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事的。
如果我这么不断地对自己说,那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好几次打开手机想打给盖。但是每一次都因感到耻辱而放弃了。尽管他是我的朋友,尽管他是我在公司关系最亲密的人。但是我是那个被炒的。我是那个丢脸的。而他不是。
最后我坐起来按摩一下脸抖擞精神。好啦,是盖。他会希望知道我的情况的。他会想要帮忙的。我打开手机拨通他的直线电话。过了一会我听见大厅的木头地板传来的脚步声。
崔施。
我关上手机放进口袋伸手拿起一块椰菜。
“做的怎么样了?”崔施说。“有进展了么?”
她走进厨房后发现我还站在她上次离开时站的地方觉得有点吃惊。“没有什么事情吧?”
“我正在…评估这些食材,”我临时找个理由。“找些感觉。”
正在这时,一个红头发的苗条女人出现在门旁边,和崔施站在一起。她的戴梦特墨镜推到额头上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是帕特拉。”她说。“你好。”
“帕特拉刚吃了些你做的三明治,”崔施插进来说。“她认为它们好吃极了。”
“我也听说了煎鹅肝 、水蜜桃罐头! ”帕特拉扬起眉说。“印象深刻!”
“萨曼塔什么都会做!”崔施因骄傲脸色稍稍发红。“她是由Michel de la Roux de la Blanc培训的。大师本人!”
“那么萨曼塔,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鹅肝 ?”帕特拉好奇地问。
厨房安静下来。两个女人都热切地等待着。
我清了好几次喉咙后说:“我要使用通常的方法。”
我说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废话,但是好象崔施和帕特拉都没有注意到。事实上她们一副被打动的样子。
“你究竟在哪找到她的?”帕特拉对崔施说,以为自己是在秘密地低语。“我的女孩没有希望了。不会做饭,完全听不懂我说的任何一个字。”
“她就这么突然地来应聘了!”崔施高兴地回答。“蓝带学院!英国人!我们都无法相信!”
她们两看我的眼神好象我是头上长角的稀有动物一样。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给你们泡杯茶送到暖房去好么?”我问。只要能让她们离开厨房。
“不用了,我们正要出去修指甲。”崔施说。“呆会见,萨曼塔。”
她停顿一下。我忽然意识到她在等我行屈膝礼。我尴尬地全身痛起来。我为什么要行屈膝礼呢?我为什么要行屈膝礼呢?
“很好,盖格夫人。”我低头屈膝。当我抬起头时,帕特拉的眼睛瞪地有碟子那么大。
她们离开时我听见帕特拉说,“她行屈膝礼?她向你屈膝?”
“这只是表示尊敬的做法,”我听见崔施得意地回答。“但是非常有效。帕特拉,你也应该让你的女孩这么做…”
天哪,我带动了什么潮流啊?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完全消失后,我走到安全的食品库,打开手机拨通盖的电话。3声铃响后他接了电话。
“萨曼塔。”他显得有点警惕。“嗨。你听说了么…”
“没关系,盖,我已经和卡特曼通过电话了。我知道了。”
“哦,上帝,萨曼塔。我真的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很抱歉…”
我不能忍受他的同情。如果他再说下去的话我会哭出来的。
“没关系,”我打断他。“真的。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往前看。我要让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上帝啊,你又有精神了!”他的声音有一些钦佩。“你不让任何事情打扰你是不是?”
我把脸上的头发拂开。“我只是…必须开始做些事情。”我让声音保持平稳坚定。“我要回伦敦。但是我不能回家。卡特曼买的公寓就在我楼上。他住在那。”
“哦,是的,我听说了。”他说。“太糟糕了。”
“盖,我真的不能面对他。”我觉得眼泪又要下来了,我拼命忍住。“所以…我在想,我能不能搬过去和你住一段时间?就几天?”
沉默。我没有想到他会沉默。
“萨曼塔…我很乐意帮忙,但是我要先和夏洛特确认一下。”
“当然。”我有些受伤。
“不要挂,等一会,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下一刻我在线等着。我坐着等着,听着大键琴的音乐。要他直接答应是不讲道理的。他当然要先跟女朋友讲好。
最后盖终于回来了。“萨曼塔,可能不大好办啊。”
我觉得好象被打了一记耳光。“好吧…”我尽量保持正常,装成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别在意。没关系…”
“夏洛特最近很忙…我们正在装修卧室。时机不大好。”
他有点犹豫好象想挂电话了。忽然我意识到这和夏洛特没关系,是他。他不想靠近我。好象我的耻辱是会传染的,好象他的工作也会被破坏一样。
昨天我还是他的朋友。昨天当我即将成为合伙人的时候,他在我的桌子旁晃悠,又说又笑。今天他就完全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我应该不说什么维持我的尊严,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你不想和我有任何联系,是不是?”我脱口而出。
“萨曼塔?”他说。“别傻了。”
“我还是同一个人。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但是你不能指望我…我要考虑到夏洛特…我们没有这么空房间…这样吧,过几天打电话给我,也许我们能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不必了,真的。”我尽量控制我的声音。“很抱歉打搅你。”
“等等,别挂!”他喊。“你准备怎么做?”
“哦,盖。”我笑了笑。
我合上手机。所有事情都改变了。也许他没有变。也许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没有发现。
我低头看着手机的显示屏,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度过,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手机忽然在我手里振动起来,我吓了一大跳。显示屏上显示是坦尼森。
妈妈。
我感到一阵恐惧。她只会为了一个原因打电话。她听说了。我想我应该知道这会发生的。我忽然想到我可以去和她住在一起。多怪啊。我之前甚至都没有想到过。我打开电话稳住自己。
“嗨,妈妈。”
“萨曼塔。”她的声音毫无预兆的穿破我的耳朵。“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的事情?我居然要从网上的笑话上得知我女儿不光彩的事情!”她气愤地说。
“网上的笑话?”我微弱的重复。“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在法律界里五千万英镑的新说法是‘一个萨曼塔’。在我看来,这不好笑。”
“妈妈。我很抱歉-”
至少这件事情只在法律圈里流传。我已经和卡特斯宾克的人谈过,他们保证不会传的更远。你应该因此而心怀感激。“
“…是的…”
“你在哪?”她打断我。“你现在在哪?”
我站在一个食品库里,被各种的谷类包围。
“我在别人的房间里。不在伦敦。”
“你有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我摸摸脸。“我要…先让自己振作起来。找个工作。”
“工作,”她严厉地说。“你以为还会有哪个顶级的律师事务所要你么?”
我被她的语气吓到。“我…我不知道。妈妈,我刚听说自己被炒了。我不能马上-”
“你可以。我帮你处理了。”
她帮我处理了?
“你什么-”
“我打过电话了。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佛斯特的资深合伙人同意明天10点见你一面。”
我麻木的几乎无法回答。“你…帮我安排了个面试?”
“假设一切顺利的话,你会加入资深助理行列。”她说。“你得到这个机会完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以想象到有人有保留意见。所以萨曼塔,如果你想要进步你就要好好表现。你要把你的每一小时都花在这份工作上。”
“是的。”我闭上眼睛,头直发晕。我有个面试。一个崭新的开始。我的噩梦的终结。
为什么我没有觉得轻松呢?
“你要比在卡特斯宾克的时候更努力,”妈妈继续说。“不能松懈。不能够觉得安心了。你要证明自己。懂了么?”
“是的。”我机械地说。
更多的小时。更多的工作。更多的不眠之夜。
我感到那些水泥块又压到我背上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我是说,不,”我听见自己说。“不。我现在不想要。我需要点时间。”
这些话自己从我嘴里说出。我没有想这么说,我从未这么想过。但是现在说出来后却感觉这些都是…真的。
“什么?”妈妈问。“萨曼塔,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捏着前额,想搞清自己的困惑。“我想…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会毁了你的律师职业。”她蔑视地说。“毁了。”
“我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你做别的事情的话连2分钟也坚持不了!”她说。“萨曼塔,你是个律师。你被培训成为个律师。”
“除了律师外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恼火地叫。
沉默。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反抗她。我这一辈子从没反抗过她。我握着手机全身颤抖。但是同时我也知道我做不到她要我做的事。
“萨曼塔,如果你和你哥哥一样精神崩溃的话-”
“我没有神经崩溃!”我难过的大声说。“我从没有要你帮我找工作。我不知道我现在要什么。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你要去参加面试,萨曼塔。”妈妈的声音像鞭子一样。“你明天10点去面试。”
“我不!”
“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派辆车去。”
不。让我一个人呆着。
我关上手机走出食品库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她是我的妈妈。可她连一个表示同情的字都没说。没有一点亲切的表现。我的脸在发烧、眼泪热热的快要流下来。手机开始在桌子上生气地振动,但是我不去管它。我不要接电话。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话。我要喝点东西。然后我就要去准备这个倒霉的晚饭。
我往杯子里倒了些白酒喝了几大口。然后我面对在桌子上等着的一堆生的食材。
我可以烧。我可以烧这些东西。即使我生活中的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毁了,我可以做这个。我有脑子,我可以做到的。
我立即撕掉羊肉上的塑料膜。这个可以放进烤箱。用在某个菜里。鹰嘴豆也可以放在里面。然后我把它们捣碎就可以做成鹰嘴豆泥了。
我打开橱柜拿出一整组闪闪发光的烤碟和盘子。我选了一个烤碟把鹰嘴豆放进里面。有些蹦到地上,但是我不去管。我从台子上抓过瓶油倒进盘里。我已经开始觉得我是个厨师了。
我把盘子放进烤箱开到强火。然后把羊肉放在一个椭圆的盘子里也塞进烤箱里。
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翻看崔所有的食谱找到煎鹅肝和水蜜桃罐头的做法。
好吧。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的煎鹅肝和水蜜桃罐头的食谱。我找到杏仁和悬钩子果馅饼、栗子和杏仁馅的火鸡、普罗塞考沙巴翁甜品。
我呆呆地看着食谱。我刚刚拒绝了可能是我唯一的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是个律师。那是我的职业。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我怎么了?
哦,老天。为什么会有烟从烤箱里冒出来?
到7点的时候我仍然在烹饪。
至少我想我是在烹饪。两个烤箱都冒着热气。锅放在架子上,里面冒着泡泡。电子搅拌机忙碌的旋转。我在从烤箱里拿东西时两次烫到手。厨房里共有8本食谱翻开,其中一本浸满了油,另一本沾上了蛋白。我的脸成了褐色,不停地流着汗,还要时不时地找机会把手浸到冷水里。
我已经做了3个小时了,但是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扔了一个巧克力蛋奶酥,两锅烧焦的洋葱,一盘我光是看就想吐的结成冻的杏仁。
我不知道是哪里错了。我没有时间找出哪里出错。没有分析的机会。每次出现什么灾难我只是倒掉重新开始,迅速把冰箱里的食物解冻、改变策略,试着和其他什么东西放在一起。
盖格夫妇现在正在客厅喝着雪利酒。他们以为一切进行地都很顺利。崔施半小时前想进入厨房被我拦住了。
不到半个小时后她和艾迪就要坐到桌子旁期待能吃一顿美食。期待地抖开餐巾,倒上一杯矿泉水和酒。
一阵歇斯底里袭上我。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是我还是不能放弃。我一直以为会有奇迹发生。我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哦,上帝,肉汤淌出来了。
我关上烤箱门,拿起把勺子开始搅拌。肉汤看起来就像是恶心的满是硬块的灰水。我拼命地想从橱柜里找出点可以放进去的东西。面粉。玉米粉之类的。这个就可以。我抓起一个小罐子,往汤里倒了很多的白色粉末,然后抹掉眉毛上的汗水。好的。现在干什么?
忽然我想起蛋白还在搅拌着。我抓过食谱翻了几页。当我看见这样的一行字后我决定做奶油水果蛋白饼:蛋白和糖混合物非常好做。
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下一步怎么做?把坚硬的蛋白和糖混合物在烘焙纸上做成一个大的圆形。
我瞟了一眼我的碗。坚硬的蛋白和糖混合物?我的是液体的。
一定是对的,我疯狂地告诉我自己。一定要是对的。我是按照步骤做的。也许它比看起来的要稠。也许我把它倒出来的时候,它会因为某种奇怪的物理厨房定律而变的坚硬。
我慢慢地把它倒进盘子里。它没有变硬,而是成为一个白色的湖泊并开始从盘子里滴到地板上。
冥冥之中什么东西告诉我,这个是做不成8人份的白巧克力奶油水果蛋白饼的。
一小块掉到我脚上,我大叫一声快要哭了。为什么不成功?我按照食谱一步步做的。我身体里升起一阵无名之火:对自己的怒气,对我失败的蹩脚的蛋白、对食谱、对厨房、对食物…尤其对写蛋白和糖混合物非常好做的人。
“不是的!”我听见我自己喊。“它们不好做!”我把书扔出去砸到厨房门上。
“出什么事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惊讶的问。
门被打开,纳撒尼尔站在那儿,背上背一个帆布包。他看起来像是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顺利么?”
“很好。”我恼火地说。“一切都很好。谢谢。非常感谢。”我做了个轻视的手势,但是他没有动。
“我听说你今天晚上要做一顿非常棒的晚饭。”他看着厨房里的混乱缓缓地说。
“是的,不错。我正好处在…最复杂的阶段。”我低头看着肉汤,叫了起来。“妈的!肉汤!”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灰色的泡沫流出锅子,淌的到处都是,还有地上。看起来好象是故事魔法锅里的汤碗不能停止出现粥一样。
“看在上帝的份上,把火关上!”纳撒尼尔把背包放下说。他抢过锅子放到台子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说。“就是些普通的配料…”
纳撒尼尔注意到台子上放的小锅子。他夺过锅子用手指夹了一小块。“发酵粉?你在肉汤里放发酵粉?他们在学校就这么教你-”他突然停止闻了闻。“等一下。有什么东西在烧么?”
我无助地看着他麻利地打开底层的烤箱,抓过手套把一个焙烤浅盘拿了出来,盘子里是看起来像黑色的小子弹一样的东西。
哦,不。我的鹰嘴豆。
“这些应该是什么东西 ?”他怀疑地问。“兔子屎?”
“是鹰嘴豆,”我反驳。我的脸已经泄了底,但是我仍然抬起下巴试图挽回些面子。“我把它们浇上橄榄油,然后放进烤箱,这样它们就能融化。”
纳撒尼尔瞪着我。“融化?”
“软化,”我匆忙更正。
纳撒尼尔放下盘子抱起胳膊。“你对烹饪有一点认识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微波炉里传出一声巨响。
“哦,上帝!”我惊恐的尖叫。“哦,上帝!那是什么?”纳撒尼尔透过玻璃往里看。
“里面是什么?”他问。“什么东西爆炸了。”
“鸡蛋!”我忽然想起来。“我在为鱼子面包煮鸡蛋。”
“在微波炉里?”他问。
“为了节省时间!”我吼回去。“我是很有效率的!”
纳撒尼尔从墙上的插座上拔下微波炉的插头转过身面对我,一脸不可置信。“你对烹饪什么都不懂!你不是管家。我不知道你想有什么企图-”
“我没有任何企图!”我震惊地回答。
“盖格夫妇是好人,”他严肃的看着我。“我不会看着他们被利用的。”
哦,上帝。他想什么呢?以为我是什么骗子?
“拜托,”我擦擦满是汗水的脸。“我不打算骗任何人的钱。好吧,我不会烹饪。但是我到这里来是由于某种误会。”
“什么样的误会?”
我坐到椅子上按摩我疼痛的后背。我没意识到我已经这么累了。“我因为一件事情逃跑了。我需要有个地方度过一个晚上。我到这想要杯水喝,问问哪里能找到旅馆,但是盖格夫妇以为我是管家。然后今天早上我感觉很糟糕。我以为我可以完成一个上午的工作。但是我没有计划要留下来。而且我也不会收他们的钱,如果你是这么以为的话。”
纳撒尼尔靠着台子站着抱着胳膊。他忧虑的眉头稍稍展开些。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啤酒。他递给我,我摇摇头。
“你要从什么逃离开?”他打开瓶子说。
我内心感到一阵痛楚。我不能把整个故事再说一遍。
“是某个境遇。”我低头说。
他喝口啤酒。“一段糟糕的恋情?”
我沉默了一会。我回想我在卡特斯宾克度过的这几年。我花的时间、付出的所有一切。3分钟的电话就结束了。
“是的,”我缓缓地说。“一段糟糕的恋情。”
“维持多长时间了?”
“7年。”我惊恐地发现眼泪从眼角掉落下来。我不知道它们从哪来的。“对不起,”我压抑情绪。“今天过的太紧张了。”
纳撒尼尔从身后撕下一张面纸递给我。“如果是一段糟糕的恋情,结束就对了。”他冷静地说。“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没有意义回头看。”
“你是对的。”我擦干眼睛。“是的。我只是要决定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留在这。”我伸手去拿本该放在巧克力橙味蛋塔的橘味白酒,在手边的蛋杯里倒了些,然后喝了一大口。
“盖格夫妇是好雇主,”纳撒尼尔轻耸肩说。“你可能会搞的更糟。”
“是的。”我笑了笑。“不幸的是,我不会烹饪。”
他放下啤酒瓶,擦干嘴。他的手看起来很干净,但是我仍然能看见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的泥。
“我可以和我妈妈说说。她会烹饪。她可以教你些基础的东西。”
我惊讶地看着他几乎要笑起来。“你认为我会留下来?我以为我被当成是诈骗犯呢。”我摇摇头。“我必须要走。”
“可惜。”他耸耸肩。“身边能有会说英语的人还是不错的。而且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三明治。”他说,脸上毫无表情。
我忍不住地笑。“包办伙食。”
“啊。我说呢。”
门上的轻轻敲击声让我们都抬起头来。
“萨曼塔?”崔施在门外紧张得说。“你能听见么?”
“是?”
“别担心,我不会进去的。我不想打搅你。你大概处在一个关键的阶段。”
“差不多…”
我看见纳撒尼尔的眼睛,感到一阵兴奋穿过我身体。
“我只想问,”崔施继续说,“你在主菜间会准备果汁冰糕么?”
我看着纳撒尼尔。他的肩膀因为无声的大笑而抖动着。我忍不住发出一点笑声。我用手捂住嘴控制住自己。
“萨曼塔?”
“哦,不。”我最后说。“没有果汁冰糕。”
纳撒尼尔拿起装着烧焦的洋葱的锅子。他假装吃了一勺子。好吃,他向我做个嘴型。
“好吧!过会见!”
崔施踮着脚离开了,我轰然大笑。我一生中从没笑的这么厉害过。我的肋骨疼,并且开始咳嗽。我几乎觉得我要生病的。
最后我擦干眼睛,用纸巾醒掉鼻涕。纳撒尼尔也停止大笑,环视一团糟的厨房。
“说正经的,”他说。“这个你准备怎么办?他们期待一顿美食呢。”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的。我要想个办法。”
厨房里安静下来。纳撒尼尔好奇地看着地板上的蛋白糖混合物的白色痕迹。我回想在卡特斯宾克时当我不得不走进一个房间解决棘手的事情时的情景。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的。”我深吸口气把潮湿的头发拨到后面。“我要挽回局面。”
“你要挽回局面?” 纳撒尼尔怀疑地说。
“事实上,我想这可以解决所有人的问题。”我站起来开始把袋子里的豆子往垃圾筒里倒。“首先我要把厨房整理一下。”
“我来帮忙。” 纳撒尼尔站起来。“这个我是要看看的。”
我们一起把锅子、盆、袋子里的东西倒掉。我刮掉所有弄上污点的表面,纳撒尼尔拖掉地上的蛋糖混合物。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他在水池里洗拖把时我问道。
“三年。我为在盖格之前住在这的埃利斯家工作。两年前崔施和艾迪搬进来后继续留用我。”
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搬家?这是个那么漂亮的房子。”
“盖格夫妇给了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格。” 纳撒尼尔的嘴因觉得好笑而抽动。
“怎么?”我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放下拖把说:“这很有喜剧性。有段时间BBC电台征用这个房子作为电视剧的拍摄场地。播出后2个星期崔施和艾迪摇着一张支票来到这家门口。他们在电视看见这个房子决定要买下来,所以就找到了这里。”
“喔。”我笑。“他们大概付了个好价钱。”
“天知道他们付了多少。埃利斯家从没说过。”
“你知道盖格家是怎么赚这么多钱的么?”
“他们白手起家建立了一家公路托运公司,然后把它卖掉。赚了一大票。”他开始拖最后一片蛋奶混合物。
“你呢?在埃利斯之前?”我颤抖地把结冻的杏仁倒出废物处理器。
“我在Marchant House工作。”他回答。“剑桥附近的一个很壮观的房子。在那之前是上大学。”
“大学?”我竖起耳朵说。“我不知道-”
我打住,脸发红。我是准备说“我不知道园丁还上大学的。”
“我学自然科学。” 纳撒尼尔看我的眼神告诉我他完全明白我想的什么。
我张开嘴想问他什么时候在哪上的大学-后来再一想又闭上嘴打开废物处理器。我不想问的太多,知道人们通常了解彼此的大概的事情就可以了。现在我已经可以不去想我生活中的细节了。
最后厨房终于显的正常一些。我拿起蛋杯喝下剩下的白酒,深吸一口气。
“好。表演时间到。”
“祝你好运。”纳撒尼尔扬扬眉。
我打开厨房门看见崔施和艾迪拿着酒杯在大厅里闲逛。
“啊,萨曼塔!一切顺利么?”崔施的脸因期待而发出光彩。我对我要做的事情感到非常内疚。
但是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
我深吸口气摆出我向客户透露坏消息时的表情。
“盖格先生,盖格夫人。”我依次看向他们的脸,确保他们注意到我。“我被毁了。”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
“毁了?”崔施紧张的重复。
“我已经尽力了。”我睁开眼睛。“但是很遗憾我不能用你们的器具工作。我做的晚饭甚至达不到我自己的职业水准。我不能允许它离开厨房。当然我会补偿你们的损失并且辞职。我早上的时候离开。”
好了。完成。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纳撒尼尔,他朝我伸了个大拇指。
“离开?”崔施猛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一边。“你不能走!你是我们用过的最好的管家!艾迪,做点什么!”
“盖格夫人,经过今晚的表现我觉得我没有其他选择了,”我说。“坦率地说,晚饭根本没法吃。”
“这不是你的错!”她惊慌失措地说。“这是我们的错!我们马上给你订最新的器具。”
“但是-”
“给我们你要的东西的清单。不要省钱!而且我们会给你涨薪水!”她忽然想起一个新的主意。“你要多少?给我你要的数字!”
这不是我计划的谈话方向。完全不是。
“噢,我们从来没谈过薪水,”我说。“而且我真的不能接受-”
“艾迪!”崔施恶狠狠的对他说道。“这是你的错!萨曼塔要离开是因为你没有给她足够的薪水!”
“盖格夫人,不是这样的-”
“而且她需要新的厨具。最好的生产厂家。”她用胳膊肘戳了下他的肋部说:“说点什么!”
“啊…萨曼塔。”艾迪清清喉咙尴尬地说:“如果你愿意考虑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们会很高兴的。我们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无论你要求的薪水是多少我们都会达到的。”崔施又戳了下他的肋部。“超过。”
“还有医疗保险,”崔施补充。
他们两满含希望的看着我。
我瞟了一眼纳撒尼尔,他点点头好象说“为什么不呢?”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三个人。都希望我留下来。
我可以留下。就这么简单。一直呆到我解决问题为止。我距离伦敦几公里远。没人知道我在这。我是安全的。
我不会烹饪,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我。我不会打扫。我不是管家。
但是我可以学啊。我可以学习所有的东西。
紧张气氛随着沉默不断增长。连纳撒尼尔也在门边认真的看着我。
“那…好吧。”我的唇点浮起一点微笑。“好的,如果你希望…我就留下来。”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们都吃完中餐外带后,我拿出手机拨了我妈妈办公室的电话,等待自动答录机接通。
“没关系了,妈妈,”我说。“你不用再为我打什么电话了。我已经有工作了。”然后我挂上电话。