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道阳光唤醒拉美西斯,他抚摸着妮菲塔莉完美的背脊,然后轻吻她的颈部。妮菲塔莉半睡半醒闭着眼抱住他,贴进他那强有力的躯体。
“我很幸福。”
“你就是幸福,妮菲塔莉。”
“不要让我们分开那么久。”
“你和我都没有选择。”
“权力将操纵我们的生活吗?”
拉美西斯紧紧地拥她入怀。
“你不答话……”
“因为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妮菲塔莉。你是皇后,我是法老:我们无法逃避这个事实,即使在我们梦想的最深处。”
拉美西斯离开床,走到窗边眺望底比斯的原野风光,在夏日阳光下一片绿意盎然。
“我爱你,妮菲塔莉,但是我也是埃及的丈夫。这片土地。我应该滋补它,让它蓬勃发展。当它呼唤我时,我无法置之不理。”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吗?”
“我原以为要去治理的是个平静的国家,却忘了上面住满人类。几个星期便足以让他们背叛了玛亚特,摧毁我父亲和先祖的丰功伟业,和谐是最脆弱的宝藏。假如我松懈了警惕之心,邪恶和黑暗将吞没整个国家。”
妮菲塔莉也离开床,全身赤裸地紧靠着拉美西斯。只须与她香气凝人的胴体简单地接触,拉美西斯便觉得他们已经完全契合了。
有人急促地敲着房门,然后门突然被打开,披头散发的亚眉尼从一道窄小的空隙中闪进,当他一看见皇后时,马上转过头去。
“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拉美西斯!”
“到了需要在一大早打扰我的地步了吗?”
“走,别浪费时间。”
“你不给我梳洗和吃早饭的时间吗?”
“来不及了。”
拉美西斯不敢忽视亚眉尼的急躁,特别是当这位机要秘书失去冷静时。
法老亲自驾驭一辆轻型的双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载着赛哈马纳和另一名弓箭手的马车。尽管马车的速度让他觉得不舒服,亚眉尼还是很高兴拉美西斯能紧急上路。他们停在卡纳克神庙的一个塔门前,跳下马车,仔细研读一根所有识字的行人皆能破译的石碑上的文字。
“你看,”亚眉尼要求,“你看第三行!”
该符号以三种动物皮拼成,用来代表“出生”和指定拉美西斯为“光明之子”的意思,雕刻得不清不楚。这样的错误将使他丧失保护的神力,损害法老的神秘生存。
“我已经检查过了,”亚眉尼悲惨地宣称,“所有王位的底座和户外的石碑上都有同样的错误。这是个恶作剧,拉美西斯!”
“主谋可能是谁呢?”
“阿蒙大祭司和他的雕刻师傅,他们负责雕刻这些宣布你就职的文告!要不是你亲眼所见,你不会相信我。”
尽管文告的主旨内容没有更改,事态还是很严重。
“要那些雕刻师傅来见我,”拉美西斯命令,“然后请人修改碑文。”
“你不将犯人移送法办吗?”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阿蒙大祭司已病入膏肓,这就是他为什么无法前去晋见你的原因。”
“你手上握有对付这个显要人物的证据吗?”
“他所犯的过错十分明显!”
“要质疑某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亚眉尼。”
“他将不受处置吗?尽管他十分富有,他仍是你的仆人。”
“列张他所有财产的详细清单。”
罗枚对他的新工作毫无怨言,指派了一些认真严肃的人去负责维持皇宫清洁卫生的任务后,他还负责皇家动物园的工作:那里养了三只猫、两头羚羊、一只鬣狗和两只白鹤。
只有一只动物躲过他的控制——夜警,那只法老的金黄色狗,它有每天到皇家池塘抓鱼吃的坏习惯。因为该举动是在拉美西斯的狮子的保护下进行,所以没有人敢干涉。
一大清早,罗枚便帮亚眉尼搬来一大箱纸莎草纸。这个瘦弱的书记员吃得很少,每天晚上又只睡三到四个小时,哪来这么多精力呢?他永不疲倦,将自己最清醒的时间交给办公室里成堆的公文,从不松懈。
当罗枚执行每日厨房清洁工作检查时,亚眉尼和拉美西斯便把他们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法老的健康,亦即全埃及的健康,不全仰赖饮食的品质吗?
亚眉尼将几卷纸莎草纸摊在矮桌上。
“这些都是我的调查结果。”他带着几分骄傲地宣布。
“调查进行得很困难吗?”
“是,也不是。卡纳克神庙的主管们并不欢迎我的拜访和我所提出的问题,但是他们不敢阻止我察验他们所说的话。”
“卡纳克很富有吗?”
“的确是,八万名员工,全省共有四十六处仰赖神庙为生的工地,四百五十座花园、果园和葡萄园,四十二万头牲畜,九十艘船和六十五个直接替埃及最大神庙工作的大小不同的社区。它的大祭司统治着一支真正的书记员和农民军队。在这笔录里,还应该加上另一个项目,假如我们清查阿蒙神的所有财产,我们可以看到有六百万头牛、六百万头羊、一千两百万头驴子、八百万头骡子和几百万只家禽。”
“阿蒙是胜利和帝国的保护神。”
“没有人会提出异议,但是那些祭司也是人。当他们必须管理如此一笔财富时,他们其实是利益的分赃者,更是瓜分法老财富、控制政治斗争的高手。我没有时间做进一步的调查,但是我很担心。”
“把理由说清楚!”
“在底比斯,那些官员耐心地等待皇室夫妇返回北方。换句话说,陛下你扰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和推翻了那些既定的游戏规则。人们要求你增加卡纳克的财富,使它强壮得如城邦中的城邦,直到哪天阿蒙大祭司自称为南方之王而脱离埃及。”
“那将是埃及灭亡之日,亚眉尼。”
“而且是人民的不幸。”
“我需要这桩舞弊案具体的证据。假如我想公然反抗阿蒙大祭司,便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将负责此事。”
赛哈马纳的心情一直不开朗。自从墨涅拉俄斯手下那些希腊人所进行的那桩谋杀案以来,他知道拉美西斯的生命备受威胁。当然,那些野蛮人已离开埃及,但是危险并没有就此结束。
他也不停地检查那些底比斯皇宫中他认为可疑的地点、军区、警备部门和精锐营。如果有暴动发生,将会是从那儿起义。因曾为海盗,这名撒丁人只信任自己的直觉,不管面对军官或小兵,他都要质疑一番。曾有多次,虽然他的敌人自称为他的朋友,他还是因为先下手为强才得以保全性命。
尽管他体型高大,却灵巧如猫,他喜欢暗中观察和窃听别人的谈话。虽然天气燠热,这位撒丁人仍旧身穿金属盔甲,腰带上佩着一把匕首和一支锐利的短刀。短髯和拳曲的胡须让他那张宽厚的大脸显出一股非常戏剧性的吓人神情。
那些大部分来自富有家庭的职业军官很讨厌他,他们不明白为何拉美西斯会将私人侍卫长的工作交给这种粗人。赛哈马纳对此事毫不在意,认为被喜欢并无济于事,更无法造就一名有能力为一位好长官服务的优秀战士。
而拉美西斯是位好长官,一艘大军舰的船长,它的航程充满危险和活力。
总之,这就是一名在预期之外晋升到显贵职务的撤丁海盗所期盼和决定好好珍惜的一切。他的豪华别墅、那些乳房圆润有如多汁苹果般的埃及女人及精美佳肴并不能满足他。没有任何事情能取代一场可以让男人从中证明其价值的流血斗争。
皇宫的站岗工作每个月换班三次,第一、十一和二十一日。站岗卫兵可收到酒、肉、蛋糕和一份五谷津贴。每次轮班时,赛哈马纳总是面对面地仔细观察他的手下,然后给他们指派工作,所有缺乏纪律和怠勤的情形都将受到鞭笞和立刻解职。
这名撤丁人慢慢地经过那些排成一列的士兵。他停在一位年轻的金发士兵前,那名士兵似乎有点紧张。
“你从哪里来?”
“三角洲村落,指挥官。”
“你最擅长的武器是?”
“长剑。”
“喝下这个,你需要解一下渴。”
赛哈马纳将一个装了八角茴香酒的小瓶子递给这名金发士兵。
“你负责看守通往皇家办公室的走道,夜晚的最后三个小时禁止任何通行。”
“遵命,指挥官。”
赛哈马纳检查了他们的白刃,纠正他们的姿势,调整他们的制服,和其他士兵交谈几句。
之后,每个人各就各位。
皇宫的建筑师在宫内设计了高大的窗子,在夏日炎热的晚上,凉风阵阵,空气流畅。
外面一片肃静。蟾蜍唱着求爱的歌声。
赛哈马纳悄悄地走在石板地面上,往拉美西斯办公室走廊的方向走。如他所预测的,那名金发士兵并不在他的岗位上。他不坚守岗位,反而试着去拨开办公室那道禁止通行的门闩。赛哈马纳用他的大手从颈部抓住他,将他举起来。
“你是希腊人!只有希腊人喝八角茴香酒不会被呛到。好家伙,你属于哪个乱党?墨涅拉俄斯的残党或是另一个阴谋?说!”
这名金发士兵不停地扭动了一阵子,但是一句话也没吭。
最后他不再挣扎,赛哈马纳便将他直放在地上,像个破布娃娃。赛哈马纳一不小心折断了他的颈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