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4月30日
哈利,亲爱的哈利:
尽管你的每一天都奇特无别,但与我的日子相比却暗淡了许多。我深知我有点太过于守口如瓶,但我仍无法向你透露任何事情。我发了誓对那个项目要绝对缄口不言,但同时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扰乱你。我并不在乎中情局的惩罚,我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冒犯神灵的事情。
我的天使,我怕自己永远都无法向你诉说,但是有时候我又因为不能告诉你而几近崩溃。但是请一定不要不再给我写信啊,我喜欢读你的信,我尤其享受你描写特殊场景的方式,就像我们并肩坐在一起。我知道最近我的回信很少,而且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因为不久我就收不到任何信件了——我将远离华盛顿。
爱你,我的男人
基特里奇
附: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应该只在每月之初给我写信,但每封信拜托不要吝啬你的笔墨。我已经安排波莉在我不在的时候去乔治城邮局取信了,另外,不必担心她的办事能力。我保证,我已巧妙地让她不过问你和我的事。她会看到在回信地址上的名字,所以不要写你自己的代号,就写上弗雷德里克·安斯利·加德纳吧。你看,我编了个谎话骗了她;否则,她会怀疑我们两人之间存在男女之情,而且把这事到处传播。为了让她相信,我向她坦白,我背地里有一个叫弗雷德里克·安斯利·加德纳的同父异母兄弟,他是18年前我父亲一场秘密婚外情所得之子。年轻的弗雷迪住在乌拉圭,父亲供养在此居住的低贱之妻和从未谋面的孩子,并允许孩子用父亲的姓。这样拿父亲撒谎真是委屈他了(虽然我怀疑他常常自己这样幻想),但不管怎样,波莉相信了这个故事。其实你见过她的,在一场晚宴上,她和她的丈夫——她丈夫在国务院工作,还记得吗?他个子很高,有着猫头鹰一般的严肃,但对家人很好(如果他不那么乏味就好了)。波莉是我大学的老室友,同样是个拉德克里夫女孩,对性也是傻里傻气的。她有一段隐秘的婚外情,但嘴巴没管严,被其情人的名字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总会提及他。(这是人类共有的缺点吗?问问你天真无邪的基特里奇,除了蒙塔古就再没碰过别的男人!)波莉现在正跟杰克·肯尼迪暧昧不清,据说他正在认真准备1960年的大选,争取被民主党内提名。真不敢相信,竟然是杰克·肯尼迪!我听说那个花花公子自从进了参议院,就没上过一天班,却没有人指责他,因为他如此受女人欢迎。波莉现在还在继续跟杰克偷偷约会,这是她自己说的,显然她完全守不住自己的秘密。但是如果她泄露了弗雷德里克·安斯利的事,那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这里有谁会在乎我父亲许多年前的丑事呢?
总之,亲爱的弗雷德里克·安斯利,我喜欢你,我们未来的日子会更美好。记住每个月给我寄一封信,就从6月1日开始吧,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5月1日会在哪儿。
爱你
基特里奇
再附:我重复一遍,这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写信给你了。相信我。
我从来没想过用我的信去打动她,但是现在她却不能再写了,而且还要求我每月给她写一封。为了不让自己突然陷入沮丧,我就在办公室留了一晚,处理繁杂的工作以转移注意力。现在工作成了我最好的朋友,这几周我们都在围绕老对手转,很有意思。他叫普鲁塔克·罗巴露·戈麦斯,很有进取心,现在任职于乌拉圭外交部,一年半以前被捕入狱,原因是他控告警察局长的警笛声在公园里响。戈麦斯现在在外交部的职位很高,毫无疑问,他现在还在向俄国走私乌拉圭情报。虽然亨特来就职时上一任已经把事搞砸了,但他来了不到一周就提醒我们小心戈麦斯这个人,他还在逍遥法外,为苏联红军建巢搭窝。亨特的血液里完全没有共产主义毒液,他讲到共产党人时就像在说自己的继母一样。不管我心里多么好斗,我都把俄国人与我们比作股票投资组合的竞争对手,起码在乌拉圭是这样。而亨特呢,如果这些长鼻子篮球教练的球员打得很烂,那么亨特肯定会立刻做出反应。但是如果行动进展顺利的话,霍华德那张苦瓜脸才会挤出一个有种特殊温暖的笑容。
盖茨比有收获时,霍华德就喜笑颜开。情报员想要估量他们各自在驻地的重要性,标准就是他们发展的特工的渗透能力,这就像女主人根据客人的满意度来评判宴会的质量一样。我负责的特工AV/OCADO享有盛名,谢尔曼和亨特就可以拿佩奥内斯来炫耀。但是直到现在盖茨比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因为他发展的特工只有两个仅仅做到了中层,剩下的都被戈迪·莫尔伍德称为“捡垃圾的”。
现在盖茨比的其中一位中层特工AV/LEADPIPE,一直在乌拉圭和巴西边境走私金子,他告诉盖茨比他与外交部的某位官员走得很近,那个人能搞到乌拉圭护照,问我们驻地要不要买一些。我们买了,国外护照是驻地常备物品。所以亨特跟盖茨比说买五个护照,并要求LEADPIPE说出贩卖护照的那位外交部官员名字。果然,那个人就是普鲁塔克·罗巴露·戈麦斯,这下我们局里的人又活跃起来了。
我们在LEADPIPE的车上安装了窃听器,盖茨比指示他,下次与戈麦斯见面时要他重复说一遍每个护照的系列编码。
“乌里亚特,你年轻有为,还有经济头脑,为什么你还要我们花时间在这文案程序上?”戈麦斯问道。
“塔克,谢谢你帮我这个忙,当事情只有我一个人干的时候,我的脑子就得保存好数字。”LEADPIPE说道。
“你的精神不稳定啊。”戈麦斯说。
“差不多快疯了。”乌里亚特说道。
他们讨价还价了一番,这些全部都记录在录音带里了。亨特把磁带的复制品寄给了《蒙得维的亚日报》的编辑,同时还附上了那五个护照;然后这家报纸就把这个新闻设为了头条,结果戈麦斯就被迫辞职了。之后整个政府圈子里都流传,说戈麦斯栽的这一跟头全是因为中央情报局。
亨特跟我们说:“有时候秘密也要为新闻让路。我们已经变成了蒙得维的亚的笑柄,都是因为戈麦斯,现在当地人都相信,无论谁与我们作对,我们都是个劲敌,我们严守自己的原则,狡猾地让他们无能为力。现在我们就要保持这样的形象。”
接下来我的好运就来了。“幽灵”告知我们,苏联大使馆方面,瓦尔科夫表现很不正常,三天里有五次每天离开大使馆一个小时,每次回来表情都很苦恼。我决定调查这个问题。在大使馆附近有一家商店,苏联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经常去那买吃的,那家老板的儿子是我们“捡垃圾的”人之一,他在他父亲的逼迫下学了几年俄语。海曼·博斯克威尔第跟我说,这位父亲现在已经支付不起他儿子的学费,于是我拿钱解决了他儿子的学费问题。在其他场合我们有了可与苏联人聊天的自己人,这机会可是求之不得呢。我还给这个男孩起了个代号,因为亨特吩咐要给这个人齐全的配备,这会令总部对我们的工作更加认可。这位商店小职员的代号就是AV/ GROUNDHOG,这成了驻地的一个笑话,GROUNDHOG才十六岁。
为了追踪瓦尔科夫的动向,我约GROUNDHOG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给他一些明确的指导。尽管他的俄语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我跟他说让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瓦尔科夫的司机(他经常去商店买百事可乐)扯上关系,跟他聊聊他老板最近的出行动态。结果这个司机率先透露了信息——他问这个男孩是否知道这个地区有哪些可出租的高级公寓。嗯,这就可以解释瓦尔科夫最近的古怪行为了,他去见了房地产经纪人。
亨特听见这个消息可高兴了。他检查了自己的名单,然后递给我一张纸,上面记载了二十个人名,“这些都是有钱人、亲美者,也许瓦尔科夫用得着。选一个经纪人与我们合作,可以是瓦尔科夫已经见过的人,把他的名字也添加到这份名单上。”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让戈迪·莫尔伍德去做这件事,他几乎认识蒙得维的亚的每一个房产中介。
戈迪总是不负众望。我们选了一所公寓的一楼,就在费利西亚诺·罗德里格斯大街,房主是一位老绅士,名叫博斯科·提奥提莫·布兰登克斯先生。戈迪找了一个房产中介,这个中介把瓦尔科夫介绍给了这位房东。瓦尔科夫还真是个谈判专家,最后谈下的租金远远低于这栋房子的价值,不过,当然,博斯科先生知道我们会补齐差价,而且还会额外支付一笔封口费。
当然,我们还得征得博斯科先生的同意,在房子里安装几个窃听器。普通的窃听器还不行,亨特要求“高效自动窃听器”。
博斯科先生说,他不介意冒风险,即使苏联发现他与我们合作,他也不怕瓦尔科夫报复他。他说:“我会邀请瓦尔科夫决斗,我已经二十八年没有与人交锋了,那是因为这二十八年来,我每分每秒都严守自己的誓言,如果有谁敢对我不敬,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先生,这个誓言帮助了我保持镇定。”他这一番话,在他卷起的白色胡须衬托下更显有力。过了一会儿,博斯科先生补充道:“我的问题是这些技术设备,你们得钻很多孔,我怕这些脆弱的墙禁不住折腾啊。”
博斯科先生的别墅在二十年前就分成了两个公寓,所以里面肯定有些墙不结实。博斯科先生的眼神告诉我,我可以先不急着作出决定。果然,我们还是得等待,喝了一杯鸡尾酒,尊敬的博斯科先生还是向钱妥协了。亨特也收到上级命令允许安装设备,不过我们得多付百分之三十的费用,而且事后我们还得赔偿摧毁的墙、木质家具、石头物品以及安装设备毁掉的模型等。
霍华德说:“这个老贼可能会找戈迪代表他与我们谈判赔偿金。”
那天晚上我非常沮丧,虽然没什么能阻止我写信给基特里奇,可是她却要求我从六月一日开始写起,即使我现在写了信,也无法寄出去,当然也就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而且我身体上很想念她,连续好几个晚上我都从梦中醒来,是我和她做爱的梦。我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梦,我们表达情欲的方式让我很震惊,比妓院强多了。我想也许是最近太焦虑了,有关利博塔德、佩奥内斯、沙威,目前一切都很平静,我希望这事不要掀起波澜,可是谁知道呢?白天工作它缠着我,晚上也睡不好觉,我越来越不确定这事儿会不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