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尼生从果尔基沿着大路来到一座桥边。那桥就是刚才军官从土岗上指给皮埃尔看,认为那是左翼中心的,在桥边的岸上摆着一排排散发着香气的新割下的草秸。他们过桥来到鲍罗金诺村,从那里向左拐,从大量军队和大炮旁边走过,来到民兵正在挖土的高岗上。这是个多面堡,还没有名字,后来被称为拉耶夫斯基多面堡或者土岗炮台。
皮埃尔没有特别注意这个多面堡。他不知道,这地方对他来说将比鲍罗金诺战场的其他地方更值得纪念。然后他们骑马经过峡谷,来到谢苗诺夫村。士兵们正在村里拆走农舍和仓房的最后一批木料。然后他们下山,上山,经过像被冰雹打过的黑麦地,又走过炮兵新铺的路,来到一座正在修筑的尖顶堡。
别尼生在尖顶堡前停住,遥望昨天还是我们的舍瓦尔季诺多面堡,那里有几个骑马的人。军官们说,那不是拿破仑就是缪拉。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瞧着这一伙骑马的人。皮埃尔也往那里眺望,竭力想看出骑马的人中哪一个是拿破仑。最后,骑马的人跑下土岗不见了。
别尼生对走到他跟前的一位将军说话,说明我军的全部阵势。皮埃尔听着别尼生的话,竭力想理解当前这场战役的关键,可是他失望地感到,他无能为力。他一点儿也不理解。别尼生住了口,注意到在旁边听着的皮埃尔,突然对他说:
“我想您大概不感兴趣吧?”
“不,正好相反,我很感兴趣。”皮埃尔说了违心话。
他们从尖顶堡下来,靠左沿着稠密的矮桦树林间的道路前进。他们来到树林中央,前面路上跳出来一只棕毛白脚兔。这兔子被大队人马的马蹄声吓得半死,慌慌张张地在他们前面跳了好一阵,引起大家的注意和笑声,直到有几个人向它吆喝,它才窜到路旁,消失在树丛里。他们在树林里跑了两俄里光景,来到一块空地上。负责守卫左翼的杜契科夫军的部队就驻在那里。
在左翼边上,别尼生情绪激动地说了许多话,并且发了皮埃尔认为很重要的军事命令。杜契科夫军队的前面有一个无人据守的高地。别尼生大声批评这个错误,他说不控制高地而在高地下驻军是精神错乱。有几个将军也发表同样的意见。其中一个带着军人的急躁脾气说,这是让他们听任敌人屠杀。别尼生自作主张,下令把军队调到高地上。
左翼的这一命令使皮埃尔更加怀疑自己对军事的理解力。他听着别尼生和将军们批评山下军队的阵形,完全懂得他们的意思,也赞成他们的意见;但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不能理解那个把他们部署在山下的人怎么会犯这样明显而严重的错误。
皮埃尔不知道,这些军队并非像别尼生设想的那样用来守卫防线,而是隐蔽在那里打埋伏,也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地袭击逼近的敌军。别尼生不知道这一点,他没有报告总司令,就自作主张把军队往前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