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麻木。真的全完了。我和其他的合伙人一起坐在前往伦敦的快车的头等车厢里。几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能到达。我穿上了新的紧身衣,重新补了妆,。我甚至重新给媒体做了份希拉里匆忙写就的声明:“尽管我会永远想念我在Lower Ebury的朋友,但是现在在我生活中没有什么比我在卡特斯宾克的工作更重要和让我期待的了。”
我做的非常让人信服。在和大卫握手的时候我甚至不知从哪找到的微笑了一下。也许他们会登这个照片,而不是我揍盖的照片。你永远不会知道。
火车驶离站台时我心痛的闭上了眼睛,尽量保持镇定。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所有人都同意。我喝了口咖啡,然后又喝了一口。如果我喝了足够多的咖啡也许它就能让我变的有精神。也许我就能不再觉得好象在梦里一样。
挤在我对面角落里的是新闻记录片的摄象机,以及穿着粗斜纹棉布的夹克,戴着时髦的眼镜的制作人多米尼克。我感觉到镜头对着我,跟随我的每个动作,放大缩小,抓住每个表情。
“就这样萨曼塔 思威廷离开了她作为管家生活的镇子,” 多米尼克用低沉、解说词式的声音对着麦克风说。“问题是-她有任何遗憾么?”他带着疑惑的表情看了看我。
“我以为你应该是不说话的。”我狠狠的看他一眼。
“看看这个!”盖把一叠很重的合同放在我腿上。“这是Samatron的案子。熟悉一下吧!”
我看着好几英寸厚的文件。曾经有段时间,看到崭新的合同能让我的肾上腺素激升。我总是想成为第一个发现异常,第一个提出疑问的人。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感觉。
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在工作。我翻看着合同,想要找到点兴趣。现在这是我的生活了。我一旦习惯原来的节奏,我一定会重新开始喜欢的。
但是字在我的眼前乱跳。我不能集中精神。我想的都是纳撒尼尔。我试过给他打电话,但是他不接,也不回短信。就好象他再也不想知道。
怎么会一切都结束了呢?他怎么能就这么离开了呢?
我的眼睛再一次充满眼泪,我拼命把它眨掉。我不能哭。我是合伙人。合伙人是不哭的。为了控制住情绪,我转头看向窗外。我们好象速度慢下来了,有点奇怪。
“各位旅客,”一个声音突然从喇叭里传出来。“此次列车转为慢车,将停靠在Hitherton, Marston Bridge, Bridbury…”
“什么?”盖抬起头。“慢车?”
“上帝。”大卫 艾治一脸愁容。“要延长多少时间?”
“到达帕丁顿将比原订时间晚半小时,”喇叭里继续说。“对不起-”
“半小时?”大卫 艾治脸色铁青的掏出手机。“我要重新安排我的会议了。”
“我要推迟和Pattinson Lobb人的见面了。”盖也是同样气坏了的样子,开始拨手机上的快捷键。“嗨,玛利?盖。听着,这列火车一团糟。我要晚半个小时-”
“重新安排与Derek Tomlinson的-”大卫说。
“我们不得不把Pattinson Lobb往后推,把那个家伙从律师里删掉-”
“戴维娜,”格雷格 帕克对着手机说。“该死的车慢了。告诉其他人我会晚半小时。我要发一封邮件-”他放下电话立即开始在黑莓上打起字来。过了一会盖也开始做同样的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慌作一团的人。他们显得都这么紧张。就算火车要晚点了。不过半小时。30分钟。怎么会有人被30分钟搞的勃然大怒?
我应该也像这样的么?但是我已经忘了该怎么做了。也许我已经完全忘了怎么做律师了。
火车驶入Hitherton站,缓缓停靠在站台上。我向窗外看去-然后大声的喘了口气。在火车站上面几英尺的地方飘着一个特大的热气球。它是鲜艳的红色和黄色,下面的篮子里有人在挥手。看起来像是从童话故事里出现的。
“嘿,看!”我大声说。“看那个!”
没有人动。他们都在疯狂地键盘上敲击。
“看!”我又说。“非常有意思!”还是没有反应。没有人对他们的黑莓上写的内容以外的东西感兴趣。现在气球已经开始升高。过了一会就消失不见了。他们都错过了。
我看着他们,法律界的精英,穿着几千英镑手工制作的西装,拿着艺术级的计算机。错过了。甚至不在乎他们错过了。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属于这。这不再是我的世界了。我不再是他们中的一个了。
我深刻的体会到我不属于这。我不适应,我和这些没有联系。也许我曾经这样做过,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做不到。我不能在会议室里度过我的人生。我不能被没一小段时间困扰。我不能再错过了。
我坐着,腿上仍然放着合同,我感到紧张情绪在体内升起。我犯错了。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我不应该在这。这不是我希望从生活中得到的。我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这不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我要离开。马上。
人们在上上下下,关门,拎包。我尽量冷静地拿起我的行李,提起我的包,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说。“我犯了个错误。我刚刚才意识到。”
“什么?”盖抬起头。
“对不起我浪费了你们的时间。”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是…我不能留下。我做不到。”
“上帝。”他抓住头。“不要再来一次,萨曼塔-”
“不要想要说服我,”我打断他。“我决定了。我不能像你们。我就是做不到。对不起,我根本就不应该来。”
“是跟那个园丁有关么?”他恼怒地说。“坦率地说-”
“不是!是跟我有关!我只是…”我犹豫着寻找合适的说法。“盖…我不想成为不往窗外看的人。”
盖的脸上没有一点理解的表情。我也不指望有。
“再见。”我打开车门走出去,但是盖抓住了我。
“萨曼塔,最后说一次,停止吧!我了解你。你是律师。”
“你不了解我,盖!”我忽然生气地脱口而出。我争脱开他的胳膊,猛地甩上门,全身颤抖。下一刻,门被打开,多米尼克和摄像师跟着我走了出来。
“就是这样!”多米尼克兴奋地最着麦克风喃喃地说。“事情忽然产生惊人的转折,萨曼塔 思威廷拒绝了她辉煌的律师工作!”
火车开始发动,我看见盖和其他的合伙人惊慌失措地站着看着我。我想现在我已经完全毁了回去的机会。
其他的旅客开始走下站台,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站在Hitherton的车站,身边只有一个手提箱。我甚至不知道Hitherton在哪里。摄像机仍然对着我,人们经过我时投来好奇的眼光。
现在我该怎么做?
“萨曼塔看着火车的铁轨,发现自己颇为悲惨。” 多米尼克的声音低沉而同情。
“我没有。”我嘀咕。
“今天早上她伤心地失去了她爱的男人。现在…她又失去了工作。”他停下,然后以殉葬的口吻说,“谁知道她的脑子里现在有什么阴暗的想法呢?”
他想说什么?我要在下一列火车来时跳下铁轨?他会爱死这样的,是不是?他也许会得个艾美奖的。
“我很好。”我抬起下巴,更紧地抓住手提包。“我会没事的。我做了…正确的事情。”
但是当我环视空荡荡的站台,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不禁一真惊慌。我不知道下一般车是什么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要去哪。
“你有什么计划么,萨曼塔?”多米尼克把麦克风塞到我面前问。“一个目标?”我想起我们做面包那天艾里斯对我说的话。
“有时候你不需要生活有目标,”我抬起下巴说。“你不需要知道整张蓝图。你只需要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那么你下一步做什么?”
“我…我…正在想。”我转身躲开摄像机走向候车室。我走近的时候,一个警卫走了出来。
“你好。”我说。“我想知道怎么去…”我迟疑地打住。我要去哪?“去…嗯…”
“去…”警卫问。
“去Cornwall.”我听见自己说。
“Cornwall?”他吓一跳。“在哪?”
“我不知道。”我说。“不大清楚。但是我要尽快到那。”
Cornwall不会有很多苗圃。我会找到正确的那个。我会找到他的。会有办法的。
警卫皱着眉头。“我要查一下。”他走进他的房间,然后拿着一张写满铅笔字的纸走了出来。“去Penzance的车,转6 次车。车票120磅。火车一会就到。”他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团钱就添了一句。“2站台。”
“谢谢。”我接过车票,拎起包往人行桥走去。
我知道这是个疯狂的计划。我没有地址。我没有人帮忙。纳撒尼尔也许根本就不想再见我。
但是…我必须试试。
好象过了几个小时我才听见远方传来的火车声。但是是不同的方向。是去伦敦的又一列火车。火车靠站后我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人们涌现在另一边。
“伦敦的火车!”警卫喊道。“前往伦敦的火车,1站台。”
那是我应该坐的火车。如果我清醒的话。如果我没有失去理智的话。我的目光懒懒地看着车窗,看着座位上的人们,谈话、睡觉、阅读、听iPods-然后一切都冻结。我在做梦么?
是纳撒尼尔。在去伦敦的车上。他坐在离我3码远的靠窗的座位上,严肃的向前看着。
什么-为什么他-“纳撒尼尔!”我想要喊,但是我发出的却是嘶哑的声音。
“纳撒尼尔!”我拼命地挥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上帝,是他!”跟随我来到站台的多米尼克喊道。“纳撒尼尔!”他粗嘎的声音喊。“在这,兄弟!”
“纳撒尼尔!”我终于喊出声。“纳-撒-尼-尔!”
在我声嘶力竭的呼喊下他终于抬起头。有那么一会他的脸上是纯粹的不相信。接着他的整张脸慢慢地弥漫起快乐。
我听见关列车门的声音。马上就要走了。
“快!”我喊。
我看见他在车厢里站起来,抓起他的背包,从旁边的女人身旁挤过。然后他就不见了,这时火车开始缓缓发动。
我无法动也无法呼吸。我所能做的就是盯着离开的火车,一节一节地移动,加速,越来越快,直到完全消失。
纳撒尼尔站在站台上。他在那。
我的目光注视着他,开始在站台上奔跑,到达人行桥时开始加速。另一边他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我们跑到人行桥的顶端,面对面地走着,然后在相隔几英尺的地方一起停下。我觉得又震惊又高兴又不确定。
“我以为你去Cornwall了。”我最后说。“去买你的农场。”
“我改变主意了。” 纳撒尼尔自己也是一幅震惊的样子。“我想也许应该去拜访一个在伦敦的朋友。”他看了看我的手提袋。“你要去哪?”
我清清喉咙。“我想去… Cornwall.”
“Cornwall?”他盯着我。
“嗯。”我递给他看我的时刻表,忽然对这荒谬的一切想要大笑。
纳撒尼尔靠着路障,拇指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人行桥的木板。“那么,你的朋友在哪?”
“不知道。走了。而且他们也不是我的朋友。我揍了盖。”我自豪地补充。
纳撒尼尔扬起头大笑。“这么说他们把你炒了。”
“我炒了他们。”我更正他。
“真的?”纳撒尼尔惊讶的说。他伸出手想拉我的手,但是我没有接。在喜悦底下我仍然感到不确定。今天早上的伤害还没有消失。我不能假装一切都没事了。
“我收到了你的纸条。”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萨曼塔…我在火车上又给你写了另外一个。万一在伦敦见不到你。”
他笨拙地从口袋取出一封好几页长的信,正反面都密密麻麻地写着东西。我拿着信没有看。
“这上面写了些什么?”我抬起眼睛。
“很长很无聊。”他盯着我的眼睛。“而且说的不好。”
我慢慢的看信。不时看到让我眼睛湿润的字眼。
“那么。”我说。
“那么。”纳撒尼尔用胳膊围住我的腰。温暖的嘴唇盖住我的。他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脸上的泪水。这才是我属于的地方。这才是我适合的地方。我慢慢的退开抬头看着他,擦干眼睛。
“现在去哪?”我跟随他的目光看着桥下。铁轨在这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伸展到远方。“哪个方向?”我看着这无穷无尽的铁轨,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我29岁了。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成为任何我想要成为的人。
“不用着急。”我最后说,踮起脚再次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