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崔施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平静下来。我可以做。我当然能。这不是什么量子物理学。这只是家务活。
“萨曼塔,很遗憾我们今天要留你一个人在家了,”崔施有些担忧的说。“盖格先生要去打高尔夫。而我要去看看一个非常要好朋友新买的奔驰。你一个人没有关系吧?”
“我没有关系!”我尽量不显出太高兴的样子。“别为我担心,真的不用。我会继续做这些…”
“衣服已经熨好了么?”她环视洗衣房。
熨好了?
“事实上我想放下熨烫先做其他的工作,”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的习惯。”
“当然。”她点头说。“只要适合你就行。我很抱歉我不能留下来回答你的问题了,但是纳撒尼尔可以!”她向门口招手。“你已经见过纳撒尼尔了吧?”
“哦。”我看着他穿一件磨旧的牛仔服头发凌乱地走进房间。“是的,我们见过了。嗨,又见面了!”
在经过了昨晚的种种后,今天早上再见到他我觉得有些奇怪。
“嗨,”他说。“进展顺利么?”
“很好!”我说。“非常好!”
“纳撒尼尔知道关于这个房子所有的事情。”崔施一边涂唇膏一边说。“如果你找不到什么东西、想知道怎么开某扇门或者任何事情,找他就可以了。”
“我会记住的。”我说。“谢谢。”
“但是,纳撒尼尔,我希望你不要打搅萨曼塔。”崔施对他严肃地说。“她有她自己的程序。”
“当然。”纳撒尼尔说。崔施转身后,他好笑地扬起眉毛,我觉得我的脸又红了。
那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没有自己的程序?就因为我不会做饭不代表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那么你没有问题么?”崔施提起手提包。“你找到所有的打扫工具了?”
“噢…”我不确定地四处看看。
“在洗衣房里!”她离开一会然后拿着一个装满清洁工具的很大的蓝色盆回来。“在这!”她把盆放在桌子上说。“还有别忘了我的金盏草!”她高兴地补充。
我的什么?
“橡胶手套。”纳撒尼尔说。他从盆里拿出一副粉色大手套,递给我时微微鞠躬。
“谢谢。”我说。“我知道是这个。”
我从来没有戴过橡皮手套。我慢慢把手伸进手套。
哦, 天哪。我从未感觉过比这个更有弹力更恶心的东西。我要一整天都戴着它们么?
“Toodle-oo!”崔施在大厅喊道,然后传来前门关上的声音。
“好的!”我说。“我会做的。”
我等纳撒尼尔离开,但是他靠着桌子嘲弄地看着我。“你知道该怎么打扫房间么?”
我开始感到很受侮辱。我看起来像是连房间都不会打扫的人么?
“我当然知道怎么打扫房间。”
“我昨天跟我妈妈谈了你的事情。”他好象回忆起当时的谈话一样笑着说。他说我什么了?“不管怎么说她愿意教你烹饪。而且我说你也许也需要关于打扫方面的建议。”
“我不需要关于打扫的建议!”我反驳。“我已经打扫过很多次了。事实上我要开始了。”
“不用管我。” 纳撒尼尔耸耸肩。
我要让他看看。我从盆里挑了一个瓶子喷了些在台面上。
“这么说你打扫过很多房间了。” 纳撒尼尔看着我说。
“是的。成千上万。”
喷雾凝结成一颗颗灰色的小珠子。我用一块布用力地擦-但是擦不掉。
我仔细地看瓶子的介绍。请勿在花岗岩上使用。该死。
我匆匆把布放下盖住水珠。“你该走了吧。”我从蓝盆里拿出一个羽毛掸帚开始打扫桌子上的面包屑。“对不起…”
“那么我就不打搅你了。”纳撒尼尔看着羽毛掸帚笑着说。“你不用畚箕来打扫么?”
我疑惑地看着羽毛掸帚。这个有什么问题么?不管怎么说,他又是谁,除尘专家?
“我有自己的方法,”我抬起下巴说。“谢谢。”
“好吧。”他笑。“再见。”
我不会让他打搅我的。我只是需要一个计划。是的,一个时间表,就像在工作时一样。
我从电话机旁抓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今天要做的事情。我脑中浮现出我顺利地一项接一项完成工作的样子,一手拿刷子,一手拿掸子,将所有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玛丽?波平斯一样。
9:30-9:36给盖格夫妇铺床
9:36—9:42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放进烘干机。
9:42-10:00打扫浴室
我乐观的重头读了遍清单。照这个速度我午饭前就可以轻松完成了。
9:36 妈的。我不会铺床。为什么床单总是弄不平呢?
9:42 还有为什么他们要把床垫搞的这么重?
9:54 这完全是折磨。我的胳膊从没这么痛过。毯子有一吨重,床单怎么也弄不平,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弄该死的角。旅馆服务员是怎么做的?
10:16 终于完了。40分钟的辛苦劳动我铺好了一张床。我落后很多了。但是没关系,只要继续就行。下一个,洗衣服。
10:26 别,拜托,别。
残不忍睹。完全的灾难。洗衣机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粉色。每一件东西都是。
发生什么事了?
我颤抖地拿起一件湿的开士米羊毛衫。我放进去的时候是奶白色的。现在是棉花糖的颜色。我知道K3是个坏东西。我就知道-
一定有解决办法的,一定会有。我狂乱的扫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去污。消失。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我只要好好想想…
10:38 好,我找到答案了。也许不能完全管用,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11:00 我刚刚花了852英镑购买了洗衣机里的所有衣服,尽可能接近原来的款式。哈罗德个人购物商店非常帮忙,明天会用快递把所有衣服寄过来。我只是希望崔施和艾迪不要发现他们衣柜里的衣服忽然奇迹般地获得新生了。
11:06 还有,哦, 熨衣服。这个我该怎么做呢?
11:12 我通过当地的报纸找到了办法。村子里的一个女孩会来取衣服,按一件3英镑的价钱把所有的衣服通宵熨好,给艾迪逢上扣子。
到目前为止这份工作已经花了我将近1000英镑。而现在还不到中午。
11:42 我做的不错。我做的不错。我用吸尘器细心地来回洗尘。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刚刚跳到吸尘器上?为什么它发出摩擦的噪音?
我把它弄坏了么?
11:48 一个吸尘器多少钱?
12:24 我的腿痛的要命。我感觉好象跪在硬瓷砖上打扫浴室几个小时了。
瓷砖上的边角硌着我的膝盖,我热的不行,清洁的化学药品呛的我咳嗽。我只想要休息一下。但是我一会也不能停。我已经落后太多了…
12:30 漂白水瓶子是怎么回事?喷嘴应该朝哪个方向?我盯着塑料上的箭头迷惑地旋转喷嘴,为什么没有东西出来?好吧,我要非常用劲地捏它-
差点弄到我眼睛。
12:32 该死。它把我的头发怎么着了?
到3点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才完成清单的一半,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能完成所有的。我不知道人们是怎样打扫房间的。这是我做过的最难的工作。
我没有像玛丽?波平斯一样进展顺利。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从一个没完成的工作跳到另一个没完成的工作。现在我正站在椅子上擦拭客厅的镜子。但是这就像是个恶梦。我越擦污迹越多。
我看着镜子里我的样子。我从没显的这么不整洁过。我的头发凌乱,在我喷漂白水的地方还留下一大块奇怪的绿色和金色混合的印子。我的脸通红发光,手由于不停的擦洗而变的粉红酸痛,还有我充血的眼睛。
为什么它不能变干净?为什么?
“变干净!”我大叫,挫败地呜咽起来。“变干净,你可恶的可恶的-”
“萨曼塔。”
我立即停下来看见纳撒尼尔站在过道上。“你试过醋了么?”
“醋?”
“能擦掉油。”他说。“对玻璃有好处。”
“哦,对。”我放下布试图保持冷静。“是的,我知道。”
纳撒尼尔摇头。“不,你不知道。”
我看着他坚决的脸。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知道我从没打扫过房间。
“你是对的。”我最终承认。“我不知道。”
我从椅子上下来后,觉得累的快倒下来了。
“你要休息一会。”纳撒尼尔坚决地说。“我看你做了一整天了。你吃午饭了么?”
“没有时间。”
我瘫倒在椅子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我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疼痛,包括我以前不知道我有的肌肉。我觉得好象刚跑完马拉松,而我还没有给木制品打光也没有打扫垫子。
“这比我想象的要难,”我最后说。“难多了。”
“噢。”他盯着我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了?”
“漂白,”我简单地说。“打扫厕所的时候。”
他忍住笑声,可我没有回应。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关心。
“你工作的很辛苦。”他说。“我要这么评价你。而且一切会变的简单的-”
“我不能做。”我脱口而出。“我不能做这份工作。我没有希望了…”
“你当然能。”他从背包里摸出一瓶可乐。“喝点这个吧。没有能量可没法工作。”
“谢谢。”我感激地接过来。我打开瓶子喝了一大口。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
“我的提议仍然有效。”他停顿一下说。“如果你愿意,我妈妈会教你。”
“真的?”我擦干嘴,把湿发拨到后面。抬头看他。“她愿意这么做?”
“她喜欢挑战,我妈妈。”纳撒尼尔微笑。“她会教你在厨房该怎么做。以及其他你需要知道的。”
我忽然觉得非常羞辱,看向别处。我不要变的没有用处。我不想要需要上课。那不是我。我希望能不用任何人的帮助自己做。
但是…事实是我需要帮助。
不算其他的,如果我继续像今天一样两个星期内我就要破产了。
我转向纳撒尼尔。
“那太好了。”我说。“非常感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