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布文人被禁闭在狱舍里。
今天是5月15日,被关在这个狱舍已经12天了。
松浦水产的社长,有一处叫“源学”的别墅。这所别墅修在风景如画的鬼海浦海面的悬崖上。呀子还和由布在一起。
由布已经对自己的命运彻底绝望了。
从丰前坊那儿逃出来的时候是4月29日。4月30日,他带着呀子躲进了河苏的地狱温泉旅馆。他打算从那儿回东京。因为他认为在警备森严的警视厅监视下更为安全一些。他必须要使呀子得到幸福,她为了保护自己,曾向魔鬼趣智数正投掷了几支飞镖。曾挥舞着长刀和越智搏斗。她是个性情彪悍的少女。为了呀子的幸福,他也不能总是这样东躲西藏了!在温泉投宿时,他给东京的朋友霜里打了电话。
霜里得知他安全躲在阿苏地区十分高兴。与霜里父母交情笃深的一家公司的社长在天草下岛被人开枪打伤了。由于系黑社会的人干得此事,因此他不能去住院。此时会社上下正无计可施。他们偷着请来一位当地的医生做了一下X光透视,发现子弹正好留在第四和第五胸椎之间,紧靠在了心脏的心包膜外层,再有O.5厘米就会穿透了跳动着的心脏。必须取出子弹,但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手术,因此霜里推荐由布来做这个手术,并说他非常相信和了解由布的医术。
这位社长愿出200万日元,外加手术的赏金,但再找大夫时间来不及了。碰巧合适的大夫都抽不出身来。霜里正在四处寻医,就在这个时候由布打来了救命的电话,而且他正巧还在九州。
由布接受了这个请求。源学的这位社长所经营的松浦水产,共有资金1.5亿元,所属职工多达800余人。年经营额约为200亿。这是个被人称为肥得流油的公司。如果由布要是在这个部门当个保健医,哪怕不长时间也是不错的。由布被这高达200万元的酬金吸引住了。此时此刻,他正为逃亡资金而发愁。他动心了,于是他带着呀子乘车到达了天草下岛。
在和麻醉医师霜里研究后,确定了手术方案。这个手术是绝对离不开出色的麻醉师。这个手术说起来好象比切个阑尾还容易,切开皮肤,取出子弹就完了。但是如果稍有不慎,如一旦发生0.5厘米的误差,源学便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这对由布来说也是不敢打保票的。逃亡的日子,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尽管曾练过一段飞镖,但作为一个外科大夫来说,手术的功夫还是生疏了不少。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试试了。
手术时,由布一边在心中祈祷着,一边使着手术刀。从X光透视下,这颗子弹似乎是一颗小口径的,即大约22口径的子弹。因此,如果再比这个口径大上一点儿,那么源学就有可能当场毙命。
由布在霜里的配合下,开始慎重地切开了伤口。术中由布提心吊胆捏着一把汗。由布的手术刀一直不断地颤抖,而这种由于紧张引起的颤抖,又随时可以断送掉源学的性命。为了镇定心绪,由布在手术中途几次停下来。无论如何,他终于把子弹安全地取出,手术成功了!但是又有一场恶运在等待着由布。手术一成功,那么霜里就要从这儿回到东京去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护理伤口和拆线,不过这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并不成问题。
由布在等着给源学拆线。
而恶梦,就是从这时开始向他悄悄袭来。
昏迷中,源学错把由布当成第一捕捞作业长片冈文平。
“片冈!”源学说道。
房间里只有由布一个人,于是他顺口就答道:“是,我在。”他有时也常常爱接个话茬儿。
“下次是28公里了吧?”——源学在朦胧中说了一句由布弄不懂的话,于是他不回答了。这时,源学睁了一下眼睛,但很快又闭上了。“56亿元吧?”——源学又嘟嚷了一句。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拜托第三组了。”源学说完,渐渐地又进入了沉睡之中。
数分钟后,源学从麻醉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当时在场的也还只是由布一个人。源学睁开眼睛盯着由布。
“手术成功了。已经不必耽心了。”——由布认真地对源学说道。
“谢谢你,大夫先生。”——源学伸出手来握住了由布的手。
由布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安,因为源学是处于朦胧状态说出的话,在这种场合下,他根本不会记得他说过什么。象幻梦一样,记忆中也不过是模模糊糊的。当然,这些“梦”话的内容可非同小可。“28公里”,“56亿元”,这些可是些性命悠关的话语。由布见过源学后又会见了片冈,片冈还给过他名片,名片写道:
松浦水产株式会社第一捕捞作业长 指挥船美保丸号船长
他知道这个片冈是源学的左右手。
所谓松浦水产就是以远洋泄业为主的捕捞海鱼等海产品的一家公司。它拥有20多只船的船队。指挥船有5只。它们号称每年的捕鱼收益高达200亿元以上。而创造这个巨大财富的总指挥就是片冈,他深得源学的信任,就连这次手术,片冈都亲自在场监护。
于是,源学便利用其中一只指挥船“美保丸”号向国内密秘地走私麻醉剂。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意识状态下对由布讲出了这些事关重大的话,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不过,由布发誓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源学在昏迷中讲过什么话。
手术是在源学的别墅里进行的。4小时后,片冈发出要将由布监闭起来的通知。由布向片冈提出抗议,要求说明监禁原因,而片冈只是冷冷地斥责由布的抗议,并不做什么解释。由布再三向片冈追究原因。但招来了片冈更加恼怒的臭骂。
于是,由布被关进了二楼楼的一间屋子里。
临海的一面有一个窗户,但好象是不能打开一样,用几颗粗大的钉子紧紧地固定住了。这是一间寝室,左右都是墙壁,门被从外边锁上了。当由布被囚禁在这间屋子里时,呀子已经不在这儿。源学有个小老婆,是一个叫杏子的30岁的大快头女人。呀子被这个叫杏子的女人带出去买东西。由布想,也许他们会把呀子也和他关到一间房子里来,但一直到了半夜,呀子也没有来。
在这间囚禁室里,有一台冰箱和房间互通电话机。他便拿起电话,责问片冈到底把呀子弄到哪里去了。片冈对他解释说,呀子在他那里受到照顾,并说呀子对由布不感兴趣了,要由布死了这条心。片冈对他说,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多看点医学书,无论哪个科类都多学一点,还郑告由布,你就做好这个打算,一直到死,你都得作为松浦水产的专属医师为他们服务!
由布气昏了。这也太不讲理了,肯定是源学把呀子弄去了。如果呀子知道由布抛弃了她她会绝望的。在由布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呀子被一伙男人轮奸的场面。
凄惨恐怖的黑夜笼罩着由布。
早饭、中饭和晚饭都是由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送来。他们还每天向这间屋子里的冰箱里补充啤酒、威士忌、日本酒等等。如果他要去厕所就得打电话,然后这两个男人便带他去。
如果不是处在被囚禁之中,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吃的东西也是些上等的食品。但在由布看来,这儿的生活不啻是地狱一般。
在被囚禁的第二天,由布被命令去查看源学术后情况,由布问道,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而源学则回答说,他曾记得自己在昏迷中对由布说了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为了防备方一,不得不这样做。由布说自己只是听到源学说了些梦话或是胡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根本不懂,因此也早就忘掉了。就算是他听到了一些什么,也绝对不会向外人泄露。
并说,他早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作为一个医师来说,随意向外泄露患者的秘密,将会被某些专门机构起诉,从而解除医师的行医许可证,所以这是一个当医师最起码的道德准则。由布拼命地为自己申辩,他决不会干那种蠢事。
但源学却根本不信,他嘲笑道,你由布文人这种医师,还能讲什么“信用”?
由布绝望了。他又提出把呀子交还给自己的要求,但源学这种恶棍般的男人,用一种淫荡地目光盯着由布说,呀子早被扔进了大海,根本回不来了。
由布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沉默不语了。
手术那天的日子是5月3日。源学的拆线日期是5月8日。今天是5月15日。
由布望着大海。天草的海滩落入晚霞的包围之中。这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呀子的身影便浮现在这大海之上。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由布向送吃的男人打听,但他们根本不回答。那是个有着倔强性格的呀子,她是决不会把由布扔下不管的。如果她知道由布被人关在这里,呀子肯定会找到这儿来的。由布这样想着,他烦躁不安。
由布也不敢大闹,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已为此事而不肯善罢甘休,那源学定会把自己绑上铅快,投入大海的。
——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这儿逃出去了吗?
从白天到黑夜由布都在思考着对策。趁黑夜将这两个监视他的男人打倒,这由布可办不到,就是对付一个人自己也不行。可以把窗户的玻璃打碎,但是声音太大,会惊动这两个看守。弄坏了玻璃,用床单或衬衣扭成“绳子”从窗户“吊”下去,可也逃不到哪去,在这幢建筑物的前后左右都铺设了好几层铁丝网。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进大海。这就需要从数十米高的笔直的悬崖上跳入大海,但他并不知道下边的大海有多深。在风浪大时,还常常有海浪的冲击浪花沫溅进这间屋子里来。如果还想活下去的话,就不能走这条路,因为也许这一段海水浅,也许还有暗礁,那么冒然地跳下去的话就可能送掉性命。
但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就只好捏在人家的手里,要自己什么时候死,就只好什么时候死了。
由布在诅咒自己这不走运的命运。
这时,不知是谁打开了大门上的锁。原来是两个看守送饭来了。
“呀子小姐被人诱拐了。”
“诱拐?!是谁?!”
由布突然想到要杀掉这个诱拐呀子的人。
“还不清楚。是同阿姐乘车出去的时候。社长正商量对策呢!”
“狗屁对策!还不是警察干的?!”
“不是警察。听说有人看到当时的情景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可以对你讲:就是一直追杀你的那个越智数正也赶到天草这儿来了!”
“越智——”
“闻着味追来了!不过,总会有办法对付的。放心吧!”
说完,这两个人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