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中,有两件事是逃不过的,一个是死亡,另一个就是老公跟比自己年轻的美眉跑了。我在用微波炉帮孩子们热一些勉强能吃的东西时,脑子里所想的就是这些事。
这些微波食物里,还添加了我深深的罪恶感,因为我又要用这些东西打发他们,自己出门去了!我临时找了个保母(如果超市里有卖随开即用的保母罐头就好了),再跑到现代画廊的慈善晚会找汉娜,跟她说有一件比晚会还紧急的事,请她务必要出来一下。
前往洁思家的路上,我向汉娜报告了最新消息——其实史督仔摆出来的阔气都是假象!
终于到了洁思家所在的汉普区,心情真是沉重。我们以两人装甲部队之姿挺进她家大门,看着洁思身穿围裙、秀发扎了起来、手上沾着面粉地迎接我们,她脸上虽然堆满了笑容,但仍掩不住双眼哭肿的事实。
此外,她手上还拿着一枝针筒!
“洁思,你拿这针筒干嘛?”汉娜半哄半骗地说,从她反应过度的不自然举动看来,她蛮不安的。
“哦,因为有人的老命不保了。”洁思漫不经心地胡乱挥舞着针筒,“我老公说他要杀了我,凯西可以作证。先下手为强,这是我的新座右铭,我要趁我们家大医师做掉我之前,先干掉他——让他心脏病发作猝死,就这么简单!”
“洁思,亲爱的,把针筒给我,乖。”我好言好语地劝诱,好像在哄小孩似的,“你知道史督仔是和你开玩笑的。”
一阵你抢我夺之后,针头喷出了不明液体,一滴滴的黄色液体渗了出来,滴落在脚下的石阶上。
“这是猪油啦!从现在开始,我要在我老公的食物里,注入足以导致心脏病发作的猪油!大卫一向很欣赏我的厨艺,或许那是他还留在我身边的主要原因吧!呀!我正在帮他煮晚餐呢!”
我跟着她走进厨房,她反复地将针筒注满猪油,再一古脑儿地全注入烤盘上那肥美光滑的无毛鸡里。
“可是这只鸡还没完全解冻耶!”我提醒着,顺手在皱巴巴的鸡肉上刮出一层层的薄冰。
“哦,我知道。其实,我之前已经把这鸡煮得半熟,再拿去冷冻过了,现在再把它拿出来煮。这是新做法,叫作‘沙门氏烤鸡’。”
“沙门氏杆菌可是会死人的耶!”
“没错……我就是要那样。”
“洁思,你是念教会学校的,修女会怎么说?”汉娜不忘告诫一番,她真的很害怕。
“不怕你笑我,我十五岁开始就不信宗教了。但是凯西,你今天下午离开之后,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美好的下半辈子要过,那就是老公死后的人生!”洁思说罢便翩然起舞,裙摆随着转圈而飘了起来。“我们得来想想,招募新男友的广告要怎么写?欢迎乐观、可靠、不爱强出头,还有能在我们上班的时候,帮忙煮饭和打扫的男人踊跃报名。”
汉娜的脸色简直像吸到柠檬汁般的扭曲。“人生中还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你能不能坐下来,我来倒杯好酒让你喝?”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脸上闪过一丝同情。
“大卫·史督兰医生的好心都是装出来的!他常跑非洲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把难民当成研发抗老产品的白老鼠,他还因此把我们的房子拿去抵押。显然他最近这五年来老是不见人影,就是还不起钱,又欠了一屁股债,房子才会被银行查封,而且他还被人家恐吓。凯西都没告诉你吗?”洁思美以涂了粉红亮泽指甲油的手指拍开面前的头发,脸上沾到了面粉。
“我现在懂席薇雅·普拉丝是什么了!我真的懂了!婚姻本身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还有可能会致命!猪油啊猪油……”她继续吸满针筒,再把猪油注入那半熟的鸡体内。“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我是说,男人老拿拳头猛槌自己的肚子,来宣告他们有多强,却很少有人敢拿十寸的餐刀来证明。要是我杀了他,再制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这样就可以拿到他的保险金了,反正他也是对我打这种主意。如此一来,我就和大部分的太太一样,手头多了一、两百万,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尤其我现在又无……”
她顿了一下,“无家可归”这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我是说,我现在缺房子住。”
我惶恐地看着汉娜。洁思本来就不是险恶狡诈的人,她对史督仔所做的事,刚开始也许只会被当成一场意外,但终将难逃法医高深的法眼。到时就会被看穿,他会心脏病发而死,完全是他老婆一手操弄的!
“汉娜,你知道他要什么吗?凯西有跟你说吗?他要乔许的监护权!”
“什么?我还以为他巴不得把监护权丢出去咧!”汉娜帮自己在餐厅靠墙的长沙发上找了个位子坐下,将身上那件塔夫绸制的晚礼服拢好。
“真是太可笑了!”我感到有点可悲,“我的意思是,他们父子俩是有血缘关系没错,但最多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要是他拿到监护权,你们看着好了,他就不用付我一毛赡养费了!”
“但乔许也快成年了吧!”
“还没毕业前都不算。他会接着上大学,还会和我一起住在家里,偏偏我那个疯子老公压根不想付半毛钱!”
“撇开那些事不说,他们分开也好。”我鸡婆地向汉娜说道,口气很是讽刺,“他们夫妻耍起狠来,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
“看看我今天发现了什么。”洁思塞了张从报纸撕下来的剪报给我,“凶案现场清洁服务公司的电话,毁尸灭迹什么的全包到好,我只需要把他肢解后,塞进食物处理机,接下来就好办了。这可是现代主妇必备的小秘诀呢!就叫‘杀夫妙法101——你的家事好帮手’。”
“停止你的疯言疯语!”汉娜喝道,“好好坐下来谈点实际的东西可以吗?”她拍了拍身旁沙发上的空位,“你有没有认识的会计师?有没有他家里的电话?”
“才不是疯言疯语!现实就是这样,老公只有两天能带给你快乐,一天是你嫁给他的那天,一天是你埋了他的那天!”洁思咯咯地笑了出来,模样不输莎剧《马克白》里的巫婆。
“史督仔不会拿到乔许的监护权的。”我一只手搭在洁心的肩膀上,试图让她安心些,“在风雨中坚强向来是母亲的角色啊!”
“儿子都需要妈妈的。”汉娜也搭着洁思的另一边肩膀,“你一定要为了儿子振作起来,亲爱的。”
我突然想到抢人精碧安卡是怎样讨好我的孩子,介入他们的生活,一思及此,肌肤顿时变得如纸张般脆弱,两三下就被碧安卡的狐言媚语焚烧殆尽,愠怒得双颊发烫。
“乔许的朋友、梦想、恐惧和希望,我清楚得很。还有他在想什么、他的感受、他的恶作剧,我都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活?儿子刚换下的牛仔裤还等着我去洗,他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抱我一下,我闻得到他的发香。我要求得是否太多?”
“亲爱的,不会,”我安慰着她,亲了她额头一下,“不会的。”
“洁思,认真想一下会计师的电话、银行帐户的资料。你有没有请律师?”汉娜很坚持,她坐了下来,纸笔都准备好了,“要是他没请征信社跟踪你就好了,哝,还有照片!我早警告过你,搞婚外情和史督仔杠上是没用的吧!但是你有听我的话吗?没有!”
洁思往后方的水槽一靠,仰着头,双眼却透着狂躁不安的讯息,向下睨着汉娜。“你该不是想说,我和大卫早该去做婚姻谘商了吧?哦!那方法对凯西还真是有效,不是吗?她老公现在已经和谘商师同居了——真是托你的福!”
这倒是真的,谘商做完了,洛伊也跑了。因为碧安卡一句话,他就脸皮也不要似地随她去了,跑得比什么都快,我的眼泪只能往肚里吞。
汉娜被她惹毛了,“很抱歉,不过你才是破坏凯西婚姻的元凶!人家本来好好的,婚姻也很幸福,都是你鸡婆害的,洁思美。”
这也是真的,在洁思的耸恿之下,我就像特技表演的女特技师似的,奋不顾身地以身试法,冒险挑战感情世界的极限,然后怎么着?事实证明我错了!我的下唇开始颤抖。
“我没有干涉她。”洁思以尖锐的指甲戳着汉娜的胸口,力道不大,却激得汉娜站起来。她拖着晚礼服走上前,裙摆因走动发出了摩擦声,“我只有点出她是吃亏的一方,其他就是凯西自己的事了,我只不过是帮了她‘认清自己’这点小忙而已。”洁思说罢又开始胡乱地转着圈圈。
被我从慈善晚会拖出来的汉娜,粗鲁地往嘴里丢了几颗坚果猛嚼。“洁思,你的问题在于,表面上你是恨透了地球上所有的男人,其实你心里只对某些男人反感。”
“我就是这样啊!你看洛伊是怎样对凯西的,男人的本性就是说谎成性,双面的卑鄙小人!”
“凯珊卓,你认同这种幼稚的说法吗?”汉娜高傲地问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绞尽脑汁想着两全其美的答案,好压住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嘿,我想到珍妮养了只又脏又笨的老鼠,取了和她老爸一样的名字。它整天躲在笼子里的老鼠塔里,只有吃饭和交配的时候才会下来。有一天,我老公有个当巡诊兽医的朋友来访,我要他帮洛伊结扎,等他意会到我说的洛伊不是指我老公,我才带他去把那只小公鼠给阉了。”
“看吧!全天下老公最需要的就是‘阉割’!也许我们可以把他们的威而刚偷换成雌激素?要不然,撒一点在他们的玉米片上也可以!还是……我知道了!”洁思围裙的绑带,随着她在厨房里狂转圈圈而松开,“我可以叫比利做掉他呀!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再怎么说,我男朋友可是个杀人犯哩!他也可以干掉你们的老公——那些口是心非的骗子、人渣!”
汉娜以手指敲着桌面,“并非所有的老公都不老实,巴斯葛对我就很死忠,他支持我发展事业,我们非常非常幸福。”
洁思跳呀跳的,突然旋了过来,“他现在还是吗?”她的语调充满危险,似乎某个开关被打开了。“汉娜,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真令我作呕,我看了很烦!全天下的老公都有不可告人的事,包括你老公!”
汉娜的前额爆出了愤怒的青筋,她再次猛拍了下桌面,“这就是你在妇女编织茶会发表的最新话题,对吧?大家一边嚼舌根,一边做编织,先发发牢骚,然后说尽每个认识的男人的坏话。洁思,你不幸福,我替你难过,但我真的很幸福,为什么你偏要破坏你好朋友的幸福?难道我们就得和你一样不幸吗?”
洁思扬起眉毛,一副宣战的姿态,“我才不是那种到处破坏朋友生活的人,不然我早就把你老公外面的秘密告诉你了!”
“什么外面的秘密?”汉娜盯着洁思,一脸呆滞。
“咳……先不谈这个。我劝你赶快打电话叫巡诊兽医来,因为你手上有一只好大的老鼠!”我慌张地用牙齿扯掉指甲边边的肉刺,讨厌被吓到的感觉。
我真的被吓到了!反正就是快被吓死了,再被吓一次我可能就死掉了!看来这场谈话是没完没了了……
“你凭什么说巴斯葛没有你不行?”洁思继续甜甜地说道,“你想想看,你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哪里?你的大理石按摩浴缸?还是你的宾士敞篷车?”
汉娜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又来了!我该开始担心了,是吧?”
“好,你也知道人家怎么说的,蠢妇总有财!巴斯葛就是要找一个倒贴他的女人。你所深爱、崇拜、赞不绝口的那个男人,其实还有另一面。这么说对你很抱歉,但是……”
虽然汉娜努力装作不在意,但她的声调拉得又高又细。“你已经疯到极点了,你知道吗?”
“大卫从他们两个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是他的医生了,还帮他开了一些有的没的处方笺。他常在家里帮老朋友和家人看诊,而那些可怜的人、那些病急乱投医的人都会把痛苦什么的,一古脑地说出来。
“嘿,你也知道我已经偷观察史督仔好一阵子了,所以,我上个礼拜还翻过他存放病历资料的档案柜,那个柜子被他上了锁,然后,我看到你老公全部的机密资料。巴斯葛是因为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才私底下找大卫的。这件事就是……汉娜,他……呃……他和一个艺术学校的学生另筑爱巢。她……”
在说出最后爆点之前,洁思犹豫了一下,“她……不对,是‘他们’生了个儿子!”
汉娜先是松了一口气,再不层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要说,他染上了赌博之类的恶习呢!巴斯葛讨厌小孩!他最常取笑那些当爸爸的,逛着森斯伯理超市,脖子上绑着一条‘以养儿育女为己任’的隐形狗链。这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不是他不想生小孩,是他不想和你生小孩!汉娜,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不过这些年来,他不过把你当成会下金蛋的金鸡母而已。”
我呆呆地看着洁思,这女人显然是从史督仔的医生包里自己拿药乱吃了!
“你有什么证据?”汉娜咄咄逼人,但她噘起的嘴,却有如拉满的弓那般紧绷。
洁思随即踩着缎制的居家拖鞋,用力地往走廊走去,然后步上楼梯,我和汉娜则紧跟在后。我们三个就像引燃的导火线,每走一步,就离引爆炸弹越近。
走到了房屋的夹层,那里是一间办公室,有小诊所的两倍大。远方的一角摆了张诊疗台,光洁如新的墙壁是护士服的颜色。里头很多药物和绷带,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洁思从铜制小雕像的腿部内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档案柜,献宝似地拉开柜内的抽屉。她往桌上丢了个纸制文件夹,一副那东西上有会传染的病毒似的。
汉娜像在水中行走似的,以极慢的速度凑近桌子。她步步为营,有如溜冰新手般戒慎恐惧。我心里也怕得很,无力地走到她旁边,跟着一起看资料的内容。
文件夹里确实是巴斯葛·史旺,还有一个叫韶娜·莎朋的二十六岁女子,以及五岁小男孩——迪伦·史旺的病历资料!
我的血液顿时何如驱动的柴油引擎。这是不可能发生的!自从洛伊背叛我之后,一切就不再平静!我眼前的地板似乎起了波浪。
汉娜脚步微跄,往桌方一靠,努力撑住自己。一开始她还说没什么,气氛充满伤痛,四周静谧得可怕。终于,她把资料全看完了,一行泪缓缓滑下脸庞,合上了韶娜的资料夹。
“她的体脂肪只有百分之三!”她说着,声音突然因啜泣转为哽咽。
我本来不想相信,但过往的片段刹时拼凑了起来,真相昭然若揭——巴斯葛放假时,和男性友人到国外旅游,像他说去意大利采高级的松露,却没带回半颗松露;说去俄罗斯搭直升机玩高山滑雪,但他压根不会滑雪;周末的时候,说要去伦敦西边的科兹窝田园区作画,也没见他带半幅油画回来。
他的画室位于萧尔迪奇区,而且一直不准汉娜去找他,那还是她买给他的耶!如今看来,事实摆在眼前,迪伦和韶娜就住在那儿。
“既然他和她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如果他最爱的不是我,为什么他不离开我?”
“嗯……我想想该怎么说才好呢?银行的联名帐户?法国的度假别墅?还是头等舱之旅?”洁思大言不惭地嚷嚷。
“洁思,够了!”我拜托她别再讲了。
“哦,不过,其他你该有的都有了,他外不外遇有那么重要吗?”洁思把几个月前刚抓到史督仔偷腥时汉娜对她所讲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不过就‘肉体出轨’而已嘛!当初你不是这样说的吗?你还说:‘这样你就活不下去了哦?’”
“洁思,好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汉娜麻木地问道。
“拜托!”洁思的声音软化不少,“你一定早就知道不对劲了。从你在买给他的吉普车里,发现真皮车顶上有高跟鞋鞋印那次,就该知道了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汉娜的嗓音听来粗哑而无力。
“我懂了。你就是工作时两眼睁得老大,在家里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吧?所以你宁可这样坐视不管?”
“对。”汉娜哀怨地说。
“要是坐视不管真的这么快活,那为何快乐的人没有变多?而且,就算我不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自己发现,到时你一定会气急败坏地大叫:‘为什么你该死的不早点告诉我?’我为这件事也挣扎一个礼拜了,我怎能明知这么重大的事情,却瞒着你呢?我是多么希望有人告诉我史督仔的事,这样我就不用浪费生命和他耗了。再说,说不定你早就知道,只是没告诉我罢了,不是吗?”洁思搬动着桌子,技巧有如专业搬家公司那般俐落。
“你是要我可怜你!”汉娜直言,“但你现在就和我老公外面的野女人没什么两样,你和别的女人的男人上床!”她紧抿着双唇,细薄得有如会割伤人的纸。接着,她的话有如锋利的剪刀般,狠狠地撂了出来:“你已经变成女人界的史督仔!你变得和你痛恨的男人一样可恨!”
洁思因这个指控而显得退却,“你只是把你的不满发泄在我身上罢了,因为你不敢面对自己愚昧的事实!巴斯葛的婚誓应该改成‘从今而后,你愿意为了她一半的收入,将这名女子的钱榨干,因而越来越富有吗?’而你他妈的也会说:‘我愿意!’”
“你已经毁了我的人生!”汉娜意志消沉地说,“你也毁了凯西,导致她和洛伊之间的嫌隙加深,就是你把她推入了现在的深渊。你是恶魔!”
而我也惊恐地看着洁思,“混乱、心碎、绝望……我特此声明,你的任务已经了结,洁思美。”
洁思想过来表达她的安慰之情,也说了些话,但被汉娜以严正的态度给挡了下来。
“你就像捕抓蝴蝶的人,以收集别人的情绪反应为乐。你就是把我们两个钉在板子上,看着我们垂死挣扎,把我们的痛苦建筑在你的快乐之上。可是你知道我刚刚想到什么吗?你好可怜,像只不惜扑火的飞蛾!”
在汉娜直言不讳的指责下,洁思的强悍气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哀戚。
“一直对我们洗脑,说什么小白脸可以疗伤,”汉娜嗤之以鼻地说,“看看你,为了让腿看起来修长一点,终日游走在整形恶梦的边缘;衣服穿那么紧,导致血液循环变差;除了床上之外,你无时无刻都在转换角度,就怕那些小男友看到你大腿后面的橘皮组织!”
我突然觉得洁思身上的脚链、棕红色刺青和橡胶手环看起来既倒足了胃口,又荒谬得可笑。
“还有一件你这个笨女人没想到的事,就是那些小白脸和你上床,是因为他们根本懒得打手枪!”
洁思像尾被激怒的眼镜蛇,一副准备干架的态势,往汉娜脸上袭去,然后汉娜再反击回去,简直像一场闹剧。接着,两个人有如不成熟的小女生,竟然开始互扯头发,直到洁思的水晶花瓶掉到地上破掉,她们的战争才停息。
我倒抽了一口气。那是洁思最宝贝的东西,是她妈妈过世前送给她的。眼看着粉红色的花瓣无情地静静散落在地毯上,洁思高张的气焰转为暗自饮泣。
但是,汉娜却像个怪兽似地放声怒吼,双膝跪地、捶胸顿足,崩溃地乱扯头发、撕裂塔夫绸礼服的裙摆。原本,她的一天仍如往常般平静地开始,但后来却若一艘没了方向舵的船,逐渐漂向不幸,终至沉没、消失。
好一曲精彩的三重唱哪!女人总爱幻想被爱的感觉……呃……好吧!我们是有被爱啦!但可不是指春梦里,和大腿健美的半裸亲男缠绵的那种。
洁思的老公害她一无所有。汉娜被她老公骗得很惨。
而我是被糟蹋得体无完肤。看来,婚誓真的要改改才行了!应该改成——
你可以仰慕你的丈夫、崇拜你的丈夫,但切记尽可能把所有财产登记到你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