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坎宁安通完话,了解到曼尼的死讯,得知所发现的那支枪可能就是麦克唐纳——洛蓓兹谋杀案的凶器,莉莉将卧室清洁完毕,准备打扫厨房。
约翰前一天夜里出去了,莎娜在她朋友家,她一整夜都是独自度过的。理查德想说服她到他家去,或者一起到俱乐部去听爵士乐,可是都被她拒绝了。
她彻夜未眠,辗转反侧。她明白她得告诉他。这位男人正规划两个人共同生活的世界,期待着他们结合的那一天。即使她的行为永远不会被人揭穿,她也不能瞒着他这样下去。她得给他选择的机会,走开或怎么样。她爱他。
接着她把垃圾装在小桶里,就放在卧室门口,不过她的视线却老是转回到床边的电话机。她想借强迫自己打扫房间来避开最后的疑问,不过没用。
终于,她还是拨通了看守所档案室的电话。
“我是地区检察暑的莉莉·福里斯特,我想了解一宗案件嫌疑犯的收押和释放时间。我想想看,”她装作想寻找资料的模样,“对了,该人名叫博比·赫纳德兹。好像是在四月末被捕的。”
管理员让她稍等一下,随后回答道:“他登记收押的时间是四月十八日,四月二十九日释放。你想了解指控的案由吗?”
“我要了解他二十九日被释放的确切时间。”莉莉的手心里满是汗,她将话筒换到另一只手。
她一边等,一边能听见电脑终端机“嗒嗒”的敲击声。
“找到了,”管理员说,“看来他是大约八点左右被释放的。”
她一直屏住呼吸,这时才吐了口气,放松下来。还有一线希望——也许库拉松不是那个强奸犯。
她刚想谢谢那位女孩,挂断电话,却听见那女孩又补充道:“等一下,我们那时尚未释放他,那是我们处理好文书程序的时间。我找到了,这里就是:他于那天晚上十一点一刻被释放。”
“你肯定吗?”
“有存档在电脑里。那天晚上大约有五十个人要释放,那种场面真叫你大开眼界。那家伙还算幸运,当晚放了出去,他们中有些人直到第二天才释放。”
她杀错了人。
“你还想了解什么情况吗?”那女孩问。
她的声音传到莉莉耳朵里,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虚幻无影,仿佛不是真的。
“不,谢谢。”说完这句话,话筒从她手里掉到地毯上。
现在,已经毫无疑问。那天晚上她走进厨房时,正好听到卧室的闹钟报响:
十一点。
而那时的博比·赫纳德兹尚在温图拉郡看守所里。
莉莉拉上窗帘,打开钱包,吞了两片安眠药。她一头倒在床上。等着药物起作用,但愿自己昏睡过去,不必再想什么。手里握着药瓶,她将瓶中所有的药倒在床单上数着,每数一片,便用手指拨到一边,药片被汗水打湿了,粘在她的手指上。
太简单了,她心想,简单得不可思议!
一片又一片,药片可以用汗湿的手指送到舌尖,滑下咽喉。凶险的黑暗在低声引诱她。
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缕微光投射在粉红色的药丸上,像是一种征兆似的。她拈起一粒药丸放进嘴里,头往后一仰,像是吃到了非常可口的水果或糖一般地吞了下去。
只剩下十二粒了,不够量。
得为她女儿、理查德以及约翰想想。她有着太多的义务,不能自杀,那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如果她自首并将自己交由法庭处置,也许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孽。坦然接受惩处甚至身陷囹圄都没关系,也许那种负罪感会因此而消退。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不啻为一种自杀,因为从此她将永远无法再跻身于法律界,再不复是今天的她,而且这将给莎娜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
这真的是进退维谷!
她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扔在地上的拼图玩具,其中欠缺的一小块却握在博比·赫纳德兹无生命僵硬的手中,永远都不会松手。她杀了他,同时也杀死了部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