,拿着灵异写真希望我给出意见这是不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我感到了灵的怨念……”表情严肃的同时,顺便操纵起念力当场开始了灵异演出。椅子自发的就浮了起来,黑板上出现无数的手形,看着大家惊吓的大叫,我在心里偷着笑。
三年级的男生也有把我叫出去过。拿出古旧的木箱,表面贴着数张符纸,箱子里是日本人偶。“这个人偶你怎么看”“这是诅咒的人偶”我答道。“小时候死去少女的灵附在这上面……”听到我这么说,在场的男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中的头扶着眼镜说道。
“星野同学,这你可说错了。这个人偶是我们前几天买的。衣服和箱子都是专门弄脏,贴上符文,为的就是看起来有古旧感。我们是科学部。不可能承认幽灵的存在的。现在清楚的知道你根本没有所谓的感灵体质……”
原来是个陷阱。他们给我布下的陷阱。但越在这时越要冷静。
“你们买之前就已经被灵附上了哦。所以你们买的时候这个人偶就已经被诅咒了。不信,你们看……”
我指着桌子上的木箱。他们的视线随着我的手指移去,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木箱里空无一物。刚刚在那里的人偶已经不见了。
就在那时代表他们的男生大叫起来。河童头的人偶少女,就靠在他的脚边。面对慌忙拨开的男生,人偶紧紧缠在他脚上,披头散发的左右摇摆。这当然不是灵异现象只是我念力所动,为的是增强我作为感灵少女的存在感。
星野的旁边好像又出现了灵异现象,莲见惠一郎跑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们在教室里说话的次数变多了起来。他是文静的少年。我说话的时候,会一直静静的听完。我一时语塞的时候,他就会静静等我整理好思绪或者帮我想起来要说什么。和他说话的时候,经常会有“是是,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的场景。
而说起来和以前那帮朋友说话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情况。我词穷或者表达不通顺的时候,马上大堆的吐槽就来了。比起我说的话,这种对我的吐槽似乎才是更重要的。现在想来,正是他们那种好像一直在期待我说错话的气氛,导致我更加紧张,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观点吧。
课间休息,莲见惠一郎站在窗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眼神望去,蜘蛛正在结网。原来在观察蜘蛛结网。
“莲见君,没有被说过天然呆吗?我是经常被这样说,你好像也有一点诶……”
“我自己也不清楚。星野同学觉得自己天然呆吗?”
莲见惠一郎瞥眼看着我。小小的身躯,跟我差不多。和其他男生一比,简直就是中学生。
“被人说是天然呆,啊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会这样想……”
“贴上这样的标签,人类才会容易交流吧……”
“标签?”
“给人的性质分类就和给商品贴标签一样。这样就可以把对象单纯化。单纯化之后就能理解这个复杂的世界。虽然也许会导致本质的分离。而且也会成为会话的契机。比如血型和人性格相关的谎言……”
“诶?是谎言吗?”
“没有根据的……”
“我是B型,说是自我中心,自由奔放呐……”
“把人类分成四种类型,好像就能稍微了解对方一样。天然呆也是一样。给星野泉这个人加上天然呆这样的既知印象,从而也就明确了其在人际关系中的位置。也许不知道怎么和星野泉这个人打交道,怎么和天然呆交流可是天天在电视中上演……”
蜘蛛的布网在窗边越来越大。承接光线下发出白光,微风下如敏感的天线般微微颤动。上课铃不等巢穴完成就响起,我们返回座位。
数学课上,我如往常一样调戏着老师的眼镜,不想警铃响了。是防灾演习。全校师生要下到操场一一点名。我们开始向外移动。下楼的时候有事发生了。几个学生调皮时撞到了莲见惠一郎。
他就要踏空台阶的那一瞬间,我就在旁边。匆匆伸出的隐形手臂就那样抓住莲见惠一郎的手。紧紧的握住,他停在半空。我不得不牢牢踩实脚下的台阶,才不至于连累。
如握手一般,他也紧紧回握住隐形的手。外人看来,他的右臂一下伸直,接着站好,抓住扶栏吧。肇事的学生只是轻轻对莲见惠一郎表示歉意后就匆匆下楼去了。
我收回手臂走近他。抓住扶栏的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手上还留有刚才的感触吧。我的手上,也是。紧紧握住的那一刹那,经由隐形手臂传来的温暖。然而我却不能说。把手背在身后说道。
“幽灵。莲见惠一郎就像是被幽灵救了……”
莲见惠一郎点点头逡巡视线寻找并不存在幽灵的踪影。台阶上只有我和他。防灾演习的喧闹似乎在另一个世界。
“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竟然能和幽灵握手……”
他盯着我,眯着眼睛。胸中突然迸发的一阵苦意,让我转过头去。
“快走吧,要迟到了……”
“唔嗯……”
无论是看到他落下阶梯的瞬间,还是毫不犹豫的使用出念力,都是因为下意识中对他的关注,下楼的时候我这样想到。我是不是对他有好感呢。也就是该被归为恋爱感情一样的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与之相似的情感,在我心中已经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